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候, 沈年年做了一个非常童话风的梦,梦里她变小了,长出一対细闪蝶的翅膀。

  她又见到那只戴着奢华翡翠的黑猫女王, 猫猫女王看到她, 身体拉伸成了小小的三头身秦昭曼。

  小秦昭曼保留了黑猫的耳朵和尾巴, 穿着华丽的黑色礼服, 脖颈和脚踝戴着金链串翡翠的珠宝。

  她伸出手:“既然我们互相喜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住到猫猫王国里来吗?”

  沈年年煽动翅膀,说:“我不愿意。”

  猫猫女王似乎皱起了眉,但语气还是友善的,问:“为什么?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我是喜欢你。”

  沈年年看着面前冠冕奢华的优雅黑猫,问:“但是我怎么确定你不是一时兴起呢?”

  没等猫猫女王开口,她继续说:“我最初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你的, 我们在一起之后,这也会成为隐患,你会永远怀疑我対你的感情。”

  “这都是你的揣测!”

  猫猫女王被这份污蔑惹怒了,尾巴恼怒的拍打着黄金王座:“我不会在意这些,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目的。”

  沈年年看她生气了, 飞到她王座边, 摸了摸她柔软的猫猫耳朵。

  猫猫女王就不生气了, 她软下声音:“就算是你不相信我, 你也该相信你自己,你有办法一直维系我们的感情的。”

  “那会花费我很多精力,还会影响我的判断。”

  沈年年向王座的另一端指了一下, 那是一片花园,花朵上飞舞着脆弱又美丽的小蝴蝶, 那都是她的子民。

  现在花园的栅栏外,围着一群凶狠的毛毛虫,随时准备着冲进去把花园破坏殆尽。

  沈年年柔声问:“我把精力都放在你身上,被我保护的子民该怎么办?”

  猫猫女王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在骗我,你是可以同时处理好我和你的子民的,你只是不愿意为我冒险而已。”

  猫猫女王的声音恼怒又难过:“你在我和安稳度过这一年之间,抛弃了我!”

  沈年年想解释,猫猫女王一瞬间就离开了,根本不想听她说话。

  叮铃铃——

  手机的闹钟声响起,沈年年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秦昭曼也被吵醒了,胳膊搭在沈年年腰上,闷声说:“好困,不想去参加婚宴……”

  沈年年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赖床撒娇的秦昭曼,想起了梦里又凶又委屈的猫猫女王。

  不听解释,质问指责她的猫猫女王。

  沈年年侧过身:“Zelmer。”

  秦昭曼正在醒神,闭着眼睛语调慵懒:“嗯?”

  沈年年一只手搭在她后脖颈上,问:“未来可能会升值几千万的青花瓷瓶和现在一定能卖一百万的黄金,你选哪个?”

  秦昭曼说:“青花瓷瓶。”

  沈年年垂眸,声音更柔和:“那如果你现在在A国战区呢?”

  如果把她的有限精力比做金钱,她紧迫的处境就是战区。

  和秦昭曼谈恋爱是看起来很有升值空间的青花瓷瓶,但好好走完合同却是实打实的黄金。

  秦昭曼睁开了眼,与她対上视线,说:“选黄金,战区谁选花瓶?”

  沈年年搭在秦昭曼脖颈的手上移,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可以去用全部的钱买一个花瓶带去战区,可哪个负责人会做这种选择?

  秦昭曼彻底被掐清醒了,她看着下床洗漱的沈年年,带着起床气:“你干什么?”

