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进程刚刚过半,林声为什么会离组?
江浮脑中懵乱,情急之下忘了她们现在是无合约状态。
“你突然回来,是打算让我履约么……”
话刚问出口,江浮就恨不得挖洞遁逃,因为冯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
冯澄很识时务,立刻装得眼神涣散,“不好意思,我在梦游,不对,我马上开车回家睡觉,林老师江小姐晚安。”
她溜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不知沉默多久后,江浮才又鼓起勇气重复刚才的话,“你突然回来,是打算让我履约吗?”
离开的冯澄再次幽灵似地飘到身后,把从车上带来的东西交给了江浮。
“这是?”
“最好别问,江小姐。”冯澄好心提醒。
江浮偏要犟,当着她的面打开包装袋,结果下一秒就被热意蒸熟。
她胡乱包裹好那盒东西,像被蜜蜂蛰了似地塞回冯澄手里,“这是什么……反正我不要!你留着自己用!”
江浮越羞涩,冯澄越是勇往直前,她再次递来,谁知江浮把手别到身后锁死,怎么都不肯接。
她看了眼二楼楼梯口的林声,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林老师进组前曾经想来海湾别墅,那时候我就备好了,谁知道她半途改变了主意,你拿着吧江小姐,总会用上的。”
说着,冯澄把那盒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就往外走,关门前还不忘回头挥手。
“林老师江小姐,别睡太晚,早点休息哦。”
林声似乎刚刚洗完澡,穿着松垮的浴.袍,孑然站在旋转楼梯的最高处。
江浮根本挪不动艰涩的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声从二楼往下走,光洁修长的腿在浴.袍遮掩下若隐若现。
“冯澄给了你什么?”
林声走到桌子旁,伸出的手还没够到那盒被黑色袋子包裹的东西,就被江浮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去。
“没什么!猫粮,阿绵的猫粮!”
猫窝在一楼拐角,阿绵听到江浮的话立刻起身探出头来。
“最开始,你问我什么?”
“没什么。”
直觉告诉江浮,林声并不是为了那件事回来,她还没那么重欲。
林声掀了掀眼皮,“你刚刚问我什么?”
根本躲不掉。
江浮把那盒东西塞进柜子里,硬着头皮重复,“我说,你是不是想——”
“是。”
火山爆发只在瞬间。
江浮想如果她现在照着镜子,一定能看到自己绯红蒸醺的面庞。
林声这次离组的确不是为了那件事,她想到“海难”两个字眼,兴趣寥寥地收起了逗弄江浮的心思。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浮转移了话题。
“早上十点。”
江浮眼含诧异,也就是说,她刚带着阿绵徒步没几分钟,林声后脚就回了家。
她早上应该磨蹭久一点再出去的。
没等阿绵跑过来蹭腿,林声就迈步走向了天井,留下的雪松冷香旷久不散。
一楼天井原本极其单调,只有早上或者傍晚有阳光从棱形窗透进来时,才会显现几分生活气息。
这段时间江浮和阿绵呆在别墅,在天井中间的沙地种了许多酢浆草和角堇,天暖后枯乏的沙地变得青翠一片,夹杂着各色小花。
角落鱼缸本来养着几尾不久前钓上来的奇形怪状的浅海鱼,只是阿绵总来扑腾,把千辛万苦拎回来的海水弄得到处都是,江浮无奈下将它们都放归了大海。
江浮独自在楼梯低端站了很久,看林声坐在一楼天井的藤椅上,旁边的小桌还放着杯喝了三分之一的凉苦咖。
她又没吃饭。
江浮蓦地轻叹,很想知道林声从什么时候养出来的坏习惯。
或许林声很喜欢改造后的天井,江浮还没回来前她就坐在了这里,那杯凉苦咖就是很好的佐证。
“你饿不饿,林声。”
“不饿。”
江浮不放弃,“你饿吗,林声。”
“……有点。”
江浮松了口气,她把过来捣乱的阿绵往旁边推,朝厨房走去。
这别墅那么空,林声从前半月才来一次,但自从江浮入住,就有人每天送新鲜食材过来。
今天江浮出去买车,那些食材还塞在冰箱里,她在里面挑来挑去,总找不到合适的菜蔬。
采购人似乎是按林声的口味进货,每次采购的食材里面都有蓝莓,这次依旧如此。
但江浮过敏,从来不碰。
江浮今天跟着秦奈吃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别说现在,就是到明天都不会饿,可她不知道林声等了多久。
林声晚饭没吃,估计午饭也没有,空腹一天只有半杯苦咖进肚,毕竟海湾周围都是稀稀落落的别墅区,没有什么吃食。
江浮没有选择复杂的菜色,只煎了块熟牛排,还准备了份柳丁三文鱼,但是没有启酒。
林声用餐时从不说话,也不表露餍足或是厌恶的情绪。不管好不好吃能不能下咽,她都只是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
