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丹蘅在阿娘孤身离开昆仑的时候有着丝丝缕缕的期盼,可十年后、二十年后,那点儿不懂事时生出的的多余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她不会追着母亲或者长老殷切询问阿娘的事情,她将一切默默地藏在了心底,直到它变得无比寡淡,像是褪色的旧画。

  “不开心?”镜知立在了屋檐下,晶莹的冰挂在日芒下闪闪发光。她凝视着快步走回的丹蘅,声音很轻。

  “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丹蘅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散漫的笑容。她与镜知对视了片刻,便将视线挪到了檐角的冰挂上。她无端地一拂袖,便见数道青芒如刀光飙飞,击在了冰上,将它打成了碎片,看着它洋洋洒洒地落,重新化作满地的乱穷碎玉。

  而镜知就悄然无声地立在那一捧雪光后。

  丹蘅瞧着眼前的这一幕,终于变得舒服了起来。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镜知抬手接住了冰冷的雪与水,默立了片刻转身进入了屋中。

  丹蘅歪在了榻上一杯又一杯,她喝得速度很快,没有品酒的闲适从容,而是想借着酒意压下什么,眨眼之间,地上便多了一个空坛。镜知蹙眉凝望着她,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默然坐在了丹蘅的对面,双眸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你也想喝吗?”醉意在丹蘅的眼尾勾勒出一抹潮湿的绯意,她的笑语声清悦而又缠绵,仿佛无数根轻羽落在了镜知的心间。就算此刻的她没有任何饮酒的念头,在那样勾人的笑中,也不由得点了点头,生不出一分辜负的心思。

  “来这儿。”丹蘅拍了拍身侧。

  镜知抬头看着她,依言而行。

  她才坐到榻上,丹蘅便伸手将她推倒,翻身坐在了她的腰上。她右手端着一个青玉小酒杯,左手则是挽起了宽大的袖子。她微微地俯身,柔声说了一句:“来。”可下倾的手肘正压在了镜知的胸前,并不让她起身。

  酒杯晃动,几滴酒水如珠玉溅落。

  有那么一瞬间,丹蘅生出了将酒倒在了镜知面上的念头,然后用唇一点点地去品尝。但是很快的,在镜知那双满是空茫的银灰色眼眸中,她的念头消散了。酒杯停止了晃动,她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声:“不给。”

  镜知看着丹蘅,忽地抬起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丹蘅垂眸看着落在腕上修长有力的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

  在丹蘅失神间,镜知坐起身取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干什么?”丹蘅懒洋洋地问。在跟镜知相处时,她不由得浑身放松了下来,那酒气并着困意上涌,让她只想找个软垫儿靠着。

  镜知轻声询问道:“是因为昆仑传出的消息吗?”没等到丹蘅应声,她又道,“或许是昆仑抛出来的诱饵。”

  只是为了引见秋山上钩。

  丹蘅的声音泛着冷意:“不是假消息,她会那样做。”

  为了蓬莱的千秋万代,她母亲什么都愿意去做,甚至放弃她自己。可是这样的路值得吗?

  很难想象她的母亲会和阿娘走到一起,年少时如何肆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的两人看着格外不般配,连陌路人都算不上。

  -

  昆仑天墉城。

  得到消息的神净道君抚掌大笑,与昆仑的诸位剑主、长老讨论昆仑与蓬莱联姻的事情。

  “这些年,神魔战场里的魔物很难在催生了,战场已经转移到了俗世中来。我昆仑与蓬莱联手之后,必定会压其他宗派一头。只是姬赢此人,近二十年有所收敛,可她的过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安分地主。”说着,他看了默然无声的昆仑剑主一眼。

  昆仑一城四宫多是师徒传承,只有昆仑宫是例外。作为掌门一脉,昆仑宫的传承靠得是血脉。可并不是所有人中龙凤的子嗣都会有父母的英明的,这就导致了昆仑宫一脉逐渐地势弱,最后连掌尊之位都被天墉城所夺。如今的昆仑剑主性格怯懦,最是好摆布。

  “我们要的是逐渐地侵吞蓬莱,而不是将昆仑交到姬赢的手中,师弟,你明白吗?”

  在神净道君那期许的视线下,昆仑剑主讷讷地点了点头。

  “如果见秋山现身了,那这件事情更妙。”又有一人道。

  这样的大喜事在还没有确认时就被昆仑传出,更何况是得到了蓬莱的点头?仙盟失去了在玄州的驻地,提早推动了大秦仙朝的创立,在这人心低迷的时刻需要一场盛大的喜事来冲去那些颓丧。过去,只是蓬莱的少宗主,如今则是蓬莱实际上的掌权人,怎么能够不振奋人心?

  仙盟四宗一条心,仙盟修士千秋万世!

