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离开清吧后,秦奈嚷嚷着明天和粉丝团长见面,央求江浮陪她一块。
江浮虽然不愿意来回折腾,但想到还在家里等着吃晚饭的阿绵,还是打定心思要回去。毕竟是林声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查岗,她又拿了两万工资,饿一顿总有无边罪恶感。
“拜托秦小姐,你们偶像粉丝见面会,我插一脚算什么,又拿我当临时小工和助理么,免谈。”
洝州的银舞漫画节近在眼前,她干尽脏活累活,帮着秦奈跑腿到晚上九点才能回家。
“那能一样吗,虽说人家给我管了好几年粉丝群,不该这样怀疑,可见面地点选了巷子深处最偏僻的咖啡厅,是男是女不知道,我真的有点怕,到时候没有共同话题得多尴尬啊,有你在还多个借口开溜。”
江浮面冷心软,而且她心思烦乱,这几天都不怎么想独处,秦奈求两句就软了耳根答应下来。
林虞那番话字字句句滞留耳畔,变成长钉扎入江浮的骨髓。
直到回到海湾别墅,直到喂饱阿绵洗完澡躺在床上,她还是在恍惚中彷徨。
林虞的将来,林声的过去,还有莫如是女友的结局,三者交汇一处,变成洪流冲荡着江浮的内心,她在烦苦郁闷中获得了深切的感触。
这个被某位作者塑造的世界正脱轨疾行,每个人的未来都在失控,每个人都逃不出这被圈定的四方樊笼。
是否由她所创造的安涯和叶弥,也在逐渐步入无法掌控的方向。
江浮一夜无眠,她比秦奈更早到藏在巷子深处的咖啡厅。明明时间才是凌晨六点半,却有人比她到得更早。
看着坐在位置上翻杂志的女人,江浮忽然觉得秦奈先前的担忧很可笑,她走到预订的卡座前,稔熟地坐下。
“秦奈知道你就是所谓的粉丝团长吗?”
清晨的咖啡厅人影错落,女人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才终于确定江浮是在和自己说话,只是她显然没料到来见自己的会是江浮。
“秦奈不来了吗?”
“倒也不是,你把见面地点选在巷子深处,她有点怕出事,特地派我来探路。”
正在打盹的灰鹦鹉光光听到说话声,立马从被长卷发遮着的肩膀探出脑袋来。它好奇地盯着江浮,歪着头左看右看,又要例行喊口号。
乔颂今比它更快,“光光闭嘴,别乱叫。”
她敢让光光叫秦奈,却不敢让它叫江浮。等光光安静下来,她才点了几样东西,放下菜单看来。
江浮一直认为乔颂今给人的感觉极其热烈,无论妩媚外表还是说话方式,都是非常典型的钓系御姐,她如果接口红代言,一定能赚得盆满锅满。
“那天探视阿虞回来的路上,秦奈兴冲冲和我分享我下单的私设稿,我就想着逗逗她,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入了套,一直把我和粉丝团长当成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她为什么就不能多怀疑怀疑呢。”
“所以这段时间,”江浮想起买车那天秦奈对街头巷尾的熟悉程度,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段时间是你一直陪着她到处逛?”
乔颂今笑而不语,倒是光光再度探出头来。它一点都不认生,轻盈地跳到江浮面前,咕噜着嗓子连喊几声“美女好”。
江浮有些讶然,“它对谁都这样喊吗?”
“倒也不是,”乔颂今笑得像狐狸,“它就不这样喊林声。”
“光光,教江小姐两句。”
得到主人吩咐,光光精神抖擞地踱步到江浮面前,一字一顿喊了两声“老婆好”。
“老婆?”
江浮说出口才后知后觉被乔颂今设套,她捏了捏鼻梁,不自在地低头喝咖啡,等苦涩味直冲脑海才记起刚刚没有加糖。
大概是临近上班早高峰,店内顾客很快多起来,乔颂今兀自换了个背门的位置,她注意到江浮投来疑惑的目光,才想起来要解释。
“我虽然是个过气演员,但走在街上也是个吸睛物件,江小姐也不想#乔颂今携新欢现身#的热搜半路杀出吧,要是从前还好说,可据我所知,你就是浮声剧目的原作者,在微博上也积累了些粉丝,那时候可不就是空口白舌两句话说得清了。”
直到九点多,秦奈才姗姗来迟,她看着和江浮对坐的女人,还特地走到店门口确认了招牌。
“乔老师,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秦奈感觉世界要崩塌,大名鼎鼎的乔影后,曾经和林声一样耀眼的存在,竟然是自己的粉丝团长。
“可是我们这段时间一块……”秦奈快速看了眼江浮,把话生生憋回去,“总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还总以第三人视角,和乔颂今分享关于粉丝团长的事,现在想起那天在车上时对方怪异的反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的私设稿画完了吗?”
