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其它小说>刑侦:窥夜>第59章 渴求

  季彻回首致歉:“我吵醒你了?”

  他移动的时候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了, 就是不希望打扰到别人,没想到陆销还是被他吵醒了。

  陆销从床上坐起,眼里并没有多少睡意, “以前我都是深更半夜才睡,这个点儿怎么睡得着?”

  他下床走到季彻身边,轻靠着窗台问:“还在想案子的事?”

  他俩都希望最好能早点出院, 但医生建议他们多休息两天,杨队也不同意他们提前回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整理了这个案子目前的线索, 聊着聊着就天黑了。

  季彻摇头道:“没有,我在想别的事。”

  自从离开工厂, 他只要合上眼, 袭来的梦魇就在不断告诉他, 其实他还在密林里,回归警队的记忆才是他做的美梦。

  回到支队后, 他每天忙于查案,后来又住进了陆销家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做这样的噩梦了。

  可这几天,Nott在船上对他说的话时时回荡在耳边,他每每闭眼就能想象到小哑巴被毒|贩绑在铁架上虐打的模样,那场景越来越近……近到梦里的小哑巴好像也发现了他,抬起头失望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指责和质问, 问他为什么不救他。

  季彻的心绪沉郁, 见陆销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在一旁默默陪着他。他微抿了抿唇, 远眺着这座城市的远方,浅声慢道:“给你说个故事吧。”

  “好。”陆销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但离开了窗边一会儿,小心地搬了张椅子放在季彻身后,示意他坐下说。

  季彻拄着拐杖,艰难地坐下,沉默片刻细想着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合适,决定好后适才开口:“一只兵蚁离开了巢穴,想给同伴找到新的前进方向,他在路上流浪了很久,借势抱上了狡兔大腿,企图去更远的地方。可他发现这一路上有好多小动物没有家,他们不仅没有依靠,还会被依附着狡兔的其他动物欺负,甚至吃掉。”

  陆销听明白季彻说的是他诈死后,接近钱德隆的事,这件事在季彻刚回到警队时就提起过,难道他对此还有补充?

  于是他问:“兵蚁对此有行动吗?”

  季彻平静地点了点头,“兵蚁救下了被欺负的小鼹鼠,小鼹鼠不会说话,也没有朋友,从小流浪,城市里的每个角落都是他的家。兵蚁救下他以后,他就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兵蚁,只为了报答兵蚁的救民恩情。”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变话锋说道:“他没有名字,我一直叫他小哑巴。因为我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什么,所以不止一次让小哑巴离开,可他就是不走。他说自己要报恩,说只要我给他一口饭吃,他什么都愿意做。他不会说话,就努力学写字和别人沟通,不会开车,就没日没夜地练,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

  “可是陆销……”季彻苦涩地转头望向身边的人,眸光不再平静,而是充斥着浓浓的哀伤,“我没觉得他欠我什么,因为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警局调查过他卧底这些年的行动,确认他没有违反纪律,从不是因为毒|贩善良,而是因为小哑巴的仁慈,让他不必在毒|贩面前刻意伪装和找各种借口逃避。

  陆销极少见季彻一次说这么多话,也几乎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在他的眼中,季彻大多时候都是处变不惊,冷漠又疏离地观察着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在这样的漠然下,陆销即使知道季彻的性格,但有时也分不清季彻对他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还是只是对朋友的熟络罢了。

  陆销想起高小柏和胡衡从废品收购站带回来的监控录像中,驾驶即将报废的转运车出现的男人和废品厂老板对话时要么是打手语,要么是写在小本子上。

  遂问:“是出现在废品站的那个人吗?”

  季彻点头确认,“护林行动当晚,转运车上除了Nott、许义、李家平,第四个人就是他。我想他大概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想留在Nott身边继续打探消息。可像Nott那样多疑的人,怎么可能会轻信别人?他怎么这么傻?”

  陆销耐心地听着季彻倾诉,温声问:“你睡不着是因为在担心他?”

  季彻垂下头微点了点,“Nott拿他做威胁,我明知小哑巴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可我现在连Nott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救出小哑巴?”

  他必须想办法把人带回来,于私,小哑巴曾给过他很多帮助,于公,小哑巴协助过毒|贩不少行动,他手里掌握的信息对警方很有帮助。

  这也是当初离开工厂时,他想把小哑巴带走的主要原因。

  陆销注视着季彻,没有泼凉水,也不随意许诺,而是如实地笃定道:“Nott既然要拿他威胁你,他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一定会找到毒|贩,在这过程中我会尽力留意小哑巴的存在。”

  他抬了抬手,想抱住季彻宽慰,但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臂,只用了另一只手轻拍了拍季彻的肩膀,轻声说:“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接下来我们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销捂着腹部的伤口站起,向季彻伸出手,“我扶你回床上。”

  夜空的乌云被晚风驱逐,银盘悄悄探出头往病房里瞧,映出季彻略有些湿润的双目灿然。

  季彻默默点头,握住陆销的手借力站起,在对方的搀扶下,他无需拐杖助力,一瘸一拐地向病床靠近。

  黑暗中,一声低笑格外明显,季彻疑惑地转头看向身侧的陆销,问:“你笑什么?”

