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千殊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轻，但凰氿还是跟着心头微微发颤。
他知道陌千殊说的是“出事”，是那段他曾经挥之不去的梦魇，但如今他已经能够平静对待。
毕竟他已经报了仇，如今能够真正交心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他还有慕时泽他们。
他不可能完全将自己困在过去，他不愿意，想来他的爹娘也不愿意。
不过说起来，他能够这样放下，还得感谢裴忻上辈子利用追魂扇给他们编织的幻境。
那时候他差点被困在那个幻境之中出不来，可后来想通了这些，反倒是有了突破，甚至还将他反杀。
这一世虽然没有经历那些，可上一世的经历与记忆刻在神魂之中。
如今再一次听旁人提起当初的事情，他心头已然没了太大的情绪波动。
“然后呢？如果他是在那个时候才刚破壳的，就算是知道了魔界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赶回来，更没办法做什么……”
凰氿语气还算是平静，平静让陌千殊有些意外。
不过陌千殊倒也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想起当初的事情又无奈道：
“是啊，按理来说他不该知道魔界的事情，也不可能赶得过去，更不可能帮上什么忙……”
“可他偏偏就知道了，或许是因为你与他血脉相连的缘故？他告诉我你出事了，他说他要去救你。”
陌千殊想起当初那小家伙分明才刚破壳，连路都还走不稳，却又一脸严肃的拉着自己的衣袖，说凰氿出事了，说要去救他的话。
那时候他还不是妖王，他的父王也不会相信一只刚破壳的小白虎说的话。
毕竟这只小白虎一直被养成妖界，对魔界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他们没办法贸然出手相助。
若是有什么偏差，那便引起其他几界的注意，说不定还会有人趁机做点什么，打破六界维持已久的平衡。
所以那时候只有他跟着雪漓回到了魔界，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父王明明是有些动摇的，却又为何不肯出手相助。
明明他与魔尊的关系还算不错。
直到现在他成了妖王，他才知道，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便不能够仅凭自己的喜怒做事。
他要考虑到整个妖界，要考虑到自己的子民，要考虑到的人太多……
就像他明知道凰氿被仙界的人带走，却也没办法不管不顾的从仙界开战……
凰氿猛地抓住了陌千殊的手腕，眸光幽深的盯着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开口质问着，
“所以，那天你们回来了，那天你也在，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凰氿力气实在是太大，饶是陌千殊也觉得有些吃痛，可是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却并没有挣扎开。
他咬着牙开口道：“小氿，你那么聪明，我以为你早就该想到的。”
“你以为那个人准备了那么久，杀了他们，又杀了对他们忠心的魔族，那个人心狠手辣连这些人都没有放过，又怎么会留下你？”
“把你丢进魔渊，折磨你，对他来说都不如直接杀了你来的好。”
凰氿眸光明灭不定，除了他，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情绪有多复杂，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松开了陌千殊的手，指尖微微发颤的端起了茶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才缓住了情绪。
是啊，那个人心狠手辣，又怎么会独独放过他，留下他这么一个隐患？
只是他当真以为，对方是为了折磨他，所以才将他丢去了魔渊，毕竟那个地方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这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就连他也一直这么认为。
可现在陌千殊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他也才刚破壳，没有对上那个人的能力，不过好在他有传承，他用了个障眼法，骗过了所有人……”
陌千殊说着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手中被他捏着的杯子也多了几道裂痕，只是在杯子彻底碎裂开之前，他收住了力气。
陌千殊轻叹了一声，又苦笑着继续开口，
“其实他替你死了一次，让那个老东西以为你已经死在了他手里。”
“他把你藏进了那堆被废掉的魔族里面，所以你才会和那些人一起被丢进魔渊里。”
陌千殊说着止住了声，又抬了抬手，指尖所指的方向是凰氿腰间所挂着的平安符。
凰氿想起了那一副画像，如今不需要陌千殊的解答，他已经知道为什么会有那副画像的存在了。
那是他爹爹特意为雪漓画的，因为没有化形，所以他爹爹只画了一只小白虎，甚至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何模样。
只是因为雪漓身份特殊，在彻底破壳出之前不能够被任何人知道，连他也要瞒着。
毕竟那时的他尚且年幼，这些事情若是让他知道了……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为他和雪漓各自画了一幅，至于那些东西又为何会在裴忻的密室当中留着……
凰氿往后一靠，合上了眸子，此刻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或许只是和他爹爹他们留下来的东西被一起放在了那里，又或许是因为别的缘故。
但现在这些事，完全比不上雪漓。
“这平安符……怎么了？”
凰氿再次睁开眼眸，将腰间的平安符解下放在桌上。
陌千殊指尖轻轻摩挲，像是在怀念些什么，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其实，他一直守着你。”
“当初他利用障眼法救了你，却没力气再阻止你被送到魔渊，那时的我也没办法面对那么多魔族。”
陌千殊说着顿了顿，神情复杂的看着凰氿，又带着歉意的一笑。
那时候他对凰氿的了解并不多，他只想守着雪漓，毕竟当时他守了那么久的小家伙。
“抱歉，那个时候我还要带他走，所以，我没有暴露身份……只是他央求着我在这两块护身符上动了点手脚。”
“你也知道魔渊那个地方，能从那里面活着出来的没几个……所以我也不许他进去。”
“他就通过这个护身符，对你受不住的时候悄悄为你输送灵气，为你疗伤……”
“一直到你从那个地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