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玄幻奇幻>暗杀敌国太子失败后>第94章 番外·烧不尽篇(下)

  我已派过仙童传信,邀开阳前往酆都,一观百鬼夜行的盛景。可他迟迟未有回应,我忍不住猜想他到底是在嫌弃我,还是在嫌弃鬼都的庆典?

  百鬼夜行与从前人间的傩祭极为相似。我到底有些私心,巴望着他能在百鬼夜行时想起更多的过往旧事。

  也许是天帝法外开恩,那几日开阳并无什么公务。他清闲了许多,穿着深苍色的阑袍,在两个仙童的相伴下悠悠然走下寿星台。

  脚下是白玉石阶,连绵无尽。一场宴刚散,我们便是在寿星台下的长阶上相遇。

  开阳的神情很松快,连眼眸中都染上了一抹浅淡霜白。

  他一面走,一面朝身侧顾盼,与仙童交谈:“天机宫?上生星君府上的仙童来过?什么时候的消息?”

  那仙童有些局促不安,支支吾吾回答:“君上……他来交代了些事,可小仙那时候忙着饲喂仙兽,那小童的声音又极斯文……小仙还没能听得太清楚,他就走了。”

  “怎么不早说。”开阳冷下了脸。他脚步飞快,径直朝下走去,衣袂翩然生风。

  我见他走得很急,生怕他是有什么事要忙,我们便又要不明不白的错过,忙追了上去:

  “星君留步。”我叫住他,心下忐忑不安。

  开阳身形稍顿,回过头,看到我时双目微微一亮,脚下也往我这处攀高两级,缩短了我们间的距离。

  他未说话,只是目光流转在我的脸庞上,同时挥手屏退了跟着他的两名仙童。我也让跟着我的侍者先行一步,于是又变成了二人独处。有鹞鸟振翅滑过上空,带起一阵急风,吹乱鬓边碎发。开阳抬手顺势替我整了整碎发。

  我们虽然有过几回床笫之欢,可开阳此刻的目光却洁净无瑕,只有行动间不经意流露出些许不同寻常的亲昵。

  “七月十四,酆都百鬼夜行。”我看着他,再度向他发出邀请,“不知星君那日可有公务?”

  这是鬼都的盛大庆典,开阳很快便理解了我话里的意思,他眼睛里甚有喜悦之意:

  “本君定当准时赴约。”

  .

  凑着一点小事,我去了司命府上。司命正坐在案头,凝神阅看天书。趁着他翻书的空档,我见缝插针殷勤为他奉上了一盏茶。

  “司命星君。”我提起茶壶示意,支开了他的侍奉仙童,“武曲星君的情况……”

  司命接过茶盏,抿了口茶,略略抬眼,满不关心地随口道:“开阳的记忆,多半会提前几日恢复的。只是内容过多,他需要花几天时间自行消化。”

  闻言我忍不住皱眉:“可我看他,半点儿不像恢复记忆的模样。”

  司命狐疑地抬起头,奇怪道:“嗯?”

  司命这个语调上扬的“嗯”字,使我无端紧张起来,心口也是一滞。

  “如果真是这样,过了七月十五的子时他仍想不起什么……那也有可能是他的记忆散落的太久,找不回来了。”司命促笑了声,我不知道他这个笑意味着什么。他继续低头翻书,又温声劝我,“你也不要太难过,日子终归还长,你们总能从头开始,再续前缘。”

  “什么?!”我大惊,但那震惊很快便转为失落,连带着话语声都轻了下去,“我知道了。”

  更鼓已深,我仍旧在榻上辗转反侧。接着一连几日,都无法入眠。

  想到开阳真有可能什么都会忘记,再也想不起来,我就压抑得难受,无从发泄。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事情到了眼前,我却无法像自己原先设想的那么淡然。

  时而,我又会幻想着他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我彼此相拥再不分离的场景。

  就这样,我在这两种情绪间交替反复,直到七月十四当日,我感到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懒起梳洗,我抬起头,看向铜镜,见镜中倒影出来的青年已大有消瘦的迹象,眉眼之间格外憔悴。我忍不住想,幸好神仙们容颜难老,否则这三千年过去,莫说是只剩一把枯骨,恐怕我早就化成灰了。

  我在衣箱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一件素白的大袖袍。它虽黯淡了些,但颇为类似“赵玉”入梁为质后常常穿着的衣裳。不得不说,我暗自期待着今夜这件衣裳能让开阳想起些什么来。

  .