即使被江浮注视,林声依旧不被影响地按自己的习惯进行,可等她下意识想伸手拿酒杯时,才发现江浮根本没有备酒。
手在半空停顿两秒,蜷着指尖摩挲了下,又默默放回了原位。
因为是按着食量准备的晚餐,林声吃得并不久,大约二十分钟后就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干净。
没等离开,江浮又折身回厨房端了杯热牛奶过来,盯着她喝下去才肯罢休。
看着林声这副任君处置的模样,江浮恍惚以为梦境成真,她们早已不是最开始那尴尬的床.伴关系。
可事实是,依旧如此,并且一成不变。
江浮不断安慰自己戒骄戒躁,她看着林声起身走到放着盒子的木柜旁,眼皮狂跳刚要上前阻止,却见她转身从临时小木架取了本书。
疯狂鼓噪的心被狠狠摁停,江浮憋着一口气看林声拿书走远,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她好奇盒子里的东西。
从前独自在这住时,林声就很喜欢呆在天井,现在依旧如此,她拿着那本晦涩难懂的书籍坐回藤椅上,抽出书签静静读下去。
江浮记得刚搬过来的头几天,有次误入这里,还被阿绵当成擅闯领地的人挠了一通。
她收拾好餐桌后默默走到那个柜子前,想把冯澄带来的东西一股脑扔进垃圾桶,可拿起又放下数次也没下定决心。
林声不知何时看了过来,江浮骤然和她对视,像烫手似地把东西扔回了柜子。
她故作镇定上楼,却在旋转楼梯尽头回身望去。
只见林声坐在天井中央,被酢浆草和角堇簇拥着,洗了澡后毛发格外蓬松的阿绵蹲坐在旁边的毛毡台上,看她一页页翻书,尾巴不停地左右晃动摇摆,惬意又悠然。
看着这一幕,江浮苦恼已久的新书灵感忽然如泉水迸发,汇聚成一条条交织的线,在脑海里缠绕不朽,驱使着她回房间打开电脑。
一旦沉湎于某事,江浮就容易丢弃时间概念,她在书桌前坐了很久很久,直到背后凉风吹拂,才蓦地回过神。
看着电脑屏幕里密密麻麻的新书构思,她莫名有点想哭。
自己苦恼了这么久的事,林声光是安静地坐着,提供一幅画,就把这个拥堵两月的问题疏通。
江浮打开门往外走,发现墙上的悬钟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半。
林声还坐在天井中央的藤椅里,背对着楼梯口,手掌压在书页上久久没有翻页。
原本缠着她的阿绵早已不知所踪,猫窝里也空空荡荡。
江浮轻声靠近,才发现林声坐着睡着了,或许是她连日拍戏,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休憩,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卧室,就在这里陷入了睡眠。
那本书停在百页之后,镂空书签滑落到了沙地中,失踪的阿绵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到了她怀里。
阿绵从前性格温顺,随便怎么揉拧,但自从江浮搬进来之后,它就变得高冷起来,经常选择性耳聋。
江浮叫它不应,林声叫它就飞快过来蹭脚踝。
现在依旧如此,它耸着耳尖,敏锐地捕捉到江浮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只是赏了个刀眼,就又自顾自趴了回去。
只是趴的地方……
江浮看着眼前一幕,眉心直跳。
或许是因为坐了太久,在阿绵一通折腾下,林声本就松垮的浴.袍散开更大的弧度。
若隐若现的线条在昏惑灯光下越发明晰。
阿绵的猫爪正摁在林声的胸.沟上方……
尽管现在已是春天,夜里的风还是有些许磨人,况且前几天冯澄说林声拍了几次大夜场后已经感冒。江浮怕林声再次着凉,她皱着眉走近,轻手轻脚把猫爪挪开。
没想到原本温顺的猫变得死倔,不让干偏要干。
江浮刚把爪子挪走,它又宣誓主权似地放回去,甚至还往下滑了一厘米,隐约带着挑衅意味。
这死猫!
江浮不服气,又不敢直接叫醒林声。
一人一猫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后,江浮终于忍不了了,心一横将手抵在了林声胸前。
阿绵无处落脚,却也不服输,直接把爪子搭在江浮手背上。
江浮占了上风,正要高兴,转头就跌进林声冷得像潭水似的眼睛里。
在这短短的两秒对视里,她想了数百种解释,最后却只吐出两个零碎的字眼。
“阿绵……”
她低头看去,解释的话戛然而止。
林声的浴.袍比原先更加松垮,锁骨在这样的凉夜里染上浅薄的绯粉。
罪魁祸首早已经逃窜,一头扎回了猫窝,只剩江浮的手还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温热传达至掌心,甚至能隐隐感受到肌肤下搏动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