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穿越重生>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第五十八章

  玄微垂眼看着倚妆,桃花妖灵体缥缈,但本体上花红如血,纷纷若漫天红雨。

  他坐在束缚法阵间对玄微道:“尊上,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看得起我?”

  “一个自凡界死乞白赖跟着你的妖怪,你看我的眼神真像是看株花草。”

  时至今日他唯有求死,早无所顾忌,“可你那时候,看岁年的眼神可与看我不同,明明同样是妖怪。”

  “尊上,你好天真啊,你分明对他别有心意,又心心念念他同我一般安分守己,但那可是乌云盖雪。”

  “你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该妄想彻头彻尾改变他。”倚妆讽刺道,“你的喜欢算得了什么呢,你在利用你的喜欢让他帮你去死!”

  法阵因倚妆突然的暴起而青光大作,桃花妖被镇压地匍匐在他。

  他浑然不顾自身狼狈,宛如深渊里爬出的恶鬼,“真好!你毁了他,他再来毁了你,这是你们的因果!”

  “尊上你明白吗,这是你们的因果!”

  玄微站在倚妆面前,许久未有开口,直到法阵再度要将桃花妖拖入混沌。

  玄微这才缓慢地将空茫的视线移开,他问道:“机锦想要的是什么?”

  “他啊。”倚妆阴恻恻地笑着,“他只是太无聊了。”

  这个理由荒唐的教人发笑,倚妆确实笑得开怀,神情里含着浓烈的恨意。

  “九天当他是因自幼失母,无人依仗而丧心病狂,殊不知天帝待他可谓有求必应。”

  玄微静静地在红雨里听他道:“生而为仙胎,想要什么没有,权势在他眼里轻得和小玩意儿一般。”

  “你与他夺权才有意趣呢,他作弄旁人,与骨瘴合谋,只因骨瘴给他带来的愉快大到惊人!”

  倚妆头一次见到机锦,将他误以为是个良善的玉树临风的仙君,待明了他的疯狂,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旁人以为九天太子品貌俱佳,无人知其内里的渴求。

  机锦不讨厌宴席,他享受扮演这样雍容的角色,但这来得都太轻易了,他要追逐更大的刺激。

  倚妆记得他身边的侍童阿霖回来传消息时,便会有机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也记得对方如何被那太子折腾得死去活来,拖着狼狈的身体去到披银殿。

  每每此刻,机锦会流露出比云雨时分更满足的神情。

  而倚妆之所以能看到,因他也跪坐在那床榻之间。

  机锦向他讲述,自己如何从小一步步寻求着更有意思的事情,而今过去玩的皆已乏味。

  他曾激动着描述偶然发现骨瘴时的狂喜,这是九天最大的变数,是最深最不可捉摸的部分。

  这平静到乏味的殿下生涯,让机锦终日苦闷,骨瘴才能带来更大的乱子。

  至于乱子背后该如何收场,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总会有人来扫尾。

  若是没有,那也是说明诸如玄微、他父帝这些人的无用。

  骨瘴中有浓郁的爱恨嗔痴,设计世间悲欢离合,每每沉沦其间,机锦浑然无法自拔。

  倚妆痛恨他视旁人如蝼蚁,倒不至是因怜悯同情,而是在这旁人之中,自己亦是蝼蚁之一。

  而若是能玩一玩古神血脉的尊神,那可比摆弄千千万万个凡人要来的舒爽。

  机锦欣然答应了骨瘴的盘算。

  巧合下,在凡间捡到一只孤苦伶仃的小桃花妖,向他伸出援助之手。偶尔,机锦也会喜欢扮演这样的角色。

  他大发慈悲地改变着某些小东西的宿命。

  “尊上,你以为自己打得过他吗,无所顾忌的人才最是可怕。”倚妆绝望地摇头,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玄微。

  “你打不赢的,去取朱雀火吧,取到了让我看看,它是如何熄灭的。”

  玄微听出他对骨瘴了解极深,但不是特别意外,毕竟,对于机锦,恐怕完全不会在交谈过程中在意倚妆是否在场。

  就像是人在商议大事时,不会关注墙角的爬虫。

  可而今是这爬虫露出了毒刺。

  法阵光芒大亮,倚妆便又瑟瑟发抖起来,稍加逼问他哆嗦着答道:“你们的记忆还会被长久冲刷,所有经过洗尘池的仙君都是骨瘴的源头。”

  “九天,根本就是骨瘴的炼化池。”

  “是他骗我……”倚妆痛苦地捂着脸颤抖,“他说只要杀了纪沉关一切都好了,他说很容易的,他说不会有后患,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啊……”

  玄微没有再理睬,转身想要走出深庭。

  桃花妖不会死,所有的因果都在回环,他所奢求的最终都不能得到。

  九天上所有仙在这一局里,在追求的皆是得不到的东西。

  倚妆将会在此被束千年,他所恐惧的东西终究会伴随他一生。

  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玄微念及此,亦想着本君何尝不是一旦做过选择,便没有挽回的机会。

  九天烂漫的云霞下,神鸟婉转啼鸣,桃花妖说朱雀火灵是洗尘池的弱点,在那之前,他还要做几件事。

  而当仙尊回过身,那花木下的身影令他脚步一顿。

  “我曾在你的月灵身上施以冥府术法。”乌须君随手拨了拨头顶垂下来的一簇藤萝,“所以本君可以以月灵气息隐匿行踪,尤其是针对他们的造者。”

  “岁年!”倚妆突然激动地拍打起屏障,几乎到豁出去的地步。

  他朝他怒吼:“岁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受不了了!”