  沈年年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梦到你在F国选花瓶,还质问A国的我为什么选黄金,特别凶。”

  秦昭曼从床上坐起来,气笑了:“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年年情绪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搂着她的脖颈道歉。

  那确实跟秦昭曼没关系,是她自己対自己的指责。

  指责她这么轻易的放弃了青瓷瓶。

  因为秦昭曼赖床,她们两个是踩着点到达的婚宴现场。

  贝蒂的婚宴设在大海边,承包了一片海滩作为婚礼的地点,待客区域插满了白玫瑰,布置的非常浪漫有格调。

  沈年年和秦昭曼递上请帖,招待的人认识沈年年,忍不住跟她搭了几句话,沈年年都客气的应了。

  因为参加婚宴,沈年年打扮的很低调,只是穿了一身日常的浅紫色长裙,头发自然的披散着。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因为秦昭曼在她身边,才没人立刻上来搭话。

  沈年年注意到另一边热闹的人群,人群中间站着宿茜和一位六十多岁的严肃老先生,他头发规整的束在脑后,一身庄重的西装三件套,通身的气派。

  秦昭曼说:“是贝蒂的前夫。”

  沈年年了然的点了下头,她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没想到这位会来参加前妻的婚礼。

  她不怎么了解家里的生意,也听说过这位的经历。

  业界传说一样的人物,平常非常低调,只在跟贝蒂结婚那年,才传了些照片出来。

  沈年年移开视线,那位大佬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了秦昭曼面前。

  “Zelmer,弗朗西斯最近身体怎么样,他还头疼吗?”

  秦昭曼态度自若,说:“好久不见,赫尔曼先生,舅舅这几天好多了。”

  赫尔曼过来了,秦昭曼自然就不能坐下,她侧眸给了沈年年一个眼神,跟着赫尔曼边走边聊了几句。

  他们两个说话,没有不懂事的人敢上前打搅。

  毕竟是贝蒂的婚礼,赫尔曼和秦昭曼没谈什么公司的事,只是处在同样掌权的地位,简单交流了两句。

  秦昭曼看向刚才的位置,见到宿茜在跟沈年年聊天。

  不知道宿茜在说了什么,让沈年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秦昭曼是第一次从这种视角来观察沈年年,她发现几乎每个路过这的人都会多看沈年年一眼。

  就像是宝石堆里最纯净最闪耀的一颗,让人情不自禁的去关注到她。

  沈年年忽然抬起头,与她対视。

  她跟宿茜说了两句,起身走到了秦昭曼身边:“跟赫尔曼先生聊完了?”

  秦昭曼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你跟赫尔曼先生的孙女也聊完了?”

  沈年年听她的称呼,唇角微弯,说:“没聊完,但是看见你聊完了,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秦昭曼心情不错,她抿了口香槟掩饰自己的愉悦,说:“我没有干预你交朋友的意思。”

  “嗯。”沈年年哄着她:“是我作为女友的自我修养。”

  宿茜的心思藏不住,被她察觉到了,她当然会去疏远。

  婚礼即将开始,秦昭曼和沈年年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在司仪热烈的引导声中,贝蒂穿着纯白色的婚纱,踏着婚礼交响曲,缓缓从半圆形的花门里走了出来。

  沈年年端正坐着,听证婚人宣读誓词,外面保安弯着腰,走到了她们身边。

  保安先是看向沈年年,而后视线转到秦昭曼身上。

  与秦昭曼的视线対上,他不禁微微挺直了背,恭敬的人问:“请问是秦昭曼小姐吗?”

  秦昭曼问:“什么事?”

  保安低声在她旁边说了几句,没敢靠秦昭曼太近,所以沈年年也基本听到了。

  秦昭曼那群亲戚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闹事。

  沈年年看向秦昭曼,见対方微沉的眸色,轻拍了拍她的手。

  正常这种情况让保安直接把人赶出去就行了,但是正常情况这些亲戚也根本不可能知道秦昭曼来参加贝蒂的婚礼,更不可能顺利的走到外层。

  显然是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落秦昭曼的面子。

  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却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沈年年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名字,只想到就让她觉得头痛和无奈:“我去帮你处理?”

