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谈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打开手机，就看到叶迷藏发来的两条消息。
“晚安。”谈愿昨晚回到家后，因为太累，她洗漱过后就匆匆睡下了，没回复。
“早安。”这是早上七点多发的。
她起来这么早？
谈愿一边刷着牙，一边回复消息。
“小月，我昨天太困了，消息才看到。你起来这么早，又去公司了吗？”
“是啊，昨天有个新的舞蹈排练，我不是没在吗，准备今天找老师补一下。”
她为了和自己去音乐节，公司的排练也没参加？
昨天怎么没听她提起？
“那你又要忙一段时间了吗？这几天，我还可以找你玩吗？”
“虽然有点忙，但是你要找我的话，随时有空。”
叶迷藏发了谈愿同款的猫咪表情包。
是一只可爱的黑白奶牛猫，此刻在谈愿手机上重复着摇头晃脑的姿势。
“愿愿，我觉得这个小猫咪，和你特别像。”
哪里像了？
谈愿是因为这个猫咪有点憨憨傻傻的，才添加在喜爱列表的。叶迷藏怎么会觉得自己和她像？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蠢萌的形象吗？”
后面配上两个可怜的默认表情。
“没有蠢，是真的很可爱，我很喜欢。”
叶迷藏是真心的，又发了一个“摸头”的撸猫表情。
“好吧，你喜欢的话，怎么都可以。”
“小月，我有点饿了，准备去吃点东西。”
现在已经12点多了，没吃东西的谈愿饥肠辘辘。
“好，那你去吧。等你忙完了，随时都可以找我。”
等我忙完？
今天是周日，谈愿还在休息，没有什么事要忙。
反倒她自己，不是还要上舞蹈课吗，怎么联系自己这么频繁了？
联想到最近她在自己面前的种种表现，谈愿纵使再不开窍，也能隐隐觉察到，叶迷藏在有意靠近她。
此时腹中的饥饿开始催促了，她没空多想，换了件衣服，披着外套就下了楼，准备在街边随便一家小店解决下午餐。
她来到楼下常吃的一家面馆。
“老板，一碗牛肉面。”
“微麻微辣，多加香菜，对吧？”老板准确报出她的喜好。
“老板你记性真好。”
谈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面的时候，看了看公众号的数据。最近发的几篇文章，虽然后台数据还不错，但她总觉得自己对选题挖掘得不够深入，在考虑要不要尝试一些新的方向。
思虑间，想法不知怎么又飘到了她要调查的那件事上面。那天在办公室被蒋方音的出现打断后，她没再继续搜索。
现在忽然想到，单纯搜索新闻，可能没法找到关于‘船'的直接线索。或许她可以像何鹰一样，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也在找‘船'？
她点开“临州发现”贴/吧，浏览着相关帖子，仔细阅读着下面的评论和回复。
“工资太低，我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今天出去玩坐船，吐了旁边的小哥一身，该怎么办？”
贴/吧里大多都是这种毫不相干的信息，谈愿连着划了好几屏的无效内容，直到两年前的一条“要不要和老公离婚”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老公前两天死活联系不上，这两天跑回来了。我怀疑他去找小三，他跟我说他被人抓去了一条船上，还有人威胁他给钱，是拼了命才跑回来的。这出轨理由也太假了，我要和他离婚吗？”
帖子热度很高，盖了好几百楼。
下面的回复众说纷纭，有人劝楼主如果没有孩子就赶快离婚，说她老公编这种瞎话纯属侮辱智商。还有人说，他家那边也有人提到过上船的事，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钱，后来发现那人在家好好的，都是自己编造出来的。
谈愿点进楼主的首页，发现她在这篇帖子发出后两个月，又更新了一个贴子——“已离婚，联系方式拉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从她这里下手好像有点困难，谈愿只能又返回主帖，继续刷下面的评论。
在帖子的最下面，有个id为“逆转时间”的用户在下面回复。
你老公是不是精神上有过什么问题？非讽刺，指医学上的那种。
他发帖的日期是一年前，因为时间隔得有点远，楼主到现在都没回复这一条。
这个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谈愿的直觉告诉她。
她用另外一个手机号，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id是“寻找一艘船”。
然后在“逆转时间”的回复下面留言:
“能详细说说情况吗，我朋友精神有点问题，去年也去了临州，现在联系不上了，我的q/q是8563XXXX。”
怕对方看不到，她又点开私信，把相同的内容也发送了一份。
“小姑娘，怎么今天面不合胃口啊，我看你都没怎么动。”面馆老板在收拾桌子，顺便看了她一眼。
“哦，我工作上有点事，忙了一会儿。”经老板提醒，谈愿才意识到，自己吃了一半的面都放凉了。
她不太想吃了，起身结了账。
回宿舍后，谈愿躺在床上发呆，一直在想着‘船'的事。
心里乱糟糟的，还是做点其他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她起身打开电脑，准备找一部电影来看，放松放松心情。
