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纠结那是假的。
遇到自己前老板的时候，王经理本以为这辈子不会遇到比这位老板更说一不二的主了，直到他遇到了现在的上司，霍珉禹。
“不管是对待工作还是生活，耐心，细心，责任心，三者缺一不可。当然我个人认为，霍总完全具备上述所有品质。”王经理看着霍珉禹坚定得像是要入伍的眼神，内心不由得一颤。来自上司突然的注视，可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另外根据大家最近的反映，霍总您应该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和信息素。还有这些您不用做笔记。”
王经理自知说出的话不过是自己的一些见解，并不是什么不容错过的金玉良言，霍珉禹提笔做记号的举动自然是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也不明白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放不下心来。”
“那个让你心烦意乱的人，是孟尧臣孟秘书吧？”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保温杯里总泡着枸杞的直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察言观色是他们的强项，对于王经理来说同样适配。“看样子是了。”
霍珉禹一开始并没有把事情的原委给交代清楚，但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了。相较于霍珉禹的闷闷不乐，王经理自顾自地念叨“这就对了”的场面自带喜感。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诶，都喜欢玩儿这一套。”老王说着，自顾自地喝了口枸杞红枣汤。“不高兴啦？是不是因为没给人家正式的名分啊，连你王叔都瞒着，这事儿你可做的有点儿不地道啊。啥时候求婚的啊？”
“...还没来得及。”这话说出口，霍珉禹自个儿都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总觉得要天时地利人和，再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事儿才算完成。“我总觉得和他之间隔着一层壁障，说不好那是什么。”
“你们小年轻们顾虑太多了。”老王哼哼一笑，“大清亡啦，小辫子也该剪掉啦。喜欢就说呗，有什么想一起做的就一起做呗。未必连共同的兴趣爱好也没有？”
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有言语上的回答已经是霍珉禹能给出的最好的答卷了。孟尧臣喜动，他喜静；孟尧臣无辣不欢，霍珉禹只能勉强接受。但孟尧臣往东，霍珉禹不敢往西这一点上，两人却是出乎意料地达成了共识。
“尧臣他喜欢可爱的小动物，我一早托人买下了布丁，就是我家里现在养的那只萨摩。他喜欢甜食，我特意下功夫去和一位西点朋友请教。”
“嗯嗯，除了吃的呢？”
老王甚至顺势在霍珉禹跟前的位置坐下，缓缓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吹了吹热腾腾的热气。
“对了他还喜欢蹦极这些极限运动，我…我实在是克服不了。”
“害！”又是一口热汤下肚。“你要不说孟秘书的名字，我还以为你又养了只宠物。”
“我不是养宠物，我只是希望他能多依赖我，让我尽自己所能地帮他一把，但好最近他好像在疏远我。”
“他要不疏远你那才是不正常的。你想啊，谁愿意总等着一扇门啊，万一某天，那扇总是对他敞开的大门突然关上了，那不是更让人感到心寒吗？”
“我绝不会那样对他的。”
霍珉禹笃定的语气让王经理有些动容，父子俩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和相不相信无关，打个比方啊，就拿你家的那只小狗来说，你愿意让他整天宅在家里，而且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全身心地被你牵着鼻子走吗？”王经理看出霍珉禹想要打岔，“所以，适当给彼此一些空间，而不是一门心思地想对方究竟想要什么，自己能做些什么，而是动动脑筋，想想该怎样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正做到了相对平等？一味地给予，在自己看来或许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但没准人别人会想，这冠以赠送的给予，是不是和施舍之间有什么样的关联。年轻人，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靠两个小年轻自己的领悟力了。王经理说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霍珉禹的肩头。愈发浓烈的信息素气味，就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说句题外话，自己的私事也要处理好，带着情绪来上班可是蛮可怕的，再说公司里不止你一个人能感受到信息素。小孟都那么努力地克服自己信息素的缺陷了，你总不能做反面教材不是？刚才上楼钱还看见小孟在公司大门口来着，这会儿怎么不见人了？”