  阆风巅。

  元绥的“陨落”给这座灵峰带来了满片的缟素和颓丧,可如今那些丧气的白早已经撤去了,换成了漫天飘飞的红帐幔。峰中“长春大阵”再度开启,雪色消融,到处都是融融的春意。池中的五色锦鲤换了一批,在缭绕的云雾中腾跃而起,像是一座五光十色的彩桥,宛如仙境。

  昆仑推说阆风巅是第一灵峰,这话不错。可是成个亲要灵峰做什么?很难说他们不是故意如此。姬赢惦记着昆仑,而昆仑对她的打压也从这一刻开始。不会有什么情投意合,只会有明争暗斗和展示给世人看的虚情假意。

  白雾升腾,古松横斜。

  人间四季轮转,而大阵之中万古长青。

  姬赢站在悬崖索道边,想着上一次来劝说丹蘅回蓬莱之景,忽而一声冷笑。

  她说见秋山走上一条孤独的路,可她自身何尝不是如此?

  -

  伴随着“婚期”传出的还有一个足以振动修仙界的大消息。

  大荒千年以来,不见修士飞升,想来天门已闭。可天门为什么不关闭?有的人认为上界覆亡了,可更多的人则是一厢情愿地相信是他们的心不诚,不足以打动上界的神明。可除了继续加祭品之外,他们想不到更好地表达诚心的办法了,毕竟白玉圭上,不再有神谕昭显,也不会再有天赐之恩了。

  然而现在,仙盟将“真相”公诸于世。

  白玉圭之所以光芒暗淡灵性不显,是有人削去了白玉圭上的碎片,而那个人,正是已经被经纬儒宗驱逐的见秋山。儒宗之中其实还有弟子不明见秋山为何去位,此刻不需要别人说,他们就将一切联系起来,在内心中写成了一个故事,丝毫不管因果和根源。

  得到消息时,见秋山正在写字。

  墨迹点在了宣纸上,晕成了一团,逐渐地将“贏”字覆盖。

  “飞升真相”是假的,可她取走了白玉圭碎片是真的,而在仙盟那边唯有姬赢一个人知道。

  见秋山叹了一口气,那张温柔的面庞上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悲哀的神色。

  她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可始终无法凝聚出一滴泪来。

  狼毫在砚台中一刷,她落笔写下了一个“天”字,简简单单的笔画勾勒成的大字并不像她的性情那般温柔婉约,反倒如刀削斧凿,风骨峻峭,力透纸背。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耶?①

  学宫清寂,独对冬雪。

  自从离开佛门之后,记何年就一直待在了大同学宫,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寄托在了研读道典上。只是听说了昆仑、蓬莱联姻的消息时,她最喜欢的经书也读不进去了。她跟丹蘅少年相识,在头几年,丹蘅还会吐露心声,说一些两位母亲都在时候的趣事。后来丹蘅不再提了,这不能说明她完全不在意了。

  联姻之事,或许姬赢能忍、见秋山能忍,但是丹蘅,她不可能会忍。

  她要是不想忍,那她就会发疯!

  记何年找到丹蘅的院子时,只看见了镜知一个人坐在了水池边。

  她的膝上横着一柄天下独绝的龙首剑,正拿着一块素净的帕子轻轻地擦拭。

  以元镜知的功行,太一剑早已经化作了无形剑,那她擦剑是什么意思?

  松软的积雪在脚下发出了吱呀轻响,镜知骤然间抬头,神光如凛冽的剑,令人心中寒意陡生。

  记何年周身一凉,菩提圣气下意识地化作了一团清光笼罩周身,捏着菩提珠的手指蓦地收紧,她的精神紧绷了起来,连声音都像是一根拉扯到了极限的弦。

  她问道:“阿蘅不在吗?”

  镜知伸手一拂,太一剑消失无踪,而她那一身凛冽可怖的气息也随之消散无形。认真地对上了记何年的视线,她温声道:“出门了。”

  她的态度温软得像是春光下乍然消融的冬雪,记何年不由一愣。半晌后她才缓过神来,又问道:“去哪儿了?”

  镜知道:“昆仑。”

  丹蘅没说什么时候走,也没有说要去哪里。

  可镜知偏偏就是知道,她要提刀上昆仑了。

  “你就这样让她走了?”记何年的声音骤然间拔高,在丹蘅去闯龙潭虎穴与镜知是凶煞的阆风剑主之间,后者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以至于她对着镜知,语气中充满了责备和恼恨。“那里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够让她一个人过去?不行,我要去找她。”

  记何年也没指望镜知做什么。

  她毕竟是昆仑出来的,就算去了昆仑,她又能干什么?在昆仑大开杀戒吗?

