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快穿之拯救美强惨女主【完结番外】>第129章 柳不问番外1

  有的人生来如蝼蚁茫茫, 却能平安顺遂一生,无惊无险。

  而有的人生来坐拥滔天富贵,却命途多舛, 一生所求难得。

  从诞生于世的那一刻起,柳不问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在她接受的教育里, 甚至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两者的概念意味着什么。

  她能接触到的, 只有一个个面容模糊、不停更换的家庭教师。

  这些教师会教她纳米水蒸气助燃的原理, 会教她微观经济学公式, 甚至教她如何利用互联网调.教AI的数据模型,但没有一个人会回答她这个问题——她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这些家庭教师只会反复和她强调一件事。

  一定,一定要通过八岁那年的测试。

  她生活在重重监视之下,所接触到的每一条信息, 学习到的每一条知识, 都经过他人的精心安排。

  很早的时候, 柳不问就意识到了, 自己和系统里那个被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圆球状的AI模型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她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家庭教师们都称呼她为“小五。”但她知道,这不是名字, 这只是代号而已。明明她的老师们都有端端正正的姓氏和名字。

  直到八岁那年,那个一直在她耳边来回提及的测试终于来临。那段关于测试的记忆依旧清晰,甚至自己做的每一个选择, 每一条回答, 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通过了测试。

  而且据周围的人反应来看,她完成得非常出色。

  在这不久后,她便被带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他坐在放着下午茶的铁艺桌椅旁, 静静打量她片刻后, 说:“我是你的父亲。”

  柳不问抬头看他, 稚嫩的嗓音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父亲是什么?”

  男人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个问题他已经被问过很多次了。

  “父亲就是,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柳不问恍然大悟。

  就在这一天,她获得了和自己父亲一起共用下午茶的资格。用完下午茶后,他给她递来一张卡片,淡淡道:“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

  柳不问看了看卡片:季暎。

  “等你到了十四岁,他们会把你重新送过来。”男人双手交叉,不再看她,只说,“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去做季氏家族的继承人。”

  她又被送了回去。离开这座极尽奢华却冷冰冰的豪宅,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花园别墅里。那天之后,她的家庭教师们终于将她的身世告知给她,以及季氏家族的种种。

  这个自20世纪末,就在工商实业上独树一炽的庞大资本家族,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到了23世纪,已经在金融、航天运输、能源材料、地产、化工及信息科技等多个领域占有重要地位,产业发展和财富积累达到了巅峰。其名下的辉荣工业集团更是全球最大的精密电子工业企业。

  而她的父亲季修怿,则是这个家族现在名副其实的掌舵人。她之前之所以会被称作“小五”,是因为,她是她父亲的第五个孩子。

  她的家庭教师们还一脸兴奋地告诉她,因为她这次测试的出色表现,表明她是她父亲所有孩子中智商最高的那一个,她父亲已经选定将她当作季氏企业的继承人来培养了。

  但她并不关心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在她之前的那四个孩子在哪里,她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起生活。

  家庭教师们却语焉不详,只说,等她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测试过后,除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得到一个名字以外,柳不问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她依旧每天要学许多东西,甚至更多。

  那些人希望能在短短的六年时间里将这世上所有有利于季氏企业未来发展的理论统统灌进她脑子里。而至于情感方面的概念,几乎没有人和她提及过。

  明明已经八岁了,她仍不知该怎么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比如笑,比如哭。

  “季暎小姐,人际交往和家庭伦理方面的东西,等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后,他会亲自教导你的。”

  “那为什么不是你们来教我呢?”

  家庭教师说:“因为我们没资格。”

  她静静应声,坐在花园里往高墙外望去,景色日复一日,没有任何变化。就和她的人生一般。

  但她从没想过,这样的生活有一天会被突然打破。但它带来的,并不是突破桎梏后的自由,反而是将她推往深渊的梦魇。

  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她用过早餐,在书房里等待教师们过来给她授课。

  但等到的,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身影。女人戴着花里胡哨的眼镜和帽子,甫一进门就将门反锁了。

  柳不问淡淡发问:“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老师吗?负责什么专业的?”

  女人却不答,只靠着门板,用力地睁着眼睛注视着她。没过多久,她的眼眶便红了。她开始啜泣,那是柳不问第一次看见有人哭。

  “我的宝贝……”女人走近她,颤抖着手指抚摸上她的脸,嗓音嘶哑道,“我是你的母亲,你的妈妈啊。”

  柳不问皱了皱眉,却问:“母亲是什么?”

  女人顿了顿,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抹掉眼泪,朝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是来爱你的人。”

  柳不问茫然地看着她,女人又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是来带你走的,我必须要救你出去……”她浑身发抖地喃喃道,“是我犯了糊涂,竟然相信他会好好对你。这次带你走之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抢走,你愿意和我走吗?”