  这夜银河流影,穹宇无尘。

  不萧山脚的十里长亭人烟寥寥。

  我们约在这里,从附近的裂隙一同进入冥界,鬼城酆都。

  一名男女莫辨的琴手正坐在亭中,弹奏七弦琴,凄婉的琴声从他指尖流泻。他的事迹我知道——他是一名猫妖,六百年前他的道侣死于一场祸乱,在与他一同前往百鬼夜行的头一天魂飞魄散。但他仍旧年年都在这里,等候永远不可能赴约的故人。

  我倚阑把盏,静静地听,一股莫名的不安忽然就涌上心头。

  盏中的酒水一滴未动,我听着更夫报更,时辰已经很晚了,开阳仍旧没有来。漫长的等待让我愈发焦躁,一壁忐忑地去想,我在他心里会不会只是个睡过几次的仙官而已,渊源并不深,无非是闲暇时候的消遣,他轻怠了我也觉得理所当然;可我一壁却又想着,只要他来,无论多晚我都可以等。

  又有半个时辰过去,遥遥一个玄色身影出现在绀青色的背景当中。烟云散去,那人影渐渐清晰——开阳终于风尘仆仆赶来。

  我身后的琴声戛然而止,那弹琴的猫妖顿时隐匿身形,携琴离去。我觉得奇怪,直到开阳走到近处,我才明白——开阳身上携有一股强大的魔息。它属于某个大妖,也就是说开阳方才或许见过一名大妖,或许杀死过一只大妖。

  亦或是去过哪名大妖的埋骨之地。

  帘幔翻动,开阳迎风走入亭中,看到我时微微扬起唇角。他并不为他的迟到赔礼道歉,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形色,不知在自豪些什么。

  他在我对面坐下,半晌似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迟到了很久,朝我道:

  “去办了件事,来晚了些。”许是见我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他终于小心地试探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我想给他一个云淡风轻的礼貌微笑,但我努力了很久,也并没有笑出来。

  “星君见外了。”我淡淡道。

  .

  鬼城酆都,夜空浓黑无月,城中却金碧相映。那是彩灯无数游行于酆都的主干道。宛若一条金红河流,自城外一路流向城内,通往冥帝的皇城。

  城门大开,无数魑魅魍魉相聚于此,熙熙攘攘,头戴柳木傩神面具——傩神原是驱鬼的,这些山精鬼怪将他戴在头上,大有嘲讽之意。

  这日是人间鬼节,在凡间必是家家封门闭户的日子。冥界却截然不同,正是百鬼汇聚,群魔乱舞的欢喜时刻。酆都城内今夜摊贩无数,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乃是冥帝治下的九幽之中,最繁华之地。

  犹记得大梁的太辰宫内倒是会有傩舞与傩戏,做驱鬼之用,宫中的妃嫔侍者、公侯百官争相围观娱乐。第三世我与开阳情意正浓之时,也还有过一次双双扮作傩舞表演者,登台博取隋风父亲的一笑。彼时一舞完毕,太子隋风摘下傩面,梁王先是一怔,随后拊掌大笑起来,连连夸赞儿子。可当他看到我也摘下傩面时,那笑容还是渐渐凝固了。梁王对于儿子和一个赵人走得太近一直尤为介怀,那场尴尬持续了很久,还是公卿大夫率先移开了话题,才替我解了围。

  太子风到底正是叛逆的年纪,他话不多说,又拜一道,连席位也不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立马拉着我混入人群去了。

  莽撞轻狂的少年掌心温热,牢牢抓着我的腕子。

  “殿下……于礼不合!”我欲挣脱,毕竟四处的目光顿时都朝我们投射而来,可他握得实在是太紧了。我不习惯那些探视的目光,也知道周遭定有不少梁王的眼线,气急之时慌不择言,“殿下这样,是要我以死谢罪么?!”

  他无视我的呼唤,依旧牢牢抓住我的腕子,跑得气喘吁吁头也不回。忽然他大笑着喊道:

  “赵玉,无论如何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梁王听侍者禀告这句话,当场起了怒,痛骂一句“逆子”之后,倒也无可奈何。

  ……旧事又何必再想。时辰已经近了,可开阳还是没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

  所谓入乡随俗,我与开阳也各自带上面具,隐去身上真气,混入群鬼之中。山棚彩灯高高耸入天际,四下里火树银花,映衬出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庞来。他们大多能幻化人形,看上去与常人并无太多不同。

  相似的场景总能让我无端忆起旧事,我越是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旧时记忆却越像浮在水面的瓢子,怎么压都压制不住,还不断往外冒出来。

  傩舞已然开场,一辆花灯大车从副街中转入主街,台上一人蓬头乱发,披蓑戴铃,头脸上罩着一副猩红面具。他吹响了牛角号,手舞足蹈,而后猛地翻出好几个跟斗来。台上花火乍然一亮,轰的一声,舞者身前的火盆骤然旺起来,一时间光火冲天。

