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
白墨适时的在一旁补充道：“其实你之前和他们两个的关系是真的好，不然也不会因为他们两个的事情疯成这个样子。”
追魂唇角微动，“是吗？应该吧。”
毕竟他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他相信白墨，哪怕不相信自己，他也相信白墨。
白墨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好吧，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毕竟是我的错，不过既然是我做错了事，那我就会承担后果。”
追魂说着看向风雪，一时间只觉得姑娘好生无辜又可怜。
被自己曾经救助过的人推出去葬身于妖兽腹中。
又看着自己哥哥为了给自己报仇疯狂灭杀那些妖兽，最后体力不支，也落得个同样的结局。
白墨说他当时不在伏妖城，可因为与风拾有着神魂契约，风拾所感知到的痛苦他也统统感知到了。
可是当他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那时他像是入了魔，血色染红了天际。
明明他和风拾之前唯一的契约都被断开了，可他却疯魔一般的去寻了那些虫子，让自己承载了属于风拾的记忆与痛苦。
追魂心中想着白墨说的话，事实上，他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
如今他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角，并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小姑娘，你放心，我也不会因为想不起来就推卸自己的责任。”
追魂本来是想叫她一声“小雪”，可或许当真想不起来关于这个小姑娘的半点记忆，心中又实在觉得别扭。
如今完全的从那些事情里面摘出来，几乎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听别人讲述他做的那一切。
他的心中平静已经生不出半点涟漪。
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可怜，明明已经快要入轮回了，若不出意外，以他们这辈子所积攒的功德下一世会过的很好。
如今却差点因为他的私心给毁了。
这光是想想，便是他都不能原谅自己的程度。
“走吧，你们先退出去，我要先修复一下这个阵法，然后把她给送回去。”
追魂说着，又朝这几人摆了摆手，他微侧过头看向白墨，这才发现白墨已经退开了好远。
慕时泽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凰氿又一次抱起，脚尖轻点离开了此处。
“麻烦你了。”
风雪终于能和追魂说上话，她停在他身侧，轻声开口，
“其实，你忘了我们也好，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因为，他们也已经快要完全忘记追魂了，不只是追魂，这一世的所有事情他们都快要忘怀了。
追魂如今还将他们记在心中，甚至还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这对他着实有些不公平。
阳光散落在风雪身上，衬得她身子越发透明，飘飘忽忽恍若一缕轻烟。
追魂修复这阵法只想着快点将人给送回去，以免误了入轮回的时辰，若是能赶上说不定他们下一次还会是兄妹亦或是姐弟。
如今听着风雪的话，他手上动作微微一动，仍然是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抬眸仰望风雪。
追魂轻轻一笑，“你关心我？”
“你难道不应该厌恶我吗？”
“是我毁了伏妖城，毁了那一处结界，将你们守护了十几年的地方弄成现在的鬼样子。”
“是我强行将你带了回来，让你差点错过和你哥哥一起轮回的机会……或许已经错过了。”
“如果我没醒来，如果我没有办法把你送过去，你甚至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只会在这里魂飞魄散，谁也救不了你。”
追魂说着，眸光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那刺目的阳光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他只是又垂下了眸，不愿意去见风雪。
上方只传来风雪的轻声叹息。
“我不知道……可我不怨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
她还记得他们曾经相处的种种，还记得年幼时第一次瞧见追魂扇的模样。
她自小身体不好，她的哥哥不止要保护她一个人，还要守着一座城，所以她也很少出门。
而追魂扇便是一直陪着她的，陪她说话解闷，跟她讲各种她没见过的新奇东西。
她日日夜夜将追魂扇带在身边，这便是她除了哥哥以外唯一朋友。
当时还不觉有什么，可如今回想起来，后来她的身子逐渐养好，或许也是追魂扇出手的缘故。
再后来她也能够出门，带着追魂扇和哥哥一起。
那些人因为她哥哥的缘故，虽然不至于嫌弃她，但也不敢与她靠的太近。
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她哥哥便会将这些事情怪罪到他们身上。
即便是能出门，她也仍然没有朋友，后来也是追魂扇将他们与白墨介绍，至此她才又有了一个朋友。
明明是他们该守护追魂扇，可哥哥不在时，是追魂扇一直守着她、保护她……
也只有他从来不嫌弃她，只有他会因为她的一句话，特意去京都为她买一份糕点。
只有他会陪着她去那些以前不被允许去的地方，也会陪着她玩那些未曾触及过的东西……
她，没办法说出恨他的话。
这世间若有人比哥哥对她还好，那便是追魂。
所以，她即便是怨恨自己的弱小，也恨不了追魂。
风雪回想着曾经的一切，明明已经快要淡掉的记忆和情绪，却又在此刻有了波澜。
她眸子中也泛着细碎的光，眼眸弯弯，唇角微扬。
她微微伸出手，只要追魂抬头，她便能触碰上他的眉眼。
可追魂没有抬头，可她也没有再进一步，她轻声开口，
“追魂，谢谢你。”
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为我做了那么多……
只可惜，这一次的重逢，便是彻底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