根部做过的事也太多了, 要让这些根部忍者自己交代都交代不完,还有更多的根部忍者在执行秘密任务之后就死去。

  “所以,你见我是想做什么?”

  我站在他面前, 日向辉树就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还穿着那天那身衣服, 我还能看到他身上的镣铐和经受审讯的痕迹。他一直认真地看着我, 但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他只是在观赏某样东西。

  “真好啊,”他说,“你还能自由在木叶活动。”

  我没说话。

  日向辉树抬起手给我看:“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还有其他人, 你对审讯班的手段也很清楚。不过我都习惯了。你还记得吗, 你最初来根部的时候,是我对你做的这些事。”

  是啊, 加入根部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敢去见小鼬。

  但我哪里知道谁是谁, 根部的每个成员都只有代号,这个代号都是会经常变动的,总之每个人都是上好发条的机器, 只要会动就可以了。

  “我不记得。”我说, “你只是想说这些吗?”

  那都是我认识的那个日向辉树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我知道一个人疯了是什么样子,但他每一句话都很冷静,只有眼神里透露出掩盖不住的疯狂。

  “让他出去。”

  日向辉树忽然看向了一边的暗部忍者,那个忍者还很年轻, 甚至很茫然地指指他自己。

  “哎?我吗?但是这不符合规矩啊。”

  “那你们就永远也别想知道。”日向辉树轻松地说, “也不要想直接看我的脑子, 后果你们清楚。”

  是真的不一样啊, 他跟另一个辉树。

  我说好吧, 拉着暗部的小忍者出去。

  站在门口的时候那个年轻忍者有点担忧地说:“他有问题……不是,我们队长说他是极端危险的人物, 前几个看管他的人都被蛊惑了,所以队长派我来,还说绝对不要单独跟他待在一起。”

  在根部里能有一席之地的哪个不是极端危险的存在,如果我当初没死,现在也要待在这里。

  但在旗木卡卡西的证实之下,我对这个木叶一无所知,也就对根部的这些事情毫不了解,三代应该是听过了卡卡西的说法,又信任四代,才会把我从这场全面的清查里摘出去。

  “没关系。”我拍拍年轻暗部的肩膀,“我不会有事的。”

  等我重新走进去,关上门的时候,那边的日向辉树早就自己解开了束缚,还不知道从哪拿出了几枚手里剑。

  手里剑擦着我的脸飞过去,我根本就没动,他也没打算打中。

  日向辉树就摆出一副怀念的姿态,他说:“当时我知道你要做的事,还劝过你,但你还是决定要反抗团藏大人。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在你跟他对决的时候动手的人里也有我。”

  “我希望你不要去,但你还是背叛了我们。你知道背叛者的下场,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你死了,跟我想的一样,我找到了你的尸体。”

  “团藏大人把你送给了大蛇丸,也是我去送的。我碰过你的身体,也知道你只是个宇智波。所以,站在我面前的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像很高兴,又忽然停住。

  每一句话都不带任何语气,就跟他过去报告任务一样,跟每个根部的忍者一样。

  我站在原地看他,听他笑着说出那句话。

  “我想复活你,但是失败了。”他笑的越来越灿烂,“就只有一种可能,你还活着。”

  比我自己还早发现真相。

  那时候我刚从南贺川下游醒过来,连这个世界的情况都还没有搞清楚,全都是一头雾水。

  眼前的少年跟我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同又不同,他忽然就跟最后死去的日向辉树重合了,但是所有的时间里都完全不同,我们也根本就不是当初的少年。

  我一点都笑不出来:“就那么在意?”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想要复活我,虽然宇智波带土总是威胁我说就算死了也要拉出来为世界和平打工,但是如果我真的所有的一切都如愿然后死掉的话,他应该不会打扰我长眠。

  但是现在一个对我来说几乎陌生的人说出了这样的话,用的还是我曾经最熟悉的人的面孔。

  自从我回到木叶,真的就没有一点好事发生。太累了,我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日向辉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在说他自己的话:“那一刀疼吗?很疼吧,即使不是原本的身体,你也记得那种神经毒素才对,当初你快死的时候我跟你说,你只有这时候才会乖一点。”

