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秋望舒目光躲闪地回道:“今天街上全都是卖这花结的摊子,我……走了一路,就沾了一路。”
“真的么?”
故意拖长了尾音, 易君笙伸手指向秋望舒怀中不知何时露出一角的花叶,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低头看见那还在往外掉的花结,秋望舒心中一惊, 立马出手将花结转移到自己背后。
她都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易君笙又怎么甘心看着三百两从自己眼前飞走呢?于是,在秋望舒出手的一瞬间,易君笙也欺身而上, 伸出二指便欲夺下她手心里的东西。
绿袖横于身前, 秋望舒赶忙转身,右手藏着花结,左手出掌, 按下易君笙朝她背后探去的手腕!
见硬夺无望,易君笙眼睛一转, 伸手抽走了衣架上的外衫。转眼间,那外衫就出现在了秋望舒的手腕上。
眼见花结就要落入易君笙手心,秋望舒心一横,借着外衫收紧的力度猛然卸力,在易君笙的手探向自己背后的瞬间,反手用外衫捆住了易君笙的双手!
两人互不相让,房中好一阵“叮铃桄榔”, 竟比惊澜台上还惊险几分。
万万没想到这外衫最后捆在了自己手上, 易君笙好笑又无奈地看着神色紧张的秋望舒:“秋姑娘, 惊澜台上你都比现在手下留情吧?”
仔细地收好了手中的花结,秋望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像是反应过度了, 秋望舒轻咳了一声道:“我给你解开。”
解是在解了,就是自己不知怎的力气使过了,把少庄主捆得太过严实了,以至于为了顺利解开,她不得不又凑近了些。
好不容易解开了那个结,秋望舒忘了两人靠得太近,骤然抬头,差一点就碰上了易君笙的鼻尖。
四目相对,连鼻息都快相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苏临镜和玉小茶的对话。似乎是玉小茶准备去客堂点菜了,苏临镜打开了门,问道:“小玉,你要下楼点菜么?”
“嗯,一起么!”
“要不要叫秋姑娘她们一起?”
“哦,我问问!”
听到这句时,秋望舒赶忙转过了身,从门缝中紧张地向外看去。
很快,秋望舒便看见玉小茶敲响了自己的房门,嘴里不断地喊着“阿望”。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便是揶揄的一句:“若是我现在出声,告诉小玉姑娘,阿望在这里。”
“……会怎么样呢?”
“阿望”二字被她在舌尖咬得极重,像是过分亲昵的狎弄。
“那你就别出声……”
带着些薄怒转过头去,可是转头的瞬间,秋望舒的唇边却猝不及防地触到了一片温热!
两瓣唇蓦然逼近,秋望舒彻底乱了方寸。她慌张地抬起眼来,四周是一片的白,可是眼前却是一双攫取了她所有分寸的眼。
还是那双氤氲着雾气的柳叶眼,可是此时,眼中的雾气却像被烛光揉化了一般,丝丝缕缕地落到眼尾,绘成了眼尾那摄人心魄的一点艳色。
她闻见了易君笙从颈间漫开的冷香,尝到了那唇齿间不再端方的茶香,四面八方都是易君笙的气息,这一切于她而言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得她都忘了推开易君笙。
外面还在持续的敲门声,唤回了秋望舒一瞬的清明,她偏头想要撤开时,易君笙却从她唇边窃得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鼻息彻底被易君笙碰乱,这一回不再是摩挲着唇角的浅尝辄止,而是濡湿她唇瓣的得寸进尺。
温热的触觉像绫罗绸缎一般柔柔地裹住了秋望舒,引诱着她舒展开身躯,心甘情愿地投入其中。
我要推开她么?
在铺天盖地的淡香中,秋望舒这样问自己。
如果我推开她,她会怎么样呢?
是会继续缠着自己,还是作出那泫然欲泣的样子,故意骗自己再次靠近她呢?
带着无人可解的疑惑,秋望舒迷乱地抬起眼皮,望向了易君笙被眼睫所盖的眼睛。
在易君笙的眼中,她看不清自己,却能读到和她同样含情的沉迷。
秋望舒眸光一颤,缓缓地放松了搭在她肩上的手。
于情于欲,她一窍不通,她只清楚此刻她胸间有一个声音在鼓动着自己,呐喊着,这烛光暗得刚刚好,她可以大胆些,去尝尝这让她方寸大乱,却不知到底为何物的东西。
翕动着垂下了眼睫,秋望舒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不知名的渴望中。心里有一团炽热灼烧着她的羞恼,她也焦急地抚上了易君笙的手臂。
呼吸乱了章法她也不管,她就这样遵循着本能从易君笙的肩膀滑到了腰侧,一开始只是无意识的摩挲,可渐渐地却失神般地将她压向了自己。
两人之间的吮吻,像花瓣衔露一般轻柔而细密,却解不了秋望舒心中到处冲撞的焦躁。此时,玉小茶的脚步声早已走远,而她们也躲在了连烛火都照不亮的地方。
……既然谁都看不见,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再大胆些,再急迫些呢?
