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弈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听他这么说,心底舒了一口气,“不会跟别人搂搂抱抱的, 有你就够了, 哪里还有别人。”

  顾云疏将信将疑, “那你身上的味道哪来的?”

  钟雪弈面不改色搪塞道:“安溪家在海边,海风吹多了吧。”

  顾云疏想起他在雪城待了几天,到海城时,身上还有冰雪凌冽的气息,在海城待久了,沾上海盐味也说得过去?

  怕他再胡思乱想扯东扯西,钟雪弈跟他说了一遍今天他们讨论的事。

  顾云疏若有所思, “黑熊接了个任务,具体内容我还没看, 大概是某些人的委托。”

  钟雪弈:“我能看吗?”

  “怎么不能?又不是什么机密。”顾云疏去书房把打印好的文件拿出来, 正好他也没看过,跟钟雪弈一起看, “都是没意思的任务, 估计不是让我夺宝就是杀人。”

  钟雪弈将任务名读出来:“帮助温家二小姐摆脱温家的控制......委托人温琳琅?”

  他又看了一眼,不确定道:“这次成人礼不就是温家二小姐的吗?她怎么回事?”

  顾云疏也不知道,干脆打了电话给黑熊, 黑熊估计也猜到他想问什么, 把事情跟倒豆子一样全说出来了。

  “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 温二原名温琳琅, 他爹想借她名义出海, 顺带帮他物色一下适婚青年,温二有个喜欢的青梅竹马, 但是家里中途落魄,温家就看不上人家了,温二这是想跟心上人私奔呗!”

  顾云疏:“我以为你会给我接杀人夺宝的任务。”

  黑熊以为这边没有外人,说话十分放肆,“你如今可不一样,老大我跟你说啊,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做任务要考虑一下对象的感受,反正温二给的也不少,杀人夺宝的危险性太高了,你想去我可不想!”

  挂了电话之后,顾云疏调侃道:“对象什么感受?”

  钟雪弈不为所动,“你要是死了,那我就可以找别人了。”

  顾云疏:“......你想都别想!”

  *

  到了二十六号,顾云疏一早就出门了。

  钟雪弈和队友们围坐在安溪家的沙发上,果不其然收到比赛延迟的消息,具体延迟到几号也没说。

  第五危险区有宝物现世的消息传遍了,所有人对于比赛延迟的理由纷纷心照不宣,连出来质问官方的声音都没有,也不清楚大家是不是都蠢蠢欲动。

  这点在钟雪弈上船之后得到了答案。

  船上某个隐秘的角落。

  “你别挤我啊!”

  “有本事你去找别的地方。”

  “你在搞笑吗?都快开船了,你怎么不去!”

  “嘘!小点声!!”

  “......”

  钟雪弈提着背包排队检票上船,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忍不住看向那个角落,又看了眼负责检票,好似什么都没发现的船员。

  兰桥排在他身后,低声问:“怎么了?”

  钟雪弈刚想回答,船员提醒轮到他检票了,只好摇了摇头。

  上了船,大家聚在一起走的时候,东方慕说起刚刚角落那几个,“我不相信船员没听见,我都听得那么清楚。”

  钟雪弈眼中划过一丝疑虑,不明白为什么船员发现有人混上船也不赶人。

  安溪:“那我们辛辛苦苦弄船票干什么?早知道直接混进来就行了!”

  陆均沉觉得不算辛苦,思考片刻后,“起码能光明正大吃东西不被赶走。”

  安溪:“......”

  这倒是,船上的食物是按照船票人数采购的,即使多也不会多到哪去,有张船票可以供他们参加宴会吃吃喝喝,不用偷偷摸摸挤杂物间担惊受怕,这么一想,船票很值。

  因为船票买的是连号,他们的房间也是连着的,但钟雪弈刚想进房间就被提醒里面水管漏了。

  服务生笑容满面:“为表歉意,我们这边给您换成楼上的房间,您看行吗?”

