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端起刚泡好还散发着热气的咖啡, 垂下眼眸思索着该如何达成这笔交易。

  指尖在键盘上不紧不慢地回复:「很遗憾,这个情报被青木言老师封锁的十分严密。」

  对面安静了片刻,更换了问题, 「青木言老师的身份你知道吗?」

  费奥多尔并未说自己知不知道, 而是意有所指地回复:「欧洲普通贵族和拥有悠久历史的传统古老贵族可不一样。」

  对面的太宰治很快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这只老鼠在委婉地要求自己给予他查到的线索, 这样对方才能推测出确切的身份。

  但是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看起来大名鼎鼎的「死屋之鼠」情报网也并不是无孔不入。」

  费奥多尔并未感觉被冒犯, 虽然这条信息像是讥讽与宣告破裂的威胁, 但更多的却像是在激将。

  他以同样的口吻回复:「港口Mafia不是已经派人去欧洲构建情报网了吗?也许您很快就会意识到这其中的困难之处。」

  太宰治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这条信息, 费奥多尔的情报网确实十分敏锐。

  他在得知吸血种危险的那一刻, 像森鸥外提议去欧洲发展情报网,后者也明显嗅到某种危险的预兆,果断派了中原中也去欧洲为港口Mafia开辟先路。

  这是完全保密的行动,但是仍旧被对方得知了。

  对方是在回应自己的挑衅——以相同的方式。

  太宰治思索片刻, 「他的老师对大战颇为了解, 具体到能够让青木言画出常暗岛的存在, 以及了解被流放的mimic首领信息。」

  这条消息一出来,费奥多尔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既能在欧洲贵族中拥有无上权柄,又具有强大实力通晓战争具体情况的异能者。

  确切来说,是个超越者,同样也是终结战争的一员。

  如果是他的话, 确实合情合理。

  但是这个人的身份却不能直接告诉港口Mafia,否则后者说不准会因为不敢得罪超越者而选择中立,又或者会在最后想要卖超越者人情而帮助青木言。

  于是费奥多尔遗憾地表示, 信息仍旧含糊,在法国知晓战争详情的人数不胜数, 那些古老贵族几乎对此都知情。

  但这样一番话显然会激起对方的愤怒,因为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空手套白狼一样,一个情报贩子什么都没给,反而还搭进去了一条情报。

  费奥多尔很快打字表示歉意,「请不要激动,作为补偿,我会给予您另一条有关青木言异能的信息,一条他隐瞒了所有人的信息。」

  ——「青木言的异能,创作者对画的操控权凌驾于拥有者之上,他能够剥夺拥有者对画操控的资格,把对方关在画里。」

  看见这条消息的太宰治瞳孔微缩,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图。

  费奥多尔仍旧想要空手套白狼,这条消息在变相告诉港口Mafia,青木言对港口Mafia不怀好意。

  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港口Mafia对青木言出手,就是在帮助费奥多尔,后者什么都没给予港口Mafia,反而还免费获得了一条情报。

  如果说费奥多尔在得到这条情报后仍旧不知道青木言老师的身份,太宰治是不信的,对方心里显然已经有了猜想,但那个人不能告诉他们。

  这个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想到答案,对大战了解,在法国拥有如此权利与威望,同时也是费奥多尔都不想告诉他们的存在……

  大概率会是一名超越者。

  太宰治冷笑,「你的算盘打的真好啊……想要不花费任何代价利用港口Mafia帮你对付一个背后有超越者存在的人吗?」

  对方比费奥多尔想象中的更加敏锐,但是没有用。

  这是不得不踏入的阳谋,在明知道青木言对港口Mafia有不为人知的危险动机后,对方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他意有所指地暗示:「横滨已经死了两名超越者了,更何况……这次死的并不是超越者,而是一名普通异能者,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学生?费奥多尔,你搞错什么了吧?他可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再加上完美的话术和一环接环的谎言,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学生,普通异能者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太宰治冷笑连连,直接中断了联络,跟费奥多尔打交道让他从头到脚都充斥着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的恶心感。

  但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得不踏入的阳谋,正因如此,他才更加觉得不爽。

  费奥多尔并不意外太宰治会中断联络,他的视线停留在对方最后发送出来的消息上。

  不可否认的,青木言的话术与伪装都不是一个‘象牙塔’中一员该有的,这种技巧需要长期在摸爬滚打的恶劣环境中生存才能磨炼出来,可青木言根本没有这种长期经历。

  而他对青木言的调查印象和爱好也是在对方被第一次绑架之前的数据,在跟对方相处时,青木言偶尔会露出不喜欢的神色。

  但他总结出来的情报不可能会有错,如果不是情报错了,那么就是青木言本身发生了某种异变。

  人的爱好通常会变得很快,他那个时候也没在意,只当青木言已经喜新厌旧。

  现在看来……会跟对方的“治疗”有关系吗?

