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烬脸色煞白，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好声好气请求老板，卑微的哀求：“我这，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孩子还小，他还在上幼儿园。再通融一下吧老板，这是最后一次，保证不会有下次......”
同事也在帮他说话。
韩烬之前带着小驰来过。
同事们都知道小驰，也知道那小家伙很乖很可爱，说话奶声奶气，很有礼貌的叫哥哥姐姐，逗弄起来很有趣。
而且从来不闹人，有时候店里人多了，爸爸在忙，就自己一个人蹲在门口外面的小沙堆上玩。
他们挺喜欢小驰的，并不觉得韩烬有什么问题。
韩烬为人也很好，说话温声细语，对谁都很真诚，没有坏心眼，所有人都很喜欢和他相处。
何况他还是个单亲beta，带着孩子很不容易。
所有员工都想帮他劝劝老板。
但是老板冷硬地拒绝所有人，并且用刻薄的语言回怼。“怎么着，你们都不想干了？”
“算了吧，算了。”韩烬脸色惨白摇头，拉住了帮他出头的人，不愿意拖累其他人。
他自己面对老板，说自己实在没办法。
店老板还是依依不饶，明摆着刻意刁难，要施加下马威。
“程迁，我就不信你真的没办法。就不信你加不了这个班，干不了这个活！这个月你没满勤吧？你要是还想要工资，你就今天加班加满。”
韩烬猛然抬头，错愕的张了张口。
他这个月一直都有按时来，顶多早走一点，但是绝对满勤，绝对没有不来的时候。
“我，我满勤了啊，我没有少来。”
“那今天你走了就少了，今天可是这个月最后一天了。”
“我可以晚一点再过来，下班比其他人也晚一点。”
“不行，你就说你要不要这个月工资？”
韩烬有些难言，张张口，明知道老板在故意积压，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这一个月即将结束，已经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新的一月什么都要备置，房租也要缴费，生活用品也需要开销。
所需要的钱财被人掌控，于是成了理亏的一方。
“......我的宝宝还在幼儿园，他还在等我接他，而且这个天气，外面黑压压的一片，预报说可能会下雪。”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哪怕天上下刀子，你都得该干嘛干嘛。你要是不想领工钱，现在选择放弃，你就可以走了。”
“......”
店老板转身就去一旁休息。
韩烬如鲠在噎，愣在原地僵持很久，身体已经微微前倾，作出了一个即将离开的姿势。
可是最后想想工钱，想想小驰越来越活泼的性格，还是慢慢挪了回去。
他的小家伙长大了，胃口越来越好，身体一天天拔高，需要更好的食物来补充营养。
他的求知欲也开始萌芽，好奇心也越来越重，生活中总是很喜欢做各种事情，需要资金来支持。
自己还答应了带小驰去游乐场呢。
到现在都还没去过，打算等周末就带小驰过去。
这些天都没有见过陈郁青，不知道他是不是忌惮自己说的那些话，所以不敢出现在幼儿园了。
自己也反反复复交代过小驰，不要跟着陈郁青走，不要和陈郁青说话。
只是一会而已，只是一会。
应该不打紧，等结束了，他会立马带小驰回家，立马把小驰抱进怀里。
他会亲吻他的宝宝，这是最后一次了。
韩烬指尖发颤，纵然千般不情不愿，舍不得把小驰丢在幼儿园，他还是不得不在这里加班。
等到结束就匆匆忙忙往学校赶。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幼儿园，推开面前涂着彩色涂鸦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小家伙。
他的小男子汉已经不哭了。
像是习惯了爸爸的爽约，又或者习惯了这样的氛围。
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主动起身找爸爸，而是垂着脑袋，等着韩烬走过去把他抱起来。
韩烬将小驰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将来的路上特意买好，在怀里捂了很久的烤红薯递给他。
他抱着小驰往外走，把衣服的拉链拉开，用外套裹着孩子。
小驰手里抓着红薯，身体被韩烬温暖的胸膛暖着，眼睛这才变得湿漉漉。“爸爸，你为什么不接我呀？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啦？”
“小驰，爸爸要你的呀，不会不要你，爸爸这就来接你了。”
“可是爸爸答应带我去游乐场，爸爸都没有带我去过！只有叔叔带我去了！爸爸总是食言，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外面黑黑的好吓人，爸爸都不来接我......”
“小驰，爸爸真的是太忙了，没有办法抽身，所以才耽误了时间。等周末爸爸就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不要！不要爸爸带我去了！”
那块红薯小小的，被烤的很焦很香，里面温热又软糯。
韩烬在来的路上撞见有卖烤红薯的，于是就买了一个，怕小驰饿着，也怕小驰难过的掉眼泪。
但是一切出乎他的预料。
他的崽崽并没有掉眼泪。
即便是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还是没有掉下来。
韩烬一身疲惫带着小驰离开。
回家以后就找出了干毛巾，给小驰擦拭头发，在浴桶里烧好热水，想要给小驰简单擦拭一下，再换上一身暖和的衣服。
他还顾不上整理自己的情绪，顾不上先给自己收拾。想要先为孩子收拾一下，防止下了雪受冻着凉。
但是小驰在为爸爸不来接他而赌气。
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拿着玩具，韩烬叫他他也不过去。
韩烬过来把他抱到浴室，想要给他脱掉外套。
小驰还是用手指拽着衣角，红着眼睛，气鼓鼓的不肯脱衣服。“我不要洗澡澡了！”
“小驰，”韩烬的嗓音颤了颤，还是温柔开口：“不是洗澡，就是简单擦一擦，用热水给你收拾一下。一会直接钻进被窝里，爸爸做好了饭你再下来。”
他碰到了小家伙的身体。
小驰这才别别扭扭，闹脾气似的哭诉，“爸爸，你今天不来接我，你之前也有好几次都不来接我！你还不带我去游乐园，可是爸爸答应我了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最纯澈无暇的质疑，反而说得韩烬面色羞愧。
韩烬无奈的拿着毛巾，一边诱哄一边安慰。“爸爸爱你的，爸爸就是太爱了，所以才耽误了时间，不得不去赚钱。”
“可是你都不在意我了，你都不管我！”
“那是因为爸爸要给小驰更好的生活呀。爸爸只有工作，才能赚到钱给小驰买好吃的零食，买好玩的玩具。”
“我不要爸爸工作！我一个人在那里好害怕，外面黑黑的，所有人都走了，爸爸怎么能不管我呢！”
“小驰，爸爸没有不管你......”
韩烬叹了口气，第一次对孩子的成长生出些无能为力。
他的头很痛，身上也有些酸痛，正想着怎么解释好。
下一秒就见小驰趴进了他怀里，红红的眼睛遮盖不住心底的委屈。
“爸爸不能不要我！爸爸下次一定要来接我，我不要一个人被丢在那里！爸爸不能不爱我！”
闻言韩烬鼻尖酸涩，瞬间心疼无比。“爸爸爱你，爸爸不会不要小驰的，爸爸永远爱你。”
他的小驰还是很懂事，还是很聪明很机灵。
闹小脾气的背后也是故作坚强，因为爸爸把他一个人丢下而难过。
韩烬能够看出来孩子的懂事，知道是自己让小驰没有安全感，伤到了小驰幼小的心灵。
可是他不在知道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究竟是为什么，小驰总是觉得自己会不要他？
自己明明一直很关心他，一直耐心的对待他，引导他保护他。要怎么样才能给小家伙十足的安全感？
韩烬无法思考，脑袋胀痛又沉闷。
他只能抱着小驰，一遍遍低声安慰，让小驰慢慢的不再哭泣。
·
这件事后韩烬就发现了小驰变了很多。
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也变得不像之前那么爱说话，甚至哭鼻子的次数变多了，总是不想上学，总是想要黏着韩烬。
韩烬带他去医院检查。
医生看了检查报告。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身体健康也没有问题。
于是医生诊断：“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孩子从三岁到四岁，会变得更加敏感。他对外界的感知力在上升，所以也需要更多的关注和引导，他想要你的目光，想要你爱他。”
韩烬有些自责。
明明也爱了，全心全意都在小驰身上，可是好像有哪里出了问题。
他带着小驰回家，路过毛绒玩具店，问小驰要不要毛绒玩具。
小驰的目光从一个超大号的泰迪熊，挪到一个小号的泰迪熊上。
他指了指小号的泰迪熊，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韩烬，“爸爸，我想要小熊，就这一个。”
韩烬买了那个小号的泰迪熊。
小驰拉着爸爸的手指。
韩烬和他商量，说起去游乐场玩。
小驰却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眸，有些懦懦的嘟哝：“不要去了，我不想去了。”
韩烬蹲了下来，看着抱着小熊的宝宝。“为什么呀小驰？你不是想去吗？你不是很喜欢坐摇摇车吗？”
“我现在不喜欢了！”
小驰松开了爸爸的手指，迈着小碎步往前跑。
韩烬在后面慢慢跟着。
心里面惆怅又煎熬，能够看得出小驰很想去，也很喜欢去。
可是为什么拒绝呢？还是因为上次的事在和自己怄气吗？
韩烬纠结又抑郁，总嫌自己做的不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忙得晕头转向，一方面要照顾小驰，一方面还要找寻让小驰改变的原因，想要小驰开朗起来。
店里的老板又要韩烬加班。
韩烬才为小驰买好玩具熊，早上很早起来，顶着大雪走了一天，身上正发着高烧。
他本来就扛不住冻，自从生产淋了冷水，身体就一直不好，稍微受点风就要浑身发冷。
老板觉得他好拿捏，又要以工资作威胁，居高临下指责韩烬，“你说什么理由什么借口都不行，干嘛不找别人看孩子？”
韩烬头疼欲裂，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只手拉着小驰，还是尽量保持理智。“我是单亲，我的宝宝是我带着的。”
“你丈夫死了吗？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呢？”
“......老板，麻烦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怎么了？没死是吗？既然没死，怎么会不要你和孩子？我看是你有毛病，你孩子也有毛病吧？所以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能接孩子过来上班，会影响客人——”
店老板还想说些什么。
抬眸忽然看到beta空洞的目光，像是生死都无意义，带着点同归于尽的晦涩。
韩烬浑浑噩噩抬起头。
店老板有些发怵，第一次见beta露出这种眼神。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肯定是你有毛病，你孩子也有毛病，所以才会——”
韩烬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好像这些年的压抑，都在一瞬间爆发。
他看到了蒋仪，看到了周仁城，看到了乱七八糟的面孔。抄起了一旁的板凳，瘦弱的手臂将板凳抡在老板身上，
韩烬并没有想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老板当着孩子的面，当着小驰的面说这些不好，会让小驰伤心。
他在动手前将小驰塞给了一个同事，让同事捂着小驰的眼睛和耳朵。
耳边传来尖锐的嚎叫。
店老板捂着脑袋嘶喊：“疯了疯了！你他妈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你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别干了！”
韩烬随手扔下板凳，晕乎乎转身离开，重新将小驰抱进怀里。
语气是难以言说的温柔和轻松。“小驰乖，爸爸不干了，爸爸陪你好不好？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呀，要不爸爸会难过的。”
身后狼藉遍地。
店老板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才刚刚站起身，面前就出现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
陈郁青提着超大号的毛绒玩具熊，衣服的口袋里塞着三张儿童乐园的门票。
他一脸阴沉凝视老板，冷着嗓子暴躁开口。“我他妈就去买个票，离开几分钟而已，你对程迁做了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陈郁青上前几步，将手里的大号泰迪熊放下，阴翳着脸色走上前，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店老板捂着脑袋，昏昏沉沉站起来。
额头的鲜血糊到了眼睛，于是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你，你他妈谁啊？”
他对来人并不感兴趣，现在还有些无所谓，拽着纸巾擦了擦眼睛，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那个程迁，疯了疯了，真是疯了！那么大人了还带着小兔崽，神经病一样发疯！”
陈郁青一直看着店老板，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突，冷硬的眉头死命蹙着，硬生生克制着心头的愤怒和冲动。
他尽量让自己还算冷静，问店老板：“你对程迁做了什么？你欠他多少工资？”
店老板听到身旁阴沉沙哑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细看陈郁青。
alpha阴鸷的目光撞进视线，浓郁的压迫感也扑面而来。
老板的眼睛慢慢清澈，心头顿感不妙，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谁啊你？！”
“我是程迁的alpha，我是他的丈夫。”
“你是他丈夫？！程迁不是没有人......”
不是没有人管，没有人理会和撑腰吗？
一个自己带孩子的beta，能有多大本事？能有多少能耐？
不得是任由人拿捏吗？
怎么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还自称是他的丈夫？
老板有些怕怂。
身前的alpha实在太有侵略感。
即便是陈郁青消瘦了很多，时不时显得无精打采，身上的肌肉削薄很多。但是只要与韩烬有关，他就能拿出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气力。
陈郁青本来还打算克制一下，担心韩烬之后还想来这里，心头还是会顾虑一些，不想把事情闹大。
但是到了这一刻，老板依然是咄咄逼人的模样。
到现在了还端着姿态，摆出一张高高在上、看不起beta的嘴脸。
陈郁青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他像韩烬一样抄起板凳，朝着面前的老板走了过去。
几板凳下去还算理智，没有伤及要害，都是胳膊和肩膀的位置。
但是老板却嚎得凄惨，火辣辣的剧痛丝毫不减。“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要杀人啦！”
越是拼命喊叫，越掩饰不了内心的慌乱。
陈郁青下的手不算重，根本就没有出血。
但是店老板甩着额头的血，硬要把一切推到陈郁青身上。
他躲躲闪闪，不停的往后退，想要员工帮忙。
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上前。
“你，你要干什么？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是程迁打的我！你老婆伤害我，我出问题了，我出问题了！你们得赔我！”
陈郁青听着对方哆哆嗦嗦的声音，冷漠的回怼过去：“我会赔给你，程迁做了什么我也赔给你。他对你做的算在我头上！但是你也要和他道歉，把他的工钱还给他！”
“是他打的我，我凭什么要对他道歉！是他自己辞职不干的，是他自愿放弃了工钱，又不是我逼他走，我凭什么要把工钱给他！”
陈郁青简直要被气笑了，再次抡着凳子上前。
他光是单单站着，浑身上下就透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疯劲儿。
老板被吓得连连后退，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你，你别过来！你看看我这一头的血。我流血了！我受到伤害了！我的身体要是出问题了，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要赔给我！”
“好，我会赔给你。我赔你是我的事，我做错了我会道歉，但是你欠了程迁多少，那是你的事，你需要跟他道歉，该跑的还是跑不了！”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狭窄拥挤的店铺被尖叫声灌满，所有的一切混乱不堪。
陈郁青想到韩烬，便觉得亏欠与心疼。不愿意韩烬受委屈，不愿意他过得有一点不好。
他红着眼睛，那只一米二高的大号毛绒泰迪熊被他放在身旁。
陈郁青甚至能够抽出时间，调整一下玩具熊摆放的位置，防止扭打间不小心扯烂玩具熊的外包装。
他还整理了整理口袋里的游乐场门票，以防粗暴的动作将门票损毁。
“那是我老婆，那是我爱人！”
“韩烬是我的人，宝宝是我的崽崽！他不是没有人撑腰，不是没有人爱！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哪怕明天就死，我今天也会安排好人护着他们，让他们不会被欺负！我会赔你给，但是你侮辱他的要怎么算？！”
陈郁青扑到老板身上。
耳边传来骨头错位的咔嚓声，紧接着便是痛到极致的嘶嚎。
店老板一只胳膊断裂，终于痛哭流涕，被逼到认错。
“我道歉我道歉！他这个月工资三千，加上之前扣掉的，一共五千五！我给他我给他！我把故意克扣他的都补上！我现在就给他，我现在就给他！”
陈郁青甩手起身，将扭打间老板甩出的手机递过去。
店老板颤抖着伸出手，将五千五百块转给韩烬，并且附上一句郑重其事的“对不起”。
陈郁青终于冷静下来。
店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他。
陈郁青随手打给助理，让助理来处理后续的事项，自己重新拿着玩具熊和游乐园门票去追韩烬。
冬日的冷风呼啸着扑在脸上，阵阵刺骨的寒意顺着领口往衣服里钻。
陈郁青抓紧了毛绒泰迪熊的包装袋，手指都冻得麻木僵硬。
他在冷风中奔跑。
为了更好的跟随韩烬不被发现，所以一直没有开车。
空荡荡的雪夜里空无一人。
路灯散发的昏黄光线被大雪所反射，整个天空蒙上一层望不到尽头的靛蓝。
韩烬怀里抱着孩子，冷风剐蹭到耳边，于是从耳朵到脸颊都散发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发着高烧，膝盖关节酸痛难耐。
身上却热乎乎的发烫。
小驰怯怯的贴着他。
韩烬呼出的热气喷在额头上。
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抱着他的怀抱传来，小驰这才红着眼睛，小声询问：“爸爸，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呀？我是不是让你弄丢工作了？”
怀里的小家伙抱着刚买的小号毛绒泰迪熊。
那个大号的有一米二长，小号的只有二十八厘米。
因为都是正版，做工很精细，布料也很好，所以价格偏贵。
韩烬抱着孩子，孩子抱着小熊。
韩烬酸涩的低下头，为今天没有给小驰买大号玩具熊而难过。
他揣度了小家伙的动作，想着小驰是不是喜欢那个大号的玩具熊，想要花八百给他买大号的。
可是最后想到自己的工作窘境，还是犹豫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的犹豫，让他按照小驰的说法，挑选了两个之间的小号。
韩烬用脸颊贴着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吸了一口冷空气，微笑着温柔开口：“小驰，不要想太多啦，爸爸只是想要好好陪你，所以爸爸才不干了。明天我们就把那个大号玩具熊买了好不好？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吧？以后爸爸都陪你，爸爸绝对不食言了。”
怀里的小家伙低头看着小熊，半晌才亮着眼睛问韩烬：“爸爸，我，我真的可以要大熊熊吗？我真的可以去游乐场，爸爸真的会陪我吗？”
“当然是真的了，怎么不可以呢？我们小驰最棒最乖了，很讨人喜欢。爸爸当然要陪着你了。”
“可是爸爸，小驰好担心你呀。”
“小驰乖，不用担心爸爸呀，爸爸很好。今天这么冷，爸爸带你回家，给你炖香喷喷的羊肉汤吧？”
“唔，谢谢爸爸。”
小驰故作矜持，最后还是慢慢红了脸颊。
他像是相信了韩烬的话语，很高兴爸爸的陪伴。但是有些不好意思，担心爸爸笑话他于是害羞的把脸埋在韩烬胸膛前。
怕韩烬听到一样，小声咕哝。“爸爸还是最好，我，我最爱爸爸了。”
韩烬摇头轻笑。“爸爸也最爱小驰，爸爸听到了哦。”
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家伙似乎又回来了。
韩烬低头看着小驰。
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湿润的眼睛慢慢干涸，眼眶里的泪水慢慢收敛。
他的崽崽才没有问题呢。
小驰很乖很可爱，性格活泼好动，身体健健康康的，心理也乐观开朗，才没有毛病。
是那个老板的问题。
他就和从前的蒋仪和周仁城一个样子。
自己小时候就经常被这样嘲讽，经常被蒋仪用言语折辱。
他们都以为他听不懂，所以直言不讳。说他是野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不是父亲的崽，而是不知道哪来的小杂种。
韩烬经历过，所以不会让人说他的崽崽。
他的宝宝不会颠覆他的老路，童年也会完美快乐，不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也不会卑微到尘埃里，随随便便给人骗走。
韩烬带着小驰回到家里，给小驰换上了暖和的睡衣，接着炖好羊肉汤给小驰吃。
手机上发来一条提示短信，上面是入账五千五百元的记录，还有一句附录的对不起。
韩烬拿着手机，看着短信怔了半天神。
他将孩子安顿好，想要起身去拿退烧药。
可就是站起来的一瞬间，耳朵忽然阵阵鸣响，眼前也瞬间被黑暗所笼罩。
......
