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 黑影重重落在盘山道上，伴随着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只见摩托车几乎倒在地上, 贴地朝下坡方向滑去。
所有人都以为江漉要摔车了。
却见他左手撑地，车身与地面摩擦, 火星噼里啪啦四溅, 下一刻，倾倒的摩托车又已经竖起来。
他也迅速收回手, 朝身后竖了个中指, 握住车把，俯身加大油门, 一个漂亮的压弯, 过了前方弯道。
他后面的李君驰还在怔忡间，只见原本弯道的人, 已经去到了下一个车道。
江漉没再给身后人任何机会。
很快就把李君驰甩了不知道不多远。
盘山路上仿佛只剩了他一个人, 变得空旷而自由。
他骑过那么多次摩托车, 上一次这么快活都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童年, 他人还没车子高时，偷偷骑上院子里忘了拔钥匙的摩托车，载着小伙伴在院中打转。
明明是已经很久远的事。
现下却莫名跳进脑海中。
正想着，山脚已经近在眼前。
江漉望着重点那几道身影, 弯唇一笑，轰鸣着俯冲下去, 然后一个掉头, 咔嚓一声, 稳稳刹住车。
他头盔还未取下来, 已经有两道身影, 离弦之箭般冲向他。
正是顾年和盛况。
一人勾住他脖颈，一人揽住他肩膀。
“小漉，你牛逼啊！”
“哎哎哎——你们轻点。”
江漉从车上跳下来叫道。
两人勉强放开一点，但还是一人拉着他一只胳膊。
也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像是在抢夺他一样。
实际上也确实有这么点味道。
盛况自认江漉是自己的人，比赛也是替自己，也不知顾年这小兔崽子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顾年则是对盛况让江漉替他比赛很是不满。
即使顺利获胜，也依旧耿耿于怀。
被两个人拉扯着，江漉将左手抽出来，倒吸了口气道：“别弄，我手疼！”
刚刚飞车落地后，用左手支撑，手腕受理过度，应该是扭到了。
顾年和盛况异口同声问：“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江漉不甚在意地摇摇头，看向犹站在一旁的许暮生。
比起顾年和盛况的兴奋，许暮生就要平静多了，完全看不出来因为他赢了李君驰而高兴，表情里甚至还隐隐有些不悦。
江漉原本的欢喜，顿时像是泼了盆冷水一样。
他揉着手腕正要走过去与他说话。
李君驰几人轰隆隆抵达。
盛况朗声笑道：“李君驰，怎么样？愿赌服输吧？你今天是不是得好好跟暮生和我认个错？”
李君驰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有跟班上来扶他，也被他一肘子甩开：“盛况，你别得意！”
果不其然，与江漉说的一样，这人输了也不会认错。
与此同时，小风也从盘山路下来，停在盛况身旁，伸出手摊开，掌心里里面赫然是一把钢珠：“况哥，他们刚刚比赛故意丢钢珠。”
盛况原本还以为江漉刚刚飞车，是单纯想快速超车，没想到竟然是不得不飞车，他当即大怒，喝道：“李君驰，你特么竟然玩儿阴的？”
李君驰无赖道：“你有什么证据这是我们丢的？”
“我艹你丫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猛得冲到他跟前，一把将他拖下车座，狠狠按在地上，砰砰的拳头毫不留情落在他脸上身上。
原本还打算文明理论的盛况，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他和许暮生在成为高中同学之前其实就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对方发火失控，别说对人动手，就是粗口都未曾爆过。
但眼下，他不仅爆了粗口，还直接上手凶神恶煞地揍人。
这还是许暮生吗？
是自己不够了解他，还是这么多年未见，他早变了个人。
李君驰的跟班一看老大被打，立马蜂拥过来帮忙。
顾年很快反应过来，冲过去加入战斗。
盛况回神，也立马怒火中烧冲过去。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山脚夜色中，变成了一片混战。
李君驰那边六个人，这边加上最后加入战斗的小风，总共四个。
对方虽然人多，但明显许暮生几人战斗力更强。
尤其是许暮生，他攥着人高马大的李君驰衣领子，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每一拳落在对方身上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而李君驰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混战之外，只剩三人。
两个被李君驰带来的女孩，正吓得尖叫。
剩下一个便是江漉了。
他神色严肃地望着混战，在上前参战和止戈之间挣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一群富家子打架受点伤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问题是这里离医院太远，万一打出了重伤，救治不及，那就麻烦了。
他甩甩还发疼的手腕，冲过去，一手一个往后拽，大声道：“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然而这些热血上头的青年，哪能轻易阻止得住。
累出了一脑门子汗，毫无效果。
他只能退后几步，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爆吼：“都——给——我——住——手——”
响彻夜晚山中。
十个人终于停下来，不约而同朝他看过来。
江漉轻咳一声：“加起来几百岁的人了，打架不嫌丢人啊！”
众人：“……”
还是李君驰反应过来，飞快退出两米远，顶着一脸血跨上摩托车，显然是怕再次落入许暮生魔掌中，
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许暮生，你等着瞧！”
也不等人回应，便轰隆一声疾驰离去，只留下一圈呛人的尾气。
