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不相为谋【完结】>第113章 迟迟未归

  杭州城何其大,要想从中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已经过了子时,也就是到了第二天了,陆宛还是没有回来。他虽然有些爱玩,但极有分寸,绝不会一声不吭的消失。

  晏清河冷着脸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将手中的剑重重拍在桌上。

  晏时和看他一眼,问道:“你去找武当的麻烦了?”

  “人是被他们叫走的,现在不见了,我自然要去找他们要人。”晏清河冷笑道:“若非叶掌门拦我,这笔帐,我定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晏时和倒了杯冷茶给他,陆宛外出后至今未归,无人有心思热茶。他看着晏清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倒是没有说些劝他不要冲动的话,可见陆宛迟迟不归,他的心绪并不像面上这般平静。

  没过多时,宁修远也从外面回来,他生的高大魁梧,进屋时带着一股凉意,不等晏家两兄弟问话,率先摇了摇头:“药铺周围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他。”

  “我再出去找找。”晏清河闻言站不住了,抓起剑来就要出门。

  “大哥,你先等等。”

  晏时和转身走到床边,打开包袱拿出一块令牌,“我同你一起出门,去一趟杭州府。”

  武林大会在即,其余人恐怕分不出心神帮他们寻人,再者说,寻人这种差事,自然是杭州土著更为擅长。

  “王府的令牌?”晏清河皱眉:“你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你要找杭州府帮忙,至少也要等到第二天。”晏时和拿好令牌,“我们现在过去,不过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

  陆宛躺在床上并未入睡,等到夜深人静来才悄悄坐起身,赤脚下床,往房中的桌子上走去。

  地板下点着火龙,房中不仅不冷,甚至有些闷热。

  “咔。”

  陆宛打开一旁的火折,点燃了房中的蜡烛。

  门外立马有人敲门,轻声询问:“公子有什么需要?”

  “睡不着,”陆宛端着蜡烛往门外走,烛火随着他的走动摇晃,“我想出去走走。”

  门外的护卫拉开房门,伸手去拿陆宛手里的蜡烛:“属下陪您一起。”

  “好,多谢。”

  陆宛递出手里的蜡烛,冲着护卫一笑。

  他是个安静的人,他不说话,陪他在院中走动的护卫便也不说,两人走过一道拱门,陆宛有些好奇:“楚师兄也住在这里吗?”

  护卫点点头,“楚大侠就住在前面不远。”

  陆宛朝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忽然道:“我猜他也没有睡下。”

  护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依旧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

  此后二人重新回到无言的状态,沿着石子路慢慢往前走。

  走了不多久,竟走到了楚寻真的住处。

  陆宛猜的也不错,楚寻真确实没有睡下。

  他盘腿坐在屋檐下喝酒,旁边还倒着一个已经喝空的酒壶。

  陆宛停下脚步,侧脸看向和他走在一起的护卫,轻声问道:“我能过去和师兄说句话吗。”

  冬日的夜晚,月光格外的清冷。

  在月光的照耀下,烛火也显得没了温度。微弱的烛光下,陆宛的眉眼看起来十分温顺,叫人觉出几丝乖巧之一,根本不忍拒绝他的请求。

  那护卫只稍作迟疑,便点头默许了。

  陆宛从他手里拿回蜡烛,往屋檐下走去。

  早在他开口询问护卫的时候,楚寻真已经停下喝酒的动作,坐在廊下安静地看着他。

  护卫把蜡烛给了陆宛,自己留在原地等候。

  “师兄。”

  陆宛走到廊下的台阶处,在楚寻真身旁坐下,眼睛望着庭院的方向。

  “小师弟,”楚寻真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不生我的气了?”

  陆宛没接他的话,只说:“给我喝一口。”

  “这酒烈……”

  听了陆宛的话,楚寻真用袖口在壶嘴上用力擦了两下,递给陆宛:“当心呛到。”

  陆宛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果然被这酒辣到了,他伸手掩住下半张脸,狠狠皱了皱眉。

  楚寻真接过他归还的酒壶时,在背面摸到了一张折好的纸条。他飞快地瞥了陆宛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好了纸条。

  “拿给我二师兄。”

  陆宛掩着唇,看似还在消化那口烈酒,实则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

  他住的那间房中并无纸笔,塞给楚寻真的,是他从书本上撕下来的一页。

  上面用蜡油点出了几个字,分别是“午”“阳”“当”“新”。

  他想告诉晏时和,他此时无恙,同时提醒他们要当心。

  江雪澜出现在杭州,还带着从武当出走的楚寻真,想来是有什么计划。陆宛猜不到他们要做什么,只是让晏时和他们当心一点,总归不会出错。

  回到房间后,不出陆宛的预料,江雪澜果然已经坐在桌前候着了。

  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火极亮,陆宛见状吹灭了自己手中的蜡烛。

  江雪澜身上还穿着回来时的衣裳,似乎一直没有休息。灯火左摇右摆,他的脸在灯火下极为俊美,只是面上的神情要笑不笑,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去找我二弟做什么?”