陈郁青已经来到了这里。
他静默地伫立在大雪中，抬头望着三楼光亮的地方。
毛绒玩具熊的包装袋沾染了一层白雪，自己的肩膀和头顶也覆了一层层薄薄的银白色。
陈郁青掸了掸衣领。
口袋里的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陈郁青立马接起电话，却听到了孩子脆弱又奶气的呜咽：“呜呜，叔叔，我，我爸爸在地上睡觉觉，怎么都叫不醒爸爸！叔叔，爸爸是不是生病了，你快来看看爸爸，呜呜，我好害怕呀！”
第一百零二章
【宝贝，怎么回事？！你别急！别急别急，叔叔这就来了。】
陈郁青立马拿着手机往楼上跑。
他已经到了楼下，这会边往上冲边安慰小驰。
孩子明显是吓坏了，哭得断断续续，慌里慌张喊爸爸，一会又喊叔叔，言语都变得含糊不清，吐词和哭泣的口水音搅拌在一起。
【宝贝宝贝，叔叔已经来了，已经来了！你现在把门打开，叔叔这就过来了！叔叔已经到门口了！】
铁质的防盗门传来拍打的声音。
小驰拿着电话，从爸爸身旁爬起来，跑到防盗门旁边开门。
他的个子矮矮的，大门被韩烬上了锁，小驰够不到。【叔叔，我，我够不到，我够不到，怎么办呀？爸爸怎么办呀？】
陈郁青也是急出了冷汗，故作镇静安慰小驰。【宝贝，你看看有没有小板凳，或者别的东西来开门？叔叔已经喊人了，叔叔已经叫了人过来。】
【有，有凳子。】
【好，乖宝小心一点，你先踩着凳子打开门，叔叔等你平稳落地再进去。】
陈郁青指骨都微微用力，掌心捏了一把冷汗。
他听着电话另一头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听到小驰攀爬扭动的声音。
直到小驰从板凳上下来，告诉他已经打开了大门，陈郁青才火急火燎冲进去。
韩烬晕倒在卧室门口。
出租房是一卧一厅。
遖峯陈郁青一眼就看到晕倒在地板上的beta。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伸手将韩烬抱起。
陈郁青几乎是紧张到失语，抱着韩烬晃动。“烬烬，烬烬？你能听到吗？我来了，你能听到吗？还能清醒吗？”
beta的脸颊烧得潮红，身上的皮肤也触之烫手。
陈郁青俯下身，用额头贴了贴韩烬的额头，又低下头，顺着身体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
确认其他地方都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因为高热而晕倒了，才把人腾空抱起来。
“宝贝，叔叔带爸爸去医院好不好？你跟着叔叔一起去。爸爸发烧了，生病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陈郁青蹲下来背着小驰，让小驰搂住他的脖颈。
他一边抱着韩烬，一边背着小驰。
温热的胸膛和结实的后背，暖着韩烬，也暖着小驰，在大雪中狂奔起来。
爱意和责任凝聚成实体，小驰趴在陈郁青的后背上，鼻音哝哝的呜咽声慢慢停止。
陈郁青冲到医院，喊来了医生检查韩烬的状况。
助理这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陈郁青干脆让助理把自己丢下的那只玩具熊一起带过来，顺带给小驰带几件厚衣服。
他坐在病床旁边守着韩烬。
小驰坐在他的怀里。
陈郁青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用棉衣裹着小驰，让小家伙贴紧他的胸膛，可以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宝贝，要是困了就睡吧，叔叔在这里呢，叔叔看着爸爸。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叔叔一直都在，将来也会一直在。”
陈郁青抱着孩子，一只手托着小驰的后背，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小驰从来没有熬过夜，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到底还是哭累了，支撑了半宿，小声的问陈郁青：“叔叔，我爸爸会不会有事呀？爸爸病的严不严重呀？”
他很担心韩烬。
陈郁青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用下巴轻蹭他的脑袋，手臂收紧，将小驰裹得更加严实。
“爸爸不会有事的，爸爸病的不严重，叔叔在这里看着呢。”
“呜呜，爸爸就是突然和老板叔叔吵架了，爸爸还给我买了小熊，做了好吃的肉肉，爸爸才答应带我去游乐园，突然就倒在地上了......”
“叔叔知道，叔叔已经给爸爸出气了，叔叔也给宝贝买小熊，叔叔带着宝贝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睡吧宝贝，醒来叔叔带你和爸爸吃好吃的。”
陈郁青用手拍打小家伙的后背，低声轻哄着怀里的小家伙。
小驰眨巴着眼睛，到底还是累了，迷迷糊糊趴在陈郁青怀里睡了过去。
陈郁青一直托着小驰。
直到助理拿了大号泰迪熊过来，收拾好了一个小床给宝宝，陈郁青才小心翼翼把孩子放上去，让泰迪熊陪伴他。
他给小驰盖好了被子，立马到了韩烬身边。
刺目的白炽灯光从头顶上方照过来，输液瓶的点滴不动声响流进韩烬的血液里。
陈郁青用酒精擦拭韩烬的身体，帮助beta高热的体温下降。
床上的beta不舒服闷哼一声。
陈郁青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收拾好酒精棉签，坐下来握住了韩烬的手指。
“烬烬，我，我知道是你......你不是什么程迁，你是我的韩烬，是我的爱人，是我老婆......”
beta的身上开始出汗，陈郁青用毛巾擦拭他的汗水，伸手将衣服揭开。
那具瘦弱的身体映入视野，陈郁青便热泪盈眶，两行热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beta身上有生育过的痕迹，胸脯因为哺`乳而呈现殷红色。
陈郁青握着韩烬的手指，恍悟的用唇瓣摩挲韩烬的手背，眼泪都顺着脸颊滴落在beta的手上。
“果然是你，为什么不承认呢烬烬，你没有死，我就知道我不会判断错误，我怎么可能认不清楚呢？”
其实陈郁青从未离开过。
从第一次正式和韩烬见面，韩烬对他避之不及，抱着宝宝从幼儿园逃走，他便一直跟着他了。
beta坚持说自己是程迁，是从南方迁移过来的，从小就没有来过北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陈郁青也会质疑自己。
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是不是搞错了对方的身份。
是不是对韩烬的执念太深，太过于思念和深爱，所以看到模样相似的人，一眼就认成了他是韩烬？
陈郁青一边追寻答案一边自我否定。
他无时无刻不跟在韩烬身后。
走他走过的每一条，看他触碰过的每一个东西，从点点滴滴，一点点细小入微的迹象中去探索。
如果他真是是程迁，不是韩烬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自己搞错了怎么办？
陈郁青不敢想象。
也不愿意相信。
毕竟，他的宝宝就在那里。
他的崽崽叫陈重驰，是他的儿子，是陈家的小孩。陈郁青抱着他，便觉得血脉牵连在一起。
那是他爱的宝宝。
一直带着他的beta，怎么可能不是韩烬？
更何况，现在确认了beta哺乳过，身上有生育的痕迹。
他就是孩子的生父，一定就是韩烬。
陈郁青之前怕小驰难过。
韩烬不想让小驰见他，可是他还答应过小驰的承诺，舍不得自己的宝宝。
所以只好换了时间见小驰，一直在远处默默守候。
下雪韩烬晚来那天陈郁青也在的。
他一直陪着小驰，后来怕和韩烬撞上，才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小纸条上，塞在小驰的口袋里。
他告诉小驰：“要是宝贝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想见叔叔了，就可以打电话给叔叔。宝贝知道怎么打电话吧？”
小驰点点头，还是记着爸爸的嘱托，不太敢和叔叔说话，怯懦的低下头。“爸爸教过我......”
现在陈郁青很庆幸当时给了小驰自己的电话。
要不然韩烬晕倒了，自己都不会发现，小驰一个小孩子肯定没有办法。
窗外的夜色慢慢退却，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陈郁青一直在病床旁边守着韩烬。
韩烬还没有清醒，小驰先从病床旁边的小床上醒来。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顶着乱哄哄的头发，从小床上半爬起来。
身旁比他还要高的泰迪熊闯入视野，小驰意外的唔了一声。
“叔叔，我，我这里有泰迪熊。”
小家伙望着陈郁青，眼神懵懂又无辜。
陈郁青过来抱他，放低声音轻轻开口：“叔叔送你的呀。叔叔替爸爸送你，今后宝贝都有泰迪熊陪伴，这是属于你的玩偶。”
“真的吗叔叔？”
“对，叔叔不骗你，开不开心？”
“开心！”
小驰在不知不觉中贴着陈郁青的额头。
陈郁青在小家伙脸颊上亲亲，父子两个亲密的凑在一起。
他们小声的低语。
陈郁青不愿意打扰韩烬，知道beta的体温刚刚降下去，所以想他多休息一会儿。
韩烬躺在病床上，浑浑噩噩间还是记挂着小驰，担心小家伙哭鼻子，或者该上学了，自己不小心耽误时间。
他奋力睁开眼睛，身旁传来轻声的嬉笑。
韩烬扭动脖子，脑袋闷胀的像是要炸裂开来。“咳咳，小，小驰？”
入目所见的就是抱着孩子的alpha。
韩烬猛然惊醒，撑着身体坐起来，想要把小驰抢回来。
可是发烧发了一整晚，双腿的关节都酸涩不堪。
韩烬才刚刚起身，就差点摔在地上。
还是陈郁青适时扶了一把，他才没有彻底倒在地上。
“爸爸，你醒啦！”
小家伙伸出胳膊，兴高采烈去抱韩烬。
韩烬伸出了手臂，想要去抱小家伙。
但是陈郁青一只胳膊托着孩子的屁股，将小驰的身体又往后拉了拉，“宝贝，爸爸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让爸爸抱哦。爸爸会撑不住的。”
“哦，原来是这样呀！”
“你先跟助理叔叔吃饭好不好？让助理叔叔先带你去吃饭，顺带给爸爸带点爱吃的早饭过来。”
陈郁青哄好了孩子，让助理先把小驰带去吃饭。
他把韩烬重新抱回病床上，这才红着眼睛看向韩烬：“烬烬，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你就是我的韩烬，是我的爱人。我求你了，你看看小驰，你看看我！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会好好对你！”
韩烬瞪着他，不敢相信最后还是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功亏一篑。
他绝望地嘶喊，想要推开陈郁青：“不，别碰我，别碰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烬烬，我是程迁，我是程迁！”
挣扎的力道陈郁青几乎抓不住。
他只能抓着韩烬的手臂，尽力护着他，防止beta磕到床杆：“烬烬烬烬，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你就是韩烬，我爱你，你日日夜夜都在我的梦里！”
“不，你放开我，我是程迁！你为什么不让我抱孩子？！为什么要支开他？你别碰他！别碰他，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陈郁青:崽崽是老婆的，我也是老婆的！
第一百零三章
“烬烬，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不好？你才刚醒，你的身体撑不住。”
床上的beta脸色惨白，双腿发软要往地上栽，双手却依然固执地去扯陈郁青的衣领。
陈郁青被韩烬扑倒在地。
beta骑在他的小腹上，纤瘦的两条腿搭在陈郁青身体两边，红着眼匍匐在陈郁青胸前。
羸弱的胳膊扯着他的衣领，手指将领口都攥得发皱。
“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那是我的宝宝，我是程迁，我不是什么韩烬，你不可以抢走我的孩子！”
“烬烬——”
“不许叫我烬烬，我是程迁。”
“好，程迁，程迁。”
陈郁青扶着beta的身体，一只手握在腰侧，一只手抚慰似的轻轻抚摸beta的后背。
韩烬像是受惊的小受，担心自己的幼崽被天敌抢走，于是惊叫挣扎，心有不甘地垂死顽抗。
他已经打了店老板。
仿佛那一刻起开始破罐子破摔，敢于为了孩子、也为了年少的自己爆发，继而打到陈郁青脸上。
拳头蹭到了下巴，alpha的牙齿磕到了唇肉，嘴角往外冒出了一点血。
韩烬故作坚强，拽着陈郁青的领口，眼眶里浸满泪水，欲盖弥彰地歪曲事实。
“不可以，我不是韩烬，我是程迁，你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他，他是我和别的beta的，不是alpha。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抢走他！”
韩烬太过瘦弱，身上没有多少力气。
只单单和陈郁青拉扯的功夫，浑身的力气就全部耗光。
韩烬无力的跪趴在陈郁青身上。
陈郁青任由beta发泄。
那些拳头对他而言，就像是小猫挠痒，不疼，却真实的让他感受到韩烬鲜活的生命力。
韩烬打的不重。
还是牙齿蹭到嘴角，才不小心出了一点血。
陈郁青知道韩烬的虚弱，知道他这几年身体一定不见得多好。
于是鼓励似的握着beta的腰，帮他借助一点力气。
陈郁青的声音沙沙的，深沉又细腻。
他看着伏在身上的beta，暧昧的托着beta的身体。
“你是程迁，你说孩子不是我的。可是他叫陈重驰，他和我亲自鉴定报告高达99.99％，他就是我的孩子？你又怎么不是韩烬？”
自己不会认错人的。
如今真的很爱韩烬，绝对不会辨别不清楚。
他不会再犯错了，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错看到与韩烬相似的人，于是错误的喜欢别人。
陈郁青红着眼睛，已经足够平静，温柔的一点点给韩烬下套，想要beta承认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么些年了，傻乎乎的beta怎么也变得聪明一点。
韩烬失神的摇头，言语混乱地告诉陈郁青：“不，不，其实他不是......他是别人送给我养的，说我像他的爸爸，所以我养着他！他们让我管他叫陈重驰。”
拙劣的演技根本掩盖不了事实。
beta还是像从前一样，不怎么会撒谎。
陈郁青能够通过他习惯性的动作，以及一些肢体上的语言辨别出来。
但是他不想拆穿韩烬，干脆顺着韩烬的情绪。“程迁，那既然如此，如今你知道了，小驰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他是不是该回到我身边？”
“不，不可以不可以，我也是他的父亲，他喜欢我，他应该和我在一起。”
“可是亲生父亲就是亲生父亲。你要怎么证明你也是他父亲？我和他的血脉牵连在一起，你和他也牵连在一起吗？”
“我，我......”
“你也做个亲子鉴定，证明他身上流着你的血。”
韩烬头脑发蒙，双手的力气松懈，徒然往后坐，彻底失去抵抗的资本。
如果答应了，真的做了亲子鉴定，那么结果出来，就真的可以确定他就是韩烬，他还活着。
可是如果不做，哪里来的底气去和alpha争论？
韩烬手足无措，摇摇头，只能不讲理的辩驳。“我不是，但是我好不容易把他带到这么大了！你不能抢走他。”
陈郁青言语温顺，完全是顺着韩烬的话语，大方的叫人挑不出毛病。
“那你就和小驰在一起，我从来没有阻拦你们在一起。你可以一直陪着他，一直守着他，把他抚养长大。”
“你，你怎么这样？”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着，或许孩子也需要你，小驰想要你在身边。”
“......”
beta脸色惘然，终于哑然失声，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愚钝的僵在那里，跪坐在陈郁青胯上，连alpha的步步靠近都不知道。
陈郁青不动声色靠近韩烬。
宽大的手掌摩挲着beta的大腿，顺着后背慢慢上滑，最后小心翼翼抚着beta的肩胛，将他彻底拢在怀里。
alpha少见的矜持与克制。
陈郁青贪婪的吸吮beta身上的味道。
鼻尖凑到韩烬脖颈边，放轻了声音缓慢呼吸，“程迁，抱歉，我把你认错人了。你的确是程迁。”
身上的beta果然猛得一颤，情绪起伏了一下。
陈郁青于是乘胜追击，“程迁，我没有逼你，也没有抢走你的孩子。你爱孩子，我也爱，所以我们一起陪着他。你陪在他身边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出于任何人的逼迫，你依然是你自己。”
“不对，这样不对......”
“这样对的。你看，我对他也很好，给他买了喜欢的泰迪熊，带他去游乐场。你也给他买泰迪熊，带他去游乐场。我们本质是一样的不是么？”
“......”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小驰到我身边，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可以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而他也需要父亲的陪伴。”
“......”