待这行人离开，江漉才不紧不慢走上前，借着微弱的光芒，打量这四个青年。
除了小风，其他三人都只轻微挂彩，和狼狈不堪的李君驰几人，截然不同。
难道这就是主角们的光环？
他无比庆幸刚刚没参与战斗，不然以他一个路人甲的身份，还不得头破血流。
好吧，应该也不会。
毕竟打架他是专业的。
江漉轻咳一声，首先看向许暮生，道：“师兄，你刚刚是干什么呢？好好的怎么就动了手？”
许暮生淡声道：“看不惯他玩阴招罢了。”
“就是！”顾年赶紧附和。
江漉：“没问你。”
顾年撇撇嘴收声。
江漉又望着许暮生继续道：“他玩阴招不是正常么？不玩才不正常吧？因为这种意料之中的事，跟他动手，实在没必要。”顿了下，又道，“师兄，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打架。”
原著中也没写过许暮生打架啊！
他的话让顾年和盛况齐齐看向许暮生。
然而许暮生对此一句解释都无，只转而道：“我们走吧。”
不等其他人反应，他已经先上了车。
江漉赶紧要跟上，却被顾年拉住：“你坐我车。”
江漉还未回答，坐上驾驶座的许暮生，先朝他开了口：“江漉，上来！”
“哦，好的。”
江漉赶紧钻上许暮生的副驾驶，见他正在拿纸巾擦拭手上的血迹，问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许暮生摇头：“我没事。”说着目光落在他右手腕，“你呢？”
“我？”
“手腕。”
“哦，没事，撑着地面时，稍微用力了点里，有点扭到了，刚还有点疼，现在都没感觉了。”
许暮生看了看他，便启动车子边冷声道：“你知不道你刚刚飞车很危险？”
江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许暮生：“你能确保百分百完成？如果失败，会什么后果，你有没有想过？”
江漉道：“那么短时间，来不及想。”
“那就不要做！”许暮生轻斥出声，“看到他们在路上动手脚，停下就好，输赢有什么重要？”
江漉不知他为何生气，想了想，道：“你不是说你跟那家伙不对付吗？我就是想让他吃瘪。”
许暮生道：“与你的安全比起来，李君驰一点不重要。”
江漉一时怔住。
过了许久，才试探开口：“师兄，你刚刚对他动手，是因为我吗？”
许暮生不置可否。
江漉原本还因为对自己赢了比赛反应平平有些失落，现下知道他动手是为了自己，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欢喜，笑嘻嘻道：“师兄，我车技很好的，出事的几率，应该跟正常人喝水呛死的差不多。”
许暮生到底没忍住，低低笑出声：“以后不准再这么危险的事了。”
“收到！”
江漉想了想：“不过师兄，你打了那家伙，他不会善罢甘休吧？”
许暮生不甚在意道：“无所谓，反正过阵子咱们就回江城了。”
江城是江漉的家，却应该不算许暮生的家，他却说的是回，而且咱们。
江漉也不知为何听着就有些高兴。
“师兄，你将来打算在哪来发展？”
虽然早餐时，听谢父是想要他回燕城进谢家公司帮忙，但江漉记得很清楚，原著中作为主角的许暮生，最终选择自己辛苦创业，及至书烂尾，他还留在江城。
说起来烂尾的时间，也就是在明年。
许暮生不答反问：“你呢？”
“我应该就在江城吧。”
许暮生：“我也会留在江城。”
江漉惊讶：“你不回燕城？”
许暮生：“嗯，不回。”
“哦。”
江漉原本就有些雀跃的心，顿时更添了一份欣喜。
以至于他一时竟然想不到再和许暮生聊点什么。
*
回到谢家，已经过了十点。
谢父许母早早休息，只有谢清河坐在沙发候着两人。
哪怕是洗过澡，这人浑身上下还是一丝不苟，拿着杂志阅读的坐姿也很是笔直。
“回来了？”
许暮生淡声回：“嗯。”
谢清河放下报纸：“盛况今晚比赛怎么样？”
“还行。”先前他给对方报告的晚归原因是去看盛况比赛。
谢清河转头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嘴角的伤，勾了勾唇：“暮生，说谎可不是好习惯，我以前教过你很多次。”
许暮生并不想理他，示意江漉跟自己上楼，一边走一百年道：“我确实是去看赛车了，若是不信可以问盛况。”
“不，你不是去看的正规比赛，而且你打架了。”
许暮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语气有些讥诮：“所以呢？”
谢清河仿佛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先是愣了下，继而又看向他身旁的江漉：“江漉，你说弟弟去看地下比赛，还跟人打架，做哥哥的应该怎么办？”
江漉望着他，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应该早点去睡觉？”
谢清河：“……”
许暮生低低笑了声，道：“没错哥，你确实应该早点睡觉，毕竟明天还要上班，不像我们在放暑假。”
说着拉起江漉的手，疾步朝楼梯上走去。
回到房内，许暮生眼梢眉角都是笑意，望着他江漉道：“你可真是我哥克星。”
江漉摸摸头叹道：“我就看他大晚上还像个要去商务谈判的样子，替他累得慌，就觉得他应该早点睡。”
许暮生点头：“嗯，我们也早点睡。”
他先去洗澡。
江漉则赶紧拿出手机查看信息，刚刚震动了一路，他也不好意思看。
打开微信，果不其然好多新信息，都是那几只股票发来的。
陆睿发了8888的红包，说就知道他一定能完成任务，让他留在许暮生身边继续加油。
盛况言简意赅，打了一百万给他，感谢他今天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他回了两人，又去看顾年的消息。
小股票发的信息最多。
顾年：我明天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顾年：估计你也不熟，还是我决定，保管你吃得开心。
顾年：我左眼肿了，被我爸看到，骂了我一顿，不过你不用担心，用鸡蛋敷一敷就好了。
顾年：你的手腕没事吧？要不要我明早给你送药。
……
江漉一连看完，扒拉到最后一条，也没看到转账信息。
不禁有些失望，敷衍回：我没事，明天我有安排，饭就不吃了。
顾年：我不管，你明天空出一个小时给我。
江漉：？？？
顾年：来当面给我报告工作。
顾年：微信转账200000
江漉双眼一亮，对小股票的失望顿时一扫而空，赶紧回过去：一个小时应该能空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