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暴风雪山庄模式,结果是全球直播?!”

  柏嘉良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块魔晶面板。

  “什么叫暴风雪山庄模式?”秦唯西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抬手,撸了把尾巴竖起毛层层炸开的小金毛,有些好奇地问。

  柏嘉良尾巴根儿一僵,又猛得一甩,逃离了公爵大人的“魔爪”,扭头,耳垂微红,眸中充满了无奈和羞愤。

  “好好好,不摸。”公爵大人笑吟吟举手投降,翻了个身,离小家伙近了点,眸中的好奇却更浓了些。

  说实话,小人类讲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让她心中泛起了难得的新鲜感。

  那是一种比经过很久长眠之后重新认识世界的新鲜更浓烈更具有感染力的情绪。

  这些词,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富有一种异样的生命力。

  “所以是什么意思?”她又戳了戳小家伙。

  柏嘉良想了想。

  好像要解释这个词,就要先讲妈妈说的那些睡前故事,要讲妈妈说的那些睡前故事,又要引入其他奇奇怪怪的概念。

  算了。

  “唯西……维C,你觉得,如果我们俩和其他一些陌生人被困在一个因为暴风雪而与世隔绝的山庄,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络,你会是什么心情?”她试图让秦唯西从字面理解概念。

  “唔……和你在一起吗?好像会挺开心的。”公爵大人想了想。

  柏嘉良:“……”

  糟糕,好像是一记直球。

  这老蝙蝠真是油嘴滑舌花言巧语。

  “因为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就只能长眠了,很无聊的,”秦唯西耸耸肩,“有人陪着还能说说话,这不挺好?”

  柏嘉良沉默,消化了一下复杂的情绪,叹口气,直接了当,“您不是一般人,而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很恐惧不安,如果此时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就会更加激发群体性的恐惧情绪,破案的难度会大很多,从而引出一系列富有戏剧性的故事。”

  她手指敲了敲桌子,“一趟在到达下一站之前无法停止的列车,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暴风雪山庄——至少我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那块魔晶板。

  如果这上面的显示是真的,那这里才不是什么暴风雪山庄,而是一个筛子,全是洞的筛子。

  “为什么会这样?”柏嘉良又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

  秦唯西斜倚在床上,看着宛若雕塑般沉默的小金毛,唇角渐渐泛起一丝笑意,想了想,起身。

  身旁的沙发突然陷了下去,柏嘉良茫然抬头。

  公爵大人坐在了她身旁,她几乎可以感受到那薄薄一层衬衣下微凉的体温。

  秦唯西慷慨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靠上来。

  小金毛猛地瞪大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认没听错后,瞬间将那些问题抛到了爪哇国,尾巴高高翘起,卷成一朵花儿,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地靠上了公爵大人消瘦的肩。

  虽然自己之前也靠过很多次,但那都是自己死皮赖脸贴上去的啊!

  公爵大人主动,这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秦唯西却没给她什么发散思维胡思乱想的机会,伸手,胡乱揉了揉她手感极好的脑袋。

  “什么?”柏嘉良讶异扬眉,看着秦唯西漂亮的下颚。

  不对。

  她一怔。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异常现象——

  比起在精灵教国的时候,公爵大人对这桩案子可谓是相当怠惰,变成猫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当猫,变回人的时候就……变着花样“引诱”自己。

  反正似乎不怎么动脑子,也不乐意主动推进案情,只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提点一句。

  但现在,公爵大人好像重新“勤奋”起来了。

  “我们是因为什么上车的?”秦唯西捏了捏呆滞的小金毛的脸蛋,反问。

  “因为那张邀请函。”柏嘉良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背,被公爵大人牵着思考。

  “那贵宾包厢的其他人都是因为什么上车的?”

  “也是因为邀请函。”

  “这不就得了吗?”秦唯西低笑着,反手握住她的手,“上车的人,至少都对这些失踪案和凶杀案有兴趣,而发邀请函的人,对邀请对象也是相当的精挑细选。”

  “比如那个精灵探长和矮人通缉犯,都不简单。”

  “你也说了,他们都只是背后势力的代言人,那……其他没有在一开始站出来成为你们这个分崩离析小队一员的,背后就没有其他势力了么?”

  柏嘉良猛得瞪大眼。

  “也,也就是说……”她有些不可思议,“是因为那些邀请函,现在全大陆都在看着这里?!”

