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平安时代是百鬼夜行的时代,那么战国时代则是个战乱到群魔乱舞的时代了,这里的“群魔”代指了人与妖怪。

  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人与妖之间的战争,还有妖怪与妖怪之间的战争,在这个年代里随处可见,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沉月他们刚落地时是凌晨半夜,一落地就听见了凄冽的惨叫声在不远处响起,众人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只匆匆对视了一眼就循着惨叫声赶了过去,然后只见深沉的夜色中山坡下的小村长火光一片、血流成河。

  这是这个年代常有的事,流寇屠村放火,火光吸引了妖怪,妖怪又把流寇全杀了。方才他们听到的叫声便是流寇的叫声,等他们赶到时正好看见一群妖怪正在吧唧吧唧嚼着人肉狂欢着。

  妖怪们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立刻就对手上的尸体失去了兴趣朝他们冲了过来。众人沉默了一下,纷纷取出刀迎战。

  如今以他们的实力要对付眼前这几只妖怪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没有沉月出手十分钟不到他们便足以自行结束战斗。

  等烛台切将最后一只妖怪利落的一刀两断劈开,他帅气地甩了甩太刀上的血迹将刀重新收入刀鞘,脸上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主公,妖怪们尽数清完,只是这些尸体……”迎着熊熊火光,烛台切那只金色瞳孔里溢着悲怜。

  怨气形成的妖怪不会留下尸体,地上的那些残肢碎肉有些是可怜的村民,也有可恶的流寇们,而此时的他们却不分彼此血肉融合交叠在一起,形成眼前这幅骇人场景。

  “明智光秀的军队应该快要路过此地了,我们还有任务没有时间为他们安置。”她瞳孔里映着火光语气却十分平静冷漠。

  最后,他们为这座沉睡的村庄添了把火,让大火吞噬这一切。

  重新回到落地时的山林里,因为刚才的事队伍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咳咳。”烛台切忽然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说起来,狐之助不如趁现在给我们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谁让他是队长呢,身为队长的他还得肩负起调和队伍气氛。

  “啊?哦……对对对!”狐之助这时候倒是聪明了起来,似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烛台切的用意,立刻点着头摇动着脖子上的铃铛开始讲解当下的情况。

  公元1582年6月1日,也就是当下,收到了秀吉的传来的求援信息织田信长让明智光秀带着援军出阵,自己则带着不到100人从安土城出发并于当夜在京都本能寺下榻过夜。而当时已有反心的明智光秀则领着13000余人从居城出发,在半夜抵达京都,将本能寺重重包围起来,发动政变。这便是本国史上最大的政变——本能寺之变。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京都城外的几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林,也是明智光秀军前往京都本能寺必经之路。

  按照系统给出来的预测溯行军之所以会出现在附近大概是打算伏击路过的明智光秀以达到改变历史的目的,毕竟本能寺之变最主要的两个角色就是明智光秀和织田信长,要么织田信长死,历史轨迹不变;要么明智光秀死,历史发生巨大变动。当然,按照沉月对这群溯行军脑回路的理解也不排除它们会不会突发奇想选择把两个都弄死然后扶植新的人物上位。

  “不管怎样,历史也好,那个男人的死也好,这些都是不能被改变的。”长谷部紧握了一下腰间的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下来。

  “在那凋零就是他的命运。”宗三闭着眼附和着。

  “才不是什么狗屁命运!”

  听到这里不动行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他红着眼瞪着说出方才那些话的长谷部与宗三,语气带着难以理解与愤恨。

  “信长公是被明智光秀那个卑鄙小人背叛才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他本不应该如此有如此命运的!他原本应该是——应该是……”

  “没有什么原本不原本的。”长谷部也怒了,大声地吼了回去:“历史就是历史,已然发生过的事实谁也不可以去改变,这就是命运!”

  “所有的命运不过都是人为,信长公有这样的命运既是被人为背叛也是因为我没保护好他!现在就是机——”

  “不动行光!!!”

  长谷部突然暴起一把揪起领子提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赶紧上来劝架的大家和这样冲动的行为会在主公心里留下怎样的印象,因为有些话他绝对不能让不动行光说出口。

  “不动行光,有些话在说出口之前好好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现在的主公又到底是谁!!”

