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她说着不再看几人，抬脚便朝着阵法的方向走了过去，只留下一句话被风吹散，
“要献祭的是我。”
几个字落入众人的耳中，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愣。
雪漓最先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眸子，
“白墨姐？！”
白墨停了停脚步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朝着凰琼走了过去。
怃纭稍稍平复了情绪，他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看着面前连他都能够困住的结界，最后也只能平复了情绪……
他早该想到的。
白墨会有这样的本事，他早该想到的。
“来了？”
凰琼偏过头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白墨微微颔首，白墨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来吧，师尊。”
这一天，她也已经等了很久了。
从当初诞生开始，她便在等着这一日，这便是她最终的宿命。
凰琼从未想过当初的神族还会有存活下来的，所以在更早之前他便有尝试过自己造神。
白墨，就是他为了今天特意创造出来的，近乎通神族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从未限制过白墨的自由，他答应过白墨，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允许她去任何地方。
凰琼神色依旧淡然，只是在他准备开启阵法的那一刻，白墨唇角微微一动，还是阻止了他。
“等等。”
“后悔了吗？”
凰琼眉心微皱，当初白墨从他手中醒来之时，他就将她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告诉了她。
而白墨自己也是同意的，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白墨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
白墨轻轻摇头，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给白槿那丫头带回来的花，原本是想送给她的，不过现在是来不及了，师尊，帮我转交给她吧。”
凰琼微垂下眸子，到底是将那个盒子收了下来，他轻声开口道，
“如果能回去，我会帮你转交给她的。”
他要开启阵法，自然也不会从这里离开。
若是能够活着回去，若是可以……
“多谢师尊。”
白墨眉眼浅浅一眉，露出了一个笑。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一日来临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毕竟这些年她走过六界中的每一个角落，也结交过几个能够真心相交的朋友。
越是走过那些地方，越是同那些人相付真心，她就越能够接受这个结局的到来。
因为在这六界当中，她也有自己想守着的人。
她本就为此而诞生，在六界之中走了一遭，如今倒也算是圆满……
刹那间，金光乍现，即便是有结界的保护，几人仍然是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怃纭勉强睁开眸，紧紧的盯着那一处，这是他刻入神魂之中的熟悉感，是能够轻而易举覆灭世间万物的天道之力。
凰氿眼睫微微一颤，他紧抿着唇不说话，这样的异象，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上一世震惊了整个六界的异象。
恍惚之间，他只觉得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力气将自己拉回了当初，又有一只手将他死死的拽住留在当下。
“师尊。”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让凰氿瞬间回过了神。
凰氿抬了抬眸，这才发现慕时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前，将他挡在了身下，紧紧抱在怀中。
“师尊，别怕，有我在。”
慕时泽说着抬手遮住了凰氿的眼，在他的眉眼间落下一吻。
凰氿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是忽然之间身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是桃花香。
他有些发愣，也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
他想看看现在外面成了什么样，奈何慕时泽依旧紧紧的将他护在怀中。
片刻之后，凰氿隐隐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哭声，像是小白言的声音。
“呜呜爹爹……我要爹爹……爹爹是骗子！爹爹说过会好好的……”
小白言此刻被他和慕时泽紧紧抱在怀中，小手拽着他的衣服，轻轻的哭着。
“阿琼！”
慕时泽终于松开了他，凰氿也终于看清了如今的状况。
怀中的小白言似乎又长大了些，此刻正哭着，紧紧的盯着远处，怃纭已经直接跑了过去。
雪漓还站在旁边，尾巴和耳朵都垂了下来，眼眶也红了一圈，一双眸子湿漉漉的。
察觉到凰氿在看他，雪漓抬了抬头，露出一个惨淡又勉强的笑，
“小氿……白墨姐没了。”
雪漓说着又垂下了头，很轻的几个字，可一出了口，眼泪也像是再也含不住的往下落。
再一次看过去，怃纭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不知状况的凰琼。
小白言也不安分的扭动身子，想要伸手去触碰凰琼。
怃纭抱着凰琼，在他面前中就是停了停脚步。
小白言伸出小手握住了凰琼的手，嗓音很是委屈，
“爹爹，骗子。”
“爹爹答应过阿言会好好的，骗子……”
怃纭眼尾泛红，可看着小白言这副模样还是轻声叹息，
“阿言乖，爹爹只是睡着了，我们带他回家。”
怃纭这话倒不是为了安抚小白言，而是凰琼确实是因为体内的灵力耗尽，所以才会陷入昏迷的状态。