  钟雪弈一愣,点头答应了。

  游艇的楼层越高,房间越少,房内设施也就越好,换上面的房间总不会吃亏,这也是陆均沉等人没出声制止的原因。

  服务生带着他往上走,视线在青年漂亮的脸上转了一圈,笑容更甚,“除晚宴外,午夜时分还有假面舞会,若您只想看热闹,不想别人搭讪,可以带蓝色面具。”

  钟雪弈听说有些酒吧也会用红□□表示是否愿意交友的信号,假面舞会面具颜色应该也是这样,他对服务生道了声谢,随后把门关上了。

  窗外可以看见甲板和海水,他挺想泡海水的,现实却只能泡浴缸,虽然浴缸很大,但放他的尾巴还是很勉强,长长的鱼尾只能委屈巴巴蜷缩在里面。

  钟雪弈给自己尾巴浇了点水,叹气道:“等他们都睡了,我再下海放你出来。”

  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思维,尾巴尖尖的透明尾鳍翘了翘,很开心的样子。

  一直到晚宴即将开始,钟雪弈都没从浴缸里出来,他换上视线准备好的银蓝色礼服,开门刚好遇见想敲门叫他的兰桥。

  船票是陆均沉弄的,兰桥就负责所有人的礼服,不过他都是丢给手下来办,没想到他们给钟雪弈选了套那么亮眼的礼服,他都打算给人换一套了,没想到上身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青年背脊挺直,身形颀长,银蓝色衬得他肤白如玉,腰线处绣了橙红色的花纹,试穿时,制衣老板说那是锦鲤,但钟雪弈总觉得那是两条胖头鱼。

  既然穿起来不是灾难,还看得过去,钟雪弈就懒得换了。

  其他队友已经入场,钟雪弈和兰桥是后面才到的,宴厅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不过他们被安排在同一桌,给他们留了位置。

  钟雪弈落座之后,目光在大厅里搜寻起来,但很遗憾,他没在大厅里找到顾云疏的身影,不清楚他用什么身份上船。

  宴会参加多了就没有新意了,对钟雪弈来说,宴会只有主人公和菜品不同的区别

  ,菜还没上,他只能看看主人公。

  如黑熊打探到的那样,温家主在庆祝二女儿成人的同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次的宴会还有另一个目的,小女对爱情向往已久,很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害羞了,我和我夫人就是一见钟情,希望各位年轻人看对眼了,不要胆怯,勇敢出击!”

  钟雪弈视线落在台上穿着白色蓬蓬裙的女孩子身上,女生长相秀丽婉约,面上带了几分羞怯,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想要和心上人私奔的倾向。

  “这人真够恶心的,无论温小姐怎么少女怀春,也不该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旁边传来东方晴低低的咒骂,他们一桌人都听见了,没反驳她,只有东方慕劝慰两句。

  东方家不论男女,实力为尊,比如东方晴有三个哥哥,但她天赋实力最强,现任东方家主就把她当继承人培养,三个哥哥只能靠边站辅佐她,从没有人说过什么,所以她最看不上、也理解不了这种行为。

  东方晴明白这是别人的家事,她闹也没有用,只是抱怨一下。

  钟雪弈知道温琳琅会私奔成功,不是很关注温二小姐,他现在比较疑惑他家男朋友去哪了。

  晚宴上,各位宾客觥筹交错,聚集在温二小姐身边敬酒的人最多,一开始温琳琅是拒绝的,后来像是喝水一样来者不拒,但只喝一杯不行,少女会言笑晏晏着将“看不起我”这句话还给敬酒的人,喝到最后没人敢跟她敬酒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温家主宣布侧厅的假面舞会即将开始,希望年轻人不要拘着自己,多交友多尝试,其中一个小门涌出许多服务生给他们发面具。

  不少人看大家都带着面具,酒意上头就挪步侧厅了。

  安溪看着手里的黄色面具,“咱们去吗?”

  兰桥没有兴趣,懒懒道:“你们去吧。”

  陆均沉看向钟雪弈,眼神询问,但他没抱希望,阿弈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钟雪弈慢条斯理地系好面具带子,“我去里面找点吃的。”

  宴会上的食物摆盘精美,量少且不管饱,他没吃饱进侧厅找点吃的合情合理。

  安溪喜欢凑热闹,陆均沉见钟雪弈进去了,也打算跟着进去看看,最后不去的只有兰桥,安溪见他不去,有点像他们孤立他,鼓起勇气硬是拉着兰少主进去了。

  钟雪弈没跟他们一起,侧厅只有中央是亮的,四周光线很暗,不时有五颜六色的光束扫向四周,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台上放音乐的人应该不是DJ出身,放的音乐舒缓而浪漫,酒吧彩光配华尔兹,怎么看怎么怪。

  偏生那人不觉得怪,自以为很有幽默细胞,笑容暧昧地说:“良辰一刻值千金,周围还有漂亮的海城小哥哥小姐姐哦!”