光光早就对秦奈眼熟,三步两步蹦过来蹭她的掌心。
秦奈推了推光光,伸手在包里掏平板,“想着今天要送出去,昨晚熬夜出的稿,所以才来迟了些。”
“你不是来迟了些,”江浮在一边补刀,“你迟了整整两小时。”
秦奈自来熟,跟谁都混的快,这下知道自己见的是谁,路上惴惴一扫而空。她让江浮往旁边挪挪,自己坐到了乔颂今对面,然后把平板递给了她。
看着那张完美的稿设,乔颂今满意地点点头,“秦老师,下次还找你。”
秦奈抓着椅子边缘,低头忸怩道:“乔老师叫我……叫我小秦就好。”
且不说乔颂今曾经在影视圈打出的一片天地,单拎出年龄来说,她比乔颂今小了整整十二岁,算个实打实的小孩,实在受不住这一句老师。
乔颂今看秦奈红了脸,于是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转而把目光对准江浮。
关于海湾别墅的事,她早已从林声口中撬出些边角,所以并不避讳。
“我看过江小姐的po文,未删减版,很有……感觉,期待今年能见到新作。”
“当然,”她转头看向还在害羞的秦奈,“我也很喜欢你的画。”
此时,浮声剧组。
这场林声申请延期的亲密吻戏开拍整整两天,因为霍伊ng无数次,一条都没过,甚至影响了陆平章状态。
陆平章拍戏非常注重原著,时常会因为剧本的情感表达怒骂演员,和邓归蹙着脖子争吵过不知道多少次。
霍伊眼看他又要陷入爆发边缘,于是拿原著来挡枪,把江浮也扯入这趟混水。
“说起叶弥该是什么形象,没人能比原作者‘窥声’更懂,她不在这里,该怎么也表达只能演员自己把握分寸。”
她看不起江浮,坚决不称一声老师。
本以为陆平章会吃瘪就此作罢,没想到他生生忍下怒火,摘下耳麦丢在指导台上,气冲冲对着林声的方向大喊。
“你打个电话请那位过来,现在立刻马上!格老子的,我就不信了,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拍戏遇到这么个犟货,非得当面对质才能服帖,拍不了就别死皮赖脸申请加戏啊,要不是顾及举荐人的面子,你早在第一场戏就得收拾铺盖卷滚蛋!”
霍伊没想到陆平章真的借坡下驴,她见对方骂得更难听,慌了神连忙想要改口,却有人比她更先一步拒绝了这个提议。
“手机没电了。”林声把喝了一半的水递给冯澄,坐在阴凉处说得平淡。
陆平章瞪着眼睛,显然不信,“你欠这点话费怎么着,我刚刚才看到冯澄充满电拿过来!”
“真的没电了。”
“放屁,你怕什么,”陆平章眯了眯眼睛,“我之前不是让你跟人家取经吗,闹掰了还是哪样,打个电话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话说到这份上,林声不好拒绝,再推阻下去,指不定明天会传出什么谣言。她当着众人的面接过电话,迅速找到某个号码拨了过去。
江浮看着忽然弹进来的通话界面,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她也不管秦奈什么眼神,说了声抱歉就起身离开台桌,往店门口走去。
“这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彩票呢,”秦奈撇了撇嘴,觉得嘴里寡淡,拿着块点心吃起来。
乔颂今搅着咖啡,不断往里面加方糖,她啧了声,长腿慵懒交叠。
“也许我知道林声为什么突然打电话。”
秦奈停下动作,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将脑袋探过来,“怎么说?”
“林声明天有场吻戏,估计要和她取经呢。”
“你怎么知道她们……”
光光比秦奈还要好奇,扑扇着翅膀跟过去,一直围着江浮晃悠,直到她伸出手供爪子悬停,才咕噜咕噜停下来。
它把脑袋伸入翅膀里擦脸,听到手机里传来熟悉的林声的声音。
“明天来剧组一趟。”
江浮和林声对话时总是很紧张,现在虽然懒懒倚靠着咖啡店的红砖外墙,身体却是绷得像根琴弦。
她低下头几次确认来电者是谁,然而还没回答,光光先兴奋起来,“老婆好——老婆好——”
被紧张感支配,江浮脑袋发空,下意识跟着嘴瓢,顺着光光的话喊了出来。
“老婆……”她猛地回过神来,及时收住话头,吓得一巴掌兜住光光的胖脸,捏住了那张张合合的长喙。
林声不知听没听见,只是问:“你现在和乔颂今在一块?”
“啊……秦奈的粉丝团长就是乔颂今,我们先前并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你确定没找错人吗,我没事去剧组干什么?”
林声唇齿间辗转着几个字,她环视一圈周围盯着的无数双眼睛,声音低得快听不清。
【指导我们拍吻戏】被她删减字词,刻意简略。
“我们拍吻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