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泽说着，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不愿意凰氿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过去上。
在进入天沭城之后，他心中就隐隐有一股排斥，他不想进入这里。
所以从一开始他便确定自己应该是在这里待过的，甚至还在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怃纭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些神族残念对他的态度，更是确认了他心中所想。
他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追寻自己内心深处就下意识回避的过去。
他只想待在凰氿身边，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就这样吧……
凰氿显然也是顺着他的话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凰琼他们本就不愿意将他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来，如果直接去问想必也不会告诉他，他们的真实目的。
眼下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凰氿心中正想着，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眼眸中透着警惕，凰氿问道：“是谁？”
“小氿，是我。”
来的人赫然正是刚才还被两人在心中念着的凰琼。
凰氿沉默片刻还是起身去将门打开了，看见月色下的凰琼，他轻声询问，
“有什么事吗？”
“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去我房间吧，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凰琼说着静静的看着凰氿，不出他意外，凰氿果然是点头同意了。
“小泽，你等我。”
凰氿回头望着慕时泽叮嘱了一句，便跟着凰琼转身离开。
慕时泽不明白为什么凰琼这个时候来找凰氿。
尤其是他们两个才刚怀疑他们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寻找成神的契机这么简单。
凰琼就主动找上门来说会把他们想知道的都告诉凰氿。
慕时泽心中有些疑惑但到底是没说什么，毕竟他看得出来，凰琼还是挺在乎凰氿的，应该不会做什么危害他的事。
只是慕时泽没有想到，在两人离开过后没多久，房门就再一次被敲响。
慕时泽等着凰氿，并没有将门关上，而那人也只是倚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敲了两声。
慕时泽目光落过去，站在门外的赫然是怃纭。
怃纭手中还拎着两坛酒，看向他的眼神并不算友好，却也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敌意。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像是有些恨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的眸子怀念谁。
慕时泽说不上来，只是冷冷淡淡的瞧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怃纭抬脚走了进来，在桌前坐下，将其中一摊就直接放在了慕时泽面前。
慕时泽依旧没有动作，他便是轻声一笑。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过去还有你爹娘的事吗？”
慕时泽淡淡开口：“我不想，也不感兴趣，还有其他事吗？”
怃纭微微一顿，垂着眸子自顾自的将两坛酒打开，顿时一股酒香蔓延开来。
“你和他的脾气还真有些像。”
他开口道：“那你就不想知道你体内被封印的血脉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你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不想让凰氿知道？”
怃纭淡然开口，慕时泽瞳孔却微微一紧，原本搭放在桌面上的手也不由得蜷缩起。
怃纭着实是懂得如何拿捏住他的，也知道他最在乎的人是谁。
慕时泽暮光阴沉的盯着面前的酒，并没有说话。
怃纭却仍然是自顾自的开口：“其实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
“不过阿琼说，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而且如今还跟着我们到了天沭城，也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
怃纭说着又是略带嘲弄的一笑，“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当初你的记忆都是我亲手抹掉的，自然也没想过让你再想起来。”
“可是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记得呢，明明你们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人，你又凭什么忘得干干净净。”
怃纭开口，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个碗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一饮而尽，这才平复了情绪继续开口，
“今天你看见的那个少年，叫凌郁的，是我朋友……也是你爹的朋友。”
“天沭城的守城人，神界战神，时沭……”
怃纭轻飘飘的话语落入耳中，慕时泽心头瞬间慌乱，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些零星的碎片记忆。
慕时泽手有些发颤，他想要遮掩住自己的情绪，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碗酒一饮而尽，他冷声开口，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对你说的那些东西也不感兴趣。”
慕时泽微垂着眸子，并没有注意到怃纭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碗上。
怃纭轻轻笑了一下，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知道为什么天沭城的那些神族残念那么厌恶你、想要驱逐你……却又没有将你驱逐吗？”
“都是因为你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啊……”
怃纭指尖微微一点，面前面浮现出一面水镜，水镜之中的画面变化。
慕时泽终究是忍不住的抬眸看了过去，那水镜之中出现的一人同他有几分相似。
那人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眉眼之间都是傲气。
长发高束，身着白银战甲，脚踏凌云靴，手持一柄长枪，眼眸明亮，目光灼灼。
慕时泽心头微微一动，刚才只在脑海中闪现的那些片段记忆，此刻却像是连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触碰，可指尖冰冷的湿意让他瞬间回过了神。
怃纭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又到了一碗酒，偏头看着他，这才散漫的开口道：
“那个人就是你爹，时沭。”
“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是神界人人敬仰的战神时沭。”
“至少在他为了一个女人背弃天沭城之前，是这样。”
怃纭说着又喝了口酒，压下心头的恨与怨。
慕时泽此刻就算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也没用。
怃纭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些许片段的记忆钻进了他的脑海中。
而面前水镜之中的画面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一次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位少女，那少女一身紫衣，带着面纱，但也不难看出是位容貌姣好的美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蕴含着星辰，又泛着浅浅的笑意，叫人移不开目光。
像是带着某股力量，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其中。
慕时泽看见那个少女同时沭站在一起，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水镜产生了波纹模糊了那少女的面容。
慕时泽转头看向动手的怃纭，怃纭神色冷淡的盯着那少女，舌尖微微一顶，冷声开口道：
“别看了，她叫慕纭，是你娘。”
慕时泽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怃纭在看着那张脸时，捏着手中的酒碗，像是在竭尽全力的克制些什么，不然那碗肯定会被他捏碎。
他想着怃纭刚才说的那些话，心中道，天沭城变成如今的样子，大概是和慕纭有关的。
“当初时沭告诉我们说他有了心上人，哪怕当时这个慕纭并不确定究竟是哪一界的人，我们也不在乎，只是真心为他高兴、为他出谋划策。”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有了你。”
“那时我们才知道，这个慕纭是魔界的人。”
“在那时，神界与魔界关系并不差，神帝与魔尊私下相交更是不错。”
“我们同处这片大陆，修的都是灵气，只不过是功法不同、修的道不同，知道慕纭是魔界之人，我们对她更是没了防备……”
“可谁知道，新上任的魔尊野心不小，竟然试图吞并神界！”
怃纭说着抬手按住眉心，手指微微下划遮住了自己的眸子，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毫不遮掩语气中的嘲弄和讽刺。
慕时泽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多了起来。
记忆中的那些人，记忆中的天沭城……
那些面庞依旧模糊不清，可有这面水镜在，他却仍然能够想象的到当时究竟是什么状况。
慕时泽盯着碗中的酒沉默不语，怃纭像是在缓和自己的情绪，并没有继续开口可他已经猜到了些。
所以他娘是魔尊的人，而他爹……是因为他娘背叛了天沭城。
所以，记忆中的那个天沭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慕时泽抬起眸子看着水镜中相拥的两人，他眼眸之中划过一丝茫然。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爹身为神界战神，真的会为了他娘，选择背叛神界，甚至和魔族的人一起对付天沭城吗？
慕时泽不知道，他所能想起来的也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记忆。
记忆中他爹似乎真的很爱他娘，而他的娘亲，是个温婉爱笑的女子。
怃纭抬手，指尖微微一点，唇角也勾了起来。
慕时泽偏头看着他，对上那双眸子，却总觉得此刻的怃纭对他毫无怨恨之意，反倒是透出了一丝……怜悯？
怃纭在怜悯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