  秦昭曼回握住她的手,说:“不用,我待会回来。”

  沈年年说:“不用顾忌我,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听她这么说,秦昭曼就知道沈年年跟她想到了同一个人,她脚步一顿,问:“她经常这样给你惹麻烦?”

  沈年年视线远眺看到了另一边红发绿眸的邦妮,她声音淡淡:“还好。”

  秦昭曼转身就走:“你这个圣母的光,快要灼伤我了。”

  沈年年温和的表情不变,她视线扫过这片沙滩,想了想叫来不远处的侍者,嘱咐対方去检查一下影像设备,把不要的蓝牙连接全部关掉。

  侍者连连点头,给她格外放下了一盘小点心才离开。

  侍者的动作,引起了一直关注着音响设备的邦妮的注意,她皱起眉,紧接着把目光移到了沈年年身上。

  沈年年没有去质问邦妮的打算,既然说了让秦昭曼处置,她就不打算做任何干预。

  她不去,邦妮主动找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性感的礼服,配着天生的红发非常妖娆。

  在她坐下之前,沈年年说:“去别的地方坐。”

  “怎么?这有人了?”

  邦妮一手撑在桌上,问:“谁?你的金主吗?”

  沈年年端起桌上的香槟,根本不去看她,邦妮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沈年年的这个态度。

  “沈年年,你可真是个影后,我真想把你现在这幅样子拍下来,投影到大屏幕给贝蒂看看,这就是你対我的关照。”

  “妈妈死前不见你过来看一眼,妈妈死后你惺惺作态,为了维持你这个虚伪的人设,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沈年年抬眼看她,说:“你再说一句话,我就让人把你赶出去。”

  邦妮涂着艳红色指尖的手指几乎戳进掌心:“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话?”

  沈年年不想理她,也不想多看那张依稀间还跟米陶然有些相似的脸。

  邦妮开口前,宿茜端着两个酒杯走过来,一杯放在了邦妮面前。

  “邦妮小姐,这是我奶奶的婚礼,既然受邀来了,就请你做你该做的事。”

  邦妮抬头冷冷的看向她:“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宿茜的瞥了一眼影音设备,又看向了外面,最后视线冷冷的落在邦妮身上。

  她话中带着警告:“一定要让我说出来吗?”

  邦妮皱起眉,宿茜拍了拍手,两个保镖无声出现在三米外。

  “请你自己离开。”

  邦妮听到这句威胁,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没再跟宿茜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宿茜把另一杯酒放下。

  沈年年说:“谢谢,可以让我自己待一会吗?

  宿茜表看着她,有些委屈:“可以。”

  沈年年坐在座位上,没去关注宿茜落寞的背影。

  邦妮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不想回忆的记忆。

  在丹尼斯去世不久,米陶然生了一场大病。

  邦妮什么都不知道,从过来哀求她到辱骂她到放狠话再也不见她一共两个月的时间。

  那两个月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対米陶然。

  最让人难以应対的,不是一个人一直対你很差,而是那个人曾经対你很好,好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突然就变差了。

  恨不起来,也没办法当什么也没发生。

  在米陶然快要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去看了米陶然,米陶然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嘱咐,也没有任何解释。

  她只是说:“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婚礼结束了,贝蒂和帕森先生在跟宾客们聊天,秦昭曼从外面走回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还是谁也不理的傲慢样子。

  沈年年嗅到她身上有烟味,微皱了眉。

  秦昭曼看到了,没坐下,问:“呛到你了?”

  沈年年看着她的眼睛,说:“呛到你的命了。”

  秦昭曼笑了起来,朝贝蒂那边看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香槟一饮而尽,问:“出去兜风吗?”

  沈年年问看她空了的酒杯,问:“谁开车?”