“你留在小驰身边，也是因为小驰很黏你，舍不得离开你。他还这么小，需要你的陪伴，所以你可以继续陪着他。”
陈郁青在下套。
每一个细小入微的动作，以及每一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话语，都在把beta往自己的怀里推。
他的卑劣和狼狈都被掩埋，有的只是热切和爱意。
孩子的生父才是他贪恋的根源。
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留住韩烬，为了让韩烬坦然地待在自己身边。
“程迁，这样可以吗？我给你和孩子安排了新的住处，你和孩子一起搬过去。出租屋的后续我会处理，烘焙店的事情我也处理了。你和孩子单独的房间，你只用陪陪他就好。”
“可是你，你呢？”
“我工作很忙，回来也是深夜。有时候或许会早一点，刚好跟上吃饭。”
“你，你会很早回来？”
“人都是要吃饭的，我吃完会继续到书房忙工作。”
言外之意不会打扰，不会触碰韩烬，不会过多的出现在他身边。
陈郁青观察着beta的表情，感受beta的情绪变化。
稍有不对便立马补救几句。
他的内心激动又兴奋。
看到beta张口询问，就知道自己有戏，差点压不住翻腾的心跳。差点变换体位，将beta抱着拥吻。
陈郁青知道beta不是程迁，而是自己的爱人，韩烬。
但是韩烬不知道陈郁青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放在身侧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指骨用力，薄薄的苍白皮肤下，显现出了淡青色的血管。
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办法。
陈郁青没有认出他，他便没有争执的资格。
只要一天不承认自己是韩烬，就没有理由说自己要带走小驰。
韩烬只能同意陈郁青的诉求。
小驰吃完了早饭，助理抱着他从外面进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兜小包子，助理手里还提着皮带瘦肉粥。
小驰看到了站在一起的爸爸和叔叔，兴冲冲跳下来，邀功似的扑到韩烬跟前，伸开手臂抱着韩烬的大腿。
“爸爸，我给你带了包子哦，助理叔叔给我买哒！”
韩烬眼睛湿润，瞳孔注视陈郁青，手却伸出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是吗，那可要谢谢助理叔叔啦。”
“对哦，谢谢助理叔叔！”
小驰很活泼，见到大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于是好奇的拽韩烬的衣角：“爸爸，你们在干什么呀？你和叔叔怎么不说话呀？”
韩烬神色央然，把小驰抱起来，眼眸微微低垂，还是告诉小驰：“小驰，不要叫叔叔了，这是你的爸爸，你要改口叫爸爸了。”
“唔，为什么呀？爸爸是爸爸，叔叔也是爸爸吗？”
“是的，叔叔也是爸爸，你是叔叔的宝贝。”陈郁青适时接话，将小驰抱了过来，“小驰不是很想拥有两个爸爸吗？今后有两个了，爸爸带你和另一个爸爸去游乐园好不好？”
小孩子到底很好哄。
小驰不明白大人话语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要有两个爸爸，于是开心的点头。
陈郁青又微笑着哄他：“那就别叫叔叔了，叫一声爸爸吧。”
怀里的小家伙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爸爸！”
父子团聚的画面闯入视野。
韩烬一时有些混沌，不知道小驰到底能不能理解，自己和陈郁青都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们共同诞育了他。
他的高热退下去，陈郁青就带着他和孩子回家。
韩烬进入庭院，发现院内种了一棵桃树，积雪在桃树的枝丫上都落了薄薄一层。
他推开门进去，置物架上一整溜的木雕吸引了他的视线。
从布袋木偶到小狗木雕，还有许多新的东西。
韩烬有些错愕。
陈郁青忽然出现在身后。
“那些是我三年来雕刻的，每当我想起爱人，就会在拿起刀子雕刻。院里的桃树也是为我爱人种的，他喜欢桃树，所以我为他承包了一整片桃林。”
alpha的嗓音喑哑，呼出的热气喷在脖颈后方。
浓郁的桃子味在身后弥漫，浓烈的就像是易感期发热。
韩烬猛然回头，一只手护住自己腺体外的皮肤。“你，你到底——”
到底是真的没有认出来，还是已经认出来了？
陈郁青淡淡开口，灼热的目光还未燃起就已湮灭。“程迁，跟我来吧，我带你看看房间。”
【作者有话说】：躺在床上码字，结果手机砸在了嘴上，牙齿磕到嘴角。好好好，这是陈小狗对我的报复(╥﹏╥)
第一百零四章
韩烬头晕脑胀，浓郁的桃子味灌进鼻腔，整个房间都被alpha的信息素所填满。
空气热烘烘的闷热。
已经分辨不清楚，这样闷燥的热度，究竟是来自冬日的暖气，还是来自alpha升高的体温，又或者只是来自于自己还未痊愈的高烧。
韩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凉的掌心被灼热的温度烫伤。
他的手脚很少暖起来。
自从生产后，即便是在最热的大暑，手指也总是偏凉偏冰。
小驰很喜欢在夏天和他躺在一起，喜欢用麻薯似的手指，抓着韩烬的手指，将爸爸的掌心覆在自己额头上。
凉凉的触碰让他很舒服。
但是现在周围全是热烫的温度，韩烬的手指冰凉，于是根本分辨不出来，自己是不是还在发烧。
他有气无力垂着脑袋。
额头忽然附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
陈郁青把手贴在韩烬的额头，沉着声音问：“怎么了？已经不热了，烧退了还是不舒服吗？”
韩烬抬起头，被alpha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战栗，猛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看到alpha作出一个将扶不扶的动作，一条腿向前，身体也往前倾，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韩烬立马摆手，撑开了胳膊挡在身前，狼狈又慌张的阻止陈郁青过来。“我我，我没事，你别——”
“抱歉。”
陈郁青后退几步，身上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度，“我是看你突然没有了动静，以为你不舒服。那你现在还好吗程迁？还还难不难受？”
韩烬立马回应：“我不难受了，我好了！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不客气，程迁。”
陈郁青点点头，不再看韩烬，而是继续往房间里走。
alpha像是有意强调，不管说什么，总会附上一句“程迁”，附上一句韩烬假死以后用的名字。
他镇定自若地介绍房间，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韩烬熟门熟路，这里的环境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很多东西和摆设都保持着原有的样子。
但是他依然要装作不熟悉这里的样子，亦步亦趋跟在陈郁青身后。
beta就像是刚孵化出来的鹌鹑，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一惊一乍。
陈郁青背过了身不再看他，说话也是静默淡然。
韩烬慢慢的终于放下心来。
陈郁青应该真的没有认出他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平静呢？
他被陈郁青引到主卧，陈郁青让他随便坐。
于是他就坐到了偏里靠窗的床位，还是特意绕了一圈走过去的。
正常情况下随便坐的人，只会坐在靠门偏外的位置。
但是韩烬一早养成的习惯，让他兀自选择了自己的正确床位。
韩烬意识混沌，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他们曾经一起睡的地方，并且他的惯性思维让他暴露无疑。
alpha唇角勾了勾，不知道是不是轻笑了一声。
韩烬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木讷的坐在床边。
直到门外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小驰迈着小碎步从外面跑进来，兴高采烈喊了一声爸爸，韩烬才终于回过神。
“爸爸，这里好大呀！”
小驰向着韩烬跑过去，迈着小短腿爬上床边，像只小蜗牛一样四肢并用爬动。
陈郁青顺手拎起他，将孩子提起来架到自己肩膀上，逗弄着哄了哄他，“怎么不找我？就只会找你那个爸爸，我也是你爸爸呀。”
小驰抱住了陈郁青的手臂，有些怕陈郁青肩膀的高度，于是小声咕哝：“好高呀，我要下来啦～”
陈郁青笑了笑，“要叫我爸爸哦，不叫不让你下来。”
“唔，爸爸，我要下来啦，我会摔下去的。”
“宝贝，相信爸爸不会摔到你。这叫举高高，你可以在爸爸肩膀上飞翔。我会非常爱你，会是你的后盾，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爱你。”
陈郁青怀里抱着孩子，眼眸却望着韩烬。
韩烬颤了颤。
不知道后面那句话，到底是说给小驰，还是说给自己。
alpha抱着小驰晃动，将小家伙举高了逗他。
小驰一开始还有些怯懦，手臂紧紧抱着陈郁青。
后来慢慢习惯了，知道陈郁青真的不会摔到他，就敢撒开手，被陈郁青逗得咯咯乱笑。
韩烬拘束的站在一旁。
这是他从来没有对小驰做过的。
因为他没有多少力气，也没有陈郁青面对孩子时的自然和开朗。
贫瘠的身体病不足以抱着孩子举高高，沉郁温驯的性格也很少会这样逗弄孩子。
韩烬总是想给小驰最好的，想要小驰健健康康长大，却忽略了孩子贪玩的天性，忽略了小驰无忧无虑被逗弄的快乐。
韩烬在自我为难，耳边忽然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问他：“爸爸爸爸，爸爸为什么没有对我举高高？我也要爸爸对我举高高！”
韩烬如梦初醒，手臂将要抬起，准备对着小驰举高高。
但是陈郁青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把他伸出的胳膊拉了回来。“不可以哦，不可以总让爸爸抱，让爸爸休息吧，我带你出去玩。”
韩烬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肌肉绷紧。
已经准备好了去抱小家伙，准备好了对小驰举高高。
可是他不明白，陈郁青为什么突然就不给他抱小家伙了。
韩烬呆愣在原地，带来的东西早被人收拾好放在了这里。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alpha抱着他的宝宝离开。
心头的惶恐和悲愁难以言喻，却在下一秒又被打散。
陈郁青回过头，临门登出时望了他一眼，“明天，我们去游乐园吧，带着小驰，我们三个一起。”
韩烬茫然点头，一整个夜晚都在不安和失眠中度过。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夜色深沉浓郁，窗外的月亮只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床位铺上一层薄薄的白纱。
韩烬提心吊胆看着门口。
担心睡着以后，那扇门会被打开，陈郁青会像以前很多时候一样，风急火燎的进来，将衣服和被子掀得劈啪作响。
他会扒下他的睡`裤，伸出胳膊钳制住他的脖子，像野兽发狂一样将他按在身下操`弄，用犬牙刺破他的腺体，注入满满的信息素。
韩烬会哭的不能自拔，一遍遍哑着嗓子求饶，一遍遍咬着床单呜咽。
但是什么都没有。
房门一晚上都紧紧关闭，陈郁青没有进来，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过往难缠的梦魇似乎不存在了。
虚假的像是现在才是假的，如今的平和才不真切。
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韩烬只睡了一小会儿便再也睡不着。
陈郁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敲了敲门，问韩烬：“程迁，你醒了吗？”
韩烬没有回应。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似乎是有点担心，推门进来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哦，已经醒了......睡得怎么样？”
韩烬小声回应：“还，还好。”
“那就出来吃早饭，然后陪小驰去游乐园吧？”
“好......”
韩烬被陈郁青带出卧室，味同嚼蜡的吃完一顿饭。
陈郁青亲自载着他和小驰去游乐园。
小家伙一路上都是兴致勃勃，连一点瞌睡都没有。
韩烬倒是疲乏困倦，还沉浸在回到陈郁青身边的无措中不能回神。
他们一起进入游乐园。
陈郁青让小驰坐在自己的脖子上，两条腿从肩膀的位置耷拉下来。
alpha和小驰不知不觉变得很亲密，韩烬看到总觉得眼睛发酸。
明明没有问题的，明明就该是这样。
小驰有人爱是好事，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是难过，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甘与痛苦呢？
他唾弃自己丑陋的嫉妒心。
好不容易带大的宝宝，就这样被陈郁青抢走了。
可是陈郁青一开始都没有好好对宝宝，现在凭什么说抢走就抢走？凭什么就和小驰的关系更好，把宝宝圈为自己的所属物？
双腿像是被人灌了铅，韩烬再难跟上陈郁青，只是在身后蔫蔫地拖动步伐。
陈郁青背着小驰，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迁，你不舒服是不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就不转了，我们回去吧，下次再来。”
韩烬惶惶摇头，生怕自己坏了气氛，“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有点累。”
“那我们就休息一会。”
陈郁青放下了小驰，将韩烬扶到路边的长椅上，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腿，热烫的掌心引来一阵瘙痒和难耐。
韩烬不想在陈郁青手里挣扎，也不想耽误他们逛游乐园。
尽管反复交代，执意要求陈郁青带着小驰去逛，不用理会自己，自己在这里休息休息就好。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逛成，陈郁青和小驰都没有离开。
回去的路上小驰趴在韩烬怀里睡觉。
韩烬托着小家伙的脑袋，心口泛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情绪。
他伸手抚摸孩子白皙的脸颊，有些难堪的自我追问，到底在做些什么？到底在计较什么？
本该好好的一场游玩，却被自己毁掉了。
如果自己没有来，小驰会玩的非常开心，孩子和陈郁青的兴致也不会被影响。
他看着窗外出神。
陈郁青坐在主驾驶开车，隔着后视镜望了一眼beta。“在想什么？”
嗓音低沉又温和。
韩烬摇摇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把自己的想法堰塞在心底，不敢吱声，不敢声张，又带着垂死挣扎的一点点渴望。
陈郁青不限制他的自由。
韩烬于是抽出一个时间，把小驰送去上学，就偷偷到了律师咨询所。
他问出了律师自己内心的想法。
律师却是摇头叹息:“程先生，您必然败诉。”
第一百零五章
冬日里难得出了暖阳，隆冬的积雪全部消散，温煦的风轻抚在脸上，今天是个好天气。
陈郁青白天不在家，韩烬送完小驰上学，就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他不安又惶恐，偷偷摸摸地跑来律师咨询所，只是想要问一问，自己有没有带走小驰的可能性，能不能从陈郁青跟前全身而退。
律师叹了口气，听beta谈起陈郁青的身份，便只能叹息：“程先生，如果你想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你必然败诉，根本就没有胜算。毕竟，陈先生才是孩子的父亲，你现在用外人的身份，怎么能够争得过？”
“可是，我也是孩子的父亲......”
韩烬顿了顿，眼眸注视着窗台上盆栽里的富贵竹。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晃荡。
律师告诉他，陈郁青做了亲子鉴定，他能够证明小驰是他的孩子，能够证明自己是小驰的父亲。
不管自己怎么争执，孩子都是名副其实陈家的小孩，理应交由陈郁青抚养。
更何况，陈家的条件那么好。
就算是法`律要判决，也会优先考虑能给孩子更好生活条件的一方。
自己作为“程迁”，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又有什么资格去竞争，凭什么能让律师为他辩护？
韩烬疲惫的垂着脑袋，手指攥紧了膝盖，将裤腿那里都揉成一团麻布。
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呼吸都有些艰难。
律师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程先生，您也说了，你是孩子的生父，你是亲生父亲。可是为什么您不愿意以真实的身份去面对陈先生？为什么不敢做亲子鉴定？”
“我，我不可以做......”
beta又抓了抓膝盖，指尖被用力挤压，从掌心都指甲根都泛着青白。
唯有骨节一圈微红，像是被撞碎的胭脂染了色，又像是沾上了刚刚成熟的桃子连皮带肉的汁水。
“我真的不可以做鉴定，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律师摇摇头：“程先生，您不够真诚，也不够诚实，不肯讲述完整的事情经过。也不肯做亲子鉴定，证明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
“既然这样，您这案子我办不了。倘若能证明孩子就是你的，或许还有一点点胜算。”
“但是现在以外人的身份，完全没有争夺抚养权的可能。即便是你带孩子走，这也叫硬抢，是违`法的。”
韩烬脸色惨白，只能小声道歉，为自己的打扰而难堪，也为耽误对方时间而羞耻。
“对不起，打扰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程先生请回吧，如果想好了，或者还有其他要咨询的事情，欢迎再来找我。”
律师递上名片。
韩烬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家。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
陈郁青出门的时候交代过他，孩子放学不用他接，陈郁青会顺路把小驰捎回来。
现在韩烬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小驰和陈郁青。
刺目的灯光照在身上。
房子里到处灯火通明，陈郁青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小家伙逗弄。
小驰后背贴着陈郁青的胸膛。
他的脸颊洋溢着烂漫的笑容，手心上抓着陈郁青新买的拼图，笑盈盈和陈郁青讲述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
陈郁青微微附身，下巴抵着小家伙的发旋，伸出手臂教他拼图的各种摆法。
韩烬听到小驰奶声奶气的声音，摆对了拼图，就带着点恣意的小骄傲：“爸爸，你看，我摆对啦！”
陈郁青笑声爽朗，夸赞中携着诱哄：“乖宝贝，不愧是我儿子，这么快就拼好了！”
父子两人之间的景象一派祥和，亲密的像是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则是个外人。
韩烬上前几步。
细碎的脚步声打扰了父子相处的景象。
陈郁青回过头，放开小驰，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着韩烬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才回来？”
陈郁青率先开口，深沉的眼眸顺着虚空扫射过来。
韩烬晦暗的瞳孔猛得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绷紧，微微瑟缩了一下：“我出去了一趟，不知不觉，就晚了。”
他以为alpha会说些什么，以为alpha会不开心。
陈郁青眼眸中的情愫太过晦涩。
韩烬看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在责备他。
又或者，从上次自己破坏他们逛游乐园，陈郁青就已经开始嫌弃和打量他。
也许自己真的让alpha不耐烦了，像只没用又碍事的跟屁虫，影响了陈郁青和孩子相处。
只是陈郁青顾念孩子的情面，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小驰，小驰——”
韩烬叫了两声小驰，想要抱一抱小家伙，缓解一下自己的窘迫与尴尬。
但是小驰没有回答他，而是依然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摆弄着手里的拼图。
陈郁青似乎也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了，揉了揉小驰的脑袋，喊他：“小驰，爸爸回来了，快去找爸爸。”
小驰这才放下拼图，眨着亮亮的眼睛跑到韩烬跟前：“爸爸，你回来啦！”
韩烬鼻尖有些酸涩，伸手抱了抱孩子：“是啊，爸爸回来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我今天很开心呐！”
“哦，那就好，那就好。”
小驰没有跟他讲述幼儿园的故事，也没有跟他展示自己的拼图，而是一溜烟撒腿跑掉了。
韩烬眼眶温润，只敢背对着陈郁青，悄悄的擦一擦眼眶里的泪水。
什么时候自己也要靠陈郁青施舍，让孩子来找他孩子才会过来？
孩子到底还是不再黏他了，而是更黏陈郁青去了。
可是这件事发生的前前后后，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只用几个月，陈郁青就已经占了上风。
他掌握主导权，自己只能蝼蚁一样趴在一旁，可怜又可悲地观望着这一切。
韩烬有些麻木。
腰后忽然覆上一只手臂。
陈郁青伸手揽着韩烬，看似随性的把他拉到餐桌前：“该吃晚饭了，过来吃饭吧。”
·
韩烬饭后洗完澡就去休息。
小驰已经和他分房间睡。
他有属于自己的婴儿房，有自己的小卧室。
韩烬躺在床上，没有什么睡前的娱乐，也没有什么睡前活动。睡不着就又坐起来。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韩烬扭过头，听到门外陈郁青的声音，“程迁，你睡了吗？我睡不着，要不要出来聊会天？”
韩烬没有回答，想要假装已经睡了。
但是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床头的杯子。
杯底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清响。
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又拐了回来，陈郁青再次开口：“黑夜太过漫长，一想想还有这么长时间要熬，就觉得疲惫和煎熬，出来聊一会吧。”
alpha的声音听着疲乏又倦怠。
韩烬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房门。
陈郁青带着他在阳台坐下。
韩烬坐在茶几旁的软椅上，陈郁青又起身去拿了一瓶酒，顺带捎上两个杯子过来。
他把玻璃杯放在韩烬面前，倒上了小半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整杯。“尝尝看，好不好喝。”
淡淡的桃子味灌进鼻腔。
韩烬嗅到了酒里甜腻的桃子味道，动作有些局促：“我不会喝酒。”
陈郁青闻言摇了摇头：“是桃子酿出来的，没有酒味，很甜，像是桃子味儿的盐汽水。”
韩烬这才小小的抿了一口。
的确很甜，像是熟得过头的桃子在嘴里爆开，于是汁水四溅，口腔唇舌都弥漫着桃子的清香。
他不免又喝了一大口。
陈郁青一直望着他。
看到beta明显喜欢桃子酒，这才给他续满一整杯。“好喝吧？是不是很甜很好闻？”
韩烬点了点头。
陈郁青笑着坐了下来，也喝了一口桃子酒。“其实我尝不出来味道，但是我知道，它是甜的。”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用桃子酿酒？”
“因为我想留存住某些东西。桃子会腐烂，我也会。我爱人去世后，我的肉体开始腐烂，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是苦的，包括桃子。”
“你，你......”
韩烬双手捧着酒杯，掌心不自觉用力。
本该沉寂下来的心又被吊了起来，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陈郁青抽出了一支烟，像是准备点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把烟收了回去。
“我爱人和我竹马竹马，他和你长得很像。我七岁就遇到他了，二十二岁和他结婚。他一直跟在我身后，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很爱他......”
陈郁青望着韩烬，灼灼目光刀子一样抛过来。
韩烬被刺得耳根发烫，只能沉默着低下了头。
身旁alpha的声音却没有一刻停歇：“我不敢承认我的爱。做了很多伤害他的错事，让他伤心欲绝，对我彻底死心。我努力想要挽回，想要弥补，他却不给我挽救的机会。”
“他生下了我的孩子，我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我会好好照顾他和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会非常幸福。”
“可是他还是不肯原谅我，选择了自我放弃，选择了死亡。”
alpha叹了口气。
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里都浸满泪光，嗓音沙哑，悲恸的情绪在周围环绕。
“我一直在后悔，眼前一直出现他的幻觉。看到青春期的他笑着跟在我身后，喊我郁青哥哥，给我递上桃子味的盐汽水。”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我很爱他，能不能十九岁就嫁给我。能不能不要和杜劭在一起。”
“我甚至梦到年少的往事，梦到我坐着七百公里无座的火车，到了蒋仪的家门口。即便是被蒋仪驱赶，我还是死活赖着不肯走，终于把患中耳炎听不到的他找了回来。”
“他是我的白月光，是我枕边缠绵悱恻的梦，是我年少时就命中注定的人。”
“我一直都爱他，自从他死后，我就尝不出任何味道了。桃子不是甜的，而是酸涩的，是苦的。就像我将死不死的躯干一样。”
“......”
