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孟尧臣对白谦给自己霍珉禹名片这件事没有丝毫怀疑那是假的，谁家好人的名片需要借助街头老奶奶的手给自己？转头想到因为使用过多抑制剂身体产生免疫的这件事，孟尧臣就感到头痛。
发热期还没有完全结束，要是有突发状况那就糟了。除了临时找一位alpha标记自己，好像也实在找不出别的好办法了——巧了，不正好有现成的吗？连名片都塞自己手里了，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可一想到霍珉禹因为信息素诱发出易感期的状况，孟尧臣不由得发憷。
“要不然就克服一下内心的恐惧好了，总比生生熬下来强。”孟尧臣不自觉地抚摸着喉结处的红痕，虽然已经抹了药膏，但还隐隐有火辣辣的痛感。“我真是疯了才会有这种荒谬的念头。”
孟尧臣说不清楚自己昨晚出了奇的心口不一，他分明在狂欢中找到了让自己舒适的点，但努力闷声是他给出的最多的反应。“看来只能等下一次碰面了。”
希望下一次还有坦诚相见的机会，自己对霍珉禹的排斥也稍稍减弱些，至少要把眼前的发热期应付过去。孟尧臣这样想着，换了仰躺的姿势，吧唧咀嚼，继续享受着扣薪休假的日子。
火烧屁股也好，世界末日也好，把糟心事儿给搁一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孟家能让孟尧臣暂且有喘息的机会，已经是开了天恩了。在beta和alpha面前算得上稀少的omega本该收到很好的对待，但老天爷似乎总喜欢和孟尧臣开玩笑，自他出生起，就没有过几天舒坦日子。
作为父母两家联姻的结果，似乎注定了在孟尧臣这个家庭里得不到应有的爱，尤其是当亲生母亲抑郁去世、唯一关爱自己的爷爷病重后，榨干孟尧臣的价值似乎成了连同他亲爹在内的孟家人要考虑的头等大事。
更可笑的是，孟尧臣并非孟家唯一的omega，同辈排行里不管怎么排似乎都轮不到他。偏巧就是只亏不赚的联姻，让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给碰上了。
“这家伙究竟是吃什么长成这样的。”
孟尧臣嘟嘟囔囔地嘀咕，通过网络平台搜索着有关霍珉禹的消息，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如愿找到有价值的信息。但在霍珉禹的ins上查看一番后，还算有收获。
正如白谦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所言般，不管是霍珉禹的相貌还是身材都可圈可点，五官板正深邃，仪表堂堂，甚至透着些贵气。社交平台主页上有的无非是一些非常不错的风景照，有本尊出境的无非是一只戴着浪琴表蓝色太阳饰纹男士腕表的手。
孟尧臣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对霍珉禹产生排斥，那种道不明的情愫让孟尧臣感到别扭，因为他最害怕的就是那些自己把握不住，捉摸不透的人事。比起明面上的是非曲直，人心的晦涩浑浊更让人为难。
解决生理问题的头等大事终于得到了解决，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会被发热期困扰了。
在孟尧臣和霍珉禹现下见面之前，为了交流的需要，两人已经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因此孟尧臣收到对方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如果说孟尧臣一身铁骨不怕死，那么他这一生最难堪的事情莫过于社死，因为那和当众拉屎没什么两样。
可好巧不巧，在孟尧臣眼里应当处以极刑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昨夜我们之间的相处应该还算愉快，虽然很冒昧，若您今天下午三点左右有闲暇，能请您喝一杯咖啡吗？”
文字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孟尧臣自以为心知肚明，本就是本着那种目的去的，仅仅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得清楚，这一则信息意味着什么。
“好的。时间上没有问题，地点还请霍先生劳心。”
“乐意之至。”
管他是对自己肾宝味的信息素感兴趣，还是抱着其他目的，已经病急乱投医的孟尧臣眼下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了。
孟尧臣下意识地摸了下后脖颈处略微发烫的腺体，心里却将自己那便宜老爹骂了几遍。
“alpha们都是垃圾。”
时光飞逝，下午三点如约而至。
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并没有剩下多少了，但孟尧臣全然不在意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从公寓转移到了霍珉禹公司楼下咖啡厅后继续造，免费的饮品甜点一个都不放过。倒不是因为他对霍珉禹这个人完全不上心，相反，他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提前适应一下环境。
可这个方法不仅没让他放松下来，本就紧绷的弦反而被绷得更紧张了。
“好歹毒的信息素！”
不知道是谁吼了这么一句，原本绷着弦的孟尧臣这才朝咖啡厅的一角看去。又有一个倒霉蛋因为自己压抑不住的信息素瘫倒在地了。
“歹毒？”
孟尧臣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唏嘘。
指尖有意无意地“哒哒”敲着被擦得亮堂的玻璃桌面，孟尧臣早就已经没了要去见谁的心情，更别说他压根就没按照霍珉禹给的地址赴约。
拉倒吧。比起直面看不透的人心，没准儿把自己关进房间独处要来得容易些。
孟尧臣这样想着，缓缓起身准备逃离现场。
他经历着的是“世界以痛吻我”之事，世人却想要他“报之以歌”之行，可孟尧臣终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他只是众生之一，无法超脱凡尘，逃不出，看不破。
