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总连忙上前打招呼,“闻总好。”

  闻总?

  贺沉下意识地眉头紧蹙。

  难道……闻砚深就是那个为了给季之铺路,请整个剧组吃饭的金主?

  没等贺沉反应,季之的经纪人已经把季之推到闻砚深面前,“闻总,这就是您投资的那部剧的主演,季之,季之很喜欢您演的《红色谍战》,一直对前辈您心生仰慕,您还记得他吧?”

  经纪人笑得谄媚又热情。

  他以前在酒宴上带着季之给闻砚深敬过酒。

  闻砚深虽然态度冷淡,但一听说季之在拍摄《读心者》,第二天就大手笔地请了剧组吃饭,吃的还是人均五六千块的顶级日料。

  这肯定是看上季之了。

  想到这里,经纪人连忙给季之使眼色。

  季之扬起招牌笑容,耐人寻味地说道:“闻总,谢谢您上次请我们剧组吃日料,让您为我破费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闻总和季之是什么关系?”

  “让闻总愿意一掷千金砸几十万请吃日料的关系,还能是什么?”

  “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闻砚深身边有女人,原来是喜欢男人,好这口啊。”

  贺沉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自嘲地牵出一丝苦笑。

  他到底在期望什么?

  他和闻砚深上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只在那时候谈过一段,但也早就分手了,甚至还是在他们俩高考前一天,贺沉主动提出来的分手。

  即使是闻砚深找别人,他也没有立场去吃醋。

  然而,下一秒闻砚深的回答,大大地出乎了贺沉的意料。

  “季之是谁?”男人说道,“我不认识。”

  说完,闻砚深看都没看季之一眼,迈步走向了唯一剩下的主座位置,优雅落座。

  “闻总……”季之尴尬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贺沉怔怔地看着闻砚深,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头,扯下来一小块皮,血珠沿着指甲缝渗了出来,十指连心,疼得贺沉倒吸了口凉气。

  闻砚深眉头一皱。

  贺沉这才倏然停下抠手指的动作,抽了张纸巾往伤口上摁。

  血水已经快要把他大半个指甲都染红了。

  “用纸巾擦伤口,你是不是生怕不感染?”闻砚深低沉的嗓音里带了薄怒。

  贺沉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闻砚深。

  闻砚深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绢递过去,淡淡地说道:“去洗手间,清洗下伤口。”

  “谢谢……闻总。”贺沉起身去了洗手间。

  门关上,他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眼眶通红,胸口压抑得厉害,堵在心里几年的话涌到了喉咙口,快把他憋死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忘不了闻砚深,他一定是疯了。

  贺沉拧开水龙头,把手上半干的血渍冲洗干净,拿手帕胡乱地缠了两圈,又洗了把脸,才从洗手间里出去。

  刚出来,就听到郑总叫来服务生,说了句:“闻总海鲜过敏,不喜欢吃鱼,把这鱼撤下去吧。”

  “留下吧,有人喜欢吃。”闻砚深答,不经意地抬头看了贺沉一眼,“让服务生把里面的青椒粒挑出去。”

  贺沉早已冷硬麻木的心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震得他心口有些疼。

  他喜欢吃鳜鱼。

  他不喜欢吃青椒。

  他的喜好,闻砚深都记得。

  就连那次闻砚深请剧组吃日料,点的东西也都是他喜欢吃的。

  闻砚深根本不是为了季之。

  贺沉平复了下情绪,还没等他走过去,就看到季之动作鬼鬼祟祟的,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塞进贺沉的包里,之后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贺沉走过去坐下,不动声色地拉开包上的拉链,把手伸进包里,就摸到了一块手表,正是季之那块一百七十万的百达翡丽。

  贺沉微微勾唇,眼底浮现出一抹了然与讽刺。

  果然啊,狗改不了吃屎。

  季之显然并没有意识到闻砚深对贺沉的特别,自认为聪明地摆了贺沉一道,反而还还不知死活地跑去给闻砚深敬酒。

  “闻总,您是很厉害的投资人,也是演技精湛的影帝前辈,我想向您请教下,作为演员,要怎么提升自己的演技呢?”

  闻砚深眉眼未抬地说道,“把心思花在拍戏上,别仗势欺人地魔改剧本,才配得上‘演员’这两个字。”

  季之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在剧组欺负的是谁?是贺沉。

  他在剧组魔改剧本针对的是谁?还是贺沉。

  闻砚深是来帮贺沉撑场子来了。

  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油条郑总笑着打起了圆场,“是啊,拍戏的时候,就属我们的男一号贺沉和男二号谢妄言最认真了,不过今天谢妄言在外地有演出,没来得及赶过来。”

  有了季之的前车之鉴,生怕闻砚深以为谢妄言也是个欺负过贺沉的人,郑总又补了一句:“贺沉和谢妄言关系很好的。”

  “关系很好?”闻砚深似笑非笑地问了句,侧着脸看向贺沉。

  贺沉心里一咯噔,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

  郑总说:“是啊,在剧组的时候,贺沉和妄言走得就近。”

  “他们俩一拍对手戏,眼神都拉丝,烟盒(言贺)CP超话好几万粉丝呢。”

  “谢妄言不吃香菜不吃胡萝卜不吃蘑菇,鱼只吃淡水鱼,不吃猪肉鸭肉兔肉,不吃动物的脚和爪子等等,特别挑剔,每次剧组买盒饭,也就贺沉记得住他吃什么不吃什么。”

  但郑总不知道的是,有一种人天生智商高,记忆力好,只要是和他一起吃过一次饭的人,就都能清楚地记得对方的所有饮食习惯,是个绝对绅士的细节控。

  贺沉就是这种人。

  郑总刚说完。

  闻砚深把手机放下,唇角趋于平直,看向贺沉的眼神里渐渐蒙上黑雾。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挑剔到那么多不爱吃的东西?偏偏,贺沉还能把那个叫谢妄言的家伙所有的饮食习惯,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朋友?情侣?

  不,单纯的朋友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

  这样的想法,让闻砚深的负面情绪开始蔓延,握着筷子的指尖无意识地一用力。

  “咔嚓——”

  筷子折断时清脆的声响,让贺沉猛地一抬头,猝不及防地看到闻砚深阴沉狠戾的一面。

  贺沉被这冷漠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一瞬仿佛回到了两人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闻砚深是个非常容易吃醋,又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而贺沉一直是学神,颜值高,腰细腿长,身边从来不缺暗恋他的女孩,贺沉在男孩子堆里的人缘也很好。

  然而,自从和闻砚深在一起,贺沉就没和其他人单独走在一起过,更没有过任何的肢体接触。

  唯一一次意外,是贺沉生日那天,有个女孩跑来找贺沉表白,没等贺沉回绝就抱住贺沉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当天晚上,闻砚深就用皮带捆住贺沉的手腕,拴在床头,把该做的都做了。

  这男人也就是带着这样阴戾的表情,让床响了大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