  “不必。”镜知站起身,她注视着记何年,认真道,“你要编纂经书,不能离开。我会将她带回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语调间没有什么起伏。记何年焦躁的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蹙了蹙眉道:“这是元镜知的誓言吗?”

  “是。”镜知抬手指了指高空,“以天为证。”

  -

  群山错落,起伏如龙。

  相较于学宫的清寂,昆仑广邀宾客,处处都是热闹。

  别说是宾客,就连来往迎接洒扫的外门弟子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礼服,抬头挺胸,好似在这一日真的能够扬眉吐气。

  阆风巅上,红绸翻飞,喜气洋洋。

  殿中两侧摆了百张铜案,中间则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神净道君以昆仑掌尊的身份坐在了高位,剑眉星目,唇角含笑地望着四方来客,心中万分满意。修士的结契大典并不像凡间那样繁文缛节,只待觥筹交错后以精血落入婚契,让天地做这个证婚人。

  姬赢不见踪影。

  而穿着一身做工精致华美礼服的昆仑剑主唇角笑容似春风,他听神净道君的话藏住了怯,眉目间流转出了一股倜傥风流。这一日是他大喜之日,神净道君难得地让他出了个风头,身上少有的添了几分先人的风采。

  山道上,几位接引的弟子见石阶上没有人影,便将松子、瓜子一抄,坐在了地上开始闲聊:“上次这样热闹还是阆风剑主死的时候?”

  “那怎么能说热闹?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昆仑?”接话的人剜了嗑瓜子的同门一眼。

  那人不痛不痒,一脸不以为然:“昆仑无义这个词传了多久了?但凡来这边的都能看出来,到底是祭奠剑主还是图谋她的身后物。”

  “看出来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诶呀,反正阆风剑主也没死。”

  “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这样的大事轮得到我们操心?”一位弟子呵呵一笑,“咱们跟凡人有什么不同?修仙修仙,我已经不知道是修的哪门子仙了。在凡间时候听话本里是一派缥缈风流绝尘,可实际上呢?指不定什么时候死了。像咱们能干这些活,也亏得当初家里有钱,要不然就被派出去挖灵矿呢。大人物不屑动手,都要我们这些弟子用尸骸堆出千万的锦绣来。”

  “也没吃酒啊,怎么就开始发疯了?”另外几位弟子面上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忙不迭将松子一洒,手忙脚乱地捂着吐真言弟子的口舌。恰在这个时候,又听得人道:“有客人上山了!”场面更是混乱不堪,等到他们慌里慌张的站好,客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来客一身绯衣,眉眼如绮丽花丛中斜刺出来的寒刀,刀锋逼人。

  “丹、丹、丹蘅元君。”站在最前方的昆仑弟子结结巴巴地开口。

  丹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问:“往哪里走。”

  “阆、阆、阆风巅。”等他吐出了完整的三个字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片绯色的影了。迎送的弟子们呆呆愣愣地望着丹蘅消失的方向,忽然间怪叫了一声道:“她来干什么?她就那样过去了?!”

  “她怎么都是蓬莱宗主的女儿,或许是来参加典礼?”

  “但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众弟子“哦”了一声后,忙不迭联系了昆仑执事,上禀丹蘅来访的消息!

  蓬莱的少宗主、阆风剑主的道侣,在如今儒门恨、佛门恨、昆仑恨,甚至连蓬莱的弟子都在恨!他们自然是不希望姬丹蘅出现在这个宴席上。可也有一些宗派世家的代表只闻声名不见人,期待着姬丹蘅踏入殿中。

  “少宗主是来参加典礼的吗?”在这个时候,最适合出面的是蓬莱的人。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修士借着遁法在丹蘅的跟前现身,乐呵呵地询问。他是蓬莱的一位小长老,已经十年不曾见到丹蘅了,在记忆中,少宗主身上有几分婉约,可如今只剩下了冷,不管她笑得再动人。

  丹蘅笑问:“师叔以为呢?”她微微仰头看着开阔的高天。昆仑的日子选得很好,是个晴日,仿佛天地都为这对新人开颜。只是她不喜欢这样高阔的天。视线在红绸上流转,她挑了挑眉道,“只有红色,艳俗而又单调。我不忍心见母亲如此,故来送上一份大礼。”话音才落,便见四季如春的阆风巅,千树万树在顷刻间枯萎凋零,原本纷纷扬扬飘飞的花瓣,也化作了齑粉随风而去。

  天底下哪有什么万古长春?

  丹蘅骤然出刀。

  枯荣轮回,身后业障涌出,青光之中流淌着一股腐朽与死气,仿佛昭示着一切都将终结。

  “少宗主不要欺人太甚!”中年修士陡然变脸,伸手一点,便将数十柄雷木剑浮在了半空。

  丹蘅故作恍然:“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雷。”她大笑道,“什么样的锣鼓能比得上雷霆轰轰烈烈?!”