韩烬难捱地咬着酒杯。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也怕控制不住，流露出痛苦又煎熬的呻吟。
于是只能一口口灌酒，将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一点点酒精就足以让他麻痹。
韩烬不会喝酒，酒量也从来不好。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扯着陈郁青的领口，呼吸压抑又沉闷。“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语气都变得飘忽不定，是真的醉的不轻。
陈郁青也喝的大差不差。
为酒精醉了三分，剩下的，都是因为韩烬才醉。
他抱着beta的腰，胸膛和beta贴在一起，哭着去吻韩烬的唇`瓣，颤抖着去解韩烬的睡衣：“因为你是程迁——”
因为你是程迁，因为你是韩烬，因为你是我爱的beta。
“你是程迁，我们可不可以谈个恋爱？我们可不可以从第一步开始？”
【作者有话说】：陈郁青理解中的第一步:解衣服，睡老婆
第一百零六章
韩烬瑟缩着身体，被陈郁青抱在怀里，吻雨点似的打过来，落在脸上、身上、勃颈上。
alpha的信息素味道顺着脖子倾注而下。
韩烬被弄得一阵阵瘙痒。
脖子那里又热又烫，桃子酒和陈郁青的信息素味道混杂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热辣混沌的氛围。
韩烬昏昏沉沉间还记得挣扎。
像是受惊的小鹿，神经质的拉扯，身上的衣服被褪到了腰部，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
陈郁青张口咬了咬他的肩膀。
韩烬不舒服的闷哼两声，浑身都瘫软下来。
黑夜的确漫长难熬。
韩烬哭着咬紧手腕，苦咸的液体滴落在唇边，已经分不清楚，那是泪珠还是汗水。
一晚上缠绵悱恻，再度睁眼已经是天亮。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身上酸涩又疲倦，入目所见的就是抱着他睡在一起的alpha。
韩烬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猛然从宿醉的状态中惊醒。
像是意识到了眼下是怎么样的光景，于是心跳都变得摇摇欲坠，几乎要跌出胸膛。
“你，你做了什么？这，我，我......”
韩烬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从床边跌下来。
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但是他还是不知道痛一样，手忙脚乱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睡袍。
“不，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我，我只是喝了一点酒，我只是在聊天......”
他的指骨泛着青白，颤抖着去遮自己的身体，想要躲藏起来，把自己身上的吻`痕全部遮挡住。
陈郁青在听到动静时就也醒了过来。
眼眸里闪过震惊和慌乱，眼底被复杂的情愫所填满，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翻下来，想要将beta重新抱回到床上。
可是就是翻身的功夫，就听到了beta混乱不堪的呢喃：“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和他睡在一起......”
陈郁青伸出去的手猛地一颤，手指都蜷曲在一起。
用尽全身力气，才又惶惶展开，看似镇定地走向韩烬。“程迁，你怎么掉地上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陈郁青伸出手，作出一个要抱人的姿势。
地上的beta忽然缩成一团，惊叫着拍开了他的手掌：“你，你别碰我，你别过来！不要过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程迁？”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说，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和我上床......你骗我，骗子，骗子，又想要怎么对我......我是程迁，我不可能接受......”
昨晚说的那样感人，可是最后，也只为了骗他上床。
韩烬浑浑噩噩。
陈郁青颔首敛目，心口密密麻麻的酸胀与闷痛。
但是他依然作出不解的表情，看上去无辜又真诚。“程迁，你不是说，想和我谈恋爱，想试试和我在一起吗？”
韩烬头昏脑涨。
大脑绞在一起，混乱地思考要怎么办，要怎么面对陈郁青，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只记得昨晚和陈郁青聊天的过程。
之后听到alpha讲述那些故事，自己站起来质问他，后面的事情就全都不再记得。
陈郁青嗓音低沉，告诉他，是他主动靠过来的。是他主动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很孤独很痛苦，身上总是很冷。
所以陈郁青才会碰他。
韩烬这才惶恐抬眸，顶着冗乱的头发，满眼无助看着陈郁青。
“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试试，我说我爱人和你长得很像，我跟你讲了很多故事。你说可以，想要试一试。你主动拉着我的手不放。”
“不，不不......不可能的，你骗人！我怎么会拉着你的手？”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怎么了程迁？”
“不可能，我，我是程迁，我不会这样......”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我没必要撒谎，没有必要去捏造一个谎言。的确是你站起来抱我，说想和我试试。又拉着我，想要我抱抱你。”
韩烬酒后意识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陈郁青问他：“你很在意自己会不会吗？只是试一试，难道身份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韩烬才骤然停止了挣扎，眼睑下部泛着潮红，“不，不是的，不是......”
“那你为什么突然反悔？你昨晚，明明是想的，你说想和小驰在一起，想和我在一起，要和我试试。”
“我，我......”
“和我试试吧。我们可能确实有意外。但是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总得给你个交代，也给小驰一个交代。”
陈郁青满眼担忧，伸出胳膊把韩烬抱了起来。
这次beta没有剧烈挣扎，而是瑟缩着颤栗一下，垂头丧气闭上了眼睛。
身份很重要，是他最后的底线。
可是他却不能够承认。
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韩烬也不敢和陈郁青争执。
争执下去只会走到死胡同，只会闹到无法收场。
最后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被质问小驰的来由，会被质疑自己的身份。
到时候所有人就会发现他真的是韩烬，所有人就都知道他还活着，他根本没有死。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手足无措，才是真正的受制于人。
韩烬担心这样的状况发生。
所以即便是苦涩难捱，还是不得不安静下来，沉默着消化和陈郁青睡在一起的事实。
陈郁青将韩烬抱到床上，跪下来揉了揉他的膝盖，之后才端来了热水给他清理。
他无限温柔和耐心，拿着毛巾一点点仔细给beta擦拭，脸上的表情肃穆认真，仿佛真的没有一点情欲。
没有人知道陈郁青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对爱人的思念和担忧，让他暂时冲昏了脑袋，酒后短暂断片，没有想到真的会睡在一起。
本来是要把beta抱进卧室的。
只打算把beta放下就离开。
但是在转身那一刻，beta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指，“你能不能把小驰还给我，能不能，让我带着小驰离开？”
beta的手指很冰，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陈郁青自从韩烬回到身边，就一直惴惴不安。
现在终于绷持不住，知道了心底的那份不安从何而来。
他问韩烬：“你还想着离开吗？小驰选择留下，难道你还要走吗？”
韩烬点头又摇头。
月光笼罩从窗棂上照进来，勾勒出beta姣好的面庞。
陈郁青是真的醉了，beta也醉了，身上的衣服贴着身体，随着呼吸慢慢起伏，“对不起。我和你没有关系。我不是韩烬，我是程迁，将来也不会有关系......”
陈郁青几乎要当场落泪。
担心韩烬离开，也担心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随时都可能涣散的美梦。
毕竟beta本来不是心甘情愿回来的。
而是自己连哄带骗拐回来的。
陈郁青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光彩，知道自己卑鄙。
但是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通过他和韩烬的崽崽，赌一赌把韩烬困在身边的可能。
陈郁青爱孩子，却更爱韩烬。
所作所为真正的意图不是抢走孩子，而是留住韩烬。
除去对小驰真正的爱和关心。
剩下的就是为了让小驰习惯自己的陪伴，也黏上自己这个父亲。
韩烬很爱宝宝。
小驰不会离开，韩烬就会为了小驰留下，也不会离开。
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和韩烬在一起。
陈郁青鄙弃自己的无耻和下作，却也无可奈何爱着韩烬。
他想着多给韩烬一点适应的时间，多给beta慢慢熟悉环境的机会。
同时也是给自己机会，用自己的耐心和温柔去感化韩烬，让韩烬明白，自己真的和以前不再一样。
现在的自己会尊重他，会温和又悉心的对待他，不会干涉太多。
陈郁青想着，只要自己慢慢来。
不去追问，不去逼迫，不去过度关注beta，beta就会放下芥蒂，不再像刚来一样提心吊胆。
但是事情依然朝着出乎预料的方向发展，所有的一切还是偏离了掌控。
beta变得蔫蔫巴巴，目光总是空洞又茫然，沉默着不怎么说话，身体还总是劳累。
陈郁青知道他身体不好，担心他再次生病，所以尽量不给韩烬施加压力，也会有意让宝宝不要太黏韩烬。
韩烬过于羸弱。
小驰慢慢长大，岁数上去了又太过活泼。
他担心韩烬承受不住，也担心逼得紧了韩烬害怕。
所以即便是很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忍着没有问出口。
昨晚夜色蔽月，beta拉着他哭，说自己支撑不住，很孤独很痛苦，身上一直都很冷，连夏天都没有暖热过。
陈郁青心脏被揪扯在一起。
他吻着beta，既是质问也是责怪自己，“那你为什么不敢答应，还在顾虑什么？是怕曾经的爱人继续伤害你？还是怕自己真的会被爱人打动？”
韩烬眼睛潮红，没有回答陈郁青这个问题。
他只是哭，只是哽咽。
强烈的恐惧和害怕让陈郁青失控。
太过担心韩烬，于是哭着把韩烬捞进怀里，想要用自己热烫的胸膛暖着他。
后来就在酒精的作用下发生了这一切。
醒来差点震惊到心脏梗阻。
陈郁青第一反应就是惊惶愧疚，以为自己要完了，自责到想要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但是离得近了，才听到beta自言自语，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所以陈郁青干脆捏造了谎言，顺着beta的思路，让beta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迫切需要给beta一名分，一个正经留下的理由。
阴差阳错的，beta反而可以和他谈恋爱，反而可以和他试试。
只不过还是以程迁的身份。
陈郁青拿着毛巾为韩烬擦拭身体。
庆幸自己足够温柔，没有做的太狠，beta除了酸胀和疲惫倒也没有其他感觉。
身上没有青紫交错的痕迹，只有红红的斑点，看起来像是蚊子咬过后留下的包。
陈郁青为韩烬收拾干净，之后才端着水盆出去。
韩烬无法消化这一切。
陈郁青知道beta需要时间，有些担心beta，让他好好休息。“小驰上下学我来接送，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他把一个电话放在韩烬枕边，语气温柔，眉眼间全是担心。“有事你就打给我，今天我会早一点回来。”
beta混沌点头，放平了身姿躺下。
可是陈郁青才刚刚出门。
韩烬就冲到了律`师咨询所，告诉了律`师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讲述了完整的事情经过。“杨律师，我已经够真诚够诚实了！我还有没有机会？陈郁青，他，他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在和我抢宝宝，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第一百零七章
韩烬迫切需要疏解，迫切需要有人引导他。
这个人不会是陈郁青，也不会是陈郁青身边的任何人。
除了生父和继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韩烬只能藏着掖着，艰难地消化那些情绪。
最后撑不下去，便冲到律师事务所，询问上次见到的杨律师：“对不起，对不起杨律......我不是故意不真诚，不是故意隐瞒，我只是，没有办法说清楚我的身份。”
“这个过程，我，我没办法回想的很清楚，我说不成......但是我真的是宝宝的生父，小驰是我的宝宝，我没有骗你......”
“陈郁青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一早就打算这样，先抢走宝宝，再这样对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面前的beta言语混乱，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桃子味信息素味道，整个人透漏着对真相被揭晓的不安。
他摇摇欲坠坐在那里，言辞过于激烈，吐词过于急切。
于是连胸膛都在微微起伏。
牵连着锁骨一上一下移动，憋闷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韩烬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情绪又过于激动。
杨律眉头紧锁看着他，听到他和陈郁青的故事，眼底的悲悯之色多过了质疑和打量。
“按照程先生的说法——”
杨律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叫beta程迁，还是叫他最韩烬。
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称呼beta为程迁。
“按照程先生的说法，您觉得陈郁青先生早就知道真相了对吗？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对吗？”
韩烬点点头。
杨律又慢慢开口，手里的档案袋在桌子上点了点：“我是个律师，只负责处理结婚离婚，还有孩子抚养权等方面的纠纷。但是我见过五花八门的案件还是挺多的。”
“我到底是个外人，不能理解的很透彻，或许有偏差。听程先生的意思，陈郁青先生好像确实认了你，才会和你睡在一起，才会特意和你睡在一起。”
“但是我又觉得很奇怪很别扭。如果陈先生真的认出了你，怎么会这样平静，怎么会说谈个恋爱试试？”
“陈先生如果真的爱，不该分辨不出来，不该这样随性自然。或许陈先生没有分辨出来，但是他确确实实想要你留下。”
杨律走到了饮水机旁，接了一杯热水递给韩烬。
beta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头发在来的路上被冷风吹散，乱糟糟贴在头皮上，衬得beta愈发可怜。
韩烬坐立不安，握住了热烫的水杯。
可是那些热度却传不到手心里，解不开肢体的寒冷与麻木，就像他冻枯干涸的心脏一样。
“那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明明不是韩烬，我明明没有暴露自己，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我的身份。他却依然不让我离开，依然要和我睡觉。”
“或许，是因为即便是程迁的身份，你还是和韩烬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就算模样一样，身份也不一样。我假死以后，一直用的都是程迁的身份。他怎么，怎么能这样？”
“程先生，说句不好听的，这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相似的替身，所以不愿意放过，宁可让替身来弥补心里的那点遗憾。”
beta以手掩面，眼底泛着红色，眼睛里出现了血丝。
律师叹了口气，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悲哀，满眼怜悯看着韩烬。
“程先生，你为他带大了孩子，孩子也黏你。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留下你再好不过。”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beta眼睫处扫上一层光影。
beta眼睛红肿，脖子后方的腺体还有青紫色的咬痕，身上还有浓郁不散的桃子味信息素味道。
beta无助又可怜的坐在椅子上。
杨律看着他，不免有些为难。
他无法想象beta的生活，从beta点点滴滴的描述中，分辨不出来陈郁青的真实想法。
alpha真的爱程迁吗？
不，或者说，他真的爱韩烬吗？
如果爱，怎么会分辨不出来？怎么会想把程迁留在身边？
毕竟，不管怎么样，beta都是虚假的身份。
他现在以程迁的身份活着，而不是韩烬。把一个不是韩烬的人留在身边，究竟是爱还是不爱呢？
陈郁青做出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揣摩不定。
律师不好说太详细，也怕分析太多影响beta的决断。
最后只是耐下心来，尊重韩烬的意见。
“程先生，你现在是什么想法？陈郁青先生已经和你发生了关系，你也答应了和他谈恋爱。你决定和他在一起吗？还是有别的打算？”
韩烬摇摇头。“我，我不能，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beta痛不欲生，捂着脑袋思考，身体蜷缩在一起。
不想去做任何期待，也不敢去做任何期待。
唯一所抱有期望的，就是他的孩子小驰。
韩烬满眼哀求，问杨律师：“我，我可不可以带走我的宝宝？我可不可以离开，有没有一点点胜算？”
律师于心不忍。
还是告诉他：“等做了亲子鉴定，证明孩子是你的以后，我可以帮你争取，尽量让你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韩烬的心瞬间凉了，颓然的僵坐在那里，之后又慢慢撑着胳膊站起来。
兜兜转转，还是要被迫承认自己的身份。
只要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了自己就是韩烬，自己还活着。
就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总是担心陈郁青发现端倪。
好像所有人，都在试图把他拉回原来的道路上，试图揭晓他的真实身份，将他还活着这条消息公之于众。
但是韩烬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承受身份曝光后的后果了。
自己到底已经遍体鳞伤，已经体无完肤，不再年轻了。
孱弱削薄的身体，以及随时可能崩坍的精神，经不起磨砺和煎熬，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折腾。
他不想再在感情的迷途中摇摆不定，惴惴不安地等待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结果，等待或有或无的再一次伤害。
韩烬只想硬着头皮熬一熬，再和小驰相伴几年，之后随便的度过余生，生死都无所谓。
他贪恋宝宝纯真无暇的爱，也贪恋宝宝仰望崇拜的目光。
或许自己自私了一些，可是和小驰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温馨很温暖。
韩烬一个生活在阴冷雪天里的人，怎么能不喜欢呢？
·
韩烬拖着沉重的步伐，颤颤巍巍往家里走。
有种疯狂又偏执的冲动，想要直接把小驰偷偷带走。
哪怕陈郁青要找他，要告他都罢了。
自己还有什么可期待的？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只要答应和陈郁青谈恋爱，那么alpha早晚会发现端倪，早晚会知道真相。
与其坐等被吃干抹净，失去小驰，再被全盘拿捏。
倒不如直接闯一闯，不管不顾的试一试。实在不行就摊牌，和陈郁青正面对峙，告诉他自己想要小驰，想要离开。
他回到家收拾东西。
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太多，所以收拾的时候也是简简单单，行李箱里也全是小驰的换洗衣物。
韩烬坐在客厅的长桌旁，等着陈郁青和小驰回家。
眼神空洞失焦，牙关紧紧咬紧。
忍着身上和四肢的酸胀感，强迫自己清醒的坐在这里，到时候也不要怯场，一定要找准机会。
钟表没有一刻停歇，周围的一切安静的像是一滩死水。
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韩烬坐在椅子上，手指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到肉里。
他看到眼前的房门被打开，alpha的身影在门口晃过，身旁跟着身材矮矮的宝宝。
陈郁青拉着孩子的手，先把小驰塞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把小驰送进来以后，就又关上了门离开。
韩烬面色惊怖，趁着这个机会来到小驰身边，舌齿微微滑动，“小驰，跟爸爸走好不好？趁着现在跟着爸爸离开。”
他伸手去抱小驰。
小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天真可爱，有些疑惑不解，“爸爸，去哪里呀？为什么要走呀？”
韩烬哽了哽，“去一个新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跟着爸爸离开吧。”
韩烬伸出手，还想给小驰主动的机会，想要小驰拉上他的手指。
可是面前的小家伙嘟哝一声，胳膊交叉放在胸前，奶声奶气哼哼：“不哦爸爸，我们不要走，在这里等另一个爸爸，他一会就回来啦！”
韩烬摇了摇头，“小驰，来不及了，我们走吧，我现在就带你走。”
“那另一个爸爸会跟上我们吗？我们先出去，爸爸会不会找不到呀？”
“不会，今后只有你和我。”
韩烬想要来抱他。
偏偏小驰一扭身闪过了他的怀抱。
面前的小家伙立马拒绝，果断得令韩烬都猝不及防，“爸爸，我不要走！我们不要去新的地方，就要在这里！”
韩烬有一瞬间的懵神。
惶惶间意识到，孩子不愿意再跟他走了。他更喜欢这里的环境，更喜欢陈郁青了。
可是怎么可以这样呢？
怎么可以抛弃他？
明明以前，小驰都是最黏他的。
“小驰，你，你怎么会——”
韩烬眼眶湿润，伸手去抱小驰。
有些癫狂般拉扯，固执的要求：“跟爸爸走吧小驰，爸爸真的爱你，爸爸带你去更好的地方，一个没有陈郁青的地方。”
韩烬拽住了孩子的手腕，直接扯住小驰往外走。
小驰不懂爸爸为什么拉着他往外走，一个劲儿询问，“爸爸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们为什么要走呀？另一个爸爸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韩烬的心态濒临崩坍。
一直提心吊胆，没有精力解释，只能硬拽着小驰。
小驰有些害怕，用脚磨着地面，身体整个后倾，死活都不肯跟韩烬走。“爸爸，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小驰，不许哭，安静下来！”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走我不要走，大坏蛋大坏蛋！”
小驰在挣扎中猛得甩开韩烬，尖叫着哭闹出声。
韩烬头脑发热，第一次听孩子这样评价自己。
担心被陈郁青撞见的恐慌也让他失去理智。
失措间打了小驰一巴掌，红着眼睛厉喝，“不许哭，不许哭！我怎么就变成大坏蛋了？你跟不跟我走？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小驰瞬间哭闹的更加激烈，“呜呜呜，我不走我不走，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大坏蛋！爸爸说不要我跟坏蛋走！”
孩子的哭声还是把韩烬唤了回来。
韩烬猛然恢复理智，行李箱的拉杆从手心滑落，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冲动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小驰，你，你还好不好？疼不疼......”
