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秦尧早就轻车熟路了。但有件事特别奇怪，那就是苏知远对他的态度。
秦尧推开礼堂门的时候，苏知远看到他，突然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没错，那个总是带着神秘微笑，喜怒不形于色的苏知远，居然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仿佛秦尧穿着的不是一件T恤，而是裸奔着来到他面前似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知远一直脸色阴冷地看着他，但是没有上前说一句话。他就像位高高在上的医生，注视着一个生病的怪物，眼神安静至极。
如果你想从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读出什么情绪，失望、愤怒、厌弃……似乎哪一项都不违和，但秦尧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要被这样看着。
以至于他回来的路上都在琢磨。
他脑子正乱着呢，手机突然收到了新的消息。
秦尧点开一看，居然是之前定制兔耳写真的金主联系了自己。他本以为照片发过去之后，两人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你好，请问这周末有空吗？可以出来一起吃个饭吗？”
秦尧愣了一下。
想要私联他的粉丝不少，直接提出想花钱睡他的也不罕见，秦尧通通拒绝了。就算对面是美女，他还要考虑安全和负责的问题，更何况是一群臭男人？
“抱歉，我不和网友私下见面。”
对方信息回得很快，“1万块钱，能和你吃顿饭吗？”
1万块钱？！什么意思？如果出来一起吃顿饭，就可以给我1万块钱吗？！
“你的意思是给我1万？”秦尧迟疑地问对方。
“如果你愿意来的话。”
这种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的大少爷，秦尧立刻就想到了苏知远。不过他很快又把这种想法抛在脑后，毕竟苏知远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账号。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真多。
“我去！”
秦尧刚刚激动地打出这两个字，忽然晚风一吹，过载的大脑重新冷静下来，他又删掉了输入栏里的字。
见面吃饭的话，肯定是要露脸的。
如果被对方趁机拍下来，无论是发到网上，还是以此为筹码敲诈他，自己到时都会非常被动。
这个风险太大了。
不过时间已经不多，秦曦催促的电话每天都会打进来。他真的很想要钱，做梦都在想的那种。
如果只是吃个饭也没什么吧？说不定对方真的是自己粉丝，只想见自己一面呢？也别把人想的这么坏啊！
秦尧不知道的是，在博主这个行当，特指擦边博主，“吃顿饭”并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说白了，这只是“买一晚”更加委婉的说法。
虽然这已经成了圈子里心知肚明的暗语，但账号平时都是徐卓在经营，秦尧根本不清楚这些规矩。更何况他满脑子只有游戏，平时也不看擦边博主。
他认为的“吃顿饭”，就仅仅是“吃顿饭”罢了。
秦尧说：“我再考虑下，能过两天回复你吗？”
对面沉寂了很久很久。
最终，聊天界面弹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框：
“好。”
究竟是冒着风险赚了这笔钱，还是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
秦尧向来性格谨慎，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份上，他不可能考虑与粉丝私下见面。
要不就见这一次吧？单靠定制写真根本赚不够钱，当务之急是把欠款还完，尽快退出这个圈子。就算秦曦以后再犯任何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再帮了。
不行不行，他又不是自由职业者，万一对方把自己的身份散播出去，他怎么面对同学和老师的眼光？
秦尧苦思冥想好几天，也没有下定决心。他觉得闷在宿舍脑子发懵，于是准备去附近的湖边散散心。
春日刚去，往南走了一步，便是初夏。夏天的绿在天地间泼墨，植物脱了鹅黄的底子，像爬墙虎一般沿着道路蔓延开去。
公园的野花开了，虽然太阳不大，但因为天气炎热，游人不多。
秦尧走在湖边，湖面微动，如同一块易皱的布，很多碎钻缝合在上面。他忍不住停了下来，心神都跟着荡漾开。
果然还是……不见了吧。秦尧想。
他勉强撑得住，如果再加一份打工……
“啧，你踩到我的毛巾了。”
突然，某个不满地声音传进耳朵。
秦尧愣了一下，转过头，发现居然是高云霆带着全套家伙，坐在湖边钓鱼。他刚刚一直在想事情，居然走到这么近才看见！
哪怕是钓鱼，这小子穿得都很新潮。身上各种链子，铆钉，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哪个摇滚演唱会。
“你在这干嘛？”秦尧惊讶地问。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瞎子，自己看不就知道了。”高云霆一开口，说话就很欠。
“这里不许钓鱼。”秦尧指着旁边［禁止钓鱼，违者罚款200］的牌子，“瞎子是你吧！”
高云霆盯着湖面，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关系，罚款我每次都交。”
“……服了你。”
高云霆的钓竿一看就很高级，这么高级的鱼竿，对于钓鱼会有帮助吗？秦尧觉得好奇，于是蹲在旁边安静地看。
高云霆虽然喜欢钓鱼，但是水平很臭。被秦尧这么盯着，还以为对方等着嘲笑他，于是没好气地说：“打完招呼了，还不走？”
“老子凭什要走？这湖是少爷你家挖的？”秦尧也来了气，故意说，“我在这玩呢，你以为看你啊？”
为了更有说服力，秦尧从湖边捡了块小石头。他拿在手心掂了掂，然后前腿四十五度弯曲，后腿支撑，手臂像鞭子一样甩了出去。
瞬间，石头片在湖面擦了六七下，水漂打出了几十米，最后掉进水中。
“卧槽！”高云霆瞬间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怎么做到的？”
“你不行，得需要天赋。”秦尧骄傲地笑着说。
“什么狗屁天赋！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也能做！”高云霆昂起下巴，又用鼻孔看秦尧。
这可是秦尧练了很多年的，他们那帮发小，就数他水漂打得又远又好。还“我也能做”，城里的大少爷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有种你试试？”
高云霆鱼也不钓了，捡了几块石头就开始练。这个没有技巧，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成功。石头噗通掉进水里，溅起水花。
他刚开始失败的时候，秦尧还会笑话他，但时间一长，笑话都笑累了。
他没想到这小子好胜心这么强，非要证明给自己看。
“算了算了，我教你。”秦尧从钓鱼椅上站了起来，走过去。
“石头要选扁的，这样才扔得远。手要这样拿，胳膊要这样甩。”
“这样？”
“不对，哎呀……”秦尧一把握住高云霆的手，然后扶住他的肩膀，贴在他后背上说，“你别用力，跟着我的动作来。”
然而一瞬间，高云霆的肌肉却比之前更紧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