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双叒叕抢我老婆?真的生气了!

  “老头儿!你发什么疯?!”

  看到父亲居然挟持着吴不悔, 萧怜儿立刻纵身掠入洞中,朝着萧老大喊。

  在洞门打开的一瞬间,兰野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石洞, 甚至先萧怜儿一步,然而此刻却站在门边, 不敢前进分毫, 抿着嘴唇, 面色紧绷。

  兰无绝、白萍和江季言也紧跟着冲了进来, 看到被萧老挟持的吴不悔, 三人俱是一怔, 齐齐顿住脚步。芍药从白萍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看到吴不悔, 金灿灿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好多人啊!

  吴不悔不由默默感慨。目光扫过那一张张俊秀、漂亮的脸,只觉得甚是赏心悦目,又恍然间, 心间漫上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有些酸, 有些涩, 竟然莫名有些难受起来。

  “怜儿, 到爹爹这里来。”

  直到萧老的声音响起,吴不悔才忽然从那略显矫情的感动中回过神来, 目光转向萧怜儿,那双总是圆溜溜瞪着,天真烂漫的眼睛,此刻却满是不解和愠怒。

  “臭老头!你脑子被毒药毒坏了?这是在干什么?快放了吴不悔!”萧怜儿没有动, 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

  萧老不仅没有理会, 还提起步子, 缓慢地后退起来。颈间传来一阵刺痛,吴不悔也只好跟着往后退。

  退无可退,萧老后背紧贴身后石壁,一手圈着吴不悔颈部,一手持着银针,腾不出手,只能尽量放缓声音,“怜儿,听话。过来说。”

  “你先放了他,我再过来!”萧怜儿寸步不让。

  “你过来,先听爹爹说好么?”萧老也是毫不退步。

  其他人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尽管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震惊,更是对眼前的情况充满着不解,但是此刻,所有人都强行压下了各种情绪,等待着父女俩的交涉结果。

  尤其是就站在萧怜儿身旁的兰野,连呼吸的声音和起伏都几乎没有了,身体绷得很直,如同一根拉满了的弓弦。

  看到兰野这个样子,吴不悔感觉喉咙忽然一阵一阵的发起紧来。

  父女俩又再隔空交谈了几轮,结果如预料的一样,无一人松口,更别提退让。

  尽管萧老的语气平和得就像是在和女儿闲话家常,那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却一直紧贴着吴不悔颈部脆弱的皮肤,自始至终未曾移开过半分。

  一番来回拉锯未果,心知父亲今日是铁了心如此,萧怜儿没有再嚷嚷着让萧老放人。只见她沉默须臾,然后道:“为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一凛,皆凝神听去。显然,大家都想知道其中缘由,包括吴不悔。

  吴不悔明显感觉到萧老的手僵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如常。过了一会儿,只听萧老轻轻叹了口气,顿了顿,道:“作为我的女儿,怜儿,你应当知道爹爹毕生所追求的……是什么吧?”

  “不知道。”

  萧怜儿回答得干脆利落,瞬间就把萧老营造的有些高深莫测的氛围无情打破了。

  白萍脚底一滑,默默靠近萧怜儿,压低声音道:“咳,那个,这种时候,是不是顺着萧伯伯的话说会比较好……”

  萧怜儿耸耸肩,无所谓地道:“他是他,我是我。不知道,很正常。”

  吴不悔心道不好,萧怜儿如此不留情面,没有台阶,萧老还怎么继续话题说出原因?

  谁知萧老镇定自若,自顾地道:“喜宴的酒中,有我精心调配的逍遥散,能让人陷入深度昏迷。各门各派,众多高手,凡是饮了酒的,无人幸免。唯独一人,数杯毒酒下肚,却是浑然不觉。”

  吴不悔心念如电转。真相已经近在咫尺,呼之欲出。

  只听萧老音量陡然提高,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震颤,“这具身体百毒不侵!正是绝佳的药鼎啊!”

  所有人心头皆是一震。

  萧怜儿后退一步,讷讷地道:“你不会是要……”

  萧老立刻道:“没错!只要有他的血肉,那长生不死丹,就能炼成了!我毕生之梦,就能真正实现了啊!”

  吴不悔看不到萧老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到他那热切、癫狂的模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陷入沉默。

  一片死寂。严杉庭

  半晌,吴不悔咳了一声,试着道:“呃……那个……有没有可能……我并不是天生天赋异禀,而是因为修炼了某种神功,这才意外地拥有了抗毒的性能,所以我的血我的肉啊什么的,大约是没有什么……”

  “住嘴!”

  萧老一声呵斥,吴不悔立刻闭嘴。

  这位狂热的梦想家,此刻只怕已经听不进任何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的话语了。吴不悔闭了闭眼,不再挣扎,沉默片刻,忽然对着洞口旁的众人道:“诸位,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没办法,他实在太好奇了!越是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越是想问个明白,不然,死了都是个糊涂鬼。又不是拍电视,怎么就能来得这么快,又这么正正好?萧老那一通分析其实很对,根本没理由这么快就能找来此处,甚至,还是萧怜儿亲自带的路。而且,从众人震惊的表情来看,他们显然并没有预料到洞穴之中的场景。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某处。

  芍药低着头,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中,默默站了出来,忽闪一下长长的睫毛,抬眼看向吴不悔,缩着肩膀,表情略有些赧然地道:“大蟒山一别,我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本命花瓣。因此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便能准确地感应到你所在何处。”

  吴不悔:“……”

  难怪之前白鹤宫前来提亲,诺大的青城山,芍药却能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原来自己身上被偷偷安装了“GPS定位”!吴不悔表情凝滞,哭笑不得,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多亏了这定位功能才能让大家及时找到他,但是,秉承着新时代新青年三观正品行端的原则,吴不悔还是义正严辞地道:“芍药,你这样的行为,很变态啊……”

  芍药一跺脚,“哎呀”一声,“我本就打算去掉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你都已经成亲了,你这有夫之夫,我才不要再继续将我的本命花瓣留在你的身上呢哼!”说着,扬手一挥。

  随着她的动作,淡金色的花瓣标记从手背浮现,剥离,缓缓飘向半空,然后倏然溃散,湮灭在了空气之中。

  “说完了吗?”萧老温声问道。

  怎么可能说完?兰野的眼睛,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脖子上那根银针。那双清亮的眼,已经隐隐发红了!

