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其它小说>晦暗终明>第5章 阎王手里抢人

  而小警察,则钻进了驾驶位,将后背对着车里的人。他全神贯注的趴在方向盘上,神情如山般沉重。

  随车还有两名女护士,和一名中年男子。

  “前面十字右拐!快到了,只剩最后一个路口。”

  中年男子坐在满背血迹的“司机”旁边,紧张的盯着前方,焦灼不安的为他指路。

  原来,小警察嫌中年司机开车保守,怕贻误老邢的治疗时机,才不顾腿上有伤,硬是半路将人替换下来。

  他仗着年轻胆大,将油门踩到底,一路惊险刺激,极为生猛的比原计划提前了十几分钟到达医院。

  “嘶!”

  他亲眼看着老邢被白大褂们簇拥着推往抢救室,才长吸一口气,从驾驶室里往外爬。

  两名护士和原司机估计有生以来初次体验什么叫毁灭与生存的边缘,一下车,就跑到花坛跟前吐得昏天暗地。

  半晌后,一名护士直起腰,眼冒金星中看到跌跌撞撞的小警察往医院门口挪,才后知后觉的冲着走远的接车医生喊:

  “等等,这还有一个呢!”

  小警察额头,脖子里全是汗,后背未干的血迹被沁透,血水珠子滴答滴答,顺着警服摆往下掉。

  华诺大酒店四楼最里间办公室,不久前发生惊险的状况,在脑海里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

  那个蒙面的持枪人,那双阴狠的眼睛,他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突然,小警察觉得一阵眩晕。高度神经紧张后,终于支撑不住,扑通栽倒在地上,便不省人事了。

  这边,载着陆康的“超跑jeep”也到了警局楼下。

  车刚熄火,陆康的手机便急燎燎的响了。

  他瞅一眼屏幕,是何局,忙不迭按下接听键。

  齐鸣不知道状况,正要推开驾驶门下车,被挂掉电话的陆康用眼神制止。

  “走,去趟医院。”

  齐鸣上下打量着头儿,没瞧出他有什么问题,疑惑的问:“你哪里不舒服么?”

  陆康沉默片刻,调整了下惊涛骇浪的情绪,才缓缓开口:

  “老邢出事了。现在抢救中,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我操!”

  话音未落,齐鸣爆了一句粗口,已经将车子重新发动。

  马达轰鸣声,在夜里尤为刺耳。

  已经回到办公室的其他人,透过窗户看了眼窜天猴一样,屁股带烟窜出警局大门的残影,猜到有紧急状况。

  却没有猜到,不久前还是他们顶头上司,原刑侦支队队长的邢建国同志,正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生死难料。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齐鸣突然咂摸出来一件事。

  “头儿,你说,超过咱们的那辆救护车,拉的该不会就是老邢吧?”

  陆康像没听到一样,转头盯着窗外的霓虹,漆黑的眸孔仿佛盛着渊泽,深不见底。

  他想不通,一个平民制造出的爆炸袭击,始作俑者当场已被炸得捡不出整块。

  在消防,武警,防爆组均已介入的情况下,老邢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何伤势重的要死了?

  难道,除了爆炸袭击,这座豪华大酒店里,还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秘密?

  这些疑团,怕是只能等老邢活下来,亲自解开了。

  但愿,天佑好人。

  漫长的二十分钟后。

  陆康与齐鸣心急火燎的赶到医院。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除了比他们早几分钟到的何局,还站着对紧紧依偎在一起,眼睛哭红肿的母子。

