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成为死亡的那天,便是她走向终焉的开始。

  “【死亡】就站在这儿,我的终焉在哪儿?”秦唯西身子笔挺,唇角含着轻笑,淡淡的黑潮宛若游龙一般攀附在她身上。

  男人闻言,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对了嘛,这才是你想问的问题。”

  “所以,答案。”秦唯西挑眉。

  男人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过会私聊。”

  秦唯西:???

  闻人歌与柏嘉良也同时懵逼,近乎异口同声,“那我们问题的答案呢?”

  男人眨巴眨巴眼睛,干脆利落地一摊手,一副摆烂的模样。

  众神:……

  柏嘉良心生愤懑,睁开眼,瞪着身在尘世但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松开闻人歌,走过去,抬腿欲踹。

  男人干脆果断,啪的一声躺在了地上,脑袋往旁边一歪,紧闭上眼,一副“你要干嘛就干嘛但我肯定不会给答案的”模样。

  柏嘉良啧了一声,那一脚抬起半天,终究还是没踹下去。

  那股亲近感在作祟。

  她就这么抱臂,虎视眈眈地盯着躺在地上装死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迟迟没等到那一脚的男人右眼睁开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往外瞟。

  柏嘉良唇角提起假笑。

  “啊我就知道,”男人顿时睁开眼坐起身,眉开眼笑,“我亲爱的妹妹肯定不会打我的……嗷呜嗷!”

  一脚从他背后踹上去,将男人踹了个满嘴泥。

  闻人歌站在他身后,面色不善地将手中的小蝙蝠丢给了柏嘉良,冷哼一声,“管管你的未婚妻,她刚才主动把这个分身的连接给切断了。”

  于是柏嘉良扭头,面色不善地盯着一旁秦唯西的分身。

  死神大人被自家圣女这么盯着,沉吟两秒,瞬间炸成了一堆小蝙蝠,慌不择路地向四周飞去。

  其中一只绕着柏嘉良飞了两圈,最终还是没降落,拍拍蝠翼落在了墓旁的一颗大树上,倒挂着,黑豆子一般的眼珠咕噜噜转。

  “呸呸呸。”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满嘴的泥,再往四周看一圈,没见着秦唯西,表情顿时一垮。

  “秦唯西跑了,你觉得你跑得了吗?”柏嘉良走过去,表情和善。

  男人顿时举起双手,一副狗腿子的谄媚模样,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站军姿的黑色盔甲,“咳咳,你们不关心关心那位吗?”

  闻人歌和柏嘉良对视一眼。前者微微挑眉,而后者抿抿唇,表情绷着。

  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

  秦唯西和这混账玩意似乎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她们一致认为——还不到公布真相的时候。

  既然如此,她们也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比如安慰安慰在高密度信息轰炸下被忽视了好几次的柏长风。

  闻人歌瞟了眼那个可怜巴巴被自己一眼钉在原地的家伙,唇角抽了抽,慢慢走过去。

  黑色盔甲顿时乒乒乓乓开开合合起来,看上去……挺开心。

  “这是什么情况?”闻人歌嘀咕一声,探头往盔甲里面看,又试着敲了敲内壁和外壁,指腹在盔甲内壁上摩挲一会,砸吧砸吧嘴,“柏长风?”

  “嗯。”含混不清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是哪儿发的声?”闻人歌顿时绕着她转起了圈儿,又扭头望向那好端端的简陋陵墓,五官拧在了一起,“这不科学。”

  “看那边那只小家伙,”她偏偏脑袋,望向远方端正趴下安静乖巧的白骨狮鹭,沉吟一会,又敲了敲黑色盔甲的护心镜,“我觉得甚至能接受你长那样子,结果你现在,啧。”

  黑色盔甲啪嗒一声,所有的盔甲缝隙都合上了。

  “你在表达,愤怒?”闻人歌觉得新奇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瞟向黑色盔甲手掌上端着的黑色盒子,挑挑眉,“我能看看吗?”

  黑色盔甲安静地将手中的黑色盒子递了过去。

  “那是命匣,”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全是泥,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轻笑着,“巫妖的命匣,存放他们灵魂的地方,灵魂不灭,肉身不腐不死。”

  “什么玩意,巫妖都出来了,”闻人歌低声吐槽,“那不是魔兽争霸里的种族吗?”

  柏嘉良微微走神,开始在记忆晶石里查有关资料,而黑色盔甲脑袋一歪,面甲上下碰撞。

  “我知道你茫然,你先别茫然。”闻人歌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又望向男人,蹙起眉,“在我浅薄的印象中,巫妖似乎是一种钻研魔法的不死生物?”

  她又重重锤了锤那坚硬的铠甲,眸中写着明明白白的疑惑。

  这玩意研究魔法?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但,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巫妖的概念,我只是借一个词儿让你好理解罢了。”男人叹了口气,“她和巫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但,不死生物,命匣,这些没错。”

  “等等。”闻人歌突然愣住了,迟疑地望向了黑色盔甲。

  “啊哈,意识到了。”男人轻笑起来。

  “不死生物,亡灵,”闻人歌眸子缓缓瞪大了,“世界上,第一只还拥有神智的亡灵?!”