  “少宗主,你这是不孝!”中年修士痛心疾首。

  丹蘅将腕上的菩提珠串往雷木剑阵中一扔,微微一笑:“我无法无天!”雷霆声中,那枚镂刻着法阵的菩提珠出现了裂纹,最后在激窜的雷光和剑气中破裂。丹蘅看着菩提珠消失,眼中掠过了一抹异样的情绪,但是很快的,她又绽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无天、无地、无法亦无我。

  她只有一柄枯荣刀。

  群芳枯萎,遍地腐气。

  神净道君霍然起身,就算此刻他被万人簇拥,那张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婚宴上出现这样的事情,极其不祥。

  这个万古长春的阵势怎么会坏?昆仑中是不是出现了新的叛徒?神净道君心念转动,脑海中眨眼就浮现了数个念头,片刻后他才露出了一抹笑,向着众位惊疑不定的宾客道:“诸位勿急,小事而已。”

  雷火焚四野,业障吞清明。

  那原本来问消息的中年修士在连绵不断的刀光中犹为狼狈,冠帽落地,长发披散,丝毫不见蓬莱道宗长老的风采。在一个后辈弟子刀下还能节节败退,传出去只会惹人耻笑。也许旁人以为他忌惮着姬丹蘅的身份,但是他自己心中清楚,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刀光是青的、雷光是紫的、业障是黑的,而飞舞的衣袖则是绯色的。四种颜色碰撞在一起,交融又爆裂,无端端地勾勒出一种似是魔物邪怪才会有的让人惊心动魄的诡色。丹蘅提着刀,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并没有任何防守自身的招式,而是以一柄快刀勾勒出的连绵刀光来防守。漂亮的瞳孔中映衬着五色的光,她的周身有一种厌倦了世界要与天地玉石俱焚的决然、狠辣与薄情。

  东南西北,四面都是刀光。

  像是一个不停收缩地布满尖利齿牙的方盘,要将人锁困在其中。

  中年修士的攻势已经在刀光之中消弭了,他的额上沁出了冷汗,袖中飘出了一枚法符,轻轻一拍,便被遁光裹挟着厉害。丹蘅微微仰头,清微神雷骤然轰隆,仿佛无数条咆哮的银龙将昆仑阆风巅的上首撕裂。她低笑了一声,直视着前方,视野中的景物消失无踪,只余下了那粘稠的化不散的血海以及诡异的、永不消散的哀嚎与诅咒。

  风声呼啸。

  姬赢负手立在窗前。

  绵延不绝的清微雷网压过了漫天的晴色。

  她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来,但是很快,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异光,这笑容转瞬间就变成了担忧、烦恼与怒火。

  可她仍旧没有从殿中走出去。

  在这个日子里,她可以藏在暗处等着别人出手,等着其他人来收拾残局。

  -

  阆风殿中。

  蓬莱修士狼狈归来。

  神净道君沉着脸,他抬手捡起了一侧的拂尘,瞬间千万缕金丝生发,如灿灿的流光划过了半空中。阆风巅上,一道道波纹掠过了琉璃瓦,擦过了亭台楼阁,形成了一座金色的笼罩山峰的金色穹顶。千万道剑气自穹顶上落下,天地间的灵机倏然间摆荡起来,如狂风里的大潮,令人心神震颤。

  “昆仑剑阵动了!”

  一阵又一阵的呼声传出。

  昆仑以剑入道,道显之后,便会有一缕道韵没入昆仑的大阵中,形成一个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磅礴剑阵,它一旦发动,威能不亚于十位道君联手!在这样的杀阵下,就算是再自负的人,也会望而却步。

  在这座让昆仑弟子心神皆往的大阵中,忽起刀剑争鸣声,让人心惊。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总喜欢去硬碰硬。可是你要知道,大宗千年的底蕴不是一人一物可以撼动的。”

  丹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擦了擦面颊上被罡风刮出来的血迹,偏着头道:“千年如老狗?”

  “狂妄!”一道咆哮声传出。

  天地肃杀,阵势之中,光影流淌,草木成兵,俱在主阵人的掌控之中。

  丹蘅忍不住笑,她提着刀穿过了那片剑影带来的罡风里。

  身后的业障宛如墨水般流淌,最后一点点地渗入了枯荣刀的刀柄。

  有那么一瞬间,丹蘅的眼中也是一片如浓墨的黑,她手一松,枯荣刀消失不见。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眼神一凛,向着虚空之中猛然抓握,像是握住了无数柄刀。

  脑海中掠过了一些残碎的片段。

  她抬起左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歪着头蹙眉,像是自言自语:“这、这个就叫……天地应我名?”

  作者有话说:

  ①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