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彩虹

  昔寒带了许多的蒙德的特产以及一些自己新酿的酒再加上自己这些日子赚到的摩拉,才算是心安理得地将那些新茶收下,

  嘉禾擦着额角的汗,他给昔寒和温迪递过茶糕,“寒姑娘,其实这些茶叶远没有你想的那般贵重,你只要给适当的摩拉就好,这些货物真的不需要费那般大的力气拿来。”

  他温柔地看着昔寒的眼睛,“比起这些,寒姑娘的身体好了,才是最大的报酬。”

  温迪默默地往嘴里塞着茶糕:寒姑娘,呵呵。

  昔寒拿着茶碗的手一顿,刚往嘴里塞了一个茶糕的温迪似乎也被噎到,他慌张地夺过昔寒手中的茶碗一口气喝完才终于给顺下去,

  而然抬头看到的便是昔寒更加震惊的眼神,温迪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碗,自己刚刚喝的位置上还有着昔寒淡淡的唇印,

  他发誓刚刚虽然带着点气嘉禾的心思,但唇印这一点他是真没注意到,

  嘉禾眉头微微皱着,嘴角笑意勉强:“寒姑娘和温迪小哥关系还真好啊。”

  本以为昔寒会向以往那般嗔怪,可当温迪略有心虚地看向昔寒时,女孩却面色平和,

  她认真地跟嘉禾说:“若是嘉禾被噎到了,我也会帮助嘉禾的。”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针刺破皮肤扎进心脏那般,温迪看着茶碗上那枚淡淡的唇印,拿起一块茶糕咬了一口,然后轻轻地抿了下嘴,口中酸涩。

  *

  下午一点左右,温迪和昔寒准备离开,带着早春的茶叶,嘉禾将他们送到院子外,

  昔寒回头跟嘉禾说:“别送了,下面的路我们可以走。”

  嘉禾淡淡笑了下,风吹下的几根发丝刚刚勾勒着女孩姣好的脸庞,他目光移到昔寒盘起的头发:“寒姑娘一直带着的那根白玉簪子呢?”

  昔寒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发尾,是她随便找来的木棒,“不小心打碎了。”

  嘉禾犹豫下,然后鼓起勇气:“若是寒姑娘不嫌,我可以送寒姑娘一根。”

  在璃月,男子送女子发簪寓意着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

  昔寒虽为蒙德人,但她也在璃月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耳濡目染,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这里或许就是她的第二故乡。

  她摇摇头,“不了,嘉禾,之前那根也只是我看着好看用着方便才一直簪着的,现在这个也好,不想换了,谢谢你。”

  嘉禾明了,他微笑了一下,而后便同昔寒挥手告别,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向下延伸的石阶的尽头,才回去。

  *

  温迪连着蹦了几个石阶,看上去心情很好,

  昔寒想起他刚刚在嘉禾那里还有点蔫蔫的,现在又活泼起来了,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到底年轻就是好。

  这点小动作被温迪精准捕捉,他侧头看着昔寒,跟着笑了,

  四面环山的翘英庄,连绵不断的翠绿茶园,青灰色的石砖,来来往往脚步声不断,

  昔寒长长的白裙随着脚步往下的迈开,宛如一朵盛开的塞西莉亚花,

  身后是茶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茶农惊喜的叫声,“快看啊,有彩虹!”

  不是雨后天晴的日子,而天上却出现一道七彩长虹,

  昔寒停下脚步,顺着茶农的目光看去,

  被阳光透过的彩虹,斑斓,几只飞鸟掠过,鸣声悦耳,

  她喜欢看天空,特别是这样的晴天,特别是这样有彩虹的晴天,

  空气中是清新的茶香,以及身旁少年混合着客栈冷松味道的皂香,

  彩虹真好看,昔寒眼睛有些发酸,

  “昔寒小姐。”温迪的声音响起,和天空一般清澈,

  昔寒低头的瞬间,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连她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温迪嘴角的笑意稍顿,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见女孩看得出神,才喊了一声,而现在却不知道女孩想到什么让她落泪。

  “你怎么了?”

  昔寒说:“可能刚刚盯久了,眼睛有些酸。”

  她看了眼温迪,继续往下面走着,

  温迪抬头看着彩虹,忽然他喊住了昔寒,

  “你想去彩虹上面吗?”

  昔寒的脚步停住,她回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温迪,从这个角度看去,少年的神态有些冷冽与严肃,剑走偏锋的逆光让他蒙上了一层细腻的光晕,多了些陌生。

  这话说得好天马行空,“彩虹没有实体,又怎么能登上去呢?”

  温迪往下走了几步,到紧邻着昔寒的台阶处停下,他弯眼笑了笑,一扫刚刚陌生的严肃,是熟悉的少年感与温柔:“当然不能啊,我只是想带着昔寒小姐像飞鸟那样飞向高空,去看看彩虹。”

  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神之眼上的羽毛:“还记得我送你的那片羽毛吗?借着风我们可以像它一样轻盈。”

  飞向高天?