如今清气已经散到了整个六界，那股浊气会再次沉淀下去，对六界已经造不成什么影响和危害。
而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和实力，并不适合继续留在这个地方，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雪漓始终垂着头，他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可这两天一切都进行的太过于顺利，让他已经快忘记那一份危险。
却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原来所谓可能会丧命的“危险”，从来不是针对他们，只是对白墨而言如此罢了。
偏偏在此之前谁都没有告诉过他，却又在这种时候突然之间让他知道。
雪漓心中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最后离开了神陨之地，再次关上封印的门。
怃纭这才把目光放到了慕时泽身上，原本他对慕时泽便是心情复杂，尤其是在知道当初的真相之后。
此刻看着慕时泽，他的嗓音也不由得放软了些，
“你们……回魔界吧，阿言我会带回仙界。”
凰氿还望着他怀中的凰琼，他忽然开口询问：
“舅舅是仙帝，他突然之间陷入沉睡，你打算怎么和其他人交代？”
“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处理，我会告诉他们阿琼要闭关，然后守着他，等到他醒来。”
小白言挣扎着，凰氿便顺势的将他放了下来，看着他跑到怃纭身边，拽住了他的衣服。
“我也要陪着爹爹！”
“好。”
怃纭眸光柔和，雪漓也看向了凰氿，他开口道：“小氿，你们回去吧，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为什么？”
凰氿有些不解，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他们，却发现有些事情他根本无力阻止。
哪怕是他得知了真相，他也没办法阻止。
雪漓鼻尖动了动，他轻声开口道：
“我想回去看看陌千殊那家伙。”
“白墨姐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可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我想回去看看陌千殊……”
“你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会来找魔界你的，你来找我也行。”
凰氿看着他们各自离开，默默的握住了慕时泽的手。
“小泽……”
“师尊如果实在难受可以哭的。”
凰氿微微摇头，只是轻声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好。”
慕时泽点头，他向来都是如此，凰氿不管说什么他都从不会拒绝。
凰氿望着他，眼眸中的情绪是难以遮掩的复杂。
他忽然又开口道：“小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师尊的。”
慕时泽说着在他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凰氿唇角微勾握紧了他的手，眼眸中闪烁着点点细碎的微光。
他开口道：“小泽，我们成婚吧。”
慕时泽微微一愣，眸中荡开些柔和的笑意，“好。”
“我想看你穿嫁衣的样子。”
凰氿又继续开口，慕时泽唇角的弧度明显僵了一瞬。
可看着凰氿那期待的模样，感受着手上力气的加重，他还是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又应了下来，
“好。”
只要能够让师尊高兴，他就是嫁了又何妨？
左右，最后在一起的还是他们……
凰氿也终于是露出了一点笑意，他开口道：“我以为你会不愿意。”
毕竟上一世穿嫁衣的人是他。
慕时泽轻轻揉捏着手中的手，只道：“只要师尊想要，那我就没有不愿意的。”
他对一人动了心、动了情。
他趁着那人最脆弱时，将人圈在自己的羽翼下守护，又忍不住的占有。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那人的青睐，可是他想错了，那人也是同样的爱着他。
藏于心底的喜欢，终是得了回应。
世间之幸，莫过于此。
【完】
——一个很小的番外——
[我在等一个人——白槿]
白槿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些仙尊都失踪了？
为什么师尊受了伤？
为什么怃纭搬进了师尊的寝殿？
为什么，她的师姐再也没回来过……
可没有人告诉她。
怃纭只交给了她一个染血的盒子，却什么都没告诉她。
盒子里是她最喜欢的幽冥花，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唯，愿阿槿平安喜乐]
可是，只有她师姐知道啊，只有师姐知道她最喜欢这花……
所以花回来了，那她的师姐呢？
那个即便在六界之中各处走动，也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她的师姐呢？
白槿捧着花垂下眸，在白墨的小院中坐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一天又一天。
她想，会回来的吧？
[唯愿阿锦平安喜乐——白墨]
她从诞生之时便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她从不觉得有什么，能有这个在六界之中行走的机会便已经够了。
这一生短暂又漫长，她看过山水也种过花草，交好的朋友虽不多，却也是真心相交。
于是在那一日平静的接受命运的来到，接受自己最终的结局。
只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那总爱玩闹的小师妹。
她走了，万一又惹出什么事来没人护住她怎么办？
天沭城时，白墨想着过两日的事，小心翼翼的将幽冥花放入盒中。
她沉默许久，只抬笔写下：[愿，阿槿平安喜乐]
不知何所来，不知何所去，一切都当回归初始，她亦如是。
只可惜，没能够亲手将这幽冥花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