  “我——”不动行光浑身一震猛地回过神来,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回头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审神者。

  他原以为她会因为他方才的话而生气,谁知一转头看见的就是少女双手交叉环胸抱着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见他们停下了来望过去时还扬起了眉一副‘你们怎么不继续啊’的表情看着他们。

  “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

  “……主公。”烛台切有些哭笑不得。

  继续当然是没法继续的,长谷部松开不动行光朝着她的十分郑重的鞠了个躬:“……对不起,主人,在您面前如此失控失礼,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我为什么要惩罚你?”沉月摊了摊手表示不解:“这是你们对于织田信长的情感与情绪你们自然有权利表达与宣泄,我之所以选择你们为小队其中原因也是有想知道你们对于这个男人不同的看法。啊,虽然就目前来说宗三、长谷部和不动的态度我已经了然的,不过你们也不必过分在意我。”

  “看法啊……”大般若长光捏着下巴低吟了声,随即低笑了起来:“我倒对他没有什么看法,毕竟在那男人手上的时间很短。况且我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我的兴趣更多的是勾引像主公这样的美人,哈哈哈哈……”

  沉月:“谢谢,拒绝。”

  “没事,我会再接再厉的。”

  众人:“……”

  大般若来本丸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对于他如此大胆的发言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的继续他的大胆发言,这就让大家不得不佩服和哭笑不得了。

  不过,也正因为大般若的这句话,原本紧张又尴尬的气氛在这时候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这让烛台切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气,偷偷朝大般若送了个感谢的眼神,然后开口接道:“我的话其实和大般若差不多,对于那男人的印象并没有太多,更多的就只是曾经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吧。药研呢?药研的话是信长公的贴身刀吧。”

  “我啊……”被点到名的药研很给面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我对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爱恨,在我看来他也只是个寻常人罢了。”

  “曾经,我的确十分埋怨甚至元怨恨过那男人。”宗三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语气平平淡淡的,似乎讲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会仔细的打磨我并经常将我随身携带,甚至将自己的名字烙在我身上,可是却让身为刀剑的我却几乎未上过战场。最初的我怨他将我当做炫耀自满的工具。可是后来……我身为付丧神化有了人形,渴望战斗的我因此实现了这个愿望,然后不断战斗不断战斗,即使疲倦了受伤了也无法休息被迫一次次上战场。”

  “那段在地狱的日子让我稍微有些明白了原来爱有分很多种,当初的他或许也是十分喜爱我的,至少对比起芦屋道明而言。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便再也恨不起这个男人了,因为那时候的我为了保护眼前重要的人已经费劲了精力,又哪还有心思去怨恨和在意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人。”

  “人在眼前和身后这两者之间总得选择其一,瞻前顾后只会顾此失彼最终一无所有,什么都保护不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江雪哥、小夜、主人,还有本丸的大家都是我眼前所需要珍惜的东西,如此之多珍贵的事物又哪来的精力再去怨恨已经成为过去的男人了。”

  “宗三……”众人有些怔忪地看着眼前这个总是面带忧郁的男子,或许谁都想不到高度暗堕的宗三或许才是他们这个队伍里想得最透彻的一个。

  对于宗三的话沉月是认同的,甚至在一旁用着赞许的眼光看着他频频点头,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她感觉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似乎是人数不少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明智光秀的军队要来了,快隐蔽好。”她立刻提醒道。

  众人的反应也极快立刻从刚才的话题中回过神来朝着两旁的树木灌丛中躲了进去。果然过了没多久,浩浩荡荡的军队便朝着他们方向踏来。

  明智光秀整合的这支队伍整整有一万三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在整个山林间行进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才收了尾从他们这完全路过。等军队完全走远了,众人才从一旁走了出来。

  “嗯,有些奇怪呢……”大般若若有所思道。

  “溯行军没有出现。”药研接话道,随即看向狐之助:“是不是推测错误,溯行军的目标并不是明智光秀?”

  “这个……”狐之助也茫然起来,按道理来说溯行军的目的应该也只有这个没有别的了啊……

  “没有错的,他们的目的一定是明智光秀。”沉月替狐之助坚定地答道。她沉思了一会,立刻下命令:“药研和不动跟着我追上军队赶在他们之前抵达本能寺先打探一下本能寺现在是什么情况,其余你们四个和狐之助则跟在军队后面,以防溯行军突袭。”

  “是。”

  沉月先行一步离开了,药研紧跟其后。

  “不动。”

  不动行光正准备也离开时却被烛台切喊住了,他立刻停下了动作却没有回过头。

  “保护好主公。”烛台切不放心地嘱咐道。

  不动行光没有说话。

  这句话与其说是嘱咐还不如说是对他的提醒,沉月那么强又怎么会需要他的保护?烛台切不过是想通过这话委婉的提醒他,沉月是他现在的主人,保护她才是他现在的职责。

  不动行光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执念之所以会是执念便是因为它在心里生了魔,明白是一回事,行动却是另一回事。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回答,只是胡乱的随意点了点头便飞奔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