这样想着,秋望舒缓缓地将手挪到了易君笙的脸侧。
这双眼中,有浓得抹不开的失神,还有眼角眉梢都沾染了欲/色的自己。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久到易君笙渐渐从失神中恢复过来。当她带着疑惑抬起眼时,秋望舒手上却猛然使力,不顾一切地吮上了眼前沾染了水色的唇瓣。
她吻得又深又急,像是急于在易君笙唇舌间寻到一个能纾解她焦躁的方法,不管不顾地攫取了易君笙唇齿间所有的气息。
没有想到秋望舒动情后会是这幅样子,易君笙眼中虽有惊讶,但也没做任何抵抗,只是软下身来任她撬开了自己的唇齿。
她喜欢秋望舒渴望自己的样子。
这仿佛在告诉自己,秋望舒也对自己怀着同样的心思。
一下又一下地回吻着,易君笙放任自己闭上眼睛,沉溺在秋望舒的气息中。
可是,秋望舒太急了,她就像只懵懂的猫儿一般不知轻重地啃咬着自己,甚至差点咬破了她的下唇。
太凶了,易君笙心想。
凶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
眼尾艳色渐浓,颊边蒸出了细汗来,易君笙仰头躲开秋望舒,撒娇一般地细细地喘气道:“……秋姑娘好凶啊。”
……凶么?
抬着一双迷离的眼,秋望舒用仅剩不多的理智思考了起来。
她不觉得,她只觉得这人好可恶,勾得她欲壑难填,却又得意地躲开了她。
带着一股懵懂而急切的埋怨,秋望舒张开嘴,泄愤般地轻轻地咬上了易君笙的下巴。
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叼住那薄薄的皮肤,用牙齿轻轻地磨了一磨。
“疼……”
似乎是被她咬疼了,易君笙难耐地抓住了她的手指,泄出了一丝轻哼。
这一声轻呵轻不可闻,却清晰地钻进了秋望舒一片混沌的识海,也奇异地唤回了秋望舒早已抛到脑后的理智。
……我咬疼她了么?
松开了口,秋望舒睁开了眼睛,渐渐看清了易君笙现在的模样。
她的眼尾是被热气蒸腾起的绯红,唇边尽是昭示着自己做了什么的水痕。
到这一刻,秋望舒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就算再迟钝,再懵懂,也明白她们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两唇相接,耳鬓厮磨。
她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做了那戏文里,有情人两情相悦时才会做的事。
眼中的迷蒙乍然消失,秋望舒猛然推开了面前的人。顾不得唇边暧昧的水色,秋望舒转头就想开门往外跑。
可她的手刚推上房门时,就被易君笙固执地握在了身前。
“这算什么?”
将手指扣进秋望舒指缝中,易君笙将她的手抵到两人的胸前。她的语气还是很温柔,但是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让。
“你要是不说清楚就想跑,就算是……轻薄了我。”
听到“轻薄”二字,秋望舒轻轻一颤,垂下了眼睛,将这句话又抛回给了她:“……你觉得,这应该算什么?”
这话,更应该易君笙来说吧。
每一次都是她顾自靠近了自己,可偏偏却总要问她这可恶的问题。
直勾勾地盯着秋望舒,易君笙的态度仍然没有丝毫退让:“我不知道,所以得由你告诉我。”
她不想再要模棱两可的回复,她想要秋望舒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秋望舒屏住呼吸,即便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可如此放肆,可她却忍不住想将那句由衷之言亲口告诉她。
已经分不清到底胸前鼓噪的是谁的心跳了,秋望舒再也压不住胸口那汹涌的情绪,颤声吐出了一句:“如果我说,这算我,情不自禁呢?”
不是鬼迷心窍,不是事出突然她措手不及,而是一句清清楚楚,不带半分含糊的情不自禁。
易君笙的瞳眸骤然紧缩,在两人交握的指间也传来一阵轻颤,这一阵轻颤仿佛并不来自于她的手心,而是来自于她心底带着期待与不安的哗然。
她害怕自己听错了,可是即便是听错了,这账也要赖到秋望舒身上。
易君笙还没开口,突然,外面却传来了玉小茶从楼梯往上喊的声音,“菜好了,可是还是找不到阿望啊!”
方才的冲动全部退去,秋望舒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捏了一下易君笙的手,“小玉在等我们下去。”
听见这一句,易君笙眼中冒出些被打扰的不悦,她垂头埋到秋望舒肩窝里,闷声道:“可你还没说清楚,是什么样的情。”
都亲近到这般地步了,还能是什么样的情?
即便更过分的都做了,可秋望舒还不适应她这撒娇一般的动作。闻着她身上的淡香,秋望舒硬着头皮回道:“……辜月节”
“辜月节上,我定会与你说清,行不行?”
听到这一句,易君笙顿时睁大了眼睛。
辜月节,是有情人互道爱意的节日。而秋望舒说,会在那一天,和自己说清楚。
心跳声越来越响,她抬头盯着秋望舒
“你说的。”
点了点头,秋望舒小声道:“嗯,我说的。”
眼底的惊喜就快压不住,易君笙终于松开了秋望舒的手:“那我就等着。”
看着易君笙满足的神情,秋望舒抿了抿唇,也露出了一个舒展的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