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被贺南显说有口音之后,许然第二天就不去图书馆了。
他找了一堆英语视频,独自待在寝室里练习口语。
周末一个人住的好处,就是再大声也不会影响到寝室。
早去操场跑步的时候,他也是边跑边大声朗读,努力的程度,每个听到他朗读声的老师都忍不住夸几句。
也因此,许然很快就同其他老师混熟了。
现在跟别的老师聊天,有时候还会提一句许然,说他多么多么努力,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背单词。
俨然成了老师们口中的好学生。
周一开学,一大早来到教务处,听到老师们在夸许然的刘明嗤之以鼻,“你们还真相信他改过自新?没准是故意做给你们看的。”
“他故意做给我们看对他有什么好处,刘老师你该不会是怕他成绩提升上来,自己会没面子吧,毕竟当初你迫不及待想把他踢到别的班级。”
教务处的老师早就看穿刘明的心思,当初许然成绩下降,后面又被转到九班,那会儿就闹的挺难看的。
如果许然这次成绩又提升回去,最后丢脸的只会是刘明。
现在最不希望他成绩提升,并且回一班的,大概就只有刘明。
“张老师,说话要有证据,你这是污蔑。”刘明面对这位老教师,态度倒也不敢太嚣张。
张老师是隔壁二班的班主任,他资历深,而且和学校的领导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这种人他不敢得罪,但也被说得心情不爽。
张老师笑呵呵地说:“难道当初积极反对许然待在一班,想把他踢走的人不是你?反正我觉得,许然成绩提升上来是迟早的事。”
这一点让刘明无法反驳。
上学期许然的成绩就下降得厉害,那时他就找过余主任几次,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张老师,徐老师,我先去上课了,回头见。”周莺整理完桌上的东西,跟两位老师打完招呼就踩着高跟鞋走出办公室,全程无视刘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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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班教室里,刚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同学们此时的精神有些萎靡。
早上上自习,朗读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周莺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一群坐没坐相,趴没趴姿的学生,手指在讲台上敲了两下。
“一个周末就把你们玩废了,马上就要上课了,困的人去厕所洗把脸,赶紧去,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话音落下,稀稀拉拉的人站起来,他们的班主任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了,刺头都不敢蹙她眉头。
“你们要去洗脸吗?”陈果然起身问道,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就很困。
“我我我。”常晓立刻站起来,还询问许然和贺南显要不要一起去,两人不去,便和陈果然勾肩搭背地走了。
贺南显偏头看向许然,男生特别专注,嘴唇上下合动,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凑近一听隐约能听到几个英语单词,他似乎在练习英语听力和口语。
眉眼低垂,柔和的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在他的眉眼上。
贺南显一时间看得入了神,目光一寸寸地勾勒着他五官的轮廓,最后落在看起来很柔软的唇瓣上,像是在发呆。
上课铃声响之前,陈果然和常晓回来了。
两人不只洗了把脸,还跟打了场水仗似的,头发丝都在滴水。
因为他们的存在,贺南显不得不挪开视线。
许然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真的毫无感觉。
周末之前或许他不会想太多,但是经历了周六那天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贺南显看过来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变敏锐了。
脑子里时不时想他为什么看自己,想得太多,脑子都疼了,最后只能强迫自己沉浸到英语的世界里。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嘈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
“同学们把桌上的书本收起来,今天这两节课考试。”
周莺此话一出,教室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声。
刚放完周末两天假,大家还没恢复过来,一开学马上就考试。
“老师,之前不是才考过吗,怎么这次又要考试了!”
“之前是摸底考,这次是一个小测试,别叫了,动作麻利一点。”周莺一边催促一边将打印好的试卷发给每组第一排的同学。
试卷传到许然这里刚好剩最后一份,他看了眼题目,和他这几天做的试卷难度要高一些,想来这就是系统说的小考任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突然要进行随堂测试,但是他猜测应该是有什么目的。
教室里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笔尖在试卷上书写的沙沙声。
时间飞快地流走,周莺提醒离考试结束只剩下五分钟,让大家好好检查一下,名字也不要忘了写。
许然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放下笔。
转头,贺南显早就没在写了,双手插兜,两条大长腿往前伸,都快伸到前桌桌子底下,后背椅靠在墙上,眼睛盯着讲台上的面板,像是在发呆。
想到这次的主线任务,感觉有点悬,贺南显这样子,一看就是没考好的那种。
许然忍不住思索偷偷给贺南显抄答案的办法。
系统不能帮宿主作弊,现实不知道可不可以,系统能不能检测出来。
胡思乱想之际,眼角余光瞥见贺南显的试卷,意外发现上面空着的地方写得满满当当的,尤其是最后的作文,好像写满了。
难道贺南显是那种不管会不会,都要把空白的地方填满的那种人?