  她稍稍松开她,和她对视:“和我走吧,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妈妈再也不会让你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认真,又或许是她满脸泪水的模样太过可怜。

  一向机敏的柳不问竟应允了一个陌生人的请求,轻声说:“好。”

  女人破涕为笑,抱起她就想往门外走去,然而很明显,她暴.露了。房门打开,别墅里的管家、佣人还有保镖们站在门外冷冷地瞪着她,仿佛她做了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们走过来强行将她们分开,几个人把柳不问拦在身后,另外几个则拖着女人往走廊上拽。

  女人奋力挣扎着,却徒劳,只能声嘶力竭道:“放开我!我只是想带她离开,我后悔了!”

  管家凉声道:“你当初可是签订了协约的,难道要不顾你的事业毁约吗?柳小姐。”

  “但是你们有把她当成人来对待过吗?你们把她培养的就像个机器人,这是我的孩子,要打官司的话,我奉陪到底!”女人狠狠道,“我手上有证据,如果季修怿不肯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给媒体!别以为你们总能只手遮天!”

  “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的话。要知道,你不是唯一一位。”管家面无波澜地看着她,对保镖们下令道,“把她丢出去!”

  而柳不问被拦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她看着那女人,头一回怔愣住,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被捂住嘴拖离了视野里。管家弯下腰,为她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

  “老师们马上就要过来了。”管家的语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小姐还是快点把这件事忘了吧。”

  柳不问木着脸,抬头道:“她是我的母亲。”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以你的身份,你根本不需要母亲。”管家说,“所以还是忘了吧,这些都是没什么用处的事。”

  柳不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然而她刚坐回位置上,那个女人竟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衣发散乱,想要跑进来再次将她抱走。

  但当保镖重新追上来准备把她带走时,她却忽然平静下来,抓着门框紧紧望着柳不问,颤声道:“我爱你。”

  柳不问怔怔看着这一切,心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栗。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女人温柔地抱在怀里轻轻晃着。

  她哼唱着不知名的语调,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我爱你”。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蜷缩着身子,脸上湿漉漉的,满是泪水。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痛苦。

  而人的觉醒,往往是从感到痛苦开始。

  自那天后,女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过。柳不问虽有些失望,但她不动声色,只将这个女人的脸牢牢记住,并偷偷画了下来保存进云端。

  等待某日自己可以自主获取信息时,她就能去调查一下女人的身份。

  至少,她要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啊。

  很可惜,一直到十四岁被送到父亲身边以后,她才真正获得这个权利。

  在此之前,连她的私人系统使用,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她甚至没办法在那上面搜索到“母亲”和“妈妈”这两个的具体概念。

  在能够自行选择获取的信息后,终于,她按照八岁时画下的肖像,调查出了女人的身份。

  然而最先跃入眼球的,却是对方的死亡日期:2215年2月21日。

  柳不问僵滞了一瞬,意识到什么后,查看了下自己这副肖像画的保存日期:2215年2月20日。她清楚记得,这副画是自己在接触到对方的第二天保存的,也就是说,她死在了与她见面后的第三天。

  而关于她的死,网上也有详细的新闻报道。

  “2月21日清晨,知名舞蹈艺术家、国家舞蹈协会副主席柳钰的尸体在中茂酒店后面的灌木丛里被发现,据监控推断,她是因翻出酒店阳台的栏杆坠楼而死。酒店员工声称,在其房间里发现了两个空酒瓶,疑似因饮酒过度才导致的这次意外,但不排除自杀的可能……”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篇六年前的报道,只觉得心一点点沉下去了。

  她想起女人站在门框旁,朝她投来的最后那一眼,平静,却异常坚定,仿佛世上再没有什么能令她畏惧的了。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产生酗酒自杀的想法吗?

  她的母亲,那个曾经想奋不顾身将她救出去的女人,最终还是烟消云散了。

  而她仍活在这牢笼里,以季氏家族的继承人之名,日复一日地接受规训。

  待真正接触到季家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就不与家人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家庭教师要反复在她耳边强调那个测试,还有她父亲的其他几个孩子究竟都去了哪里。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季氏家族需要一个足够冷静、聪慧,能够带领季氏企业走向更高的辉煌的掌舵者。

  这个人必须接近完美,没有多余的感情,能在所有事上做出让家族发展利益最大化的决策。

  而每一位季氏的掌舵者,都不需要配偶,只需要能继承自己基因的孩子。

  比如她的父亲季修怿,就与他的情人们繁育了多个孩子。每一位孩子在妊娠期间,母体都会被长期喂入药剂,以提高孩子的智商。

  但这种药剂存在风险性,意思就是,在这种药剂催化下的胚胎,有可能长成一个举世瞩目的天才,也有可能变成一个畸形儿,又或者什么变化都没有,就是一个普通人。

  只有第一类,才会是季氏家族想要的孩子。

  畸形的胚胎当然不会诞生。但那些正常的胚胎出生后,就会被秘密隔离起来培养,等到七.八岁的时候,就会被送去季家接受严格的智力检测。

  只有智力远超于普通人的孩子,才能留在季家生活,至于剩下那些表现平平无奇的,则会被送回自己的母亲身边抚养,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和季氏再牵扯上。