  江雪澜故意在陆宛面前称呼楚寻真为“二弟”,为的就是让陆宛觉得楚寻真和他是同一阵营,他既不是什么好人,楚寻真能和他称兄道弟,自然也不是。

  果然,陆宛因着这声“二弟”变得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忍了下来,乖乖答道:“喝酒。”

  “喝酒?”

  江雪澜从座椅上起身,走到陆宛面前,俯身轻嗅,在淡淡的草木清香之中,竟真的夹杂了酒气。

  他比陆宛高出许多,俯身过来的时候侵略感极强,陆宛抗拒地后退了半步,被他用手按住腰,一把按了回来。

  “我怎么不知,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陆宛用手抵在他的胸口,偏着头,到了这时候还不忘问他:“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武林大会,自然是群英汇集,先不说各门派的掌门,光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便数都数不过来。

  江雪澜是魔教教主,如今还有手伤在身,在武林大会上添乱,无异于自投罗网。

  更何况……更何况他还是出岫山庄的遗孤,若是让六派得知了他的身世,那……

  陆宛一时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对武林大会是否能顺利举行的牵挂更多,还是对江雪澜的担心更多。

  他想劝江雪澜不要生事,可江雪澜本就是魔教之人,况且与六派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陆宛没有经历过灭门之痛,因此他没有资格,更没有理由劝他放下仇恨。

  可那是六大派,放眼整个天下都是赫赫有名的六大派。

  想要找他们报仇,从他们手中讨回公道,简直是天方夜谭。

  若是江雪澜因此丢了性命……

  陆宛想都不敢想。

  怀中人突然停止了挣扎,变得安静下来,江雪澜有些疑惑地低下头,便看到陆宛,哭了。

  他大概是想忍住泪水的,可那泪水实在太多,哪怕他极力忍耐,依旧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

  原来伤心到极致的时候,人的眼泪真的会变成珍珠,一颗颗的滚落。

  他流着眼泪,伸手扶住江雪澜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江雪澜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江雪澜很快反应过来,扣紧了他的腰,将他压向自己,凶猛地迎合回去。

  两人在房中吻的难分难舍,陆宛的眼泪沾的到处都是,不知是谁的嘴唇破了,两个口中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杭州府。

  赵知府被属下从睡梦中唤醒,听闻有贵客,不敢让贵客多等,急匆匆换了衣服便出来,因此身上的衣服有些乱。

  只是如今无人在意他的穿着是否妥当。

  除晏家兄弟二人外,聂景宏也在场。他本不必一起过来,但他总觉得王府的令牌没有世子本人亲临有用,于是跟着过来了。

  四人一同坐在堂中,赵知府亲自倒了茶。

  “半夜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知府沉吟片刻,问道:“敢问几位,要找的小兄弟可有什么仇家?”

  “宛儿性情温厚,怎么会有仇家。”不等其余二人开口,晏清河便抢先答道,言语中带着几分不快。

  他和晏时和虽然没有聂王府世子的身份那么高贵,但也是京中宴相的儿子,赵知府一个都不敢得罪,当即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直言自己唐突了。

  “无妨。”

  晏时和和气道:“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赵大人休息,本就是我们不对,只是我那小师弟年纪尚轻,在杭州又是人生地不熟,我们实在担心……”

  “宴公子哪里的话,人在杭州丢了,便有我杭州府一份责任。本官这就吩咐下去,让当差的衙役都去找找,还请宴公子详细说说走失的那位小兄弟有什么特征。”

  “我这里有他的画像。”

  晏时和垂眸,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以后从里面倒出一张画卷。

  这……

  什么师弟还要随身带着画像。

  赵知府心里虽有些嘀咕,面上倒是没有显露,招来当差的衙役过来看画像。

  他自己也跟着看了一眼,赞道:“这位小兄弟当真是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