第二节课铃声响起,考试结束了。
“所有同学停笔,不要再作答了,最后一排的同学将试卷收上来。”周莺的声音同时响起。
许然知道这会再担心也没用,起身收试卷,然后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周莺面前。
“接下来是课间操时间,今天所有人都要下去做操,都别磨蹭,动作快一点,迟到了要点名批评的。”周莺见有人准备出去,立刻扯着嗓门喊。
大家还以为随堂小考结束后能自由活动二十分钟,一听到要做课间操
,又怨声四起,磨磨蹭蹭地下楼。
课间操排队是按班级号的顺序来的,他们九班刚好和一班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一班的同学已经下来了,并且排好队,王为宇因为个头比较高,排在最后一排。
看到许然他们,眼睛发亮,犹豫了一下脱队朝他们走过来。
“许然,早上的英语考试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挺难的?”
许然惊讶:“你怎么知道?你们一班的消息这么灵通?”
“啊,我没告诉过你们吗,我有个姑姑在高二教历史,她跟我说的,最近有个全国英语竞赛,我们学校也准备参加,特意准备了这次随堂测试,据说试卷的内容是参考竞赛的难度。”
许然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这次考试的难度比他之前刷的试卷还要高不止一点,原来是竞赛型的题目。
立刻在心里衡量了一下,题目虽然难,他做起来稍微有一点吃力,但是自我感觉还不错,他感觉自己这次应该不会考得太差。
“所以你们班今天早上两节课也在考英语?”
“对,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王为宇憨憨地说。
“知不知道,题目难不难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常晓双手插兜,只要他不在乎,再难的试卷都难不倒他,反正他都看不懂。
陈果然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竞赛题,难怪那么难,我差点以为我越学越差。”
还好不是他的问题,要不然他都要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完全不是学习的料。
站在许然斜后方的贺南显却微微皱了下眉,只是没人发现。
在老师们的催促下,王为宇回到自己的队列里。
许然他们也按照以前的站位排排站好。
眼保健操的音乐声响起。
八班和九班的同学正准备偷懒,余主任走过来了,目光如炬,被盯住的学生头皮发麻,只好跟着别人一起做。
许然还挺爱护自己的眼睛的,一开始就跟着做,因此不在余主任盯梢的名单里。
但在他旁边是全校最不愿意配合的“校霸”,余主任直接走过来,看着连校服都没穿,十分懒散的贺南显。
“需不需要我手把手教,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上学要穿校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今天给我写五百字的检讨,放学之前交给我,明天你再不穿校服,明天再写五百字检讨。”
贺南显:“您要教也行。”
余主任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哼道:“你是不是嫌检讨的字数太少了?”
有那写检讨的工夫,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
许然不想贺南显浪费时间在写检讨上,偷偷伸手扯了下他的袖子。
贺南显抿了下唇,对余主任说:“没有。”
说完就开始做眼保健操。
他突如其来的配合令余主任感到意外,他不是没看到许然的小动作,没想到他还会听同学的话。
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然而两人完全不怕他打量的目光。
余主任最后也只能当他们关系好,摇头晃脑地走了。
余主任走后,正在做眼保健操得许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听到声响的贺南显偏过头来。
许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没什么。”
贺南显看得出来定是有什么事,但他不愿意说,他也问不出来。
许然在心里叹气,这次的随堂测试既然是模拟的竞赛题,那贺南显的主线任务肯定完成不了了。
主线任务是要求贺南显在接下来的小考中取得及格分数。
这场小考显然是指今天早上的英语考试。
平时的考试中,贺南显的英语成绩都没能及格,更别说这次的题目难度和竞赛题差不多。
想要及格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要不然就是作弊。
这次小考其实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这场小考应该是在校庆之后,因为他们不久前才结束摸底考试,一般老师不会那么快进行下一次考试。
之前的主线任务也基本都是在副线任务之后做,他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次也一样。
结果小考来得猝不及防,还是那么难的英语竞赛试卷。
「宿主,你对这次英语考试有几分把握?」
许然在脑海里不死心地询问贺南显。
贺南显反问:「考试都已经结束那么久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吗?该不会又去开会了,还是新宿主那边又出问题了?」
因为自己也要学习的缘故,许然经常给自己的消失找借口,有时候是开会,但同一个借口毕竟不能经常用,于是他就学习主脑,骗贺南显他又带了一个新人,新人什么都不懂,经常要找他。