就这样把自己锁起来，和以前一样。
“你这次又想去哪儿？”
但出乎意料般的，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全然乱了套。孟尧臣看着自己又一次被紧紧攥住的手有些发怔，而声音的主人手腕上，正好戴着那款孟尧臣前不久在ins上看到的腕表。
“霍…”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作祟，孟尧臣一时间说不出完整的话，像是被锢上了枷锁，喉间只是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你怎么…”
“跟我走。”奇怪的是，孟尧臣这一次对霍珉禹攥住自己手的举动并不排斥。要放在以前，孟尧臣最恶心的就是那些抱着坏心思靠近自己的alpha，更别说是现在被骂作“信息素瘟神”的自己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往外跑这样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我的车停在外面。”
像是被拽出了噩梦，这一次霍珉禹攥住了孟尧臣的手没有放开。
“今天天气还不赖，吹吹海风怎么样？”一直到孟尧臣顺着霍珉禹的牵引坐上副驾，被怀疑和抵触环绕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我能帮你系安全带吗？”
霍珉禹的表情算不得难堪，但在看到孟尧臣糟糕的状况以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的确减弱了。
看来下一次还是约在人少的地方比较好。
“我自己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微微喘着气的孟尧臣才终于找回了常态，失神的双眸里多了些许光亮。“去吹吹风也挺好的。”
“好。”
一直到孟尧臣说出表示赞同的话，霍珉禹才驱车前往距离A市的海滨。各怀心思的两人一路上没有多说什么话，直到纯音乐《TIME TO LOVE》放出，原本紧张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些。
“你喜欢听舒缓的音乐吗？”
“嗯？”霍珉禹本以为孟尧臣准备打个盹儿，这才把音乐的声音给调小一些，没成想对方竟然主动开口问了自己一句。“一直觉得蛮不错的，就渐渐喜欢了。”
“习惯也能变成喜欢吗？”
“什么？”
“没什么。”孟尧臣直截了当地终止了这一则对话。“就是听到这个曲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朋友，他也和我推荐过这个曲子。”
“还记得是哪位朋友吗？”
“记不清了。”孟尧臣轻松的笑映入霍珉禹的眼中，连同拍岸的海浪一起，由顷刻成为永恒。“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以后都不会有了。”
末了的一个刹车让霍珉禹和孟尧臣都有些猝不及防，但在相视一笑后，又不觉得有什么。
果然是自己的疑心病又犯了。孟尧臣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霍珉禹，把对方和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联系起来，的确不太礼貌。
“我们到了。”
已经是夏转秋的时节，海滩仍旧是盛夏时节的光景。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走在沙滩上，开阔的海域让惊魂甫定的孟尧臣心情好了不少。不再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紧张的而产生的信息素外溢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至少在人算不得多的地方，孟尧臣的身心是自由的。
他们渐渐从前后列队变成并排走着，什么多余的动作也不做，无关紧要的话也不提，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静默，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孟尧臣脑海里畅想着一切自由的事物——自由的呼吸，自由的奔跑，还有自由的本我。
但想象也仅限于此，被抛在脑后的诸如联姻之类的琐碎，终究还是要占据孟尧现实生活的大部分。
“你让我想到我在国外的一个弟弟，他也是alpha。但他和家里人不太一样，同龄人都在争名逐利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全身而退，功名也好，利益也好全都不要，一间小屋，三两猫狗就能让她觉得舒心。”
“这样挺好的。要是我也能选择的话，我其实更愿意这样的生活。别说房子猫狗，就算是一无所有我也觉得比现在要快乐不知道多少倍。”
海浪扬起碧波，轻柔拍打着沙滩。
“虽然不太清楚你的烦心事，但是听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甜品店，要不要…”
孟尧臣只是将头别向另一边，远远望向海岸线，日升月落之处。沉默片刻后，他开始自顾自地说着话，自动将甜品之类的建议给屏蔽掉。
“正如我们一开始说好的那样各取所需就好了。”
“各取所需？”
“是的。”孟尧臣神情自若地耸耸肩，“简单点，对你我都只有好处。”
事实上就和他说的一样，只是想和霍珉禹保持简单的炮|友关系，因此他也懒得追究白谦是不是和霍珉禹说了些什么，也不想去纠结对方怎么这么准确无误找到自己位置的这件事。至于动感情那是蠢货的做法——商业圈里谈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纯纯是给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