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星阑眼皮重重一跳,望向三船,声音冷了三分:“什么意思?”

  三船垂眸与他对视,并没有丝毫心虚,他道:“比赛开始前就已经说过,本届U-17世界杯是为培养更多优秀的青少年选手,比赛规定每场比赛必须由至少三名初中生参赛。”

  拓植接过话头,继续道:“决赛出赛名额的争夺从五组中诞生,进入第二轮的选手中双打二和单打一的三名高中生名额已经没有悬念,剩下最后一个高中生席位属于单打三的平等院。”他看向越前龙雅,语气里略带些许遗憾:“如果你能在三分钟前结束比赛,最后一个名额会是你的,但很遗憾,平等院在你之前赢下了比赛。”

  他说完,球场陷入了一片沉寂,斋藤叹了一口气,将第二轮比赛的成绩公布:“单打三,平等院对阵小金,平等院获胜;双打二,鬼入江组对阵毛利越智组,鬼入江组获胜;单打一,德川对阵杜克,德川获胜。四个高中生名额,已经被占全,换言之,剩下的单打二和双打一,都只能由初中生选手出赛。”

  “剩下的双打一,已经没有再比赛的必要。”黑部目光复杂望向岳星阑和幸村,尽管对这两人能得到出赛名额是默认的,但以这种方式直接获得,多少是有些戏剧性。

  本就安静的球场更是落针可闻。

  如果有人能看清岳星阑帽子口罩下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冷得吓人。

  “我可以发表一下意见吗?”岳星阑无声与教练组的对峙中,当事人之一越前龙雅忽然举手道,也成功将所有目光齐聚到他身上。

  三船面上不显,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遗憾什么?自然是越前龙雅的实力,不是看不起越前龙马,他承认越前龙马网球上很有潜力和天赋,未来可期,但就目前而言,越前龙雅才是更强者,越前龙雅的实力放在整个代表队,或许是岳星阑之下的第一人。

  “你说。”三船道。

  越前龙雅脸上挂着浅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错愕的话:“其实我不是高中生,我今年15岁,在美国读九年级。”

  九年级,也就是初三。

  “什么?”连同平等院在内,都被这一句惊得瞪大了眼睛。

  岳星阑更是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你说真的?”

  越前龙雅颔首:“虽然不是在日本读的书,但我的学生证在房间包里,还有我的学籍资料。”

  “轰隆隆——”几乎是他话音落下,已经放晴的天空突然响起雷声。

  岳星阑下意识抬头看去,和他一样的举动的人并不少,丸井忍不住说:“今天这天气也可真够奇怪的,说变就变,等会儿不会又下雨吧?”

  仁王嘴里叼了一条体力补充剂,含糊不清道:“早晨的天气预报并没有播报今天有雨。”

  抛开天气预报准不准确,之后又会不会下雨,现在的关键是单打二是否要继续。

  岳星阑忽略心里那一丝突然生出的奇怪的感觉,看向教练组问:“既然龙雅是初中生,那么他和小龙马的比赛可以继续了吗?”

  “当然继续,比赛还没结束呢!”回应的是越前龙马,他已经从最初武士被削去头颅的震撼和惶恐中回神,如果越前龙雅是高中生,因为速度慢了一些导致他直接出局,他也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我记得我当初问你时你说你是高一生?”平等院沉着脸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越前龙雅摊了摊手:“严格来说,我当时确实不算初中生,因为在美国九年级其实已相当于高一,但放到日本学制,我应该还是初三生。”

  众人:“……”

  “这……恐怕不好界定。”斋藤有些头疼地说。

  越前龙雅笑容不变:“不用界定,考虑到我的情况,未免在年级判定上出现意外,我向学校提交了留学申请,目前我是青春私立学园的一名初三在读生。”

  众人:“……”

  唯有岳星阑有意见:“怎么去青学,来我们立海大啊!”

  越前龙雅无奈道:“是老头子帮我申请的,青学是他的母校,又生活在东京,小不点还是青学学生……”

  “高中考虑转学吗?”岳星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问。

  越前龙雅:“……可以考虑。”

  “不用考虑,就这么说定了。”岳星阑拍拍他肩膀,擅自替他做下决定。

  越前龙雅:“……”

  众人:“……”

  幸村:前有亚久津,后有越前龙雅……他要不要也为入高中做做准备呢?比如:不二技术不错,或许可以试着邀请一下,不过不二也是住东京的……

  岳星阑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越前龙雅高中的去向,在众人神情复杂难辨时,三船咳了两声:“既然越前龙雅初中生身份没问题,那么现在,比赛继续。”