  陆销看出季彻现在心情不好,于是想用调侃逗趣,“曹队总说我俩默契,现在好了,默契到躺同一间病房了。你看我俩现在,一个伤了手,一个伤了腿,要是有潜伏任务,我俩换身行头去桥洞底下,立马就能完美伪装。”

  陆销的话好似窗外的夜风,将季彻胸口的积云吹开了些,他会心一笑地勾了勾嘴角。

  平静下来再想,他现在急也没用,尽快养好伤回归警队,早日找到Nott他们的藏身之处才是最紧要的。

  季彻在心中默然坚定:小哑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咣当——”

  季彻沉思着有些出神,一时没留意自己的脚下,在黑暗中踢到了床边没挪开的凳子,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无意间用到了自己受伤的右腿,吃痛地想要调整站姿,却没有站稳地向旁边倒去。

  “小心!”陆销感觉到季彻要倒下的第一时间,马上将人揽进怀中,朝病床方向倒去。

  “唔。”动作幅度有点大,好像扯到了腰上的伤口,陆销痛到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猝然冒出一层冷汗,但还是关切地对季彻询问,“你没事吧!”

  “是我该问你。”季彻连忙从陆销身上起来,想确认陆销的伤口是否安好。

  他慌张得解开陆销病号服扣子的手都在颤抖,愧疚地道歉:“抱歉,是我没站稳。”

  白天队里的人来汇报过情况,还在床边坐了一会,他和陆销聊线索入迷了,就忘记把凳子挪到一边去了。

  陆销的伤口被缝了好几针,愈合情况也不错,又是倒在床上,只是有点疼,不至于裂开,缓一会儿就好多了。

  可无意触碰到胸前皮肤的指尖冰凉,令他时下最是在意,抬手抓住季彻的手,遏制了他的行为。

  “我没什么事,但……”陆销眉头微挑,拇指轻抚季彻的手腕内侧,看似调戏,但更多的是在宽慰对方焦躁的情绪,“你既然知道我对你有别的意图,这么扯我衣服,就不怕我误会什么?”

  季彻停下了动作,双肩紧跟着垂下,声音沉闷问:“真的没事吗?”

  陆销连忙从床上坐起,可惜病房里黑漆漆一片,他看不清季彻的表情,只能凑近了细听对方的呼吸变化,肯定回答道:“真的。我刚才说那些是看你不开心,故意逗你玩儿的。你要是真担心,我去把灯开了,你想怎么检查都……”

  一只手兀然摸到了他的脸颊,手掌的温度冰凉,掌心却似乎因担忧而多了些许冷汗。

  陆销惑然之际,面前温热的呼吸袭近,在他的嘴角留下轻吻。

  季彻清楚自己是个别扭的人,即使在心里回答了千千万万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算在过去的五年里,支撑他走下来的是信仰和与陆销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想念也难宣之于口。

  可他面前的人是陆销,一个甘愿等他五年,时时刻刻留意别人的情绪、照顾着他的悲喜,永远热忱永远温暖的傻子。

  陆销从未像现在愣了这么久,他的呼吸顿了一拍,像是久行在沙漠中的旅人终见甘泉一般,环抱住了季彻,循着湿热的气息垂头亲吻。

  他的气息混乱,控着季彻后脑勺的手限制了对方的退路,他横冲直撞地索取,不知餍足地滑动着喉结继续渴求,又担心自己的莽撞惹恼了对方,轻缓下动作抬眸凝望,温柔地含咬着季彻的下唇试探。

  得到了呼吸的机会,季彻轻声喘息着低喃道:“有的时候,你不必太顾及别人的感受。”

  陆销似是受了鼓舞,手指轻摩着季彻的后劲,低头附上他的双唇,湿热与燥热交融,却又在缱倦正浓时退开。

  “这句话不错,好到我想改天把它打出来贴墙上,但这时候说不合适。”

  季彻瞬间明白了什么,眨眼拉远了和陆销的距离,扯着被子盖住脑袋,“我困了。”

  陆销被他这样子逗得捧腹低笑,余光留意到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起身走去查看。

  可待他看清短信内容后,霎时脸色大变,对床上正在逃避现状的季彻说:“季彻,吊坠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队里说DNA牵扯到了一起五年前发生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