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都要听我的”◎

  车上变得静悄悄的, 云孟齐依然还在自言自语:“怎么冬天还有虫子……对了你们俩想好中午吃什么了吗?”

  云念见他不问了,也就没再管“虫子”的事情, 报了一串想吃的东西。

  周行砚很好说话, 说:“都听念念的。”

  云念扭过头来和他拌嘴:“当然都要听我的,你敢不听我的话吗?”

  周行砚摇头:“不敢。”

  “这还差不多。”

  两人在路上说了不少话,云孟齐见两人相处起来越发自如, 比之前似乎还要亲近,一边为云念这半年安稳快乐的生活感到高兴, 一边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两个孩子给排挤在外的,心里头滋味怪怪的。

  三人吃过便饭,下午周行砚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收尾工作, 云念被云孟齐先带回云城。

  云家和云念半年前离开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硬要说,就是花园里的花, 以及云孟齐放在家里的盆栽没了云小少爷的暗中迫害, 生长得更加旺盛了,大冬天的,仍旧开出一片姹紫嫣红,仿佛是在迎接这个素有恩怨的小主人。

  云念在家呆了不到两天,开始满屋子找周行砚, 睡不着的时候要找,不想走路的时候要找,想吃蛋糕的时候也要找。换了谁都不行。

  云孟齐惊讶于他对周行砚的依赖, 感觉自己失了宠,每天更加变着法子在家里哄儿子开心。

  云小少爷被这么一哄, 心情果然又好了起来。云孟齐又偷偷庆幸, 幸好儿子记性不好, 不然按照周行砚这么会照顾人的趋势,将来岂不是离不开了。

  周行砚回来时,云念也刚和爸爸从外面玩过回来,一边进门,一边高兴地说个不停,显得比以往都要活泼,见到周行砚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淡下去,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呀?”

  问完了像是也并在意周行砚的回答,拉开冰箱门找吃的。

  云孟齐在一旁跟周行砚随口调笑着:“前几天还整天念着你呢,你再不回来咱们家小少爷要难过坏了。”

  周行砚的目光从那道轻快的身影上扫过,没怎么看出来他有多想自己。

  云家多了两个人,冷清了半年的屋子终于热闹起来,云孟齐和叶菲芸又在给宝贝儿子准备生日宴会了,自从云念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每年的生日都过得很隆重,仿佛是要弥补从前错过的那些年。

  但是今年生日的前一天,云念从早上起来就不见了踪影。

  一家人给他打电话,没有人接,周行砚去联系云念从前的那些朋友,都说不知道。

  云孟齐满脑子不好的猜想,觉得自家单纯乖巧的宝贝孩子要么被骗了,要么被绑了,总之不回电话肯定是没遇到好事。

  最后在云念的房间找到了被落在家里的手机。

  接近中午时,周行砚终于收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正一脸专注地盯着一个孵化箱,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照片是周逸风发过来的,这几年一直是在用这个号码联系周行砚。

  一小时后他赶过去周逸风给他的地址,一个周氏集团掌管下的私人会所,周逸风的专属包间占据整整一层,推开门,里面被装点得像节日的商场,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一旁巨大的长桌上礼物堆放成山。

  周逸风就坐在最中间的茶桌旁,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着报,如果忽略此时守在各个角落里随时上前满足客人需求的侍应生,以及形容严肃的保镖,周逸风看起来像个正在自家过着退休生活的普通老头。

  而被他找了一早上的人,云小少爷正在和周逸风的一个助理学习怎么玩桌球。

  那助理讲解完规则,正要从背后绕过去教云念怎么拿球杆,周行砚提高了声音喊道:“云念!”

  包间里的人都望过来,助理跟着周逸风,认得周行砚的身份,连忙规规矩矩地站好。

  云念抬头望向门口,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周行砚确认他没事后,大步走到周逸风跟前,居高临下地逼视他:“您这又是要打的什么主意?”

  周逸风依旧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气定神闲地端起一杯茶,递到对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老而充满威严的脸,笑了一声:“不要这么紧张,我没恶意,小家伙不是在这里玩得好好的嘛。你也坐下,陪我喝杯茶。”

  周行砚越来越看不懂周逸风的意思,“一大早瞒着所有人把他带走,这就是您说的没恶意?”

  云念见这边氛围凝重,放下球杆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周逸风身边坐下来。

  周逸风也给他倒了杯茶,“来,玩了半天,渴了吧,他不喝算了,咱俩喝。”

  云念端起来喝了解渴,也问周行砚:“你怎么不坐下来?”

  周行砚神色复杂,周逸风这两年确实很有分寸地没来找他乱说话,但和云念的联系一直没断,光是这半年给云念寄的礼物都堆了满满一柜子。

  云念和谁的关系都一般,偏偏跟周逸风投缘。

  周逸风一哄,就跟着走了。

  周行砚看着两人连端起杯子喝茶的动作都这么有默契地保持一致,怀疑今天也是这种情况。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在云念对面坐下来,问:“出来玩为什么不跟家里打招呼?”

  云念一脸理所应当地神情:“我都十九了,出趟门而已,为什么还要跟家里打招呼。”

  周行砚又问:“那为什么不带手机?”

  云念一摸口袋,“哎呀,忘了。”

  周行砚摇头,“你这个丢三落四的毛病,让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云念说:“我没有出门,我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面玩。”

  周行砚再次打量这个极其宽敞的包间,奢华稳重的布局与节日般欢快的彩色装饰搭配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周逸风看出他的疑惑,很好脾气地解释道:“对,小家伙今天直接被我接到这里来了,我今晚要走,所以在这里提前给我这个小朋友单独过个生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云念笑得眉眼弯弯,在周逸风肩膀上故作老成地拍了一下,“对,我这个老朋友要提前给我过生日。”

  说完两人又一起笑起来。

  周行砚看到角落里确实有还没打开的蛋糕,只是被桌上堆积如山的各种礼物挡住了。

  一老一小气氛格外和谐,还互相认证朋友关系,还处成忘年交了,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似的。

  但他盯着周逸风那张脸,总觉得对方依旧没安好主意。

  虽然那张脸看起来好像又苍老了很多,短短几年像气球一样迅速地干瘪下去,脾气看起来也好了很多,但以周逸风这么多年的行事作风,不太可能在无利可图的前提下,无缘无故对一个人这样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