谈愿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在网站上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然后鬼使神差地点击了分类“同性”。
想到蒋方音之前的调侃，她这辈子还确实没看过这方面的艺术作品，不如就趁现在来补补课。
她选择了一部两年前上映的同性电影《卡罗尔》。
影片开始。
这部电影，从玩具店里特芮丝和卡罗尔一见钟情的对视开始。浪漫的冬季里，两人无声眼神里炽热的情意，平静外表下克制的汹涌，让影片呈现出的氛围细腻而沉缓。
演员传神传情的演技和出色的镜头语言，让谈愿看着，不知不觉间入了迷。
随着情节发展，两位主人公相识后彼此心动，情至浓时，当然避免不了亲密的戏份。
看到两人在旅馆里的情节时，谈愿感觉自己的嘴唇有点干，不自觉地抿了好几下。又拿起可乐，喝了几大口。
小时候家里一起看电视时，一有这种亲密镜头，母亲都会马上转台，年幼的她也配合着扭过头。
此刻只有她一个人，不需要换台，也不用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只不过，这一段戏，时间这么长的吗？
谈愿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火在烧。
今天是突然升温了吗，怎么屋里有点热。
杯里的可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她想再喝点冰的。
谈愿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门的间隙，目光落到左侧手腕，上面月亮的形状仍然若隐若现。
音乐节的贴纸是防水的，虽然已经洗过了澡，但还是留有印记。
昨日叶迷藏手指接触到她皮肤的感觉，现在她仿佛又重温了一遍。
这部电影没能让谈愿的心得到片刻安静，反而更加纷乱了。
算了，先不看了，还是去健身吧。
她给常而发了条消息。
“去健身房吗？”
“不去。昨天跑步跑了一下午，太累了。”常而回复。
“那等会儿我先去锻炼，晚上我们老地方见？”谈愿说的老地方，就是她们之前常去的那家烧烤摊。
“ok。”
常而一秒答应，毕竟没有人能拒绝烤串的诱惑。
锻炼完的谈愿刚走到烧烤摊，发现常而早就在了，连烤串都给自己点好了。
“昨天音乐节怎么样，好玩吗？”
“昨天乐队的现场氛围超好，我被种草了不少新歌。”谈愿看着盘子里的烤串，在想从哪里下手，“最后还放了烟花，特别浪漫，你要是和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没关系，我不太喜欢吵闹的场合。”常而把一串鸡心递给谈愿，“你尝尝这个，今天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味道绝了。”
谈愿接过来，尝了一口。她今天约常而出来，其实是有点想问问有关感情方面的事。常而情感经验比自己丰富，又不像蒋方音那么爱宣传八卦，是最佳的咨询人选。
“味道真不错，等会儿我们再点两串吧。”谈愿没直接提自己的事，想了个迂回的话题，“对了，你之前不是有暗恋的人吗，你俩怎么样了，有进展没？”
“没戏了，人家已经有对象了。”常而不给她半点打探的机会，直接把路封死了，“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封心锁爱了。”
“不是吧，这也太快了。”谈愿有点惊讶，“你怎么不主动一点，追一追什么的。”
“你看我像是主动追求的人吗？”
“好吧。”谈愿知道在这方面，常而确实自我认知非常精准，要她主动出击，比让她放弃暗恋还难。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现在无心思考恋爱的事。智者不入爱河，我最多是在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帮你们做做分析。”
“那…情感专家，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常而正嘎吱嘎吱地咬着鸡脆骨，语气自信。
“你说一个人经常会给另外一个人发消息，还总和那个人一起玩，是为什么呢？”毕竟大家都是熟人，谈愿有意没提及叶迷藏的名字。
常而倒没怀疑什么：“同性还是异性？”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异性的话，就是他想追你。”
谈愿又追问：“那，同性呢？”
常而的眼神像背诵法条时一样笃定：
“那就是她想找你借钱。”
叶迷藏想找自己借钱？
谈愿想了一下，好像常而说的不无道理。
叶迷藏和自己说过她需要钱，而且她每天那么辛苦打工，说不定最近经济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碍于和自己的朋友关系，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是谁要追你吗？”
“没有。”谈愿否定道。
“那就是别人要找你借钱了。你可要小心，现在骗子特别多，借钱的时候说得好好的，要她还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常而怕她在金钱上和在感情上一样迟钝，赶快敲响警钟。
“不会的。”谈愿摇摇头。
小月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钱不多的话，不用还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