  这一幕瞬时吸引住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傩神、傩舞在凡间均是驱鬼所用,而这些山精鬼怪亦毫不避讳,颇有一股无所畏惧的自由潇洒。

  我们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前行,开阳怕走散便在情急中一把拉住我,将我扯到身侧。我不禁侧首看去。

  同样的人潮与傩戏,同样的车水马龙、人群熙攘。我以为我此刻侧首,可以看到大梁太子那锋锐的下颌线与顾盼神飞的眼。但是我错了,出现在我眼前的开阳正戴着一副柳木傩面,两支鬼角从那额头位置延伸出来,尖端锋利,视线在往下走,见那傩面有着个蒜头鼻,挂有戗金鼻环,再往下便是龇牙咧嘴的样子,獠牙尖利,仿佛一下便能将人咬得鲜血淋漓。

  开阳的神色都隐没在傩面之下,目光也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与平素并无不同。

  忽然有滚滚黄烟升腾,那是鬼都在庆典时报更之用,距离子夜也只剩一刻钟了。

  我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罪者,子时便是我的死期。

  但我仍有极强的生欲,忍不住停步,任凭周遭摩肩接踵的推搡。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么?

  我不信!

  我不信!!

  怎么样可以让他想起来?!

  有鬼差又护着一炉黄烟,那一股妖异的黄色便愈渐浓郁了,而开阳的目光仍旧是平和的,只夹杂了一点儿观看傩戏的好奇。

  子时越近,我越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我四下环视,目光忽然捕捉到一只白狐的影子。

  定睛一看,那是一处摊位,摆放的却并非是白狐,而是一尾白貉的皮毛,货郎像是个皮货贩子。我心下微动,忙拨开人群将开阳强行拉过去。

  我气喘吁吁站在货摊前,左思右想,一把抄起那白貉的皮子,围在脖颈上后,尽可能稳住声调朝开阳问:

  “你知道……这狐尾还能用来做什么吗?”

  狰狞的傩面正对着我,我听到开阳发出一个疑惑的字音:“嗯?”

  “这怎么是狐呢,这是白貉。”开阳温和笑,朝我解释。

  ……

  我简直抓狂,在第三世的记忆里,拼命翻找着或许能令他印象深刻的所有细节。

  辗转纠结中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子时要到了,我回头,眼睁睁看着报更的鬼差已经攀上了那一架高高的山棚彩灯。他就要敲响七月十五的第一声锣响。

  开阳自然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他再度牵起我要走:“子夜了。”

  这日子对于天界或凡界或许并无什么特殊,可对于冥界来说,子时起,又将是一局新的轮回。

  人声顿时鼎沸,喧笑震天,街道再一度拥挤了起来。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期待着子时的那一声铜锣。

  除了我。

  “等等!”我忍不住了,数千年来构筑的心理防线全部功亏一篑。

  “殿下……等等。”我拉住他。

  “从前在人间,你曾许我生死与共!我们也曾跪拜天地,饮合卺酒,做过三年的结发夫妻!”我语调都扬了起来。

  人潮还在涌动,我看着开阳懵懂的双目,几乎绝望,“只是你忘了。”

  我话音甫落,便听道了远处了锣声:

  “邦——”

  一声巨响,是山棚之顶的鬼差敲响铜锣。子夜来临。

  开阳的眼眸中倒影着我的模样,我看到一颗清泪从眼眶中滚下,滑过丑陋狰狞的傩神面具。

  我想过千万种可能,做过千万种假设,可是事到如今我等了他三千年,他却并未想起来我们生死相随的过往……那些我事先预想的结局都被我抛诸脑后,我还是难以自抑的、无声的、落下泪来。

  这不怪他。

  我也不该怪他。

  可我仍旧感到心口钝痛不已,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将我淹没。伴之而来,是一种凭空生出的恨意。我甚至恨他,恨他什么也记不起。尽管我没有了妖核,但心口的这股钝痛,仿佛昭示着心魔将再度于我体内觉醒。

