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尧六点半就起床，为了给苏知远做顿丰盛的早餐。
苏知远租住在学校附近的一栋独栋洋房里，开车到学校只要十几分钟。物业很严格，不仅让秦尧说出来找哪一户，还要登记自己的个人信息。
这搞得秦尧很紧张。
因为在他那个贫穷的北方小镇上，就连自家院子都是随意进出的，甚至连小偷也不例外。
他无暇欣赏小区的绿化和时髦的洋房外观，匆匆赶到苏知远家里。
按响门铃后，苏知远给他开了门。
学长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件奶白色宽松居家服。看他真的来了，嘴角噙着一抹暧昧的笑。
“快请进。”
打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品相上好的食材。早上不宜吃得太油腻，于是秦尧决定给他做一笼水晶虾饺，再配上鸡蛋灌饼和豆浆。
刚准备起火，苏知远突然扔过来一件白色围裙，上面还有可爱的兔子图案。
苏知远说：“穿上。”
“呃，我做饭不用围裙。”秦尧做饭没这么多讲究，况且做熟练了，也不会溅到衣服上。
“你做饭不用围裙？”苏知远故作惊讶地说。
是不是他们有钱人做饭必须穿围裙啊？这是什么潜规则吗？
苏知远这表情都给秦尧整不自信了。
管他呢，一切以雇主的需求为优先，学长说做饭要穿围裙，那他以后做饭就把围裙焊在腰上。
秦尧脱下外套，把围裙简单系好。他一回头，发现苏知远倚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怎么惯爱盯着人看？怪让人不舒服的。
“学长，你休息去吧，好了我叫你。”秦尧没有表达出不悦，反倒露出一个阳光健朗的微笑。
听到秦尧这么说，苏知远点点头，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就这么忙活了半个小时，虾饺马上就可以出笼。苏知远早就准备好了，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从沙发坐到餐桌椅，从客厅踱步到厨房。
“秦尧，还没好吗？”
苏知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不等秦尧回话，就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了自己肩膀上。苏知远居然双手随意揽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盯着面前的笼看。
苏知远每说出一个字，气息就喷在秦尧耳根处一次，秦尧还能闻见沐浴露淡淡的草木香味。
秦尧瞬间头皮发麻，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还，还差几分钟。”
其实秦尧和舍友偶尔也有这种亲昵的动作，两人这姿势倒没有很过火。只不过他俩才刚刚认识，搞得这么自来熟干什么？
“好吧。”苏知远视线向下飘去，“你围裙松了，我帮你重新系一下。”
他盯着秦尧的后背，就像是拆礼物一样拆开秦尧围裙的带子。然后猛的系紧，差点把秦尧胃酸勒出来。
“学长，你这，勒死我了！”
“抱歉抱歉，可是……”苏知远双手掐着秦尧的腰，几乎想从后面压上去，用下半//身去蹭。他心想，这么好看的腰，不勒出腰线来不就浪费了。
虾饺、鸡蛋灌饼和豆浆总算端上了餐桌，虽然秦尧反复强调自己水平一般，但至少卖相还不错。
秦尧洗干净手，对苏知远说：“学长那我走了，你慢慢吃。”
苏知远却拉住了他，“不一起吃点吗？”
一般来说，会有人想和不熟的学弟一起吃饭吗？哪有厨子做完饭，和主人一起吃的道理。
“我不……”
然而苏知远却很诚恳，连筷子和盘子都替他拿好了。
秦尧今天早上吃过早饭来的，不过是那种很便宜的，没有馅的老式面包。因为一连吃了好几天，口感已经干巴巴了。
刚才做的时候他就馋了，因此犹豫了几秒，意志不够坚定，被苏知远牵着坐下。
他拿起筷子，刚想夹一个虾饺，却被苏知远包裹住了手背。
苏知远的手修长漂亮，拳骨的缝隙之间，还有类似十字架的纹身。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压着秦尧却纹丝不动。
“还不可以吃，吃之前要说什么？”苏知远眉眼弯弯地问。
说什么？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他突然灵光一现，坐直身子说了句：“谢谢学长请我吃。”
“嗯，不用谢。”苏知远很高兴地摸了摸秦尧的头，指尖似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耳根，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好了，可以吃了。”
搞什么，真的好像训狗。
不过能吃到丰盛的早餐，秦尧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得到“命令”后，他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秦尧做了很多，苏知远胃口又小，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的。最后这些早餐，大部分都进了秦尧的肚子里。
“走吧，我开车带你去学校。”吃完后，苏知远拿了车钥匙，轻声对秦尧说。
直到坐进车里，被学长系好安全带，秦尧看着到账的300元，砸吧砸吧嘴，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知远图啥啊？！