  “好啊。”乌须抬手挥出一道术法,倚妆竟倏然坐正,露出了格外愉悦的神情。

  然而他等待的死亡并没有降临,乌须对他道:“你想死,我成全你,但此术何时触发本君可不知,要么明日,要么千年,你好自为之,也算有个盼头。”

  在倚妆疯狂的谩骂声里,冥君看定玄微,道:“方才你们讲的本君都听到了,早知道问他就能知道这么多,本君也不折腾那么久。”

  叹了口气嘀咕道:“原来九天是骨瘴的源泉,早知这样当时就该让古神直接端了九天,不过也不会答应的吧……”

  “等下,难道那老东西早就盘算好了,啧,真是……”

  “算了,事已至此再多说已无益。”他站在垂花下看着玄微,道:“仙君,你如何打算,若是我们道不同,那便不为谋了。”

  说话间乌须凭空抓出了他的骨刀,“本君要去琉璃刑台,你要拦我吗?”

  玄微将照霜剑化出,乌须手腕微动,却听玄微仙尊道:“我与你同去。”

  这下倒是换成乌须挑眉,他道:“你当真要与我同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不算是光明正大。”

  调侃道:“本君在九天的名声可不如何,再坏也无妨了,你玄微仙尊可是尊神。”

  “再者说,你不打算再等等吗?”乌须笑道,“所以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九天,你也可以接受吗?”

  “本君不是在替九天做决定。”玄微望着眼前黑衣长发的冥君,道,“本君在裁决他们罪行,尔后承担裁决的后果罢了。”

  “那便好,你倒是没变。”乌须左手捏起一个法诀,同时放飞了一只寒鸦。

  他朱红的眼瞳内闪过微微的红光,道:“那么玄微尊上,你便与本君将九天闹个天翻地覆吧,我冥府的人自有在下面接应的。”

  他看向九天无边无际的云霞,道:“你说,这回因果会站在哪一边?”

  玄微默然不语,半晌后道:“站在乌云盖雪这边。”

  寒鸦穿过重重的云层直往冥府去,待到莫青团读罢来信,当即召集冥府所有冥使,在轮回台和黄泉河上严阵以待。

  同时,万千寒鸦扑棱着翅膀飞向凡界各处,落于那些正在给仙君清算因果的冥使手上。

  两只月灵见冥府突然如此大阵仗,心惊胆战地问正在给花灵们做后续定魂调养的夜萝,“这是、是要和九天打起来了?”

  夜萝自莫青团处打探到具体内容后,倒是显出奇异的冷静,为花灵们浇水的同时,对月灵道:“不是打起来了。”

  阿冉和阿皎长呼出口气,道:“还好还好。”

  “是要掀翻九天了。”夜萝道。

  “啊?!”月灵们齐齐惊呼。

  黄泉的水汽吹拂上夜萝的衣袖,风里仿佛有着兰佩姐姐的轻声呢喃。

  她在此刻与过往的七棠相重合,滔天的恨意令她握水勺的手都在打颤。

  七棠终于忍耐不住,跌坐在花丛里,花灵们围了上来,静静守护着她的放声痛哭。

  要诛杀骨瘴,便是要斩断其根源。

  洗尘池已与骨瘴融为一体,一旦动其根本,九天诸仙很容易被操控,成为如人界妖魔大乱时般的傀儡。

  而骨瘴若是力量不支,当然也可以吞噬他们作为补给。

  然而冥君和乌须并不是要站在救他们的立场,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那些因果还未还完,他们要历的劫,从来没有真正历完。

  九天的诸仙很难忘却那一日。

  洗尘池被巨大的银色屏障所笼罩,漆黑狂兽的咆哮自更高的穹顶传来,如同来自古神天道的怒火与审判。

  冥府主君乌须展露出了凌驾所有仙者的实力,平齐于上神仙尊,他一手捏诀,一手骨刀,将所见仙者捆到琉璃刑台,推入轮回阵法中。

  天帝震怒,质问难道没有人能阻拦发疯的冥君吗?

  “玄夜君何在?!”天帝脸色煞白地问:“我九天众仙如此多,竟围困不了一个乌须君吗?!”

  来使战战兢兢到:“还有……”

  “还有谁!”

  “玄微尊上。”来使痛苦道:“他们二人,便如我九天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