  昔寒有些心动,“但是我这还拿着这些茶叶呢。”

  从嘉禾那买的茶叶装了差不多一个中号的盒子,茶叶不重,盒子也不算大,昔寒一个人刚好能抱住,

  温迪用食指的关节轻轻地敲了下昔寒怀里的盒子,“这些很轻的,就算是上午的那些货物我也可以带着一起飞起来的,更何况这些,”

  为了能让昔寒答应,温迪又补充:“飞比跑快,能用更少的时间到达璃月港哦,你的故友还在等着你呢。”

  昔寒原本动摇的心彻底被说服力,她很需要早一些到璃月港,

  但是…。。

  昔寒抱盒子的胳膊紧了紧,眼神有些幽怨:“那为什么一开始不飞来呢?”

  就算车费是温迪付的,但一想到多花了本可以省下来的摩拉心就好痛。

  温迪接过昔寒手中的盒子,从兜里拿出一根丝带将它扎好,然后一只手扶住昔寒的肩膀将她原地转了个圈,

  “欸——?”昔寒有些懵,现在不是在说马车的问题吗?他怎么——

  小臂被握住,是来自少年手腕的力度,而后肩膀一沉,被袋子绑住的盒子便如同书包一般地背在了她的身上,

  温迪又将昔寒转过来,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欣赏了一会,才回答昔寒的问题,“因为沿途的风景也很重要啊,这才是旅途的意义,当这条路走过了再去考虑捷径的问题,这样人生才没有遗憾嘛。”

  昔寒颠了颠自己的“小书包”:“温迪,你是个很好的诗人。”

  “欸嘿,谢谢寒姑娘啦。”

  寒…姑娘,

  昔寒:……

  算了,昔寒已经摆烂了,昔寒觉得这些日子下来,就算有一天温迪喊自己姑奶奶她都能做到波澜不惊了。

  “所以,昔寒——”温迪站在比她高一阶的石阶上,身体忽然前倾,距离缩短,中午的阳光正好,近在咫尺脸颊甚至可以看得到容貌,

  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呼吸,

  昔寒想往后退,可她知道身后是由石阶铺成盘桓而下的山谷深渊,

  退不得,动不得,

  温迪咧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声音似一旁坠落的山泉:“准备好了吗?”

  “现在吗?”昔寒抓着丝带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对,现在。”

  昔寒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山路,微闭双眼,细长的睫毛随风而颤,温迪腰间的神之眼散发着光,而脚底是早就环绕着的、蓄势待发的清风,

  只需她一声令下,

  “准备好了。”

  风如细丝即刻从温迪的周围散出,他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高风环绕着,仿佛生来就有一双翅膀,

  “留意脚下,”他说,“起风了——”

  “啊——”

  耳边被灌满了呼啸的风声,骤然升起的高度加强了重力感,昔寒怕得紧闭双眼,身体忍不住瑟缩,

  她从未去过这样高的地方,

  本以为温迪和她会是像城中那些用风之翼的人一样,两人各自飞各自的,

  可现在的情况是,温迪一手环绕她在她肩膀,一手托住她的腿弯,将她带往高天,

  “昔寒小姐,”少年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边传来,“你在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带着些玩闹的笑意:“风之翼是需要神之眼的。”

  昔寒的想法被他看破,

  可现在,她却没工夫去思考这个,

  在百米的高空之上,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少年的身体,

  她心中的防线告诉他要与温迪保持适当的距离,

  可身体却因为害怕忍不住地往他的身上去贴靠,

  极致的挣扎让少女的弓成僵硬的弧线,

  她穿着冬日的长厚裙,所以裤子只是一条薄薄的打底,

  而温迪的支撑点就在她的腿弯处,隔着一层薄布,是少年手心不断的烫感,

  腿弯布满神经,是昔寒平日里洗澡都要小心揉搓的位置,因而格外敏感,

  她有些后悔了,想下去,

  高空的风要比地面大上很多,源源吹来,呼声不断,她的脸早在不知不觉间靠在了温迪的胸膛,

  少年不畏风寒,春日来临便只着了衬衫一件,

  她听见的是心脏热烈的跳动,

  “温迪。”她小心地睁开眼睛,

  往下看了眼,又忍不住闭上,

  肩膀处的力道加大的一下,在这充满虚浮感的天空给了她可靠的安全感。

  “嗯?”温迪低低回应,均匀地落在她的耳边,

  女孩近在迟尺,白色的长发触碰着他的下巴,喷薄的热气呼出,胸口黏腻,

  “你恐高吗?”昔寒问。

  不然心跳为何会这样快。

  温迪听后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昔寒小姐。”

  他带着她飞到一个高度,在灼灼的日光下,堆积的云层间,声音温柔,像是在安抚一个孩童:“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不要害怕,适应一会就好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找彩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