  为了扼制心魔的苏醒,我发狠力挣脱开了他的手,往无人的巷口一路疾走。

  被我撞到的山精鬼怪们发出一声声谩骂,但我根本无心去在意。

  很快我便迷路了,望着阴森陌生的巷道,我觉得这是三千年来最糟的一日。鬼都夜风萧萧,将我吹得冷静下来,很快,我便从方才的冲动中平复下来。心口的钝痛却犹然清晰。

  ——我不该如此偏执任性,我应该回去找到开阳,向他表明心迹。

  愈是这么想,我愈是要同心魔顽抗起来,一时间心口的钝痛加剧,很快转为剜心般的锐痛。当初妖力觉醒的痛感再度袭来。

  我痛得扶墙轻喘,一度要昏死过去,艰难沿着街巷往外走。我到底是半妖之身,极为担心自己要在这鬼都之中现出原形,忙御剑往城外飞掠而去。

  不知御剑行出多远,竟豁然开朗,四下环顾发觉这是酆都冥河之畔。前方是在风中乱舞的芦荻,芦花之间,隐隐还能看到点点幽绿色的萤火。

  在鬼都御剑极为耗神,加之我要与心魔抗争,落地时体力不支,膝下一软,跌入了芦草之中。

  我仰面躺着,见天穹只有浓稠的黑,连半点星闪都看不到。这时也愈发感到力竭,昏昏沉沉,徘徊在睡与醒之间。但心魔到底是扼制住了,那股剜心般的疼痛愈渐平缓下去。城郭外萧风急骤,风声如同厉鬼哭嚎,带有阴森森的凉意,全然不像仲夏时节。

  再次恢复些清明的时候,我察觉到四里萧风俱停,有人正提一柄纱灯接近我。此人身上全无魔息与妖气,大略是个路过的小仙官。因此精疲力竭的我并未警惕他的靠近。

  那澄净的灯光映亮了我的脸颊,融融暖意随之蔓延上来。我抬手略做遮挡,才睁开疲乏的双眼,依稀分辩出来者是一名挺拔俊朗的玄袍青年。

  开阳?

  我模糊的想着,忙把眼睛睁的更大些。可一念及这个名字,我心口的锐痛又发作起来。

  四里荒凉,眼前这一柄纱灯便成了周遭唯一有温度的物什。我视线模糊,抬手有气无力的胡乱捞了两下。

  青年也俯身靠近过来,依稀能看见他英挺的眉目,那眸子也深邃,倒映出纱灯浅橘色的光影。

  “赵玉……”

  他看着我,轻声开口。

  这是开阳的声音,其中带有浓浓的愧疚。

  “我不该戏耍你的,对不起,其实我前几日便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的话语轻柔稳缓,可却像利刃刺入我的脑中不停翻搅着,惊喜、愤怒交织一处,我脑袋顿时一阵嗡嗡作响,头痛不已。

  我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不断的涌出眼眶。

  他提灯又凑近了些。

  周遭萤火点点升起,我们在芦花荡中相顾无言。

  他几度想要开口,却都欲言又止,反复辗转后,才半跪在我身侧,搁下了纱灯:

  “小狐狸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先是在惊喜与低落之间来回摇摆,又在哀戚与愤怒中反复纠结,此时已渐渐感到精神麻木,便只是一言不发,怔怔然看向遥远的天穹。

  开阳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儿,将手插入其中,稍微动了动,凑到我眼前来。我这才看清是方才那一张白貉的皮子。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怕黑得紧。”他摇动那只白貉的脑袋,将它又凑过来些,“入睡时总要再留一盏灯。”

  倒也不是怕,只是我不喜欢黑暗。所以过惯了睡时留灯的日子。

  我不言不动,他便继续说:“后来与我同寝,怕我因着光亮睡不着,便将榻边的灯都熄了。夜一深,还是会怕得往我身边靠过来。”

  “当时,我只是个凡人,我想过很多办法,可是灯总会有熄灭的时候。”开阳把白貉凑到我的脸上,“如今终于有了法子。”

  “姝瑗大妖从前有一法器‘长明灯’,可与仙妖定契。若仙不陨,妖不死,则灯不灭。”开阳将右手的食指伸出来给我看,那骨相隽美的手指指尖,有一道窄细的刀口。

  “今日赴约之前,我先去了无妄谷,在姝瑗大妖陵前行三拜大礼,歃血起誓,此生将善待她的骨血。那陵墓似乎是与主人神识相通的,待我三拜完毕,坟茔自开,长明灯兀自漂浮了出来。原来姝瑗大妖一直在关注着她的骨血在凡间的生活,直到她妖力衰微,与世长辞。她知道你不喜欢黑夜,特将此灯托付于我。”

  “我如今已同长明灯定契。开阳不死,此灯不灭。愿长明灯护佑我妻,邪祟不侵、永世平安。”

  芦花瑟瑟,萤火点点,我想,我终于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了那盏我从前不敢去摘取的风灯。

  我伸手抓住了开阳提灯的手腕,那腕骨峥嵘而清晰,血脉勃热而有力,且它有着我已经期盼多时的温暖。

  开阳温热的薄唇如期而至,我们纠缠滚落在这一片芦花从里,空中萤火忽明,映上了长明灯的光火,璨然绕上高天。

  ……

  “我记得你,你是我凡间的王君,也是我永世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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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人称视角番外完

  下一章(最后一章),是开阳(隋风)视角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