  毕竟牵扯到那位,一切可都不一样了。

  转换……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费奥多尔咬着指尖,隐隐约约有所猜测。

  对方的转换……该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吧?

  ……

  眼前的世界如同童话照映进现实,不可思议的红色斑点蘑菇像是古老的巨树一样自头顶撑开,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刺目的阳光撒下一片阴凉。

  周围嫩绿色的草尖停驻着白绒球,像是蒲公英,其中混杂着彩色的小花,远处巨大拥有妖艳色泽的蘑菇一个接一个像是替代了树木的存在。

  果戈里和青木言正坐在一张小圆桌旁边,看起来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下午茶聚会。

  不过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违和。

  果戈里双手撑着腮帮子,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每一次你给我展现的世界都是不同色彩——这次我们玩什么游戏呢?我亲爱的小青木?”

  “俄罗斯转盘怎么样?”青木言微笑着说道:“这应该是你比较熟悉的游戏吧?”

  确实很熟悉,果戈里甚至还有玩这个游戏最合适的“道具”——左轮手-枪。

  “听起来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但是,但是——无论什么游戏都建立在公平之上,已知这是在你的世界,而我所见到的你并不是本体,那么——请问你是打算在这里杀了我吗?嗯嗯,这么做好像也不错,毕竟一不留神我可能就会倒戈到陀思君那边了呢……”

  果戈里唇边笑容不变,甚至因为这个可能性笑容越发灿烂,那只金色眼眸中浮现出某种不确定的疯狂与危险。

  “不过——既然说过要给你带来快乐,那么魔术师当然不会拒绝你的任何提议。”

  他从斗篷里拿出了那把枪,甚至将子弹也一同放在了桌子上,金属外壳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青木言表情平静,像是在普通的反问一般,“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呢?”

  他伸手拿起那把枪,在果戈里的注视下,神色自若地往枪里装着子弹。

  听懂了对方言下之意的果戈里笑眯眯地看着青木言的动作,后者装子弹的动作很熟练,也同样透着不紧不慢的从容不迫。

  “其实我很喜欢你,那么,你会问,我为什么喜欢你,答案很简单,因为你身上有自由的影子,正如我所说的,没有任何一个创作者不喜欢自由,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其他因素的存在,毕竟你是唯一一个给我带来惊喜的人,喜欢是无法探究缘由的存在。”青木言低垂着眼眸,手中有条不絮地塞着子弹。

  就像是他会对那幅常人眼中扭曲抽象的向日葵流连忘返一样,超脱世俗的审美,挥发自我创造沉浸自我世界中的追求,是最为困难也是最为可贵的。

  如同果戈里追求常人眼中难以理解的抽象‘自由’一样。

  说出的话比起跟对方聊天青木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透着几分神经质。

  “哇呜——真的吗?我太感动了!小青木——当然当然,我也很喜欢你。”果戈里像是热泪盈眶了那样揪着斗篷一角装模作样地擦拭眼角,“那么——!我在此邀请你跟我一起去追求彻底的自由——!”

  “这个话题也是我想说的。”青木言将装满了子弹将弹夹按回枪支内,弹夹转动的声音像是从历史长河的尽头传来的一样,带着齿轮机械的冰冷。

  “果戈里,我可以让你得到永恒的自由,我的世界可以随你心意变得光怪陆离又无穷无尽,这是彻底的‘自由乡’,而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有放弃累赘一般的身体,这不是给予你‘自由’答案的最好归处吗?”

  “听起来确实不错。”果戈里先是看似赞同地点头,旋即抬起眼眸时,里面四溢的杀意一览无余,“但——你觉得他人给予的‘自由’会是‘自由’吗?”

  “我猜也是。”

  青木言叹息一声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坐在对面的银发少年,“在我的异能里,时间、空间乃至距离,都具有一定的欺骗性,所以只要我想——你异能范围的三十米,就会被浓缩成现实里的毫米,那么,你能够在毫米的细微距离内转移一颗速度被无限拉快的子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