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普拉斯达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黑猫声音清冷,优雅地蹲在高处的书架上,睥睨地望着下面的人。

  月色下,她光泽柔顺的毛□□亮得像是某种顶级的黑绸缎,看上去,高傲而圣洁。

  杜克和琪雅对于这只猫突然口吐人言并不觉得奇怪——要是这几乎成了精的猫不会说话才奇怪呢。

  在小柏团长被带到阅览室关小黑屋后,这只猫跟着他俩的脚步窜进了他们的包厢,迈着优雅的猫步在包厢里巡视了一圈后就蹿上了书架。

  “您是小柏团长的朋友,我们当然乐意与您共享情报,只是……请问该如何称呼您?”底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琪雅谨慎地开口问。

  “跟着她喊维C……算了,称大人吧,”黑猫歪着头想了想,“我怕那小家伙知道会生气。”

  毕竟,这似乎算是小家伙起的名字。

  “叫我一声大人,你们不吃亏,”她懒洋洋地趴下了,双爪交叠在身前,“开始吧,趁着月色不错。”

  “好的大人,”杜克点点头,想了想,“兽境的情况,您大概也知道,而兽境中像普拉斯达豹这种大家族,家主自然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接过家主之位后,对内,从上到下大清洗了一遍普拉斯达家族,对反对派该剥夺血脉的剥夺血脉,该放逐的放逐;对外则在内阁中极为积极,与其他几个家族有过不少摩擦,总得来说……”

  杜克耸耸肩,“铁血果断,虽然有时候暴力了些,但在兽境这地方,是个很正常的家主,没什么兽境暴君常见的反社会行为。”

  秦唯西扯了扯尖耳朵,“这个评价听上去还不错。”

  就是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样。

  在凯特口中,她爹不过是一个烦人又絮叨的家伙,天天都在计划着怎么把她这只可爱的小猫咪绑回家。

  “在我们革新军内部的分类中,他属于【正常】,也就是在共同利益下是能好好合作好好交流和平商讨利益不会轻易背后插刀子也不算胃口太大的那一类。”琪雅补充,随后有些无奈地耸耸肩,“算是挺难得的一个合作伙伴了。”

  “也就是说,他是不会干血祭这种事的,对吗?”秦唯西想了想,“怎么说,这邪恶的东西在兽境还挺常见的。”

  “不会。”两人一致摇头。

  “那会默许底下人搞血祭这种事吗?”

  这次,两人迟疑了片刻,最后是杜克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那就很有意思了,”猫猫眯起了眼睛,“如果他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为什么会赞成并且推动这条铁路呢?”

  “普拉斯达豹单体战斗力不算太强,之所以在兽境有这么高的地位,全凭他们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空间技术。传递消息,快速运送少数物资,甚至小规模定点投放军队,这些离了他们不行。”

  “这趟列车,是目前唯一一条兼具廉价、便捷、快速的远距离运输方法,甚至载货量还很大,这些都在损害普拉斯达家族的价值,动摇他们的地位,”秦唯西低头看着底下两位人类特工,“那他为什么会支持呢?你们人类塞钱了?”

  “没有。”两人齐刷刷摇头,面上却愈发迟疑。

  “唔,真是有趣,”猫咪抬头看月亮,“你们连他的动机都没搞清楚,他就已经‘死’在自己大力支持的项目上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就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随后是用力的敲门。

  “医生,医生!有人受伤了!”

  杜克迅速起身,拉开了门,门外是一个捂着手臂面无血色满脸痛苦的犬科兽人,看起来像只方脸灰狐。

  而丝丝鲜血,正从他的指缝中流淌出来。

  “进来,”杜克当机立断,“我医疗箱在里面。”

  “医生,请您做好准备,带上医疗箱先和我们走,”方脸灰狐旁边的人抢先说话了,面色焦急,“他的情况还算好,给他一粒止痛药就行,有几个伤得更重。”

  “怎么回事?”杜克动作很利索,闻言,一手一个医疗箱就要往外走。

  趴在高处的猫咪轻巧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

  “犬科兽人们都出事了,”那人赫然是一位志愿者,扶着吃了止疼药的灰狐,“被袭击了,七个受伤,还有两个失踪的。”

  杜克脚步一顿。

  “谁失踪了?”