但凡是和孟尧臣有关的事情或者消息，霍珉禹总会格外打起精神。
“麻烦您和文森特转达一下，除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外，交由他全权代理。”
“哎哟…”王经理还没来得及劝说，别一有事儿就扔给文森特，霍珉禹就一个箭步冲出去老远了。“老朋友，我只能帮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霍珉禹这边匆匆跑下楼但连孟尧臣的影子都没看到，内心难免有些失落。想来王经理也没有必要撒谎，所以霍珉禹猜想，有可能是孟尧臣不想见自己，刻意躲起来了。又或是知道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要真是如第二种猜想一样，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孟尧臣？”
在前台处询问以后的霍珉禹，更是不淡定了。下一秒，他甚至不顾自己形象，从大厅一直吵嚷着到公司大门口，也没有发现孟尧臣的身影。
物理喊话不奏效，那就来点有技术含量的。于是霍珉禹拨打了孟尧臣的电话，第一次打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对方误触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说话，三秒以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不太好的念头在霍珉禹的心里生发，他慌不择路地在门口拦了车就往庄别墅的方向跑。
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在加上新家还有需要添置的东西，所以他们商量好了过段时间再搬到新家去。但事情出乎霍珉禹的意料，事实上孟尧臣已经去过新家了，还是在刚把婴儿床之类的物件添置好以后。
千万要在家里。可下意识往家里赶的行为，让霍珉禹恍然体会到前不久王经理一番话的用意。
像宠物一样，成天待在家等着主人回家，恰好是霍珉禹现在所希望的样子。
“这样不对。”
霍珉禹喃喃自语，随即让司机掉头，去他们准备搬进去的新家。
“掉头？那好吧。”
一直到了指定地点，霍珉禹还有些恍惚。司机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霍珉禹，出于好心，他特意问了下需不需要去医院。霍珉禹婉拒后，对方才连人带车一起离开了。
和他预料的一样，新家里没有孟尧臣的身影，有的只是他精心布置的一切，小到一砖一瓦，都是由他布置安排的。霍珉禹猛然惊醒，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问过孟尧臣的所思所想了。
走出婴儿房以后，霍珉禹在房屋自带的小花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大脑却是放空的。他一点也不希望孟尧臣现在出现在自己跟前，因为霍珉禹意识到，自己的爱意已经变成了一种自私了。
他实在太喜欢孟尧臣了，以至于他甚至动过把孟尧臣圈起来，就这样精致地生活在他所给予对方的舒适圈里。
可谁都不是上帝，也没有限制他人，承诺对方一切的权利。
霍珉禹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没有做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和孟尧臣渐行渐远了。
爱情可以慷慨又自私，但霍珉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已经过了度了。
失神的空当，霍珉禹接到了来自孟尧臣的电话，却意外地从对方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刚哭过的沙哑。
“你在哪儿？我是说，晚上想吃点什么，正好下午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我们一起吃一次饭吧。”
最开始的他们几乎整天整天地黏在一起，但现在已经成为了隔三差五才见一次面的状态了。因为焦虑和不安，霍珉禹又习惯性地让自己沉浸在被工作安排满的状态中了。
焦虑和不安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有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能让孟尧臣更加放心，同样的，霍珉禹也想更好地为孟尧臣和未出生的宝宝提供足够好的生活条件。
越是这样想，霍珉禹越是更加卖力地投入到工作中，渐渐地已将成为了一种死循环了。
一直到现在，两人都发现，自己的做法有些离谱了。恋爱使人降智的说法，也渐渐有迹可循了。
“霍珉禹，你最近有到新家去对吧？”
“是的，添置了一些物件，所以前两天我请假，帮忙监督。”
话音刚落，霍珉禹清楚地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啜泣声。“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娶别人了。”
在医院卫生间的孟尧臣止不住地落泪。
“谁传的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