  黑色盔甲身上所有甲片又啪的一声,纷纷以最大角度的炸开,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不得不说你这样也挺好的,比之前的面瘫脸好懂太多了,”闻人歌唇角抽了抽,随后表情更加古怪而奇异起来,绕着黑色盔甲转圈圈,“第一只亡灵啊。”

  “当时的人类也是这样看血族的。”男人轻笑一声,凑到柏嘉良身旁咬耳朵。

  “所以妈咪在困惑什么?”柏嘉良收回在记忆晶石中的意识,扭头往她。

  “她在困惑,为什么这个世界明明和她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却又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男人压低了声音,“血族,精灵,矮人,巨龙,兽人,现在又多了巫妖这种亡灵生物。”

  “我看到了,”柏嘉良按了按太阳穴,“这些都是妈咪记忆中的故事,不,甚至比单纯的故事更广泛,已经形成了一种品类繁多的题材。”

  “所以,她其实有点不知所措,”男人望着围着盔甲转圈圈的人,耸耸肩,低声说,“她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她现在有点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更希望这里和她故乡有联系还是没有。”

  如果有联系,代表一直疏离于这个世界的闻人歌找到回家的可能性了。

  但也代表着,她或许要和与这个世界的牵绊做一个了断。

  比如自己,比如柏长风。

  柏嘉良咬了咬唇。

  “那你能剧透吗?”她轻声问,“到底有没有联系?”

  “没有。”男人回答得干脆而明朗,甚至还在举例,“其实差别很大的,这个世界的血族不吸人血也能活,而且还掌握了复苏灵魂的能力;精灵擅长弓箭没错,但精灵族神器是镰刀——因为方便在森林中披荆斩棘或者砍柴割草;巨龙的确生育困难但对金银珠宝并不贪婪,还极为友好地和各族缔结骑士契约;矮人擅长锻造,但更擅长的是创造发明,比如生命科技,而非普通的打铁;还有兽人,和她看过的故事中一样,容易发狂满脑肌肉,但兽境王族却有那样根深蒂固的守护信念……”

  “现在,亡灵,”他抬手指了指那具黑色盔甲,“也有很大差异。”

  “回答的这么明确,这种风格都不像你了,”柏嘉良讶异望了他一眼,又蹙起眉,“确实,差异很大,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因为蝴蝶的翅膀在扇动啊。”男人摊手,又笑了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啧,还是原来的风格。”柏嘉良吐槽一句,摇摇头。

  ……

  “所以,”另一边,被闻人歌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的黑色盔甲弱弱开口,“我能去拿我的身体吗?”

  闻人歌吓了一跳,扭头望向那平静的陵墓,结结巴巴,“你原本的,还能用?”

  “不然呢?”黑色盔甲反问。

  “我还以为你现在只剩这玩意了。”闻人歌嘀咕着,晃了晃手上的盒子,又让开了一条路,“去吧去吧。”

  于是,在众人注视下,黑色盔甲走到了陵墓前,黑色盔甲手中凝成了一把黑色的铲子,黑色盔甲开始哼哧哼哧地铲土。

  于是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么,没格调的吗?”闻人歌懵逼,喃喃自语,“你就不能揭棺而起什么的,还要自己掘自己的坟?”

  “首先,我不能揭棺而起,因为棺材是滑盖的,”黑色盔甲用力挖土,依然是含糊不清的声音,“其次,我起不来,因为灵魂并不在躯体里面。”

  她终于刨出了那口棺材,用力滑开,然后小心翼翼捧出自己的躯体,又将躯体装进黑色盔甲里。

  “啊,”闻人歌语气干巴巴的,“这样子,看着好怪。”

  “怪吗?”清冷的声音响起。

  显主傅

  柏长风睁开了眼睛,脑袋扭了扭,骨头发出咔咔的摩擦声音,唇角挂上轻笑。

  “闻人,我回来了。”

  除了面色更苍白些,她似乎和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你能把这玩意收回去吗?”闻人歌伸手,戳了戳硬邦邦的盔甲。

  “能。”柏长风活动活动身子,下一瞬,黑色盔甲突然消失。

  “那你现在的本体?”闻人歌震惊,结结巴巴,“到底是什么?”

  “那个,”柏长风指了指她手中的黑色匣子,轻笑,“我的命匣,放你那儿了。”

  她又朝闻人歌笑,甚至转了个圈儿,“身体有些变化,感觉怎么样?”

  “还没试过,我怎么知道感觉怎么样?”闻人歌一边懵逼一边下意识开车。

  柏嘉良捂脸。

  什么虎狼之词。

  “那以后试。”柏长风笑。

  闻人歌望着她,忽然也笑了起来。

  “怎么冰冰凉的亡灵都比以前都爱笑了。”她嘀咕着,又扑了上去,用力拥住柏长风,脑袋埋进她肩口。

  “欢迎回来。”

  ……

  柏嘉良走远了些,遥遥望着相拥的两人,唇角微微扬起,过了会,又微微垮下。

  秦唯西,混蛋蝙蝠。

  想蝙蝠蝙蝠到。

  身后突然响起了蝠翼拍打的声音。

  “私聊回来了?”她语气平静,头也不回。

  “嗯。”身旁骤然多了白茶的淡淡香气,秦唯西抱臂站在她身边,凝望着远处的两人。

  “有什么能说的吗?”柏嘉良微微挑眉。

  “……暂时没有。”

  “那回来干嘛?”

  身旁人沉默了会,慢慢绕到了她面前,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我来借东西。”她语气沙哑。

  “什么东西?”柏嘉良终于抬眸望了眼她。

  “【有家之剑】。”秦唯西微笑着,面上看不出情绪。

  那把悖论之剑。

  屠神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