许然有点心虚的说:「嗯,新宿主那边的任务出了点问题,刚刚去处理了,宿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贺南显说:「有没有把握,考试都已经结束了,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许然绝望了,听这意思就知道把握不高,想来也是,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及格,可不要说贺南显。
眼保健操结束,操场上的同学拔腿就跑,有的跑去小卖部,有的跑回教室。
许然有点不在状态,后背突然被某个正在打闹的人大力地撞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地往前扑。
就在他快撞到走在前面的女生时,一只手穿过他胸前,将他稳稳地搂住了。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带着薄荷的冷冽味道窜入许然鼻尖。
这不是他第一次闻到,有时候贺南显和常晓他们去打篮球,回来后,他总能闻到。
别人打完篮球都是浑身冒汗,汗臭味并不是那么好闻,贺南显却不一样,每次出汗,那种薄荷的气息就会更明显。
许然抬起头,看到贺南显线条凌厉的下颚,和修长的脖颈,脖颈中间的喉结十分突出,正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许然还未回神,就听见贺南显冷漠地开口。
“走路不知道要看路,那还留着眼睛做什么!”
许然还以为贺南显在骂自己,刚要道歉,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说这种话吗,难不成你还想挖了我们的眼睛?”
许然站稳,示意贺南显可以松开自己了,转身面对说话的李航,迅速反应:“我打你一巴掌,然后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乐意吗?撞到人不知道要先道歉吗,倒是学会先污蔑别人了,而且贺南显哪里说的不对?盲人看不见都知道要用导盲棍探路,还有,撞我的人是你吧,怎么就成你们了?”
正准备帮李航说话的同学闻言愣住。
好像是哦,撞到许然的人明明是李航,怎么到他口中就变成我们了。
好险,刚刚就差点惹祸上身了。
李航被当众怼得下不来面子,气得脸涨红了,“明明是他先说话态度不好……”
许然直接打断他后面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撞了我,我们必须客客气气,让你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态度,觉得舒坦了,你才会跟我道歉是吗?”
感受到围观的同学异样的目光,其中也包括自己班上的同学,李航急忙辩解:“我没有这样说,你别污蔑我!”
“你是没有这样说,但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大家又不是傻子,会看不出来?”许然摊手,“撞了别人,道个歉就那么难吗?看来你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嘛。”
李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咄咄逼人的人是许然,他以前认识的许然可不是这样的。
高一的许然很讲义气,曾经他也像现在这样,挡在自己面前,跟别人据理力争。
许欢不是说,许然喜欢他吗?
为什么现在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帮着别人针对自己,还让他下不
来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样总行了吧?”李航越想越生气,也不想再被别人当猴子围观,甩下这句话就准备走。
许然点头:“嗯嗯,道个歉可把你委屈坏了。”
李航差点平地崴脚,走得更快了,他怕再待下去,他会被气死。
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围观的同学也很快散去。
常晓几人边跑边对许然竖起大拇指,“你刚刚真牛逼,那个李航被你说得哑口无言,差点没原地去世,没想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许然谦虚地摆了摆手,“还好吧,我只是就事论事。”
贺南显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
英语考试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据说老师们连夜批改,连名次都早早排好了。
九班的学生却不怎么关心,尤其在知道昨天的考试和竞赛有关后,他们就更不关心了。
学渣们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成绩怎么样,竞赛的名额怎么都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所以该干嘛就干嘛。
早自习刚上到一半,常晓偷偷溜回来,看上去还有些匆忙,还喘了几口气。
“南显!我刚刚在教务处那边遇到咱老班了,她让我通知你,现在去教务处一趟。”
正在背古诗词的许然闻言扭头,“班主任叫他过去做什么?”
常晓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来想去打听一下情报,结果被她直接逮住,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事。”
“南显这阵子都没惹事,放学连游戏厅和网吧也不去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陈果然甩着圆珠笔分析。
作为当事人的贺南显很淡定,起身说:“我去教务处看看。”
常晓蠢蠢欲动,想继续去蹲墙角,第一节课的数学老师提前来了,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