  众人这才想起来目前还是决赛单打二名额争夺战,比分是醒目的5-0,在之前的五局中,越前龙马仅从越前龙雅手里拿了一分。

  还剩最后一局,越前龙马让自己沉淀下来,再难的比赛他也打过,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他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就让我好好看一看你的实力吧,哥哥。

  越前龙雅没让他失望,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接球,但接不到的球终究是接不到,此刻球场上的越前龙雅,全然不同于与他打指导赛的越前龙雅,越前龙雅整个人是锋芒毕露且令人有压力的,而这份压力还不同于岳星阑那种碾压式的压力,岳星阑是属于没有极限你看不到他上限的压力,而越前龙雅是属于那种你能看到的强,可却仍让人无法轻易追上。

  15:0

  30:0

  40:0

  越前龙雅的赛点,越前龙马握紧了球拍和球,唇也抿得紧紧的,琥珀色的瞳孔紧盯对面的人,他抛起了球,这一球,抛得非常高,透过云层缝隙露出一角的太阳仿佛为这一球渡上了金光。

  “嘣——”说不清是清脆亦或沉闷的击球声响,小球如坠入大气层的陨石,包裹着火焰又疾又迅飞向越前龙雅的球场。

  岳星阑那颗迟钝跳动的心脏突然跳快了两下,“光击球”?不像。

  直面这一球的越前龙雅仿佛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颤栗,那是……不久前面对越前南次郎时的感觉,武士南次郎,武士越前龙马,如出一辙。

  也曾有人称他为武士,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武士突然就喜欢不起来了呢?

  大概……是认识岳星阑之后吧。

  岳星阑用他的网球告诉他,即便不是武士也能战斗,武士坚强不屈、奋勇向前的精神,放在寻常人身上,也不会违和,那并非武士的专属。

  岳星阑的网球,是真正意义上打破常规的网球,才是能够与越前南次郎站在同一高度的球。

  ——最真实的网球,所有的一切,回归网球本身,才是网球的真正奥义。

  瞳仁中被火焰包裹的球上的火焰渐渐熄灭,直至落地时已然回归网球的原始模样,球在地面剧烈旋转,然后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反弹,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越前龙雅一时也没追上这一球的速度,但在球弹起到达三米多高时,球会因空气阻力减缓速度,便也是这时,他助力跑了两步,然后起跳。

  “轰隆隆——”安分许久的雷霆再次找起存在感来,但没有再在意此时风云变幻的天气,哪怕天空几乎在瞬息之间乌云密布,狂风说起就起,也没人去在意。

  岳星阑口罩下面容十分凝重,雷霆无所谓,狂风却能够改变球路,不管是正要接的球,还是被回击后的球。

  他清晰看见,弹起的网球在风力作用下往场外飘去,而越前龙雅已经起跳,就在他为越前龙雅捏一把汗时,越前龙雅险险用球拍最边缘位置接到了球。

  如果没有这一阵风,那么这一球将是一记完美的扣杀,可风力的影响让越前龙雅接球的区域发生改变,受力点改变,他自然无法拿出最好的状态,扣杀力道也将大打折扣。

  然而更不顺的还是风,风变向,将本该扣杀进越前龙马场地的球往回吹,分明已经过网的球在最后一秒落回了越前龙雅的场地。

  “怎么可能?”切原失声道。

  “还没结束!”岳星阑和幸村同时开口。

  是的,还没结束,球即使是在被风肆意摆弄的状态下也仍然带着强旋转,且因为风向之故,旋转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球在落回越前龙雅场地中时触碰到了拦网,然后奇迹般的“爬”了回去,“站”上拦网的至高点,下落。

  越前龙马一个前扑,在球落地前将其挑起,可挑起的一瞬,他心里便闪过“糟糕”二字,忙抬头看去。

  越前龙雅垂眸看着越前龙马,神情自信恣意:“虽然你是我弟弟,但在球场上,我可不会给你放水,明年再见吧!”

  迎着突然肆虐的蓝紫电光,他将这一球打回,球落地后没有反弹,而是在底线旋转,直至停止。

  “咔咔咔咔咔咔——”雷电交织,水桶粗的雷光仿佛要将天幕撕碎,充斥着狰狞与威吓。

  比闪电更可怕的自然是雷声,雷声好似就在头顶,也像是要将整个大地劈裂,球场上的教练和少年们全部劈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雷。”切原抖了抖身体,卷卷的海带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形象全无。

  岳星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里有点不安,又有点痛快,关不安他可以理解,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恐怖的雷,是有点怕怕的,生怕不小心被劈,关键他又觉得痛快,明明也没什么事好痛快,痛快啥呢?

  “都别站着发呆,赶紧收拾好回宾馆,不然要挨雷劈。”白雀的声音将所有人思绪唤回,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他们往这儿一站,看闪电,听雷声,可不就是等着挨雷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