花了300，吃了顿随处可见的虾饺和鸡蛋灌饼，不仅和他共进午餐，帮他洗了碗，还开车送他去学校……苏知远到底图什么？
图他那个最后爆了馅的虾饺吗？
不，或许有钱人的想法和一般人不一样。他就想有个人陪自己吃早饭，不那么寂寞呢？
其实秦尧给苏知远找了这么多借口，就是因为舍不得那一万块钱。
他是真的很需要钱，所以他不愿意细想
秦尧一路上脑子里都在天人交战，到了学校，和苏知远告别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寝室。
今天早上没有课，他准备睡个回笼觉。
秦尧推开门，发现里面居然有人。走进去一看，是自己的室友关兆兴。
关兆兴和苏知远一样，都是管理系的学长。因为和女朋友在外面租住，所以很少回寝室睡觉。
“关哥怎么回来了？”秦尧把包放在架子上，随口问道。
“拿点东西，玛德那导师熬死我了，我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看着关兆兴忙忙碌碌，秦尧突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蹭到他身边：“关哥，你认识苏知远学长吗？”
“苏知远？”关兆兴的动作停了下来，“认识啊，谁不认识大美人苏知远，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这个苏知远学长……咳咳，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啊？”
关兆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女的吧？大一大二好像有过女朋友，还有人看见他们抱在一起。也没见他谈过哪个男的，怎么了？”
什么嘛！合着苏知远学长也是个铁直男，都怪他那大美人脸蛋和频繁的肢体接触，太具有迷惑性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怀疑苏知远想gay他，秦尧脸上就有点臊得慌。
呸呸呸，自恋过头了！
于是秦尧彻底打消了疑虑。
“问他做什么？我劝你离他远点，这男的很危险，你俩不是一路人。”关兆兴说。
“为什么？”
“你是不知道，他入学那天有多少校领导提着东西来看他，他那层的楼道都堵了。而且我听说，他以前……”
就在这时，手机连续不断地震动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秦尧掏出手机一看，有十几条来自“姐姐”的未读语音。他对关兆兴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快步走到阳台，关上了门。
秦尧深呼一口气，点开语音框。尖叫和哭泣立刻喷涌而出，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尧尧，算姐求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从家里的存折里给我一点钱吧！”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们每天都来，然后打我，还对我……呜呜呜，他们不留下痕迹，警察也没办法。”
秦尧始终面无表情地听，他内心自嘲：听着自己亲姐苦苦哀求而无动于衷的男人，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对，他说得就是自己。
“秦曦，爸的死亡赔偿金给了你30万，家里老宅卖了给了你20万，我他妈一个大学生给你贷了15万……你弟弟现在饭吃不起都要还贷款，因为老子不想还没工作就当失信人员！”
秦尧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按了按太阳穴，把几乎要跳出来的神经按下去，才接着说道：
“你接下来要怎么样？把老妈住院的钱也赌完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尧尧。”姐姐回得很快，几乎是嚎啕大哭了。
秦尧不得不把音量减小，以防被关兆兴听见了内容。
“我就是想把损失捞回来！我再也不会了！他们打我，还乱摸我，他们说，再不还钱就要去妈妈住院的医院闹……”
够了。
他一点不想知道那群人对姐干了什么。
但在那个落后的小乡镇，一个欠钱的女孩子会被怎么对待，他怎么可能想象不出来？
“你还欠多少？”秦尧听见自己冷冷地问。
“四万，我没有再去赌！这是以前欠的！”
四万。
三十万，二十万，十五万，四万……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是不是要庆幸欠款收窄了？
母亲住院的那笔钱肯定不能动，但他从哪搞得到四万块钱啊！就算是当苏知远学长的跟班，也要四个月，姐姐肯定等不了这么久。
“我来想办法，一个月后我会给你钱。”秦尧攥紧拳头说，“秦曦，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回了！”
他直接把姐姐拉黑，然后点开了徐卓的对话框。
“写真还需要吗？我最近缺钱，想再卖几次。”
徐卓几乎是秒回：“要的要的！不过尧宝，这么两天2000就花完了？你也太挥霍了吧！”
秦尧没回话。
“这次在哪拍？”徐卓又问。
以往秦尧都会花几十块钱找个钟点房拍摄，一来是效果比较好看，二来他也不想在生活区域做这么羞耻的事情，免得被关哥撞见。
可现在手头紧任务重，他决定这次就在宿舍里凑合拍拍得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