  “但是团藏大人就在看着啊,我不对你这么做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那里就是地狱,你已经逃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他每一句话都像是疯了。

  我从来没有想回到木叶,只是刚好又来到了这里。而且总是在做各种事情……有个木叶的身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木叶隐村是忍界现状的开始,无论什么大事都不可能绕过它去。

  我说:“够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日向辉树说:“是你答应木叶来跟我谈,就要好好听啊。如果没让我开心,他们还是只能一辈子做根部的棋子,我死了也会有下一个人来接任,谁也别想解脱。”

  真是够了。

  我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完全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些根部的忍者又怎么样,我最开始是想送他们永久解脱的。背负着这些东西再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就是什么好事吗?过去如影随形,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这点我不相信他不清楚。

  “日向辉树。”

  “你知道我的名字,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吧?”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被这么带下去了,“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从现在陪你到明天,但这么继续下去没有意义,直接说你想要什么吧。”

  他有点好笑地看我。

  “你以为你离开之后,我还能活着出去吗?或者说,再出去的那个人还是我?”

  “那要看你想做什么。”

  再这样下去鸣人和佐助回家就要找不到我了。不过旗木卡卡西一定会去看,应该没什么问题,今天就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啊。

  我又想起杉原的话,他说木叶这个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鬼地方,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可是这样的地方永远存在。

  “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他说得坚定,已经考虑过很多,他还特意向我伸出手,但脸上的笑容满是看不懂的恶意和期待。

  “去哪?”

  我站在原地,也没有管他的手。

  但他凑近我耳边,声音像是温柔的细语。

  “我们都是疯子,疯子的结果就是一起下地狱啊。既然你已经回来,就别想再走了。”

  我握紧拳头,用手肘把他撞到墙上。

  是啊,我们都是疯子。

  我看他越来越灿烂的笑,也跟他冷笑:“地狱?这里就是地狱,只要忍者还存在,这个世界就得不到真正的和平。你不是要跟我一起下地狱吗,日向辉树,那就给我好好活着。”

  “我不会走,走不了的人是你,到现在为止你还在期待什么?难道你还想在这种情况下翻盘?别开玩笑了——”

  “过去的我们都团藏的狗,现在你不想当个人吗?当初想杀他的远不止我一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日向辉树就靠在墙上听,他没反驳也没打断,只是在我说完之后缓慢地眨眨眼。

  他这次笑的很真切,不是那样疯狂的笑容。

  “原来你还会生气啊。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呢。”看到我不说话,他又自顾自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不对,我们才是一样的。只有我们是同一种人。”

  声音很低,他又不笑了。

  日向辉树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他过去的一道伤痕,那下面埋藏的东西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忽然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就那么把手放到我的脖子上。

  他只是放在那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不是那个宇智波止水。”

  “我知道。”

  “你做这些没有意义,你已经得到情报了,即使我出现在那里,我也不是你想复活的那个人。因为他已经死了。”

  “是吗?”他语气平静,“你可以变成另一个人,但精神创伤带来的习惯是改变不了的。害怕吗?你还记得吗?你知道我有多了解你吗?”

  他低头看我的手。

  我没看。

  心脏开始不住地抽疼起来,我用力把他的手拿下来。

  他说:“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谁能想到这些东西,我松开手让他滑落在地,只觉得很可笑。我蹲下来看他,他从来都没打算活下来。

  他想死在这里。

  我凭什么如他的愿。

  “根部会保留一部分人。”我说,“你自己想办法回来,才有以后。在那之前,你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东西。”

  我直接离开了这里。

  站在门口的年轻暗部偷听了半晌,被忽然出来的我吓到了,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我说没关系,你本来就应该好好听着。

  临走的时候我听到日向辉树的笑声。

  另一个暗部带着我原路回去,我也就装作完全不认识这里的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年轻暗部忽然追上来。

  “那个,前辈……”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看他,那个年轻忍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我跟前的时候弯着腰差点喘不匀了。

  “就是,他托我给你带句话。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话,所以我来告诉你。”

  年轻暗部一字一顿地,模仿着那个少年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他说,队长,我最在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