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光。
真要说的话，他自出生开始，就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的光。
泰坦星是一颗早就荒芜的星球。他出生的时候，天空便是赤红一片，草木凋敝，万物衰落。早年他能见到无数同族努力建设，可后来，那些同族也渐渐都死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他偶尔也会想象从前的泰坦星是怎样的。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旷野上麦浪随风飘摇，奏出一曲仙乐。会有鸟儿清脆地鸣叫，会有女孩清澈地歌唱。
可那说到底这只是他的幻觉。
他祈求过有神明来救救他的族人，终究没有结果。后来他偶然遇见死亡女神，找到了能够平衡宇宙环境的方式——无限宝石。从此他凭借自己天生的优越能力，开始了漫长的征程。
他曾接近过太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了许久，最终确认那只是燃烧着的火球而已。它或许很耀眼，能照亮很多地方，却照不亮泰坦星的土地。
他曾到过九界之外的地方，大多仍是一片荒芜，比之泰坦星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能失望回归，九界之王仍然如日中天。
他开始召集手下。他的养女卡魔拉天生聪慧，后来却背叛了他。黑曜五将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
他毁灭了山达尔星，进攻中庭，恶事做尽，为了迎接他所期待的更好的未来。
而他现在看见了光。
伴随着轻柔的吟唱声，从天空中绽开的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包围了整个星球。那光很亮，却并不刺目，缓缓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半空中的人垂下眼睛，神情温和，甚至看起来有些无辜，金色的瞳中无悲无喜。
像是他幻想中神明的模样。
他听见那人轻轻开口，语气温柔，倒不像是什么攻击的前兆了，更像是祝福。
那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Ars Almadel Salomonis）。”
*
“我说……那是什么啊？”
托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寻思自己也见过不少不科学的事情了，毕竟纽约三天两头出事儿，雷神整天拿这个锤子还帮忙人工降过雨，洛基带着外星异形进攻给建筑造成破坏性打击，他什么场面没见……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宛如包裹了整个星球的光带突兀地浮在空中，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了也能感受到毁灭性的能量。
听从罗曼的建议，他们已经退到了远处，斯蒂芬和洛基还顺手给上了十八层护盾——特别是斯蒂芬，大概是充分了解罗曼法术的破坏性，表情异常凝重。以至于他们得用放大的魔法加持才能看清灭霸，还有远处漂浮在空中的人影。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托尼莫名回忆起了许多年以前他第一次遇见那人的场景。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似的，贾维斯完全检测不到任何线索。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身着奇装异服，白色卷曲的长发垂在身后，几乎拖地，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一双金色的澄澈的眼睛——像是木偶一般。
后来相处得久了，会发现他本体其实是个沉迷打游戏追爱豆吃甜点的死宅，脾气超好，软绵绵的。虽然拥有令人望尘莫及的知识和力量，却也只是用来做研究，一点也不反社会。真要说的话，也因此，他很少再看到那人变成这样了……除了在九头蛇基地那张宛如反派的偷拍。
所以，此刻突然又见到这样的他，托尼还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遥遥地对上那人鎏金的瞳，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却让人莫名觉得悲悯。
如同神行走在地上，宽恕他人的罪过，怜悯世人。
他终于想起那个人真正的身份。
……是耶和华在地上的代理人啊。
恍若君临。
他听不清那个人说了什么，却能看见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携毁天灭地之威落在灭霸身上，而后又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亮得他们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
十数秒的短暂失明后，等到烟云散去，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直径数十米，深不见底，周围更是坑坑洼洼，给这颗本就破烂的星球添了一份创伤——反正看起来比之前灭霸造成的杀伤力大多了。至于灭霸？更是连灰都没剩下。
斯蒂芬低头，发现隔了这么远，护盾居然也毁了一大半。
托尼：“……”
斯蒂芬：“……”
洛基：“……”
之前罗曼说什么？放个核弹？
核弹哪有这么厉害啊！你太谦虚了吧朋友！
他们还在原地思考人生的时候，远处的黑点突然动了一下，下一秒就闪现出现在他们面前。