他战战兢兢伸手，想要擦拭干净孩子脸上的泪珠。
可就在下一秒，庭院的大门就被打开。
陈郁青怀里抱着鲜花进来，眼眸中本来洋溢的笑意瞬间黯淡。
第一百零八章
韩烬徒然失去力气。
身体还蹲在地上，手指握着孩子的胳膊，红着眼睛急切道歉。
这是第一次，小驰不愿意跟他走，不愿意他来抱他，也不愿意他来拉他的手指。
也是第一次，小驰说他是大坏蛋，说他不好，不是他的爸爸。
韩烬一时头脑发热，过于伤心和急躁，怕走的不及时被陈郁青捉到，也不甘心孩子就这样抛弃他。
所以才冲动之下打了小驰。
那一巴掌打在小驰身上。
韩烬后知后觉，听到小驰尖锐的哭声，看到一直心爱的宝宝咧着嘴巴流泪，脸颊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慌里慌张扔下行李箱，手忙脚乱蹲在小驰面前，想要检查孩子的状况，也想要孩子止住哭泣。
心头被浓烈的不安和恐惧所萦绕。
韩烬怕小驰再也不喜欢他，再也不要他了。“小驰，爸爸，爸爸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
脸上的血色全部退却。
韩烬面色灰白，连嘴唇的颜色都像墙皮一样黯淡。
他满眼无措蹲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小驰哭，又看着陈郁青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进来。
过于剧烈的情感变化让他麻木不仁。
陈郁青脸上本来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手里抱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进来。
花瓣上还有未落的水珠。
夜晚的灯光照在玫瑰花上，那些水珠闪闪发亮，给柔嫩的花骨朵增添了几分瑰丽姿色。
陈郁青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喧嚣狼藉的景象。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放下玫瑰花上前，把还在哭闹不止的孩子抱进怀里。
韩烬瞪大了眼睛，木讷地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喉头滚了滚，嗓子慢慢蠕动，提心吊胆看着陈郁青，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或许alpha会责怪他。
或许alpha会问起来他在做什么。
或许alpha看到了他的行李箱，会暴跳如雷，知道他想要带走孩子，于是不准他再见到孩子。
但是什么都没有。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陈郁青只是把小驰抱起来，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
夜色阴沉蔽人，alpha抱着小驰轻声安慰。
韩烬被这样的目光所?住，彻底失去争执的勇气。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信心全部消散，最后又变得胆怯敏感。
他跌跌撞撞跟着陈郁青进门。
小驰被陈郁青抱在怀里。韩烬一个人回了房间，不敢去见小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
他蜷缩着身体躺在床边，流着眼泪陷入昏睡。
手心握成了拳头，半个脸颊埋在床褥里。明明是昏昏沉沉睡着了，却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陈郁青安慰好了小驰才从外面进来。
他犹豫了一下，看到beta陷入昏睡，还是为他盖好了被子，将那一大捧玫瑰放在韩烬的床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放在枕边。
陈郁青叹了口气，在beta身旁稍坐了一会，最后起身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
一晚上荒寂无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关从外面照进来，在床脚铺上一层华丽金边，韩烬终于从睡梦中惊醒。
他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鼻尖嗅到玫瑰花馨香的味道。
扭过头去，灿烂绽放的玫瑰花映入眼睑。
韩烬想要翻身下床，手掌又不小心按到床头的硬物。
低头望去，才发现丝绸质感的黑色礼盒。
韩烬战战兢兢打开礼盒。
里面是一条做工细致的手链，嵌着孔雀石和白色银坠的雕刻，漂亮又耀眼，优雅又精致。
他拿起了那条手链，发现银坠后面刻着一个不明所以的数字“21”。
后背像是被压上了一尊千斤鼎，身体里被灌满铅水。
此刻的beta是支离破碎的提线木偶。
支撑着他的线条崩断，于是浑身上下失去控制，四肢手脚都不再属于自己。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出卧室。
陈郁青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抬起眼眸，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韩烬以为alpha会责问他，会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等着alpha和他算账。
可是最终，陈郁青还是什么都没有提，而是转而问他：“你喜欢玫瑰和礼物吗？那条手链，是我特意定制的。”
“昨晚又出去拿手链，路过了花店，所以进去买了玫瑰花。我怕全是红色太俗气，特意挑了不同的各种色彩。”
“谈恋爱就是要从一束鲜花开始的吧？我亲自挑了那些鲜花，跟着老板学了一会包花的技巧，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好在它们没有不好看，很配你，就像你一样明艳。”
韩烬眼眶发酸站在原地。
他往前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伸出手，想要把手上的盒子还给陈郁青，想要把手链还给alpha。
但不知道alpha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图。
陈郁青顺手打开盒子，握着他的手，亲自将手链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很好，尺寸合适，大小合适，链条也不算太粗，刚好搭配你的手腕。”
韩烬摇摇头，嗓子喑哑难言，想要张口拒绝陈郁青。
但是下一秒陈郁青就站了起来。
他走到小驰的房间，把已经睡醒的宝宝抱了出来。
“爸爸——”
小驰揉了揉惺忪睡眼，伸出胳膊朝向韩烬。
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噩梦，小驰趴进了韩烬的怀里，温热的身体暖得韩烬发颤，心脏在被一阵阵灼烧。
陈郁青没有多说什么。
小驰怪异的没有在意昨晚的事情。
小家伙像是恢复了原样，又变得贪念爸爸的怀抱，没有说爸爸是大坏蛋，而是一股脑扎在韩烬胸膛前。
所有的一切都太虚假。
韩烬分明知道，那件事是真实发生的。
可是所有人都不提，他便不能够再提，不敢再冒失地拖拽小驰，跟小驰说要带他走。
韩烬恍然若失，每天按部就班地关爱小驰，不算清醒待在陈郁青身边。
他巴巴地围着小驰打转。
头顶上悬着一把刀，一直在为冲动之下打了小驰而自责。
也怕小驰不再需要他，更喜欢陈郁青而不喜欢他，所以拼命地对小驰好。
他迫切想要证明小驰需要自己。
可是小家伙到底慢慢长大了。
小驰进入四到五岁的年龄阶段。
年纪上去越来越活泼，也越来越贪玩，愈发不要韩烬的陪伴和管教。
甚至有时候韩烬跟着他，早一点来接他回家，他就会闹小脾气，气鼓鼓地甩开韩烬：“爸爸，你不要跟着我！”
韩烬哑然，心口猛得一绞，湿润的眼眶慢慢变红。
他有些局促的捏紧手指，不安的回答：“小驰，我只是想要陪着你，再陪伴你几年就好。”
可是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玩闹的兴致上头了便不管不顾。“我不要爸爸陪着！我不要爸爸管我！我想和小朋友玩！”
小驰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伤害到了爸爸。
韩烬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流失。
速度快到他掌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眼睁睁的默许小驰做一切行为，说一切话语。
他和陈郁青，终究因为孩子的问题陷入矛盾。
陈郁青说他要把小驰宠坏了。
陈郁青将他拥在怀里，温存之后把玩着他的手指，告诉他：“不用对小驰太好，他会被宠坏，这样纵容他，他只会越来越顽皮。”
韩烬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在不算争执的论证中，用手背捂住眼睛，难过的流泪。
“可以不用这个样子......我只是，只是没有安全感，我会教育好他，你让我带着他离开好不好？”
韩烬觉得自己像是疯了，小驰本来很乖的，自己也不是这个样子。
只是因为遇到了陈郁青，孩子不再黏他了，自己也没有了安全感。
他不是要刻意纵容，只是不懂要怎么收手，只是害怕失去一切。
生活陷入了彻彻底底的僵局。
陈郁青总是送韩烬鲜花，总是时不时送他各种各样的小礼物，给他各种各样的小惊喜。
想要beta知道，自己爱他。
韩烬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的和陈郁青谈恋爱，和陈郁青睡在一起。
每次床笫之间温柔的进入，陈郁青都要叫他“程迁”，都要一遍遍在他腺体上打下标记。
韩烬提心吊胆陈郁青的接触。
刻意隐瞒的身份，一直让他忐忑不安。
他怕alpha发现他的身份，不曾主动告知自己的身份，alpha也意外的从未发现。
·
韩烬又一次带小驰去游乐场。
他还是抱有侥幸心理，想要试着带小驰离开。
韩烬买了饼干和奶酪棒。
小驰闹着要吃果冻，韩烬怕他噎到，不给他买，小驰就气鼓鼓揣着手指：“爸爸不爱我了吗？爸爸要是不买，我就不要爱爸爸了。”
“爸爸给你买，你就会爱爸爸吗？”
“唔，爸爸买了我就爱爸爸！”
韩烬心尖都在发颤。
他还是纵容小驰，给小驰买了果冻。
小驰手心里抓着果冻，韩烬抱着他往外走，紧张到后背发汗，“小驰，跟爸爸走好不好？你想不想跟爸爸离开？”
他等着肩膀上的孩子说话。
可是小驰忽然咳嗽了几声，细软的嗓子喊了一声“爸爸”，接着就低声呛咳，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驰？”
韩烬猛然将小驰拉过来，惶恐不安的去检查小驰的状况。几乎是瞬间意识到，孩子还是被果冻呛住了。
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慌张地去拍小驰的后背。“小驰，快咳出来快咳出来！”
孩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
韩烬差点就要崩坍，身旁忽然闯入高大的人影。
陈郁青从一旁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抱着小驰，将孩子卡在身前，用手掌握拳在腹部冲击。
时间争分夺秒，韩烬紧张到手脚发软，他不停的喊小驰的名字。
小驰终于咳嗽一声，将果冻吐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陈郁青松了口气，小驰开始嚎啕大哭。
韩烬连站都站不起来，浑身的血液冲到脚底，于是大脑都阵阵发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该......”
陈郁青将孩子抱起，眼眸里情愫复杂，隔着虚空落在beta身上。
【作者有话说】：参考海姆立克急救法，大家可以学习一下
——
说说这几天更新时间为什么不稳(*?????)
因为心脏的位置时不时隐隐作痛，有种灼烧感。
怕自己猝了，睡前都穿的整整齐齐，生怕自己光着屁股不体面(*?????)
然后现在看了看，发现好像是食管反流，饥饿的时候才疼，幸好不是心脏的问题。
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就立马稳定搞完这本去休息。
第一百零九章
陈郁青带着小驰去了医院。
虽然已经把果冻吐了出来，小驰目前能够哭闹，能够正常说话，明面上看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怕私底下还有看不到的状况，担心出现后遗症，陈郁青还是决定带孩子去检查一下。
韩烬坐在医院儿科诊室外面的长廊上等待。
跟着陈郁青来医院的这一路，都能听到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
尖锐的哭声传到耳朵里。
强烈的自责和愧疚让他头脑发昏，瞳孔震颤。所有的思绪搅在一起，不敢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居然差一点害死小驰。
他明明，只是想要带孩子离开而已。
只是想哄小驰开心，让小驰得到喜欢的零食。
他只是想要小驰爱他。
小驰说，只要自己给他买果冻，他就会爱他。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韩烬宁可受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小驰。
可是如今一切都搞砸了，小驰因为他差点死掉，孩子的身体在他手里都瘫软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小驰被果冻呛住，过于焦急的状况下大脑一片空白，连怎么急救都不知道，还在犯蠢的拍打小驰。
韩烬一想到在幼儿园的画面就会发抖，难以控制地牙齿打颤。
他真的成了那个大坏蛋。
冠冕堂皇地说要带走小驰，和陈郁青也说的振振有词，坚决的要alpha把小驰还给自己。
如今事实就在眼前。
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带好孩子？
如果不是陈郁青，今天就要酿成无法挽回的过错。
他怎么可以带走小驰，怎么配得上带走小驰？
明明小驰很早之前就不想跟他走。
早就说过不要他跟着，不要他的陪伴，也不要他来管他。
自己却为了一点私心，想要偷偷的带走他，强迫小驰离开喜欢的地方和喜欢的人。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怎么可以这么迟钝蠢笨？
小驰怎么可能还爱他？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宝宝一定会讨厌他的吧？
一定会讨厌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嫌弃他的蠢笨和呆傻，嫌弃他的顽固和死板。
“对不起，对不起......”
韩烬蜷缩着身体，坐在门诊室外面的长椅上。
走廊两侧的房门紧闭。
明明没有风能从外面透进来，韩烬却觉得，外面吹进来的凉风顺着脖颈蔓延到全身，冻得他一阵阵干呕，遍体通寒。
alpha带着孩子进了诊室，韩烬选择了留在门口。
隔着一扇房门，韩烬听不太清楚诊室里的动静，但是模糊不清的细碎声音还是能够辨别清楚。
他能够从所有大人的话语中，辨别到宝宝稚嫩娇气的嗓音。
小驰叫了陈郁青爸爸，后来又不知道说了什么。
身后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alpha带着宝宝从诊室走出来，小家伙埋着脑袋趴在陈郁青怀里。
韩烬慢慢抬起眼眸，像是死刑犯等待黎明刑场的宣判。
他战战兢兢站起来，眼底的晦涩中泛上一层亮光，看到了缩成很小一团，紧紧抱住陈郁青的小驰。
小家伙像是很难受很不舒服。
依然无精打采地趴在陈郁青怀里。
脸颊埋在陈郁青衣服上，双腿搭在陈郁青身体两侧，手臂抱着陈郁青的身体，连指头也抓紧了陈郁青的衣服。
“我，我......小.......”
韩烬嗫嚅了一下，想要叫小驰，也想开口叫陈郁青。
他想问问宝宝还难不难受，问问陈郁青宝宝的状况怎么样。
可是最后，连问都不敢问。
那声称呼从喉咙跑到舌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韩烬又突然自责，不觉得自己能够问，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问。
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都是自己过错。
最后辗转一圈，那声称呼又落了下去，像嚼碎的食物一样烂在肚子里。
他僵持着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还是alpha率先开口，沉沉目光隔着一米的距离望着他：“不是你的问题程迁，不要自责，我们回家吧。”
韩烬未曾抬头，不敢正眼直视陈郁青。
但是alpha的眼眸过于深邃，里面的情愫过于复杂，即便他不去注意，身体的感官还是会让他察觉到。
街道上的路灯过于敞亮。
白昼一般的亮光倒映着韩烬萎小的心灵，将他的丑陋敏感的内我揭示在众目睽睽之下。
车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
陈郁青用余光瞟视副驾驶的beta，忍不住轻声询问：“程迁，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现在的我，你还是觉得不好吗？”
韩烬摇摇头。
突然被问到这个话题，只能湿润着眼眶。“不，你很好......”