  是老邢媳妇和九岁的儿子。

  难得放假,平日里办公室那盆不怎么浇水的仙人掌,都给老婆孩子宠幸多的邢建国,终于铁树开花。

  记起要履行自己不知道多久前许下的承诺,破天荒的带着老婆孩子去看电影。

  谁料,电影院的门还没进,他就跟未卜先知要出事般,拉着懵懂的母子俩朝华诺大酒店这边逛。

  像是跟踪什么人,一路走走停停,遮遮掩掩。

  就在他们刚准备迈进酒店时,便从头顶上方传来两声巨响。

  二楼庆典大厅突然爆炸了……。

  老邢媳妇叫朱婉玉,人如其名,长相温婉恬静。有典型江城女人的性格,胆小柔弱。

  遇到点什么事情除了掉眼泪,好像就没有其他主意。

  她哽咽着讲完经过,陆康与何局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意见:

  老邢做事向来沉稳谨慎,能让他紧追不舍的,肯定是条大鱼!

  最近,听说禁毒部门那边在查一桩境外走私过来的毒品原料案。

  老邢刚调去禁毒支队没多久,面对的可是比刑侦部门更狡猾,更危险的毒贩。

  推测可能踩到那些亡命之徒的尾巴,才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为什么偏偏也在华诺大酒店?

  这当中和自爆袭击事件究竟有没有关联?

  陆康现在脑子很乱。

  自从师父去世以后,邢建国便由原先的刑侦副队长提拔上来,接替谢珉的位置。

  他与谢珉是校友,小了三届,平时总以师兄弟相称,关系很好。

  或许是念在谢珉徒弟的情分上,对当时受师父丑事牵连,被孤立和排挤的陆康,特别照顾。

  从某种程度上说,谢珉死后,是邢建国帮他撑住快要塌陷的半边天。

  让他内心重燃希望,重塑信仰。

  此刻,老邢与他一门之隔,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医生都没有信心保住他的命。

  当了刑警这么多年,陆康第一次感到无力和害怕。

  但,他不能乱。

  陆康稳稳心神,将胸中那股悲痛焦灼压下去,喑哑着嗓音,佯装轻松的说:

  “嫂子你不用太担心,邢哥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会没事的。”

  何局嘴笨,几乎没怎么说话。

  都是陆康在安抚朱婉玉,发自内心说了些“老邢命硬”、“吉人自有天相”、“一会就出来了”之类,期盼的话。

  正在抢救的红灯仍亮着,闪烁刺目冰冷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按部就班流逝,却给等在外面的几人一种被生生摁了暂停键的错觉。

  度秒如年,煎熬难捱。

  “噔噔噔。”

  这时,从长廊的另一边快步走来一名女护士。

  软底护士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很轻微,却“咯噔咯噔”撞进陆康等人的心里。

  他们不约而同,从椅子上站起来,充满希冀的望向小护士。

  急切的想从这位白衣天使嘴里,听到点关于老邢乐观的消息。

  事实证明,关心则乱,容易草木皆兵。

  护士又不是从抢救室走出来,对里面的状况根本一无所知。

  瞬间清醒后,好失落。

  护士不知道短短几秒钟他们所经历的心理落差,诧异的扫了眼几人,便垂首翻看着手里的记录本,略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们知不知道还有个伤者在急诊室躺着呢,到现在家属都没法联系。”

  “还有一位?”陆康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看向陆局。

  老人家也一脸茫然,当时武警支队的小吴给他打电话时,只交代了邢建国受伤昏迷,紧急送医院抢救的事情。

  没说带个跟班啊。

  何局怀疑小护士弄错了,皱皱眉问:“你确定是我们的人?”

  护士从本子上抬起头,笃定的说:“肯定的啊。当初还是他开救护车,将重伤的患者和我们送到医院的!”

  这时,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浑浑噩噩的朱婉玉,终于回过神来,她抹了把眼泪,忙补充道:

  “对对对。老邢是那个小警察背出来的,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

  说完,善良的她还不忘关心的问:“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救护车开成那样,问题不大。”

  陆康回忆起呼啸而过的140迈,健康如齐鸣那种爱炫车技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在不翻车,安全抵达医院。

  护士附和的点点头:“嗯,就是腿上有外伤,精神受了点刺激,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