近距离看到那张脸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那人垂下眼睫，遮住金色的瞳，朝他们伸出手：“力量宝石。”他的声音温润，带着一种莫名的说服力，令人不由自主地听从。
他竟然不需要任何的防护，就能接触到无限宝石！
洛基一脸纠结。他是预料到了这位中庭法师很牛逼，但是没想到这么牛逼啊！
他是不是欠了这么牛逼的人一个大到目测没法还的人情……
托尼：“呃……能不能……换个形象说话？”
这种莫名其妙被压制的气场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脸和那医生是一张啊！换了个配色而已！
那人一怔，然后倏而软了语调：“好。”像是照顾小朋友的任性，无可奈何似的。
光点散开又聚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又是那个好欺负的医生了。
“我说，你正经起来气场也太强了吧。”托尼抱怨道，“是说我总算对你的身份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了。你一个人居然就能解决掉，那我们到底是来干啥的，观光旅游？”
“不，不好意思？”罗曼迟疑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
“问题不在这里。”斯蒂芬严肃地说，“你刚才的攻击，学名是什么？”
罗曼下意识：“是宝具。”
斯蒂芬：“？”
“是人理修正炮。”盖提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幽幽地说。
托尼对于涉及到地球安全的事情总是异常敏锐：“等等，人理？是我想象的那个人理吗？”
罗曼表情沉重：“就是你想的那个。”
众人：“……”
罗曼环住盖提亚的肩膀。原本盖提亚已经长成青年模样了，不知为何如今又缩水成了少年，“其实……他的准确名字，应该叫做’人理补正式‘来着。”
金毛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们。
“虽然我很想说什么但我一时发现竟然无话可说……”托尼无语地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还是回去吧——地球上还有外星人要打呢。”
斯蒂芬：“你说得对。”
洛基：“毕竟我的任务是看住索尔全须全尾把他带回阿斯加德——不然母亲会生气。”
还是由托尼掌舵，飞船往中庭行驶。罗曼坐在他的休息室里，后知后觉地问：“话说你怎么变小了？”
盖提亚：“……你可能忘了，你用的是我的能量。”
罗曼：“……”
罗曼：“对不起！”
他差点忘了。
他当年捡到盖提亚就是在时间神殿，由第三宝具衍生，所以他的第三宝具才会自带盖提亚收集的能量。那更像是一份馈赠，让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威慑。
这只新的盖提亚是从第三宝具里诞生的，所以动用第三宝具，等于抽取了盖提亚生长的能量——结果就是，盖提亚成功生长倒退，可喜可贺。
“……我又没说我有意见。”盖提亚回抱住他，“反正我和你是一体的。”
*
后来诸事尘埃落定，罗曼也总算又和梅天理连上了线。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那个世界的事情，总是相信那个世界的立香能做到最好。这回居然是梅林注定联系上了他。
罗曼突然想起来，就问对方，对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把灵基都已经炸毁的他送到这个世界来的。
梅林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在那头轻轻问：“你现在幸福吗，罗马尼？”
“啊？”罗曼迷茫地回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总之，你先回答我。”
“幸福啊。”罗曼说。的确如此。虽然他在前一个世界也没感受到什么不好，不过比起人理毁灭的压力，这个世界显然更让他轻松些。
“那不就行了吗？”梅林说，“既然如此，你何必再关心以前的事情呢？”
罗曼怔怔地听，没说话。
梅林只是静静地等待，不会对他说是的人理现在很糟糕，异星神都要打进来了。就像他不会告诉罗曼，藤丸立香找了无数办法，跨越了无数困难，才取来时间神殿的王座上的十戒，甚至拜托了宝石翁，依托星之内海隔离于世界之外的特性，拼拼凑凑才将罗曼带到另一个与他们完全无关的平行世界——既然所罗门在这个世界不复存在，那送他去一个无关的世界不就好了？
那个世界没有英灵，也没有人理冻结，许愿为人的医生能够真正体会他想要的、属于“人”的快乐。
“总而言之，再见啦，罗马尼。”以噩梦为食的梦魇轻声道，“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手机屏幕上穿着白色长裙的梅莉转了一圈，拎着裙角朝他优雅地欠身，然后渐渐消失了。
他后来再调戏手机里的梅莉，少女偶像依然毒舌傲娇，却像是失了灵魂，也不会一针见血地陪他熬夜聊天，而像是重新遵守了什么固定的对话模式。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系上那个世界。
时隔八年，他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与那里无关了。
像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正文完
后记：
我写完了！！！最终字数11.7w，不愧是我，废话这么多（
我终于写完了呜呜呜天知道我最开始只是想写光炮洗地而已，看完这十几万字叨逼叨废话流水账的大家辛苦了＿（：з」∠）＿
总之很感谢大家等了这么久，我这人三心二意爬墙飞快，感觉自己属实能折腾（。）不管是在lof直接搜到的还是从ljj追到lof的各位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