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男妈妈

  如此一说, 二人一拍即合。

  兰野想强身健体,吴不悔盼他身体健康。

  既然目的一致,事不宜迟, 说干就干。

  第三日,厨房搭好, 坐落在小院左侧上方, 还是十分流行的半开放式, 本该是门的地方却没砌墙。这样也好, 空间够大, 也足够明亮。

  吴不悔里外绕了一圈, 很是满意。

  足够他一展厨艺了。

  围裙一系, 抹额一捆, 貌美总裁的私人营养师兼大厨——小吴师傅正式上线。

  昨日让人送来了鸡和鱼。鱼倒是已被敲晕不会蹦哒了,鸡却还是活的。

  吴不悔蹲在地上,看着那只雄赳赳气昂昂, 早上还莫名其妙学公鸡打鸣把他吵醒的老母鸡, 十分为难。

  他虽会做*鸡, 但是却没杀过鸡。

  求助的目光看向兰野, 兰野指尖一扬, 一道破空之声极速划过,老母鸡应声倒地。

  吴不悔一探它鼻息, 已经没得透透的了。

  倒提起老母鸡,割喉放血、烫毛拔毛、细细剔去骨头,褪了骨的鸡肉切碎盛碗。

  剖鱼刮鳞,鱼身改花刀。

  青菜洗净, 辣椒葱姜蒜调味小菜备好, 调料香料整齐摆好。

  放眼一望, 灶台上花花绿绿,分门别类,样样俱全。吴不悔满意地扭身去洗手。转身瞬间,无意间瞥到院中兰野身影。

  他正窝在竹椅里,腿上是吴不悔勒令盖上的绒毯,腿边是吴不悔给他生好的炭火炉子,手里捏着一本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书,安静地看着。

  似乎是察觉到吴不悔忙碌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兰野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吴不悔心头一热,慌忙垂下眼睛。

  愣了一会儿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忽然这般心慌意乱,躲躲闪闪?

  摇了摇头,继续洗手去了。

  备菜完毕,一切就绪,小吴师傅一手握菜刀,一手掂锅勺,铁锅烧旺,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由于排烟通道没有做好,吴不悔又不太会生柴火,三道菜上桌,他已是满脸烟熏火燎,两边脸颊均匀分布了好几道乌漆麻黑的锅灰。

  桌上清蒸鲜鱼、辣子脱骨鸡、小炒时蔬。

  兰野面前摆着一碗米饭,拿着筷子,静静看着吴不悔,眼里有些欲言又止。

  吴不悔期盼地道:“吃呀。”

  兰野于是乖乖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嚼完了吞下又扭头看着他。

  “怎么光吃白饭,吃菜!”吴不悔按捺不住夹了一筷子嫩鱼,放到他碗里,见他还是定定看着自己,将筷子一放,“怎么?我是菜?看着能下饭。”

  兰野忽然轻轻地笑了笑,而且难得露出了几颗白牙。他忽然道:“花猫。”

  吴不悔:“嗯?哪里有猫儿?”

  兰野道:“你。”

  飞快在脸上摸了一把,摊手一看,掌心黢黑。吴不悔连忙跑去洗了把脸,对着铜镜翻来覆去照了二十几遍,确认无误,方才返回,重新坐下。

  空荡荡的院子里支着一方小桌。小桌是差人临时送来应急的,因此又小又矮,配了两张更矮的方凳。二人曲着两双长腿坐在矮凳之上,显得有些拥挤。

  本来吴不悔让兰野就坐在他自己的竹椅之上,假如太高了不方便夹菜的话他可以代劳,但兰野非要同他坐在一桌吃饭,吴不悔只好把他抱到矮凳之上。于是乎,就变成了现在两个人如此憋屈地凑在一桌吃饭的情形。

  一旁还有木匠瓦匠各种匠们在给吴不悔修筑新的卧房,“咚咚当当”好不热闹。师傅们想是干活无趣,时不时偷偷往这边张望两眼,估计也是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稀奇。

  兰野吃饭很斯文,葱姜蒜半点不沾,总是要细细地挑出来,才能让菜入口,因此吃得很慢。

  吴不悔也不催他,偶尔瞥见他盯着面前的菜,腮帮子一鼓一鼓,全心全意认真吃饭的模样,嘴角不住会噙着笑。

  饭吃了一半,两个人却都十分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吴不悔不仅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无端感到一阵心安。

  有风拂来,不似夜里冻人,甚至带着一丝春日里的和煦气息。

  他忽然有些享受这个瞬间。

  面前的碗已经空了有一会儿了,吴不悔盯着兰野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塞到嘴里,细嚼慢咽,终于吞落肚中。

  吴不悔仿佛圆满完成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油然而生一阵满足之感。

  兰野放下筷子,看着他。吴不悔还没问,他便一本正经道:“好吃。”

  倒教吴不悔一时无言了。

  忽然想起什么,吴不悔收了碗筷起身走到厨房,从灶台上端来一罐热好的牛乳,轻轻放到桌上。

  “喏,特地麻烦食堂采买的小伙儿一大清早从牛场里现挤来的。”他说着将陶罐往兰野面前一推。

  兰野看了一眼陶罐里白花花的牛乳,然后抬起手,稍稍往吴不悔的方向推了一点。

  吴不悔惊道:“怎么?不喝?”