“那我为什么不够格？究竟还有哪里做得不对？我们从谈恋爱开始，谈到现在了，你难道没有察觉一点我的用心，难道没有一点点觉得我对你好吗？”
身旁的alpha追问，手指握紧了方向盘，指骨都在用力。
韩烬也将手攥成了拳头。“你没有......你已经，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beta在哭。
alpha伸手按在方向盘上，有些无能为力的悲哀，“那我为什么还是被你讨厌，被你嫌弃与恶心？为什么在你心里，我永远都烂的像垃圾，以至于总是避之不及？”
轿车的长鸣惊醒了后座的宝宝。
韩烬只能慌乱摇头，笨嘴拙舌的回答，试图让自己和陈郁青的争论早点安静下来。
“不是的，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我已经知道你很好了，我知道你已经改变......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窗外的车流人马在玻璃上留下虚幻的倒影，随即消逝不见，唯有身旁人的倒影在玻璃上万古不磨。
韩烬和陈郁青回到了家里。
他们第一次像冷战一样，睡在一起却不说一句话。
韩烬晕头转向倒下，终究还是做了一场梦。
梦到多年来几乎忘记的往事。
梦到了父亲和叔叔慈祥的面庞。
父亲站在他面前，脸上漾着慈爱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眼底都是温柔。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啊，我的宝贝长大了，还是很不容易的走了这一路。爸爸希望你健康长大，一定不要委屈自己。”
蒋冶满脸慈祥站在那里，韩烬过来就伸开手臂抱了抱他，“怎么了烬烬，是不是挨欺负了？你的郁青哥哥没有替你出气吗，他没有教训欺负你的人吗？”
韩烬摇摇头。
蒋冶作出若有所悟的表情，像是忽然顿悟过来，气冲冲拄着拐杖。
“是不是小郁青欺负你了？臭小孩怎么可以欺负我们宝贝呢！走走走，我们一起去找他算账！”
韩烬在梦里失笑出声。
幼稚的冲父亲和叔叔撒娇。
扭过头去，忽然看到了痞坏张扬的杜劭。
那个人就站在记忆深处，嫌弃的冲着他咂嘴：“怎么把自己混成这个样子？真没出息。”
韩烬上前两步。
杜劭便得意洋洋挂着微笑。“我就说你忘不了我吧。”
韩烬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恸哭悲悸地冲进浴室，光着双脚趴在马桶旁边干呕。
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梦到杜劭。
alpha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在他的梦里。
仿佛是知道他胆小，也是知道突然出现很冒犯。自从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今天陈郁青问他的问题，韩烬不是没有提前思考过。不是不知道陈郁青好，不是感受不到陈郁青的改变。
在所谓谈恋爱的时段里，他已经发现陈郁青的温柔和耐心了，已经感受到陈郁青的用心和体贴。
alpha和年轻时大不相同。
只是韩烬不知道，这样的耐性和认真，究竟什么时候会消失。还有他口中的最爱，怎么可能称之为最爱？
他说最爱韩烬。
他说最爱程迁。
但是两个人不是同一个身份，又怎么都说最爱呢？
他要程迁来代替韩烬，那么“死去”的韩烬又有谁来祭奠？
这些年有太多遗憾和苦楚。
少时心心念念他的小竹马，心心念念他的郁青哥哥。
耗费精血，竭尽全力来到陈郁青身边，换来的却是冷眼相待，以及难听的厌恶谩骂。
后来阴差阳错和陈郁青结婚，韩烬的脸上失去了笑容，没有再发自内心开心的笑过。
从一开始的祈祷陈郁青回家，看到陈郁青就满眼都是星星，听到陈郁青的电话就高兴的冒泡。
到了后来的害怕陈郁青回家，一见到陈郁青就瑟瑟发抖，听到陈郁青的电话就惶恐不安。
十九岁结婚到二十八岁假死离开，那是整整九年，不是九天九个月那么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计数的。
多年经受的苦楚和伤害依然历历在目。自己被逼到自杀，亲眼见证杜劭死在面前。
他已经不再期盼，也不敢指望一切会好起来，也不敢相信陈郁青的爱，尤其是他在说“最爱的程迁”这样的情况下。
韩烬过于敏感，过于自卑。
过往的那些经历塑造了他极端的性格。
他像是碎裂的玻璃，好不容被用胶水粘好。
不敢再相信陈郁青会真的对他好，也不敢真的去接受alpha带给他的好。
更何况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因为他的缘故，差一点害死宝宝。
他原来已经这么笨了。
根本就照顾不好孩子，小驰本就不愿意跟他走。他怎么能自私的带孩子离开，又怎么能够停留在讨厌他的孩子身边？
第一百一十章
韩烬趴在马桶旁边干呕，身后传来溅渐逼近的脚步声。
陈郁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走过来，站在浴室门口，“程迁，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想上前搀扶韩烬。
韩烬自己拽着盥洗台的边缘站了起来。
用手捧了凉水拍在脸上，掌心合拢盛满水，漱了几次口，咽下了嗓子眼里干呕的感觉，才冲陈郁青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陈郁青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把韩烬拉回床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缓一缓吧。”
beta接过了温水，坐在床边沉默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床头昏暗的台灯在beta侧脸打上一层阴影。
韩烬的眼睫低垂，手指在刚刚冲冷水时变得冰冷。现在被温水暖着，才又慢慢热了起来。
陈郁青一样缄默，与韩烬面对面坐着。
周围的氛围冷寂又阴沉。
陈郁青敛目望着韩烬，看beta依然依然是不好受的模样，才叹了一口气，主动打破了僵局，“还难受吗？要是还不舒服，我就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韩烬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beta放下了水杯，慢慢回到床上，将身体蜷缩着，缩回到了被褥底下。
陈郁青沉默地见证这一切发生。
知道beta做了噩梦。
自己失眠了大半宿，一直都没有睡着，心脏是飘忽不定的，总是隐隐的不安。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beta面庞。
beta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在昏睡中失笑出声，唇角也勾了勾。
看起来纯真无暇，就像是儿时会有的笑容，发生在后来这些复杂纷飞的事情之前。
陈郁青不由自主跟着他笑，眼尾稍往下挑，一样勾了勾唇角。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beta的脸庞，想要触碰一下beta的睡颜。
但是beta忽然又开始哭。
细碎哽咽的哭声，全部遮挡在床褥里，半露的脑袋更衬得出他的脆弱和敏感。
美梦散去，最后剩下的只是噩梦。
梦境清醒，剩下的只是破碎的情绪。
陈郁青有些难言，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沮丧，也为自己不能给韩烬安全感而痛苦。
韩烬想要带孩子离开。
最后发生这样的事情，陈郁青最恨的人，其实也只是自己。
他僵坐在床边半晌，本来是冷战不想理会韩烬的。
可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浑身冰冷的beta抱进了怀里。
韩烬浑身僵硬，温热的触感从身侧贴过来，源源不断的热度也从身旁传过来。
他有些难堪的挣了挣，想要告诉陈郁青：“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再感化我，不要再一遍遍说爱我了。”
但是下一秒，就又听到陈郁青沙哑的嗓音。“不要难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今天小驰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问题。程迁，我会永远爱你。”
韩烬瞬间眼睛湿润。
有很多时候，他都在想，陈郁青是不是知道他是谁，是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陈郁青又表现得那么自然，每一声程迁叫得如此顺口，又怎么可能真的发现？
他究竟在通过自己看谁，那声“你才是我的最爱”，究竟是说给谁听？
倘若alpha稍微坏一点，对他稍微不耐烦一点。
在发生这件事后指责他，对他表现出愤怒和怨恨，他都不会那么难过，都不会觉得遗憾和痛苦。
可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呢？
不知不觉中，alpha好像已经将他驯化。
从见到陈郁青的那一刻到现在，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紊乱和崩盘，陈郁青一直都很稳定，各方面都无微不至。
如果不是自己别别扭扭，其实小驰和陈郁青，他们会很幸福，小驰也会被教育得很好。
韩烬背对着陈郁青，咬着床单慢慢抽噎，连哭泣都不曾发出声音。
他变得颓丧嗜睡，终日昏昏沉沉。
在一个人待在房间四五天后，终于还是强打精神，撑着身体去见了小驰。
中途一直于心有愧，不愿意听，也不敢听小驰对他的讨厌，所以一直没有去见孩子。
现在时隔四五天再见，小驰正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玩。
看到他过来，只是稍微抬头看了看，就又低下头玩自己的玩具。
韩烬心脏都在震颤，嗓子蠕动了一下，脱下了脚上的鞋，慢慢走到孩子身旁坐下。
他轻声问小驰，喉咙的声音因为情绪的起伏而变得嘲哳。“小驰，你，你想不想爸爸？你还——”
还喜不喜欢爸爸？
他连喜欢都不敢说，最后转而问孩子：“你讨不讨厌爸爸？”
韩烬的瞳孔润泽，已经浸满了泪光。
他满眼渴望看着宝宝。
小驰却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没有搭理韩烬。
韩烬感觉浑身的脏器都绞在了一起，没有哪处不在隐隐作痛。
他想伸手抱孩子，小驰却挪了挪屁股，把身体转到了背对他的地方。
伸出的手臂尴尬地举在空中。
韩烬眼睁睁看着小驰对他不理不睬，最后慢慢放下手站起来，拖着脚步一瘸一拐往外走。
“爸爸——”
房门已经被打开，韩烬差一点就要出去。
身后忽然又传来孩子的叫喊。
小驰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掌心还抓着玩具，交叉着胳膊放在胸前，“爸爸，我要吃好吃的零食，我要好玩的玩具。昨天是我的生日，你要给我补上蛋糕。”
韩烬的脚步顿了一下。
骤然想起来，昨天是小驰的生日，他居然连这个也忘了。
他真的太笨了。
真的太不负责任，太自以为是了。
所以小驰怎么可能还喜欢他呢？怎么可能不讨厌他呢？
韩烬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去外面的超市买了各种口味的小面包，买了各种适合小孩子吃的零食，买了一个超大号的玩具车。
还去蛋糕店定制了一个八寸的蛋糕。
但是老板要现做，于是韩烬就提前交好了钱，让老板做好送到家里。
他路过了首饰店，甚至还用尽身上的积蓄，挑选了一块精致漂亮的平安锁项坠，才又回来见小驰。
“小驰，对不起，这些是给你的。”
韩烬将购物袋提到小驰的房间。
沉甸甸的重量勒得他手指都有些发青。
他把零食和玩具一件件往外拿。
余光瞧见小驰，眼眶都微微发红。
“你吃的时候，记得慢一点吃......爸爸没有买果冻，也没有买其他容易噎到的，但是你吃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
韩烬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
小驰兴奋地趴在购物袋前。
韩烬最后掏出了那块平安锁项坠，小心翼翼为孩子戴上。
“爸爸，这是什么呀？”
小驰用手抓了抓平安锁，奶呼呼的声音中全是好奇。
韩烬哭着笑了笑，告诉小驰，“这是平安锁，保你平安的，你喜不喜欢呀？”
“唔，”小驰挠了挠头，最后支支吾吾，“喜欢的呀。”
韩烬又问他：“那小驰，你喜不喜欢爸爸？你会不会觉得爸爸很笨？”
小驰又一次陷入沉默，半晌才咕咕哝哝低下头，“唔，不要喜欢爸爸——”
韩烬如坠冰窟，其实也能理解自己的小孩。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他对孩子的伤害是真的，孩子不喜欢他也是真的。
韩烬只能在小驰脸颊上亲了亲，温柔地慢慢开腔：“小驰，爸爸永远爱你。”
韩烬起身往外走。
小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韩烬不知道，他的小男子汉是不是预料到什么要发生，于是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大腿。
“爸爸，刚刚另一个给我打电话啦。爸爸说他一会就回来了诶，你不喜欢那个爸爸吗？”
韩烬点头又摇头，最后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喜欢的，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现在，现在也喜欢......”
“那爸爸为什么不和那个爸爸在一起啊？”
“因为爸爸，已经没办法承受下去了。或许还有另一个韩烬，另一个程迁，还有另一个更好更负责任的人......你的那个爸爸很好，小驰，你那么喜欢他，一定要好好跟着他......”
韩烬关上了门出去。
小驰一脸茫然待在原地。
他根本就听不懂，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脸颊湿湿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滚落呢？
小驰一直站在原地。
就待在门口很久很久。
直到房门被打开，另一个爸爸出现在眼前。
他才嚎啕大哭，闹着扑进陈郁青怀里。“呜呜呜，爸爸，爸爸，我要爸爸，爸爸不要我了——”
陈郁青把孩子抱进怀里。
蛋糕店的老板将做好的蛋糕送到门口。
上面的信息和电话都是陈郁青的。
老板于是让陈郁青签收。
陈郁青接过了蛋糕。
最上面是按照他和小驰模样捏出来的小人。
蛋糕的下方贴着一张卡片，上面娟秀的字体飞舞。【小驰，生日快乐。】
陈郁青翻过卡片，看到反面附属的一句【郁青哥，生日快乐，就当提前为你过了，请替我照顾好小驰。】
他抱着孩子，终于忍不住恸哭出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韩烬本来是想用“陈郁青”署名的，可是最后，还是在那张卡片上，写下了“郁青哥”的字样。
那句亲昵的称呼消失了许多年，在岁月里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地，还是叫了那声哥哥。
韩烬的本意不是要揭示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希望陈郁青和小驰好好的，希望陈郁青能够明白，自己真的已经不恨他了。
不管是韩烬还是程迁，都已经原谅了他。
没有觉得他不好，已经相信了他的改变，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会在岁月里默默地祝福。
这样复杂的情愫，让韩烬眼睛湿润，大脑像生锈的机械，已经不能够运转，没有意识到自己执笔写了什么。
等到写好那张卡片，做蛋糕的老板将卡片收走，才发现上面写上了“郁青哥，也祝你生日快乐”的字样。
韩烬后知后觉。
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内心里，一直都潜意识祝福着陈郁青，希望陈郁青和小驰两个人可以幸福。
陈郁青可以寻找第二个第三个韩烬，也可以找第二个第三个程迁。
没关系的，只要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管是谁，对陈郁青都是一样的。
他可以放下往事，放下对韩烬的执念，找各种各样相似的人来替代。也可以找模样不相似，但是更好的人来慰藉枯寂的内心。
总有人比自己更加稳定，总有人比自己更加合格，总有人比自己更讨小驰喜欢。
自己留下，会伤害到小驰，会像累赘一样麻烦陈郁青。
只会给父子两个添堵罢了。
韩烬鼻尖酸涩，怀里抱了一件小孩子的毛衣，安安静静地乘坐火车离开。
上次想带小驰走，生怕照顾不好孩子，还特意收拾了行李，收拾了许多生活用品。
这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除了手腕上陈郁青送的那条手链，还有一件小驰的衣服，他没有再拿任何东西。
他想自己还是有点自私。
陈郁青送他的手链那么漂亮，价格一定很贵。他应该留下的，陈郁青或许还可以把手链送给下一个人，送给下一个和韩烬程迁长得很像的人。
可是自己又实在是太喜欢了。
这是alpha说和他谈恋爱以来，饱含爱意送的第一个礼物，他舍不得把手链摘下。
他还是想要拥有它，不管是以程迁的身份，还是以韩烬的身份。
还有小驰的衣服。
韩烬拿了小驰的一件小毛衣。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下一切。
可是他总想着，留一件小驰的衣服作为寄托，不然路途漫漫，怕自己太冷熬不过来。
身下的火车在穿梭隧道发出呼呼的风声，车轮与铁轨相接，连车身都在微微晃动。
韩烬站在渐行渐远的火车上。
像陈郁青很多年前来见他时一样，站在两个车厢相接的过道里，顺着透明的门玻璃，静静看着外面靛蓝色的黎明。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里，未来会在什么地方。
童年的所有回忆，都开始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
蒋仪把他收养，将他带到了自己家里。周仁城和周琢业会把他关在小黑屋，学校的小朋友会欺负他，楼下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家的麻将声从来没有休止过。
自从十几岁跟着杜劭转学，他就对这里避之不及。再也不想回来，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如今，他还是回来了这里。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这里有一个让他忘不了的人。
于是冥冥之中被指引着回到了这里。
周围的环境和多年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楼房依旧破旧，楼道依然拥挤，街巷里的下水沟依然散发着油烟味的恶臭。
唯一变化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
周围不再喧嚣，已经没有多少住户于是一切都沉寂了下来，环境比原来更加萧瑟，连台阶上也滋生了一些阴暗的苔藓。
他走进了黑压压的楼道里。
楼下的老太刚巧推开了房门。
多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老太身体还算硬朗。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老太太到了半个身子入土的年纪。眼睛变得浑浊晦涩，脸上和手被上都是皱巴巴的枯皮。
韩烬从门口经过。
老太“噫”了一声，有些诧异会有人路过这里。
这里已经空空荡荡，住户能搬的基本全都搬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像她一样的老人。
反正到了快死的年龄，也就懒得离开，不愿意再搬家折腾，也省的死到新地方晦气。
她没有认出来人。
都到了麻将都拿不动的年纪，过往的路人都认不出来，更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尖酸刻薄。
韩烬和她擦肩而过，来到了楼上，打开了蒋仪家的房门。
破旧的门锁只是随便敲了几下便被打开。
蒋仪一家人不知道到了哪里，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当日蒋仪为了还周琢业赌博输掉的钱，选择了收养了自己获得遗产。
后来杜劭给周琢业设置了陷阱，周琢业嗜`赌如命，借了高利`贷，害得一家人结局凄惨。
昏暗的阳光从破碎的玻璃窗里照进来，将空气中的灰尘都描摹出清晰的痕迹。
韩烬走进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房间，在周围扫视一圈，最后拉开了那扇储物间的房门。
里面不再是黑暗一片。
玻璃碎裂带来的阳光，刚好投在储物间的位置。不管关不关上门，里面都会有阳光的照耀。
韩烬踉踉跄跄走进去。
他关上了房门，像小时候很多次蒋仪做的那样。
心头的恐惧和害怕慢慢涌起。
可是周围都是阳光，不管是抬头还是低头，阳光都能精准无误地照在身上。
周围不再黑漆漆一片。
翻涌的情绪慢慢平息，韩烬最后坐下灰尘扑扑的地上，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不会再有人把他关在小黑屋里面了，也不会有人再限制他的自由了。