  猫咪却没止步,依然脚步轻快地往小黑屋的方向赶。

  “额……那位自称侦探的金毛兽人,还有一位是研究民俗的学者。”

  杜克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在他身后,琪雅抚上了他的肩,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示意他看已经溜溜达达跑远了的猫咪。

  杜克一怔,随后,心中的不安、愧疚和焦急稍微平复了些。

  那只神秘的猫,看上去并没有惊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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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判断失误了,”给最后一个人包扎好伤口后,杜克抬头,看着靠在一旁面色难看的矮人,“不是他们,这趟车上或许还有其他的犬科兽人。”

  矮人抿着唇,微微抬头,与躺在地上仇恨地凝视着他的犬科兽人对视。

  “抱歉。”他干巴巴抛下一句,随后深吸一口气,起身,环视屋中密密麻麻的爪痕。

  受伤了的犬科兽人都是被一只锋锐的爪子抓破了肌肤,从伤口来看,那只狼……大概是狼吧,更大了。

  “至少也是成熟期的巨狼,”他蹲在地上,丈量着墙面上留下的一道爪痕,“袭击者又换了,换了个更强壮的。”

  “那为什么变得强壮了的袭击者反而没把他们都带走呢?”杜克随口反问,“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从袭击者手里抢回了人,不是么?”

  他也站起身,看看墙上和相邻不远处地上的爪痕,又看看倒地的悲惨兽人,反复打量。

  这几道爪印……总觉得有哪里有点奇怪。

  结合这次奇怪的袭击结果,就更不太对劲了。

  黑猫轻巧地跳了过来,在墙上和地上的爪印处溜达了半圈,突然大声喵喵叫了起来。

  矮人和杜克将目光投向她,看着那只漂亮的黑猫人性化地叹了口气,退后几步,一只后爪靠在墙上,另一只后爪抠住地面,一只前爪离地,在空中用力扑腾,尖牙仿佛是叼住了什么似的,用力往后扯。

  两人一下就理解了这难度颇高又极为形象的比喻,杜克急忙扶起躺在地上的受伤兽人,检查着他身后的衣服。

  果然,有齿痕,厚厚的衣服也被划破了些,看起来那牙齿颇为锋锐。

  “方向,是那边。”矮人也走过来了,通过留下的痕迹判断,望向门口,“是他想要逃跑?往门口跑,而那只狼在拖着他?”

  “感觉像。”杜克沉声,表示赞同。

  猫咪气得胡须直抖,无声地骂骂咧咧的走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底下生气的小猫咪,杜克兴奋地看着躺着的兽人,“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兽人对帮自己包扎了的医生还是极为友好的,面对杜克的提问,他仔细思索了下,摇摇头。

  “我不记得了,”他喃喃自语,“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是一场梦。”

  “……但我觉得,我当时应该不是在逃跑。”

  另一边,矮人正让同伴紧急统计各房间中的爪痕方向。

  一旦发现这个规律,结果就并不难统计了。他们很快发现,九个出事的房间,其中八个爪痕方向都一样,都是在拉扯往门方向前去的兽人。

  只有一个,不一样。

  杜克和矮人站在了阅览室门口。

  “这个房间的爪痕显示,里面的人……是往窗户方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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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池?”柏嘉良怔愕地看着眼前翻腾的鲜血,又顺着那漆黑的锁链往上看。

  锁链尽头什么都没有,仿佛这些粗如龙爪的锁链只锁着一团空气。

  “谁要这么多血?”她喃喃自语,“小特米娅,你知道吗?”

  那空灵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了。

  柏嘉良扭头看。

  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其他失踪的人呢?”柏嘉良绕着血池,谨慎地踱步,“别告诉我都在里面。”

  “那我为什么不在里面?”她耸耸肩,“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别指望着我自己跳进去。”

  “又或许,是我进来的方式不太对?和别人不一样。”

  “血池,血池……”她用力敲着自己脑袋,“谁最近提过来着?”

  她用力敲了几下,手骤然一僵。

  【我梦见你骗我尾巴被锁在了一个全是血的池子里就像薯条粘上了番茄酱一样看上去很美味但你没法自己拔出来要我帮忙去用猫薄荷贿赂一只狼从它肚子里拿到钥匙我说猫薄荷怎么能贿赂狼干脆自己上手拔但怎么也拔不出来】

  那个奇怪的梦境。

  无梦了近万年的公爵大人的古怪梦境。

  成真了。

  “血池……难道是血族?”柏嘉良声音急速上扬,一脸不可置信。

  “我必须得说,血族不喜欢搞这种东西,这和随便挖个池子往里面倒酒有什么区别?我们嫌脏。”一只小蝙蝠轻飘飘落在了她肩膀上。

  “公爵大人?!”柏嘉良又惊又喜,望着肩上圆头圆脑的小蝙蝠,“您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一天,昨晚你睡得香,我挂在那些人窗口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对劲就跟着进来了,”小蝙蝠拍了拍蝠翼,“一天时间,情况也摸的差不多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