  兰野点点头。

  吴不悔:“为何?”

  默默片刻,兰野老实地道:“不好喝。”

  “不好喝?纯手工现挤,今日现产,鲜掉眉毛!怎么可能不好喝!”端起陶罐“咚”地摆到兰野面前,“给我喝!”

  吴不悔没有妈妈,在他的想象里,大概就是又凶又温柔。有的时候会用自以为对孩子好的方式让其这样那样。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就好比现在,看着一言不发地把陶罐又偷偷推远了一些的兰野,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油盐不进无比叛逆的青春期熊孩子。

  一股无名火登时就从心中冒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瞬间化身成了一个火冒三丈的……男妈妈。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拿起陶罐便摆了过去。

  兰野轻轻再推。

  你摆我推……

  再摆再推……

  如此循环往复、你来我往不知多少个回合过后,吴不悔终于气得脑袋冒了烟,“怎么就不好喝了!”端起陶罐,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三大口,然后往兰野面前一摆,唇上还印着白白的一道牛乳印子,也顾不上去擦,“嗯!好喝极了!”

  本来已经做好了和这固执的娃死磕到底的准备,没想到兰野却忽然乖乖端起了陶罐,对着他方才喝过的地方,把嘴唇凑了上去,慢慢地仰起头,缓慢地、迅速地、斯斯文文地一口气把罐中牛乳全喝光了。

  吴不悔就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忽然被放了气,忽然之间有种歪歪扭扭,有劲无处使之感。

  把唇上牛乳印子用帕子仔细擦了,兰野仰起头,眉头好看地轻轻蹙起,顿了顿,道:“真的不好喝。”

  “那也要喝。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要补钙!”吴不悔一下又来了劲,义正言辞地道。

  “补什么盖?哪里缺了盖子?”

  “……总之喝就对了。”

  吴不悔拿起陶罐,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对了,等会儿再吃一个煮鸡蛋。”

  兰野闻言轻轻呼了口气,眉间皱褶似乎更深了些。

  很显然,他觉得鸡蛋也不好吃。

  ……挑食成这样?

  难怪瘦得跟猴儿似的!

  盯着兰野面带艰难地、极度缓慢地啃完一个白白胖胖的水煮蛋,吴不悔起身,正要把他重新搬回竹椅之上,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没等兰野回答,吴不悔接着道,“就算不当讲我还是好奇,反正以后也会问。”

  “少城主,假若没有我在,你要如何从竹椅上坐到这张矮凳上来?又再如何坐回去呢?”

  兰野坦然地道:“我大约没你想得那般羸弱。若是驱动灵力,我还是可以进行小范围的移动的,就像那次在山脚的……坑中把你带出来一样。只是不能走路。”

  “那你为何方才要我抱到矮凳之上?”

  兰野眨了眨布灵布灵的眼睛,不说话了。

  ……行吧。吴不悔伸出手,又把他重新抱回竹椅之上。

  接着转身从房中拿出两块黑色石头。

  那两块石头规则形状不一,总体偏细长,类似一个不规则的圆柱体。

  吴不悔让兰野伸出手,然后在兰野两个手心分别放上一块黑色石头,“这是黑玄铁,没什么特别的用,就是沉。”手心覆上兰野手背,往里一握,“少城主手握着它正中位置……哎,对,然后举起,再下落,再举起,再下落。如此反复半个时辰。”

  兰野依言照做,两手握着黑玄铁往上一举,两块加起来近逾百斤的黑玄铁便猝不及防被抛上了半空。

  吴不悔等了很久,才听到它重重落在院内石板上的声音。好好的石板登时砸裂两块。

  他又去把两块黑玄铁捡了回来,再一次放到兰野手心,“不要用灵力,就用肌肉……也就是你手臂原本的力量,慢慢将其举起再放下。如果中途坚持不住,不要勉强,休息一会儿再来。”

  兰野依言撤去灵力,果然悬在半空的两只手往下狠狠沉一了一沉。

  他一言不发,依靠手臂的力气将黑玄铁慢慢往上抬起。

  吴不悔站了一会儿,看着兰野“举哑铃”的动作渐渐熟络起来,再一次转身离开。

  不多时,他又抱来一个崭新木桶往兰野面前一摆。

  木桶里冒着袅袅水雾,兰野一边继续手上动作,一边歪头看去。

  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吴不悔已经拉来一张矮凳坐下,抬手脱去了他精致的云纹软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