  而她是她父亲所有孩子中,智力最高的那一个,也理所应当地被选定成了继承人。其他孩子呢,畸形的没被生下来,资质平平的则都被送回了母家。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往后的记忆都像是蒙了层雾,浑浊、阴沉,并不清晰。她并不愿意去回忆。

  每一个大家族都相当于一个小型社会,有一套独属于它自己的完整的运行机制,关系错综复杂。在这里面,柳不问见识了太多被压抑得有点疯狂的人。

  但他们从来不会显形于色,总是能恰到好处地伪装起自己的所有情绪,以最体面的状态应对世人的目光。

  除了,那个人。

  初次见面,是在家族聚会上。灯影交错间,女人握着支细长的香槟酒杯,似笑非笑地朝她走来。

  她身上的白色西装并不像他人那样打理齐整,松松垮垮地扣着,未穿内衬,露出大片麦色紧实的肌肤。利落的半边短发别在耳后,挑染成灰蓝色,另半边却剃了个精光。

  有些人,仅仅是朝你走来,便能让你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这是柳不问此生中,唯一一个忌惮过的人。

  女人向她举起酒杯致意。季修怿在旁边淡声介绍:“她是你姑姑。”

  柳不问会过意来,和这个自己早有耳闻的女人主动打了招呼。

  女人却只懒散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她一直想杀掉我。”季修怿说,声音平静的好像在谈论今晚聚会的餐点味道如何,“现在又多了个你。”

  “因为继承人的身份?”柳不问对此并不惊讶。

  “你听过她那个计划的。”季修怿似乎笑了声,有点不屑,“季家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计划,虽然有点可行性,但不会有人支持她的。”

  柳不问默然。

  “小心点。”他又淡淡道,“这样的人,某天心血来潮当面捅你一刀也说不定。”

  他饮了口酒,目光深暗,“和她对视的时候,我就经常这么想。”

  柳不问始终没搭腔,只沉默地望着女人的背影。

  季修瑾,季家的疯子。

  几乎所有人和她提起她时,都是这么形容的。

  其实在季修瑾幼时的检测中,检测结果就已经发出过警告,表明她的情绪并不稳定,极易产生极端行为。但她的智力水平又实在惊人,柳不问的爷爷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将她留在了季家。

  如今她在天文学界颇有盛名,研究成果无数,年纪轻轻就已成了泰斗级的人物。除此之外,她还负责季氏企业名下的航天运输产业,与国家各种的航天活动都有着紧密的合作联系。

  柳不问转眸,视线落在了女人紧扣住酒杯的小拇指上。那里戴着一只尾戒,暗沉沉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叫人难以忽略。

  听说,那是她带领的团队从一颗破碎微行星的核心里取出的金属材料制成的,主要成分是铁和镍。但尾戒外加了一层有着碳纳米管成分的涂料,故而如能吞噬万物的黑洞一般,映不出半点光亮。

  它妥帖地依偎在她的指间,分明像一只人眼,冷冷注视着这场聚会里的所有人。

  柳不问静静看着这枚尾戒,不免又想起了她的那个计划。那个看似荒唐,却能让任何人初次听闻都为之一颤的计划。

  ——星际殖民计划。即季家成立属于自己的星际舰队,前往那些目前已知的有大量金属、水、可燃性气体等资源的星球建造基站,进行开放和移送,打造出一条完整成熟的太空产业链。

  原本这个想法全球各国的航天管理局都在尝试,因而并不算太稀奇。但季家的所有人都认为该计划荒唐的点就在于,季修瑾希望动用季家大部分的资金来成立这个星际舰队。

  这是不可能的事。

  要成立星际舰队,就必定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技术,而且时间尺度太长,收效也遥遥无期。季家不可能把自己的未来赌在这么一个过分大胆的计划上。

  但她并不放弃,近年来一直在游说争取投资。种种迹象显示,她在干涉季氏其他产业领域的资金流转,而且毫不掩饰,乃至于后来,对季氏继承人的身份虎视眈眈。

  在柳不问来到季家前,季修瑾的伯父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佛罗里达,死法疑点重重,定是他人蓄谋下手。

  因为他是之前季氏当中反对季修瑾的星际殖民计划反对的最激烈的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是她下的手,但苦于找不到证据,只得作罢。

  柳不问心里清楚,正如父亲所说,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遭遇这样的事。

  成年礼那天,她收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拆开后,里面装着一枚定时的微型炸.弹。

  她没有死,炸.弹被扔进了人工湖里。湖水在爆.炸的威力下掀起千顷,如失控的海浪般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事后不久的某日,她站在露台上静静眺望着那片被炸干了的湖,而她的姑姑施施然来到她身后,和她问了好。

  离去前,她身子微弯,凑到她耳边低低开了口。

  “季暎,我们是这个家族里最聪明的两个人,但,我们都被诅咒了。”她笑了笑,语气充满恶意,“我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同样,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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