  吴不悔垂下眼,心中焦急,却动弹不得,于是更加心烦意乱。萧老的银针有多厉害,之前已经领教过了,即便这具身体如何刀枪不入,却也实在架不住萧老这般灵力深厚之人插入一根如此之细的银针。

  萧老等了一会儿,见吴不悔不答,将目光重新转向萧怜儿,“好孩子,和爹爹站在一起,爹爹带你走,帮爹爹实现毕生心愿,好不好?”

  萧怜儿站得笔直,垂着头,乌黑的碎发盖住了眼睛,看不清什么神情。许久,缓缓呼了口气,哑声道:“好。”

  兰无绝猛地扭头看向萧怜儿,双目怒睁,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江季言霍然拔出剑来,“不可!如此歪门邪道,不可去啊!”还是白萍反应极快,及时将她拦住,这才没有冲上前去。

  “我知道。”萧怜儿提步往前,“可他,毕竟是我父亲。”

  兰无绝足聚灵力,就要欺身上前,萧老凌厉目光一扫,大喝:“谁敢阻拦?!”

  兰无绝面皮一阵抽动,迅速看了一眼还被挟持着的吴不悔,硬生生顿住了身形。

  萧怜儿总是哗哗作响的满头花辫此刻却如同她沉寂的面色一样,犹如一潭死水,再也跃动不起任何浪花。

  看着女儿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萧老眼角笑纹逐渐加深。

  洞穴大约十来丈宽,萧怜儿很快走到近前,萧老蔼声道:“好孩子……”

  下一瞬,萧怜儿倏然出手,两指一点萧老手臂某处穴道,萧老指尖一抖,银针从吴不悔颈项间跌落。电光火石间,萧怜儿探手抓住吴不悔手臂,一把将他扯到了自己身侧。

  萧老惊愕地看着女儿,后背贴着石壁身体往下滑落。

  只见萧怜儿面色骤变,厉声斥道:“你不管我就算了,还不管我娘!你身为医者,妻子却活活病死!说出去有人敢信吗?一天到晚只知道研究你那些药材、医书、古籍,成日关在那炼药房中,活像个鬼!我为什么要去参与你的梦想抱负?与我何干!”

  萧怜儿深吸口气,在萧老茫然不知所以的目光之中,蓦地松开吴不悔手臂,然后,轻轻一推。

  “醒醒吧。爹。”她喃喃一声。

  被那吸收灵力的仙索捆了许久,吴不悔浑身酸软,被忽然一推,轻飘飘地往前踉跄。

  兰野眼疾手快,立刻纵身而上,往前伸出一只手,眼看就快要拉到吴不悔的手腕,一缕紫黑色魔气如利箭一般从上方洞口唰地射了进来,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吴不悔就已经被那冲天的魔煞之气团团包裹,转瞬间,消失在了上方洞口。

  兰野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片布料捏在掌心。

  下一秒,白萍和兰无绝赶到,然后是江季言,芍药由于太过着急,踩到碎石,跌了一跤,较其他人慢了一些。她慌张地四处张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悔哥哥人呢?!”

  兰无绝额上青筋凸起,攥紧拳头,咬着牙根,“我发誓!有朝一日,一定亲自手刃那魔头!”

  “魔头?魔教的人?他们把不悔哥哥掳走了?”芍药急惶惶的,有些语无伦次,“可是魔教的人怎么能轻易进入青城派?还找到了这里?”

  江季言立刻补充道:“更何况还是这样的绝密禁地?!”

  三人如没头苍蝇,你一言我一语。

  兰野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

  白萍垂眼,看到兰野手上还紧紧攥着从吴不悔袖口扯下来的布条,太过用力,关节都发白了,无声叹了口气,“我同你一起想办法救小吴兄弟就是。”抬手正要拍上兰野肩头,兰野蓦地转身,朝着萧老所在方向走去。

  萧怜儿听到脚步声,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兰野,目光落到他的脸上,瞳孔骤缩。

  这……还是兰野吗?周身散发出浓烈戾气,猩红的双目,简直如同一头嗜血的恶兽!

  萧怜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旋即闪身至兰野身前,“野哥哥……他……纵然千错万错,终究是我爹……总要留一条命……我不能让你……”

  兰野目不斜视绕过她。

  下一瞬,一阵令人牙根发酸的刮擦声响起。

  萧怜儿猛地转身,只见青灵剑几乎是贴着萧老的耳廓,如切豆腐一般没入他身后石壁。

  “萧伯伯。”

  兰野笔直地站着,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关照有加的“慈爱”长辈。

  萧老抬眼看他,忽然笑了笑:“野儿。你长大了。”

  兰野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我还是叫您一声萧伯伯。只要您不再害人,过去种种,我亦可既往不咎。”

  兰野眼中赤光流转,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表述道:“只要告诉我,司月,所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