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其它小说>正在调查中>第44章 来整一句方言来证明一下

  程韶住的是他的专属单间,因为受伤次数太多,这个房间几乎都刻上了他的名字,他还一度想在门口放一个“黎元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但这属实有点侮辱狗了,于是作罢。

  这房间是VIP病房,待遇忒好,外头还有小阳台,谢林就在阳台一边听着,一边摆弄他的花,觉得此世安好,人间可期。

  可能是现在的气氛太安稳了,谢林连什么时候房间里的吵闹停下的都不知道。

  黎元靠在门边瞧着笼在阳光下的人,觉得眼前人离得好远好远,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又出现了。

  林宣说谢林是端坐高台的神明,他的眼中有人间,心里却没有,悲悯又遥远。

  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状态近乎悲哀,黎元的心中无端地泛起一种名为“心疼”的波澜。

  黎元笑了笑,说:“大总裁,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谢林手一顿,默默收回落在唇边的笑意,转头看他:“没有。”

  黎元走进光里,一脚踩碎了那片疏离,伸手按住谢林的肩,十分坚定地说:“你有。”

  谢林:“……”

  好吧,你说有就有呗。

  黎元又开始絮叨:“你笑起来好看,以后多笑笑呗~不然可惜了这盛世美颜……”

  人长两只耳朵就是为了更好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对于黎元这无聊的絮叨,谢林熟练地半句都没入心。

  不过,谢林突然发现,每次黎元叫他的时候,一般叫“大总裁、谢医生、谢顾问”之类的,很少叫名字,少到几乎没有。

  为什么呢?

  这问题从谢林心里过了一遍,被他拿来打断黎元的长篇大论,而黎元听了这个疑问后,很自然地回答:“这个啊……南方人,有点平翘不分,怕念错你名字……体谅一点啦。”

  瞅瞅,瞅瞅,这到底哪门子的垃圾话,实在是太敷衍了,一句话满篇的都是漏洞,明明就是不想解释。

  谢林倒也不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转移话题,于是很自然地问:“你是南方人?”

  黎元十分骄傲地笑:“当然,正统江南水乡,天上人间,杭州人士。”

  谢林有些意外,江南人普遍娇小温柔,黎元怕是基因突变,性子粗犷得像极了北方黄土养出的大汉。

  谢林:“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

  黎元挑眉:“很意外?”

  谢林点头:“要不要来一句方言证明一下?”

  黎元还真就即兴来了一句,不得不说,南方的方言确实温柔得很,像一首轻舟小调,连带着说的人都柔软下来。

  谢林:“这说的什么意思?”

  黎元:“跟我回家。”

  谢林疑惑:“嗯?”

  黎元见他这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撑着谢林的肩,笑弯了腰:“我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跟我回家’。”

  哦,传说中的伟一敏效应出现了。

  谢林:“都是套路,好玩儿吗?”

  黎元:“好玩,当然好玩。”

  谢林:“哦。”

  黎元:“你就一个哦?”

  谢林:“不然呢?”

  黎元无理取闹:“要不,你也说说你家乡的方言,咱乐一乐呗~”

  谢林伸手抚了抚向日葵的花瓣,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上阳本地人,从小就说普通话。”

  谢林的童年生活很贫乏,他接受的是标准的贵族教育,所学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继承那庞大的家业。

  在父亲的眼里,他不是血脉至亲,而是继承人,十三岁以前的他不懂爱,十三岁以后的他惧怕爱。

  他孑然一身,可以毫无顾忌地肆意妄为,所以总有人说他是隔绝人世的高高在上的神明,但其实他只是一支被人间抛弃的玫瑰。

  他从出生起就活在悲哀里,一辈子受人算计,一辈子做人棋子,但总有人告诉谢林——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所以他总得活着,只为一句拖欠,每一朵盛开的玫瑰,都是他不能宣之于口的亏欠,因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阳光依旧温暖,向日葵绚丽绽放,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画面,但那抱着花沉思的人却总透着一股宿命感。

  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触即碎。

  黎元一定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看见谢林走神,他整个人都要被这诡异的气氛搞窒息了。

  还没等黎元思考出什么打破氛围的方法来,谢林就已经抢先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同黎元一样,谢林也不是那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从前的人,他总能最快速地把自己拯救出来,从那个灰色的世界一脚跨进阳光。

  就像现在,谢林很认真地注视着黎元,说:“我很好奇,你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黎元愣了一瞬,旋即笑了,罕见的温柔。

  谢林有那么片刻的失神,觉得眼前的人像极了太阳,可惜的是,太阳不是独属于任何人的。

  黎元的嗓音天生带着故事感,于是当他开始认真讲述故事的时候,世界都变得安静悠长。

  “嗯……我小的时候,大概是特别顽皮,经常被我爸拿着皮带抽。”

  “一开始是站着被抽,后来翅膀硬了,敢跑了,就开始满世界乱跑,大街小巷的街坊邻居都看遍了我俩的你追我赶。”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们的对峙也在慢慢变得复杂,开始运用战术,谍中谍,游击……玩儿得可花了,整条街的小朋友都被我拉来推我老爸这个大BOSS了。”

  “每当输了后,跟着老爸回家,我们家就会上演经典曲目——面壁思过,可丢脸了。”

  “门一定要大开,人一定要站得笔直,我爸那个老六还会端着饭在我身边晃,就是让你馋又不让你吃,小心眼得很。”

  “每当这时,我就会在墙壁上刻字,现在再回去还能看到满墙的黑历史。”

  谢林:“所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黎元摸了摸鼻子:“大概是欺负了谁,打碎了谁家玻璃之类的事情。”他倒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谢林笑了笑:“就你说的这样,最后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黎元:“后来中二病少年的叛逆期到了,我就被我妈扔去部队当了几年兵。”

  谢林若有所思:“部队确实是一个磨人的地方。”

  黎元:“可不是,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去过一次出来后,都能给你整成个正经人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