  秦昭曼说:“你,我确定你小于20mg/100mL不算酒驾。”

  沈年年想问她要去哪兜风,秦昭曼却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坐在椅子上,猫一样柔软的向她靠近,声音低软:“我想去兜风。”

  猫猫女王为了兜风都撒娇了,这风肯定是不兜不行。

  回去找车的的路上,沈年年才慢慢发现,秦昭曼喝醉了。

  秦昭曼醉的很有伪装性,対别人还是爱答不理,散发着金字塔顶尖的孤高傲慢。

  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逐渐开始暴露。

  她拉着沈年年的手,不满的指使:“你怎么这么慢,随便开一辆。”

  沈年年单手开箱子,语气无奈:“你把我的手松开,我找钥匙就能更快了。”

  秦昭曼松开手,从后面抱住了沈年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沈年年这一路已经习惯了,说:“谁会不喜欢我们秦总?”

  “沈年年不喜欢。”

  秦昭曼回答完问题,见沈年年还不理她,提醒说:“你该反驳我。”

  沈年年拿出一枚钥匙,转过身,捏住了她的下巴,说:“我不反驳,我承认了。”

  秦昭曼眯起眼:“你说假话,我不信。”.

  沈年年忍不住笑了,她看着秦昭曼那双因为酒意而伪装的柔和的眼睛,问:“你酒醒后还会记得这些吗?”

  秦昭曼跟着她起身下楼:“我没有醉,只是说话不受大脑控制。”

  沈年年先给秦昭曼拉开了车门,饶有兴致的逗她:“那现在是什么在控制你说话?”

  秦昭曼坐进去,等沈年年也上车了,侧头回答她:“不知道,本能?”

  沈年年说:“我还以为你要说用心。”

  “你觉得我在装醉骗你?”秦昭曼不满的说:“我清醒的时候都没骗过你,只有你骗我。”

  沈年年把车开上路,跟她搭话:“我骗你什么了?”

  “太多了。”

  秦昭曼胳膊肘只在车窗上,任由风吹过她的脸颊:“最近的一个是,你刚刚承认不喜欢我。”

  沈年年笑了一下。

  一路上秦昭曼也不说去哪,每每到了岔路口才随意的吱一声,后来随着路程深入,她又说的停不下来。

  这大概是秦昭曼小时候的兜风路线。

  秦昭曼看到没变的景观会感慨一下,看到已经变得认不出的,会形容这里之前的样子。

  她像是要把那几年全部的经历,都塞给沈年年知道。

  沈年年仿佛能看见,十几年前的秦昭曼,是怎么骑着自行车,去海边冲浪、去树林里看风景,穿过好几条街买一家店的冰淇淋。

  这条路从天亮开到天黑,路边已经亮起了路灯,M国的环境保护做的不错,抬眼能看到满天的星光。

  沈年年照着秦昭曼的指挥,绕过曲曲折折的路,开往最后一站,越走她越发现这条路熟悉起来。

  这是去米陶然家的路,也是她在M国学习长大的地方。

  沈年年不知道秦昭曼为什么要过去,她没问,秦昭曼也没解释,就趴在车窗上,看天上的星星。

  车子在米陶然的别墅前停下。

  沈年年看到里面的样子,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别墅在米陶然和丹尼斯相继去世之后,因为丹尼斯资产上的负债被法院拿去拍卖。

  她没去拍,只知道最后落在了一个富商手里,成了一栋偶尔旅游才会住的闲置别墅。

  现在里面……堆满了土。

  从别墅大门往里看,连别墅屋顶上都堆满了泥土,上面种这些不知道是什么苗,种的稀稀疏疏。

  秦昭曼开口说:“我把这个别墅买下来了,昨天晚上让人连夜来铺的土,花苗是洋桔梗,我种的,种了一晚上就种了这些。”

  沈年年问:“你大半夜悄悄过来种花?”

  “我想让你在离开M国前看到。”

  秦昭曼一手拖着下巴,懒洋洋的:“这样你以后不会再做噩梦了。”

  她靠近了沈年年,说:“你的过去会开满我们的桔梗花,紫白色的,你梦里梦我,都是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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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更新!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