  “没错,就像之前全大陆都在注视精灵教国,更之前都在关注龙皇陨落,人类内战那样,”秦唯西轻轻踏了踏脚下的列车,“现在所有势力,大的小的,国家亦或是组织,包括你们革新军,都在注视这里。”

  “这就是那个发邀请函的家伙的目的,”她微微眯起眼睛,“他在挥着手帕对世界高喊,想要全世界都来观看他的表演。”

  柏嘉良惊异于这个答案的同时,猛地抬起头,高声赞美。

  “秦唯西,你真是个天才!”

  只是她一抬头,就用力撞上了公爵大人的下颚,秦唯西脑瓜子被撞得瞬间嗡嗡响,无语地低头看着小金毛。

  “诶嘿嘿。”小家伙尴尬又憨批地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公爵大人柔软的下巴,又下意识四指撸了好几下。

  “……柏嘉良!我现在不是猫!”

  柏嘉良讪讪收回手,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公爵大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您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猫。”

  在秦唯西不善的注视下,她用力轻咳几声,拉了下自己的唇示意闭嘴,脑袋重新搭回了公爵大人的肩膀,嗅着那淡淡的白茶香,懒洋洋闭上了眼睛,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嘟囔,“您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为什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你又没问。”公爵大人理直气壮。

  “……借口!”

  秦唯西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不是怕你有了我之后就放弃思考么?”

  这种事,她不是没经历过。

  “我以前不是养过好多好多崽子吗?有的崽,前期也是又努力又优秀的,经历了重重磨难后终于得到了我的认可了,被我允许站在我身后。”秦唯西顿了下,怅然地叹口气。

  “然后……他们就摆烂了。”

  “好像他们此生能获得的最大成就就是取得我的认可一样,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从此心安理得的躺平。”

  她低头看向怀中沉默的小人类,摸了摸那Q弹的耳朵。

  “你呢?”

  小人类却颇有些心不在焉。

  “公爵大人,您能再说一遍吗?”她撩了撩低垂的发丝,轻咳一声,“最开始那句。”

  “嗯?”秦唯西疑惑,却也宠溺地照做,一字一句温柔念着。

  “这不是怕你有了我之后就放弃思考么?”

  柏嘉良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十六个字,掐头去尾,剩四个字。

  【你有了我】

  这四舍五入一下,不等于公爵大人亲口承认了吗?

  柏嘉良尾巴都想要摇成风火轮了,被她硬生生忍了下来,唇角咧得老高,欢快中带着一丝悲戚戚。

  真不错,今天又是在公爵大人支离破碎的话里自己捡糖吃的一天。

  今天的糖还挺甜。

  “我不会放弃思考,也不会放弃进步的,”她深呼吸几口,伸手揽住了那清瘦的腰肢,带着几分依赖地蹭着公爵大人的肩,小声回答,“您大可放心。”

  因为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站在公爵大人身后。

  她想站在公爵大人身侧,牵住她的手。

  甚至,站在公爵大人身前。

  她为这片大陆遮风挡雨这么多年,为尘世六族奔走,却从不干涉六族的社会变迁,像是一个操心的大家长。

  柏嘉良抬头,凝视着那深邃却纯粹的黑色眸子。

  她也想为她挡挡风雨。

  这甚至不是因为那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和眷恋,更多的是敬重和心疼。

  “这么看着我干嘛?”秦唯西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小家伙,失笑,不自然地揉了揉手臂。陷祝负

  不知道怎么回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什么。”柏嘉良瘪瘪唇,颓丧地将脑袋埋进她的怀里拱来拱去,毛绒绒的耳朵抖啊抖。

  “最多一分钟,”秦唯西纵容着她的小动作,低头,亲昵的咬耳朵,“有人来了。”

  “让他们在门口等着!”柏嘉良莫名气呼呼。

  公爵大人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撸着莫名炸毛生气的小金毛的脑袋。

  “呼……”一分钟后,小金毛准时抬起头,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叹口气,慢吞吞起身,收好那块魔晶面板。

  猫咪自然跳上了她的肩膀,坐下,冷静地口吐人言。

  “你除了推进案情之外,还要思考一个问题。”她轻声说,“跳出案情,从更高的视角看这个问题。”

  “我懂。”柏嘉良走到门口,深吸口气,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我们要想明白,那个送出邀请函的人,为什么要让全大陆看他的表演。”

  “当然,还有一个附带的小问题。”

  “这位列车长,在这场演出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真聪明。”秦唯西赞叹。

  柏嘉良用力拉开了门,门外的精灵探长讪讪放下举起敲门的手。

  “忙完了?”柏嘉良笑笑,看着身前站着的杜克和矮人铁斧,下巴抬了抬,“那我们走吧。”

  她明明年纪最小,却走在了最前头,走出了一种果决的气势,声音沉稳而果决。

  “让我们看看,那个小侍应生,到底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