过往的艰辛和苦楚，不知不觉中都已经熬了过去，都已经慢慢释然与放下。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难过？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到遗憾呢？
是不是为不能从小和他的竹马在一起而遗憾？
是不是为了那些误会，为了两人一门之隔的错过而遗憾？
当时陈郁青坐火车来找他，他就在房门后面。
但是中耳炎听不到声音，不知道陈郁青曾来找过他，不知道陈郁青为他奔赴七百公里。
陈郁青也以为自己不想见他，于是赌气再也不愿意理自己。
两个人就误会了那么多年。
倘若有一步走对了，倘若当时自己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会以韩烬的身份，很好的和陈郁青在一起。
他们从头到尾不会有矛盾和争执，不会有猜忌和打量。
所有人都会祝福他们，所有人都会说，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天作之合。
·
韩烬嚎啕大哭。
他将房间收拾好，把灰尘清理干净。
抱着小驰的毛衣，在破烂的木板床上躺了一小会，接着就又去了儿时在这里上过的学校。
他就是在这里遇见杜劭的。
当日还算兴盛的小学，如今已经没了什么人。
学生基本都随着家长搬离了。
要么就是为了更好的教育，离开这里去了城里的小学。
一眼望过去，校园里枯寂萧瑟，操场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
韩烬走到了以前自己所在的教室，意外的发现杜劭课桌上，用圆规刻出来的名字——
【韩烬，我新收的小弟。】
字迹张扬潦草，韩烬的烬还写错了偏旁。
韩烬在那里坐下，无法揣测，杜劭是怀着怎样嚣张的心情写下这句话的。
但是他知道，杜劭真的很坏，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总是想要自己忘不了他。
而且他还真的做到了。
明明没有感情基础的铺垫，却要故意的死在自己面前，还非要自己亲眼见证不可。
即便是没有想在一起的那种爱，自己还是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之情。
杜劭带给他的震撼和冲击，已经让他难以忘怀。
杜劭一早就知道怎么让他放不下。
他先是顶着所有人的误会，做出一些让人唾弃的恶事。
强迫自己逼迫自己，把自己带到他的地盘，让自己看到不一样的世界，看到不一样的真相，最后重新思考想要什么。
杜劭顶着恶人的头衔风风光光死去。
在临死的前一秒，才又揭露真相，说他做了多少好事，从头到尾都有多爱自己。
话说的漂亮潇洒，哭着喊疼又凄惨可怜。
壮烈唏嘘的死去。
即便是品性的确不端，的确做了很多不好的还是，还是让人又痛又悲，无法记恨，却也再难忘怀。
如今他得逞了，自己真的忘不了他。
杜劭曾经带给自己痛苦，也带给自己希望。
那枚杜劭送出的戒指，被自己收置好了放在盒子里，一样埋在杜劭的墓碑前。
戒指跟着杜劭离开，于是如今什么都不剩下。
杜劭做这一切，会不会后悔呢？
会不会希望，他们两个从来没有遇见过？
韩烬痛哭流涕，哭到恶心干呕，最后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出学校，回到了蒋仪破旧的家中。
【作者有话说】：释然的过程～
——
下章陈小狗就来找老婆了
番外if线就是陈小狗带烬烬回家了，一门之隔最后见了面，绝对嘎嘎甜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把这里换了新的门锁和床单，将周围的环境收拾干净，才在这里住了下来。
房间里空荡清寂，入了夜万家的灯火熄灭，居民楼已经没有人，安静到闭眼就能捕捉到窗外风吹的痕迹。
楼下再也不会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只有偶尔的几声咳嗽，透过隔音不算太好的地板传上来，揭露着老太风烛残年的最后景象。
韩烬抱着那件软软的毛衣，将脸埋在毛衣里，像只胆小的?鼠，将自己缩成一团，躲藏在毛衣的遮蔽之下。
这是他的慰藉，也是他最后的温暖。
他爱小驰和陈郁青，他忘不了杜劭，他释怀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是他回不去了。
柔和的月光从窗外进来将他包裹。
韩烬躺在木板床上。
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能带给他温暖，也不是因为他对蒋仪和周仁城一家还有感情。
而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无法忘记杜劭，也想要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来了这个带给他痛苦的源头。
所有的一切从这里开始。
如今，也该从这里结束。
会有像自己一样的人被陈郁青找到，会有更好的人被陈郁青喜爱。
自己该退场了。
·
beta忙着生忙着死。
陈郁青忙着寻找beta，用尽了人力财力物力，像是已经疯掉了。
他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由内到外开始腐烂。
撕烂的胸口牵扯着零碎的皮肉，枯朽淤黑的心脏在外暴露，上面多了一块空洞。
只有见到韩烬，空洞才会被填满，才会有温暖和心安的感觉。
一旦见不到韩烬，就心急如焚，心口到支脉的所有血管都灌着冷风。
他独自一人带着孩子。
小驰站在他身侧，像韩烬刚走时那样，拽着自己的手指，哭闹着把他往外扯。
“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小驰不乖？呜呜呜，是不是小驰不听话......小驰以后都听话好不好？”
陈郁青蹲在小驰面前，用一只手擦了孩子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死死攥紧韩烬留下来的卡片。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的烬烬，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完全不想给自己留后路？
所以才会抛下行李，安安静静的不告而别，再一次消失在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当中。
小驰被大人拽着胳膊。
小小的身躯往外倾斜，双脚用力踩在地上，非要伸手往外跑，闹着要找爸爸。
小驰懵懂爸爸的离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晃着陈郁青的胳膊，想要陈郁青带他去找爸爸。
“爸爸，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我要找爸爸......爸爸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呀？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陈郁青蹲下来，红着眼睛擦拭孩子脸颊的泪水。
他问小驰韩烬走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是不是交代过什么。
小驰才点了点头，带着鼻音哝哝的哭腔回答：“爸爸说他爱我，爸爸也说他爱你......可是爸爸说，会有其他人一模一样的人来替代他，我不要有人来替代他！”
小驰只有五岁，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也不懂大人之间复杂的感情。
他只是很难过，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买好蛋糕却不陪他一起过生日。
他告诉陈郁青韩烬和他说的那些话，和陈郁青复述了整个过程。
小驰根本就听不懂。
但是他足够聪明，可以把故事的经过复述出来。
爸爸忘记他的生日，都不出来见他，他真的好生气。
他不要再喜欢爸爸了，他讨厌爸爸。
可是，爸爸对他那么好，爸爸还是他的最爱呀。
他会原谅爸爸的。
只要爸爸再给他买一次零食买玩具，再给他买一次蛋糕，这样他就会非常非常喜欢爸爸了。
小驰嗷嗷大哭。
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说话也断断续续。
陈郁青听的胆战心惊，最后哭着捏了捏孩子的屁股，酸涩又苦楚的呢喃：“小兔崽子，你好好想想找到爸爸以后要怎么道歉。”
陈郁青明白了韩烬的情感，也明白韩烬为什么离开。
原来beta还是喜欢他了，还是原谅他了，原来还是对他动心了。
可是，最后还是那些自卑和敏感困住了beta。
自己真的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好，自己爱的人一直都是韩烬，从见到他第一面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陈郁青几乎是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和本能，才能够压抑住想要抱韩烬的手。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把所有的情绪往肚子里咽，才能平静的叫出那声“程迁”。
他发疯一样寻找韩烬。
明明所有的感情都理清楚了，明白了两个人的互相喜欢。
但是这一次的消失却比以往更加突然。
陈郁青到了韩烬和小驰原来租的房子，到了韩烬生父那里，到了海边之前的海景房，甚至还有杜劭的墓碑前。
他都没有找到韩烬。
一向不怎么露面的陈家前掌权人，终究还是在媒体和公众面前露面了。
不是商业方面的社会公示，也不是上市公司的当众发布，而是诚挚又恳切的请求。
陈郁青站在公众面前，站在聚光灯之下，在刺目惹眼的镜头中，虔诚地哀求。【我的爱人和我是竹马竹马，但是因为某些误会，他选择了又一次从我身边离开。】
【他以为我不爱他，以为我只是想伤害他，但其实，我从头到尾都爱他。】
【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帮我寻找他。或者如果有见到他，请把我下面要说的话转达给他。】
陈郁青注视镜头。
赤红的眼中浸满了泪水，眼里全是认真和深情。
他看似说给媒体，却是面对镜头说给韩烬。
【你以为我不爱你，以为我现在才爱。但是不是的，不是现在才爱，而是从多年前。或许从儿时的第一次相见开始，我就已经很爱很爱你了......】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呢？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一直都爱你。】
【小驰也爱你，哭着闹着要找你，他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他只是太幼稚犯了错误......求你，为了我，或者为了孩子，让我见见你吧......】
陈郁青面色难掩疲惫。
他甚至不说“回来吧”，不再要求回来。
而是在说“让我见见你”，让我跟你走。
不管天涯海角，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陈家一直是本城有名的商界世家。
陈家出来的所有孩子都受过良好教育，为人处世很是低调，尽量不在公众面前露面。
露面便是掌权人更换，要么就是顶尖的几个人才锋芒毕露。
陈郁青这事一出当即爆火，铺天盖地都是陈家前掌权人寻找爱人的消息。
新闻和杂志上都登刊了这条消息。
有些只是当饭后茶资闲谈，有的真的在为陈郁青开出的报酬，寻找传说中的爱人。
那条消息在网路上爆火。
许久没有联系过的乔世哲当即联系了他。
乔世哲从陈郁青那里得知了整个经过，得知了韩烬还活着的消息，震撼到无以言表。
他问陈郁青有没有收到韩烬的消息。
陈郁青颓然摇头。【还没有，周围我都找了，也找了他生父那里，找了他和小驰原来居住到地方......但是都没有，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alpha的语气难掩疲态。
乔世哲听得出他的紧绷，于是沉声安慰。【我会也安排人帮你找，我过几天就回国，到时候见。】
钟既遇也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陈郁青。
他用一个很久不用的账号，给陈郁青发了一条讯息：【我会动用手上的人脉，竭尽所能帮你。】
一时之间，过往离开的那些人，好像都为了韩烬回来了。
连早就离开去过两人私生活，不再关心外界发生什么事的莫闻远和顾野也来了。
他们两个一样参与到寻找韩烬的队伍当中。
陈郁青担心韩烬出事，迫切的想要把自己媒体上的消息散播出去。
只要韩烬看到就好。
只要韩烬看到，他就会知道，自己真的很爱他，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认错人。
alpha在用自己的身份和脸面，赌一个beta看到的可能性。
但是韩烬是看不到的。
处在偏僻破烂的街巷里，没有娱乐没有电视，他怎么会看到呢？
韩烬搜寻了杜劭生活的痕迹。
最终从以前杜劭常吃的一家面馆，打听到了与他有关的消息。
面馆的前老板娘客气地和他讲述曾经的故事。
说杜劭曾经是这里的常客，还跟着她打工，每年寒暑假都过来，所以对杜劭的印象很深。
“小杜这孩子，我现在都记得他那油嘴滑舌的模样。看着不正经，其实人并不坏。我对他印象很深，他每天放学都来我这吃碗牛肉面再回去，不止是经常照顾我生意，还在我这里打过工，每年寒暑假都来。”
面前是年过半百的慈祥老人。
老人眼角的皱纹弯了弯，像是想到了杜劭的身影，脸上的笑容绽开，连眉眼都带着和蔼。
韩烬红着眼睛微笑。
岁月真的不败美人。
他依然可以从现在老板娘的样貌，窥探到对方年轻时的漂亮明媚，以及半老徐娘时的风韵犹存。
韩烬点了一碗和杜劭一样的牛肉面。
这里的环境不算干净，连装修也过时破旧，但是店依然开在那里。
他告诉老人，自己是杜劭的朋友。
忍着心头的酸涩和愧疚，问老人：“大娘，你觉得，杜劭他......他会不会后悔和一个人相遇？为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丢掉自己的性命，会不会后悔？”
老人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思考着什么，最后摇了摇头，笑盈盈回答：“不会，小杜这孩子才不会后悔的。他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是脸皮厚。”
“在我这里打工还砸碎碗呢，也没见他后悔过。他还跟我说过喜欢班上哪个女生，喜欢哪个长得好看的男生。说什么要是喜欢的人多看他一眼，哪怕是死都值了。”
“这小子跟个小混混一样，才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他要是真为喜欢的人死了，真让喜欢的人忘不了他，他可要高兴坏了。”
韩烬偏过头去，在老人看不到的角落，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
时至今日，自己终于释怀了对杜劭的感情。
终于明白，杜劭不会恨他，也不会后悔与他的相遇。
韩烬问老人这里招不招人。
在得到老人的同意后，韩烬就以员工的身份留在了这里。
日子过得乏味又孤独。
只有早上和中午会忙一些，晚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
劳累的强度完全可以接受，一日三餐也经常都在这里解决。
至少这里有人，有生活的气息，待在这里并不孤独，还能时不时听老人讲乱七八糟的故事，讲这些年这个地方的变迁。
韩烬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老了，不想再动脑思考，不敢去想陈郁青，也不敢听与陈郁青有关的消息。
只要不去思考，不去想念，就不会感到心痛和遗憾。
·
店里新来了一批常客。
在外上学的高`中生放寒假回来了。
韩烬为他们端牛肉面，忽然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服，是已经快要忘记的那个市第一中学的校服。
——陈郁青高中时的学校。
他的动作顿了顿，牛肉面的热汤浇在了手上却浑然不知。
熏疼的热气将眼睛模糊。
韩烬看着对方青涩的面孔，想起记忆深处的少年。
他有高挺的鼻梁，挺拔硕长的身躯，白色的衬衫，无袖的球衣，偏黑的皮肤，还有一双总是寡淡冷清的眼睛。
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崇拜他的郁青哥哥啊。
永远都在仰望他，永远都在热烈的注视他。
“你好，请问您认识陈郁青吗？”
韩烬悄悄注视着少年。
对方看着他，忽然放下了筷子。
韩烬连诧异都来不及，就看到对方拿着手机递给他。
“你看这个视频，这个人就是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陈家前掌权人。但是他爱人不见了，他要找他爱人，我觉得你和他爱人很像。”
陈郁青的形象出现在眼前，熟悉的声音灌进耳朵。
韩烬听陈郁青说：“我从来没有认错过人，我一直爱的都是你，孩子也爱你，求你，让我见见你......”
他的心跳骤然失去秩序，跳得人胸腔发疼。
韩烬几乎是仓皇逃窜般离开，边哭边跌跌撞撞往外走。
陈郁青真的需要他吗？
他真的认出来了吗？
他们所有人，真的都爱他吗？
冬日的天气很冷，韩烬踉踉跄跄拖动步伐，挪着冻僵的双腿，漫无目的地一瘸一拐往前。
路过街巷，穿梭楼房，扑面而来的阳光照在身上。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叫：“烬烬——”
韩烬抬起头。
熟悉的面孔就在前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今夜，明天，会在哪里？
韩烬无法知晓。
阳光从头顶的苍穹照过来，精准无误洒在他身上。
记忆中的少年就在前方，只不过，这一次是成熟稳重的模样。
他有笔挺得体的西装，棱角分明的面庞，深邃多情的眼睛，以及，温暖宽厚的胸膛。
alpha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忍着鼻腔的酸涩，告诉他：“烬烬，不管去哪，不要丢下我，请带我一起走。”
不是要求回来，而是请求，带他一起走。
孩子稚气的哭声一样从前方传来。
小驰迈着小碎步，冲到韩烬面前，哭着扑进他怀里。
“爸爸爸爸！我错了，小驰一直都最爱最爱你！小驰只是想要零食，只是想要玩具，想要爸爸再给我买一次，所以上次才说不喜欢爸爸！呜呜呜，爸爸不能不要我，爸爸不能不要我！”
韩烬被陈郁青和小驰围着。
alpha身上浓郁的桃子味熏灼得他睁不开眼睛。
过往与陈郁青有关的一幕幕，无论是是好是坏，无论是悲是喜，皆在脑海粉墨登场。
最后浮华唱罢，幻化成谨慎的颤抖：“你真的......认出我的身份了吗？是不是我那句郁青哥，才认了出来......如果谁都可以，如果没有那么在意，就不要......”
就不要再给予他希望。
其实他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嘘，求你烬烬。”
陈郁青望着beta，灼热的眼睛几乎要把人烫伤：“不要再怀疑，不要再想象，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是你，从头到尾你都在我心尖上。”
“你的所有小习惯我都知道，每一个小表情，每一个小动作，都在彰显着是你。”
“我只是怕吓到你，也想弥补我们的遗憾。我们本该从谈恋爱开始，本该从一束鲜花开始，所以我宁可不去揭晓，宁可你用任何身份和我在一起。”
陈郁青宁可不去揭晓。
哪怕是程迁的身份他也认了。
他可以假装不知道beta的身份，可以假装一辈子都发现不了真相。
他们刚好从谈恋爱开始。
少时亏欠韩烬的重新补上，陈郁青会尝试送beta鲜花，尝试从谈恋爱开始。
之后水到渠成送beta戒指，再安排一场风风光光、世人皆知晓的求婚。
“烬烬，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条手链，我本来是想刻上你的名字的。可是我犹豫了，究竟是刻韩烬还是刻程迁。”
“我怕任何错误的选择都会伤害到你，所以最后在手链上刻了数字21。”
“听说，那是灵魂的重量。”
“有很多年，我觉得是自己是腐烂的桃子，和你种下的那两棵桃树一起腐烂。早就被泥土填埋，任由蛆虫啃咬，血肉腐败发臭。”
“在与你重逢之前，我一直都想着，我活着的每一天，只是为了等孩子回家，等着把孩子抚养长大，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去陪你。”
“直到与你再次相见，所有的一切开始运作，我像是重新焕发生机的树苗，拼尽全力去汲取你给予的甘霖。”
“有一天我终究死去，但是我对你的爱，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消亡。我会永远永远爱你，用我的全部生命，我的灵魂。”
“烬烬，求你坚定不移地信任我，欢呼雀跃地爱我吧。”
“......”
alpha目光灼灼，眼神中带着炽热汹涌的恳切心意。
韩烬抬头望着他。
听着听着便眼眶湿润，心头有溪流涌动。
陈郁青陪他回到了面馆，在那里听到杜劭曾经的故事，最后谢过老板娘，并留下一大笔资金用于店铺的装修改造。
他们走过大街小巷。
陈郁青亲眼见证beta生活的痕迹，看着阴暗陈旧的楼房，经过空荡破败的学校。
他从一点一滴中，描摹beta生活的场景，最后不停地哭，握紧了韩烬的手指。“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如果我当时离你再近一点，就好了。”
爱是常觉得亏欠，爱是常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韩烬笑着摇了摇头。
他已经比alpha更加坚强。
尽管眼前是苍夷的景象，但是他已经比alpha更加能接受挫折。“都过去了，我已经.......释然了......”