  钟雪弈心中咯噔一声,没来得及确定自家男朋友是不是应聘当鸭,身旁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你好,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他刚想拒绝,眼睛看到女生的模样,迟疑了片刻,眼前的女生一袭白色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头,脸上戴着粉色面具,可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位是温二小姐。

  钟雪弈迟疑的原因是少女眼中的希冀,“......可以。”

  温琳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青年好像不太会跳舞,她没吱声,满脑子想着父亲后面还会有什么要求,她又该怎么达成。

  就在思绪飘远的时候,音乐转换,来到换舞伴的环节,温琳琅只感觉舞伴被一个人用力拉了过去,自己也被另一个男人握住手。

  感觉男人凑近,她有些惊慌失措,然后就听见男人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没事,温二小姐还记得您发布的任务吗?”

  另一边,钟雪弈猝不及防被人握手搂腰一套带走,动作之粗鲁,要不是对方气息过于熟悉,他早一脚踹上去了。

  男人酸溜溜道:“十六个小时不见,阿弈都会跟女孩子跳舞了。”

  钟雪弈上下打量他两眼,冷笑道:“十六个小时不见,男朋友跑去做鸭了。”

  顾云疏一噎,随即无辜道:“我多冤啊,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钟雪弈哼了一声:“少装模作样。”

  担心把人真惹生气,顾云疏靠近他解释道:“黑熊干的,他说应聘这个还能有工资。”

  钟雪弈沉默了,“......打一份工,收两份钱,真有你们的。”

  顾云疏不以为耻,“赚钱不磕碜,只要阿弈过得好,我苦一点没关系。”

  钟雪弈憋不住了,笑骂道:“去你的!”

  顾云疏也跟着他笑。

  在旁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对年轻人耳鬓厮磨、说些私密话,一看就是感情很好的样子。

  然而在同伴眼中,宛如见了鬼般震惊。

  别人认不出钟雪弈,安溪等人认得出啊,那银蓝色西装跟夜里最亮的星似的,要不是那男的上去快,他们丝毫不怀疑还会有别的人上前搭讪。

  安溪喃喃道:“怎么我就没人搭讪呢?”

  有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看到他的面具,不以为意说:“那些少爷小姐都看面具的,蓝色是好看、有钱、单身的意思。”

  安溪环顾一圈,不解问道:“那不是还有别的颜色吗?”

  那人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才悄悄道:“我也只知道男生这边的,女生不清楚,听说蓝色面具是内定的,只有少数人才有,次一点的就是红色白色。”

  安溪看到陆均沉和兰桥的面具是红色,对面这人是白色,想到自己的淡黄色,问:“那黄色是什么意思?”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普通、自信、不建议。”

  普信男安溪:“......”

  严重怀疑按长相排的!

  两人聊得火热,全然没注意到兰桥和陆均沉那边凝固的氛围。

  兰桥一眼就认出那是顾云疏,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舍得走,若论手段,他能够相处一百种抢人的方法,可兰桥不想看到钟雪弈对自己露出失望的眼神。

  况且,他不算一个人。

  兰桥看了眼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陆均沉,心中哂笑,这不还有一个白痴陪着他吗?伤心难过都不知道理由。

  *

  假面舞会结束,音乐反而变得活泼欢快了。

  DJ笑着说:“不要把黑西装的舞伴落下噢!带回去带回去,我们不回收黑西装!”

  顾云疏跟钟雪弈咬耳朵,“听见没?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了。”

  钟雪弈露出来个堪称挑衅地笑容,“你不一直都是我的吗?”

  顾云疏额头贴着他的,喟叹道:“你说的没错。”

  踏出舞厅的年轻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他们走在其中并不显眼,一路回到房间后,顾云疏才摘下面具,这时候早过了钟雪弈平时睡觉的点,顾云疏在浴缸放了水让他先洗澡。

  正如DJ说的,他们不回收黑西装,顾云疏名正言顺的在钟雪弈身边待下来了,黑西装穿在身上,仿佛中世纪的俊美管家,待人做事彬彬有礼。

  认出顾云疏的队友不敢乱说话,安溪也终于认清好朋友谈恋爱没告诉自己的事实,跟安捷念叨了好几遍重色轻友。

  没到目的海域,大家都显得十分平和好相处,巨轮上设施齐全,每天都安排有宴会活动参加,少爷小

  姐们意气风发,端的是一副贵族做派,乍一看没有任何异样,有些人的确只当这一趟旅行是单纯的游玩。

  直到航行的第四天,巨轮在第五危险区的海域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