今夜，就拥抱一下最后的黑暗吧。
明天，去迎接新升的朝阳。
小驰趴在他的身旁，伸出小手拉着他的手指。
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下蹭着他的手背，像是一只黏人的小狗。
陈郁青陪着韩烬到了国外的父亲那里。
卓阳看到韩烬，便急切的迈着步伐上前，紧紧把韩烬搂进怀里。“乖宝，我的乖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我真的要担心死了。”
韩烬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道歉。“爸爸，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只是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卓阳拍了拍他的后背，宠溺似的责怪。“拖累什么？你是我们的乖宝，我们可就你一个孩子。你徐叔叔也牵挂着你，老跟我说怕你出事。”
徐长空站在一旁。
少见主动以父亲的身份自称。
如今却也伸手，揉了揉韩烬的脑袋。“别说拖累不拖累的，以后一定要和爸爸保持联系好吗？一定要让爸爸知道你的情况。”
韩烬点头，朝着徐长空微笑，也喊出了那声爸爸。
陈郁青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到了一旁接电话。
韩烬能从细碎的电话声中，分辨出来陈叔叔的声音。
最后陈郁青挂断电话，扭过头来问他：“烬烬，你想不想所有人都聚一聚？我指的是，四位父亲相见，我们吃一次团圆饭。”
韩烬回过头看父亲。
卓阳和徐长空都点了点头，给他勇气和慰藉。
所以他也点了点头，答应了陈郁青的请求。
·
这是双方父母的第二次见面。
却是韩烬第一次吃团圆饭，第一次和陈郁青在父母都在的情况下坐在一起。
起初大家还都有些不自在。
但是后来小驰闹腾起来，顽皮活泼的满地撒欢，大家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很多，闹着闹着便都敞开了心扉聊天。
卓阳说起自己曾经的往事，说起他和韩烬的生父有关，以及后来是怎么遇到徐长空的。
陈岸芷和李汀兰讲述他们的往事，是怎么遇见，怎么慢慢的互相喜欢，最后有了陈郁青。
韩烬坐在父亲的身旁。
脚边是撒欢打滚的小驰。
抬头是喝得微醺恰当，红光满面的长辈。
低头是被所有人偏爱，一人抄一筷子菜，盛得满满的餐盘。
所有人都在热情的聊天。
韩烬安静的听着，脸上一直漾着温和的笑容，心里有一种荒谬又欢悦的不真实感。
这么多年，他梦里一直渴望，但是不敢想象实现的东西，似乎都在这一刻发生了。
他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所有人都会爱他。
他也可以被爱所包围，也可以被爱所滋养。
“烬烬——”
掌心忽然附上来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韩烬被从混沌中拉回神智。
映入耳朵的，是陈郁青温柔的嗓音。“我们去海边好不好？我带你去海边度假，我教你游泳，教你冲浪。”
这一次不只是看海。
而是打破情感的桎梏，迎接大海，不再想过往的所有痛苦。
陈郁青带着他去海边旅行，带他去看各种风景。
把小驰留到了陈岸芷和李汀兰身边，让爷爷奶奶帮忙照顾几天。
盛夏的阳光和月光笼罩海面，腥咸的海风和陆风抚吹在脸上。
陈郁青站在海岸边缘，抱着韩烬看向远方。
他和韩烬一起踩着海岸线行走，将水花撩起泼在身上。
陈郁青大声背英国诗人雪莱的情诗，像个青春期莽撞的少年。
“阳光拥抱着大地，月光亲吻着大海，一切华美的天工有何意义，如果你不吻我？”
像是回到了年少。
alpha在做少时本该做，却没有对beta做的事情。
韩烬的手指被陈郁青握着。
陈郁青凑到他耳边：“烬烬，我郑重的向你求婚，让所有人来见证，你是我的最爱，嫁给我好不好？”
韩烬有些错愕，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围忽然就被大灯点亮。
一束明亮的光线照在他所在的位置。
远处的海岸线，有一盏盏灯光开始亮起。五彩缤纷的亮光逐一蔓延过来，最终延伸到他的身旁。
alpha拿着红色礼盒，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海岸线的蓝，倒映着戒指明亮的银光。
远处的烟花嘭的一声绽放，天空瞬间绽放出绚烂的色彩，点点火星在头顶上方亮起。
照亮天空，星光闪闪。
韩烬意外回头，注意到不知何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在这里围观。
他看到了乔世哲，看到了钟既遇，看到了顾野和莫闻远，看到了很多很多叫得上名字，或者叫不上名字的人。
人群欢呼，人群祝福。
陈郁青向着世人宣告，beta是他唯一的爱人。
现在是，今后是。
下辈子也是。
陈郁青将别人偷偷塞在他手里的一捧花拿出来。
他在季夏光阴即逝时，补上了一场迟来十四年之久的求婚。
“烬烬，当夏季的光阴已然流逝，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作者有话说】：两首情诗，一首引用了英国诗人雪莱的《爱的哲学》;一首引用了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
接下来是番外啦，绝对甜
第一百一十四章 if线-谁家老婆是竹马呀1
韩烬总是觉得，最近的郁青哥哥变得很讨人嫌。
他不但不和自己一起玩，不让自己靠近他，不让自己和他睡在一起。
还蛮不讲理管着他。
就比如现在。
外面骄阳似火，热烫的高温笼罩大地，知了在树上鸣叫，发出哄热躁烦的蝉鸣。
老师讲课的内容刚刚结束，自己和后桌的伙伴约好了放学一起出去玩，等晚上吃完晚饭再一起回家。
但是现在陈郁青就等在了外面。
他站在教室门口，身上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左肩拎着一只黑色书包，面无表情从外面望着自己。
和他约好去玩的后桌拿笔尖戳了戳他。
“韩烬韩烬，你哥怎么又来了？你不是说你哥不管你吗，不是说好今天要一起去玩吗？你怎么又骗人？”
韩烬被弄得痒痒的，不自觉耸了耸肩，脸颊和耳根羞红。
不愿意抬头去看陈郁青，于是懊恼的回怼：“你别戳我，我，我才没有骗你！我哥哥说不管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接我。”
韩烬心里有些不满，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便觉得浑身上下发毛。
郁青哥哥最近真的很莫名其妙！
不过是17岁分化了而已，不过是变成了alpha，就不爱搭理自己了。
总是臭着一张脸，不让自己靠近，却还总是管着他，每天都要接他回家，看着他写作业，教他做数学题。
昨天明明说好允许他出去玩的，说好了不会干涉他，结果现在又来接他。
后桌的表情有些埋怨。
韩烬只好回答：“我才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我要和你去玩，我不要跟我哥走！”
放学的铃声适时敲响，老师起身从教室里离开。
陈郁青不紧不慢走进来，在众目睽睽下来到韩烬身边，随手拎起他的书包。
“走吧，回家。”
轻描淡写四个字。
面前的少年alpha表情自然，镇定到仿佛不在一帮小朋友的注视之下。
韩烬坐在位置上。
等陈郁青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他才鼓起勇气，暗戳戳嘀咕：“我，我能不能不跟你回家？”
韩烬顿了顿。
思来想去倒真不是自己不听话。
明明是alpha有言在先，明明是陈郁青答应了不干涉，允许他出去玩，自己才和小伙伴约定好一起出去吃晚饭。
于是韩烬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辩驳：“我不要跟你回家，我要和朋友出去玩！”
alpha眉头皱了一下，表情依然寡淡，话语也有些漫不经心。“别闹烬烬，晚上给你做京酱肉丝。”
韩烬摇了摇头，“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
alpha这副模样真的讨厌死了。
总是拿自己不当回事，随随便便跟哄小孩一样。
明明之前他们的关系都很热切的。
自从陈郁青坐火车去蒋仪那里把他带回家，他就非常非常黏陈郁青，每天都想和陈郁青贴在一起。
陈郁青走一步他跟一步，每天都眼巴巴望着陈郁青，恨不得贴在陈郁青身上。
可是最爱的哥哥忽然就不爱他了。
他不再让自己黏着，也不再让自己跟着。
总是摆着大人的架子，还有意无意管教人。
原来的善解人意和开朗活泼都消失不见。从世界上最温柔最体贴的小哥哥，变成了最便宜最讨嫌的臭哥哥。
韩烬自然是有些不满。
心里面难过，于是怄气似的咕哝：“我不跟你回去，我不要吃京酱肉丝，我要吃芋泥香酥鸭！”
他才不和郁青哥哥一起回去，才不和跟着他回家。
什么京酱肉丝，虽然自己也很想吃，可是已经和后桌的小伙伴说好一起去玩，一起吃芋泥香酥鸭了。
他不想违约，也不想跟讨人厌的臭哥哥一起回去。
臭哥哥肯定还要逼着他写作业，抓着他给他讲题，晚上也不陪他玩，不让自己和他睡在一起。
韩烬揣着胳膊，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反抗陈郁青。
果不其然，陈郁青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无奈。
韩烬以为这样就骇到陈郁青了，alpha不会再要求他回家，他可以和后桌出去玩。
谁知道话锋一转，陈郁青还是点了点头。“好，给你做芋泥香酥鸭，走吧，我们回家。”
“你，你怎么这样呀？”
韩烬有些意外。
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
陈郁青越是表现的淡然，越是不拿他当回事，他就越是愤懑不爽。
凭什么分化成alpha以后就对他很冷漠，就因为自己还没分化吗？
韩烬不肯跟着陈郁青走，依然固守最后的底线。“我不要和你一起吃，我要和我的朋友一起，我们说好一起去吃饭了。”
陈郁青问他：“哪个朋友？”
韩烬回头看了看后桌，想要自己的朋友也帮自己说话。
alpha的目光扫了过去。
韩烬等着后桌帮忙说话，等着陈郁青无可奈何下同意他们出去玩。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后桌突然结结巴巴，挠着头四处张望：“哦，哥哥那个，不是......不是要去玩的，我们没有要去玩......烬烬，也是，你哥都来了，你赶紧回家吧。”
“你怎么回事？！”
韩烬回过头。
后桌缩头缩脑点着头，慌乱地打着哈哈：“我没事啊，我好的很，你快跟你哥回去吧。你哥都来接你了。”
话还没说上几句，后桌背上书包就往外跑。
韩烬想拦都拦不住。
刚撒腿去撵，一只大掌就伸过来拉住了他的手指。
陈郁青伸手把他拉到身边，伸出胳膊揽着他的肩膀。“烬烬，走吧，京酱肉丝和芋泥香酥鸭都给你做。”
韩烬眼睁睁看着后桌跑掉，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溜烟没影了。
他有些羞恼地赌气，甩开一旁拉着他的手指：“才不要，我才不吃京酱肉丝和香酥鸭，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
alpha的神情更加莫名其妙，明显有些不自在。
表情变得很奇怪，眼神复杂看了他一眼。
韩烬心头有些怂，却还是鼓着勇气：“哥哥，你，你是不是要凶我了？是你答应让我出去玩的，现在又故意来接我，让我都违约了！”
陈郁青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颔首叹了口气，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陈郁青依然领着他回了家。
这几天陈叔叔和李叔叔都不在，他们出去旅游了，就让陈郁青来照顾他。
韩烬刚回家就钻到了房间里，拿着手机哐哐给后桌发消息，问他为什么要抛下自己，为什么不帮自己说话。
后桌发了个苦笑的表情，【下次吧下次吧，你别叫你哥哥来了，他看上去好凶！眼睛冷冷的很吓人，我看到心里都发慌了。】
韩烬思索了一下。
陈郁青表情确实挺冷的，但是不至于吓人。
他不觉得臭哥哥表情吓人。
也不喜欢后桌说陈郁青凶，于是敲敲打打，回复了一句。【我哥哥才不凶，是你太怂了！】
他丢下了手机，苦闷地趴在床上。
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敲响，低沉又青涩的嗓音从外面传来，“烬烬，出来吃饭吧，饭做好了。”
韩烬在和自己生闷气，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态度坚决：“不吃不吃，我不吃了！”
门口的声音渐渐平息，脚步声越来越远。
陈郁青像是真的没有强迫他吃饭的意思。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
韩烬躺在床上，肚子里饿得咕噜咕噜叫，鼻尖还传来该死的饭香味。
他饿扁了肚皮，忍着咽下疯狂分泌的唾沫，不愿意先认输开门。
但是想了想，又怕真的没有饭吃。
晚上的时间还有那么长，一点都不好熬。
韩烬打开了房门。
alpha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卷着京酱肉丝，手旁的碟子里还有几个已经夹好肉丝的卷饼。
他咽着口水上前。
还没想怎么开口，alpha就把盘子递给了他。“吃吧，给你夹好的。要是觉得凉了，我就再热一热。”
韩烬顿时有些愧疚，像个小鹌鹑一样低下了头。
其实郁青哥哥人还是很好的。
就是最近变得很奇怪，变得有些很讨人厌。
要是不那么讨人嫌，其实还挺让人喜欢的。
韩烬有些理亏，但是还是装模作势点头。“好吧，既然郁青哥哥都给我夹好了，那我就原谅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喔。”
alpha忽然笑了，将一旁的芋泥香酥鸭也剥好了肉递给他。“诺，你要吃的芋泥香酥鸭。”
韩烬简直要感动了。
刚想问陈郁青怎么这么贴心。
下一秒就听陈郁青开口，声音严肃，“一会刷两份数学卷纸吧，这个学期结束前把名次提上去。”
韩烬瞬间垮下来了，蔫巴巴耷拉着耳朵。
要是他是一只小狗，刚刚尾巴都该摇飞了，现在又因为陈郁青的三言两语变得蔫蔫巴巴。
韩烬觉得自己真是白心疼陈郁青了。
臭哥哥依然不能夸。
现在看着陈郁青，只觉得他憋着一肚子坏，在一脸臭屁使用自己哥哥的特权。
韩烬无可奈何，吃完饭就被迫写了两套卷纸，在陈郁青的看管下刷了两遍错题。
陈郁青给他讲解错题，听着听着韩烬就打起了瞌睡。
他迷迷糊糊趴在陈郁青床上睡觉。
陈郁青坐在书桌前刷题。
等到写完了就来喊他，“烬烬，回去你的房间睡觉吧。”
韩烬睡眼惺忪，总是想不明白，陈郁青为什么不让他留下了，明明之前他们经常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所以他不想离开，扭了个身卷着被子钻在角落。
耳边传来alpha的叹息声。
陈郁青也慢慢爬上了床。
窗外的月色皎洁清亮。
身旁躺着闭目沉睡的alpha。
韩烬睡到后半夜，觉得空调有点凉，睡在角落也不舒服。
于是蹑手蹑脚挪动身体，凑到了陈郁青跟前，将身体贴在他身上睡觉。
身旁的人像个大暖炉，身上温热又暖和。
韩烬把手放在了陈郁青的肚子上，腿也勾起来，放在了陈郁青的大腿上。
脑袋蹭了蹭，抵着陈郁青的肩膀。
他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睡觉方式。
可是才刚刚睡熟，身旁就又变得冰冷。
韩烬裹紧了被子，下意识去蹭陈郁青，想要靠近alpha取暖，但是这一次却扑了个空。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视线模糊朝着周围望去。
这才发现陈郁青本来躺好的位置空荡荡的冷清，浴室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作者有话说】：陈郁青:（洗冷水澡）（降温）
韩烬:大晚上洗澡，怎么个事（去浴室瞅瞅）
第一百一十五章 if线-谁家老婆是竹马呀2
韩烬睡得晕乎乎的，迷迷瞪瞪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到了浴室门口。
手掌啪啪拍在门板上，额头贴着磨砂的玻璃，困倦地打着哈欠：“郁青哥哥，你怎么回事呀？这么晚了为什么要洗澡？”
他伸手拧了拧门把手。
里面的人影猛得晃动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朝着门口把手的位置扑了过去，咔吧一声就锁上了浴室门。
韩烬有些发懵。
被锁门的那声清响惊醒，不敢相信郁青哥哥当着他的面将他关在了外面，都不让他进去，连这个都要避着他。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两秒。
回过神就立马把手指环成一个小圈，将手指按在玻璃上。
眼睛贴着手指的小圆圈，试图冲破磨砂玻璃的阻隔，看到里面的光景。
“郁青哥哥！哥哥！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要锁门啊？”
以前还都一起洗澡呢。
自己也是男孩子，陈郁青有的他都有，凭什么不让进去？
韩烬有些急眼，嗷着嗓子嚎了两声。
他探头探脑往里面瞅。
磨砂玻璃忽然被贴上了沾水的湿毛巾。
本来就模糊的视线被彻底遮挡，连一点人影都看不到了。
韩烬有些懊恼。
不知道臭哥哥到底在做什么。
每天神神叨叨，动不动就不叫人靠近。
现在大半夜又躲进浴室里洗澡。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顶着陈郁青的皮冒充他的郁青哥哥。
现在趁着自己睡着，正在那里偷偷换皮。
“你为什么不叫我看？你在做什么啊哥哥？你是不是在做不好的事情，等陈叔叔回来我要告诉叔叔！”
韩烬嘀嘀咕咕。
搬出了陈叔叔做靠山，陈郁青这才理会他。
不过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之前变声期留下的后遗症。
“烬烬，你先睡吧，我一会就好。”
韩烬摇了摇头，还是固执地拧着门把手，“你怎么了哥哥？你好奇怪呀，是不是生病了。你开门让我看看你。”
陈郁青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了，还多了点闷闷的鼻音。
“烬烬，我真的没事，你先回床上睡去。我这就好了，真的，这就好了。”
里面的人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哗哗的水流声再一次响起。
韩烬只能回到床上。
等到陈郁青从浴室出来，他就巴巴地凑到陈郁青跟前，瞪大了眼睛瞅面前的alpha。
alpha呼出的气息很热，但是湿漉漉的头发又是凉的。
韩烬伸手摸了摸陈郁青的胳膊，意识到对方刚刚一直在洗冷水澡。
他登时觉得更加奇怪了，哪有正常人大半夜起来洗冷水澡的。
“郁青哥哥你怎么了，你很热吗？你为什么要洗冷水澡？”
陈郁青摇了摇头。
在韩烬准备伸手摸他第二次的时候，身体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韩烬的触碰。“烬烬，别闹了，睡吧。”
alpha自顾自上了床。
韩烬被扔在原地。
这会回过神了才有点置气。
自己才没有闹呢，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分明是陈郁青鸡蛋里面找骨头，故意挑剔！
他不爽的跟着陈郁青。
躺到了床上又弯着腿去勾陈郁青，小腿随性的搭在陈郁青小腹上。胳膊摊开搂着陈郁青的脖子，摆出了舒服又黏乎的姿势。
陈郁青直接握着他的脚踝，把他的腿挪到了一边。“烬烬，好好睡觉，睡姿不要这么不好。”
“为什么？哥哥讨厌我了吗？我们以前都是这样呀。”
“不是，只是你这样我不太舒服。”
“你为什么不舒服？你生病了吗？”
韩烬伸手去探陈郁青的额头。
陈郁青却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掌，强行把他转过身背对自己，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身体。
“烬烬，乖一点。”
alpha呼出的气息很热。
韩烬扭了扭身体，不管摆什么样的姿势都不舒服，总是感觉陈郁青拿东西戳他。
他也不喜欢后背对着陈郁青。
最后别别扭扭蹬了蹬脚。
陈郁青忽然就松开了他，连抱也不抱了。“烬烬，你好好睡觉，和我保持距离可以吗？”
韩烬这下算是彻底懵了。
突然就开始委屈，什么时候他最喜欢的小哥哥已经开始讨厌他了？不让他靠近不说，还让他和他保持距离？
他坐了起来，起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alpha问他去哪。
韩烬生气的拉开房门，鼻音哝哝和陈郁青置气。“讨厌你！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睡了！”
他还讨厌臭哥哥呢，臭哥哥凭什么讨厌他？
韩烬回到房间就钻进被子底下。
陈郁青没有来找他，也没有有解释或者哄一下他，看来真的是很讨厌他。
韩烬一晚上没有睡好。
早上起来，见陈郁青也顶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
陈郁青送他去上学，顺路买了早餐。
路过他学校时就让他进去，“烬烬，放学我再来接你，记得等着我。”
韩烬不情不愿点头，回到教室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拉开板凳就一脸气愤做题。
后桌正拿着课本背书，被他的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立起来的书也倒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韩烬，大早上谁惹你了？”
韩烬愤愤不平。“我哥！”
“我就说嘛，你哥看着就不好相处，他肯定很容易惹人生气。”
“关你什么事！你不许说他，我哥又没惹你生气！”
alpha真的蛮惹人嫌的，但是别人又不能说他。
毕竟这是自己的哥哥。
韩烬咬着笔头，题越写越烦，昨天的事也越想越委屈。
他又和后桌约了一起去玩。
等到放学还差几分钟，就直接和后桌偷偷跑掉了。
抢在陈郁青之前，等陈郁青过来接他，已经人去楼空，韩烬早就不在教室。
傍晚天色渐沉。
韩烬和后桌吃了油炸串串和烤面饼，又一起打了一会电动游戏。
怕回去的太晚陈郁青着急，所以起身收拾了书包，将自己特意剩下的几个干净炸串，用塑料袋包好塞进书包里。
他背着书包独自往回走。
路上忽然扑过来一个黑影。
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他撞到草丛里。
韩烬被吓了一跳，差一点惊叫出声，耳边又传来熟悉的alpha声音。
“你去哪了？你去哪了烬烬？！我有没有说放学等着我，我有没有说放学等我来接你！你为什么不听话？！！”
alpha抓着他的肩膀，眼眸里燃烧着汹涌的怒火。
韩烬楞楞望着陈郁青，这是他第一次见陈郁青这个样子，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他还在发愣，alpha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大踏步拽着他往家里走。
“现在就给我回家，以后不准晚上出去玩，不准和和别人乱跑！”
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
陈郁青身为体育生，又是年轻气盛的alpha，身上一身蛮劲，手指攥的力道太紧，像是要把韩烬的手腕给捏断了。
韩烬吃痛挣扎，想要把手腕拽出来。
陈郁青忽然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你还不听话是不是？！！你现在还想去哪？这么晚了你都不怕出事，都不怕别人把你拐跑！”
一瞬间，屁股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韩烬瞪大了眼睛，眼泪直接从眼眶里掉下来。
不敢置信最爱的郁青哥哥会打他。“你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是你先讨厌我的！”
他没有不听话，还给陈郁青带了炸串呢。
alpha怎么可以这么凶？
总是不理他，不准他靠近，却还总是摆着大人的架子管着他。
现在还直接这么羞耻的打他，难道自己不要面子吗？难道自己就不会觉得尴尬吗？
心里的酸涩和委屈也全部涌上来。
陈叔叔和李叔叔不在的时候，郁青哥哥就会欺负他，都没有大人给他撑腰。
韩烬呜呜的哭，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他丢下了书包，捂着屁股蹲在原地，死活都不肯跟陈郁青走。
陈郁青这才俯下身，失态的伸出胳膊。“烬烬，抱歉，哥哥真的是，真的是太着急了，外面太晚了，担心你出事才——”
“呜呜呜我讨厌你，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烬烬，听话，我们回家。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不好？”
陈郁青托着韩烬的双腿把他背起来。
韩烬的屁股还是一阵阵辣痛。
他趴在陈郁青后背上，夏天的夜风吹在身上都是热的，两个人的汗水黏腻的交缠在一起。
陈郁青把他带回家，想要给他扒了裤子上药。
韩烬羞耻地用被子卷着身体，不肯给陈郁青看，又被陈郁青强行拉开。
“烬烬，没什么事，涂一点药膏就好。哥哥错了，以后不打你，但是你也得回家，不能让哥哥担心知道吗？”
韩烬被摆好姿势按在床上，圆圆的屁`股敞露在空气里，白皙的嫩肉上刚好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看着可怜极了，也凄惨极了。
坐在床边的alpha忽然就不说话了。
韩烬用脚踢了踢他，生气的踩了踩陈郁青的大腿，“我不要和你上一个大学了，我也不和你上一个高中。我以后不跟你一个学校，不拿你当我的标杆，不要和你一起了！”
陈郁青这才匆忙出声，话语有几分焦急。“不行，你必须得和我一模一样，我去哪你就得去哪，我往哪上学你就得往哪上学。以后还得和我一个大学，我依然得是你的标杆。”
【作者有话说】：久等啦，我努力一下晚上再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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