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青不明白韩烬为什么要坐在观众席上看他们集训。
是想自己主动去找他，还像之前一样卑微的求他回消息，还像之前一样认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说，他是要提醒自己糖果的死亡，提醒当初的自己奔赴百里是多么幼稚与可笑？
陈郁青说着不想听韩烬有关的八卦，可是那些消息铺天盖地，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进入他的耳朵。
陈郁青还是被迫听了很多有关四中混乱的传闻，也听到了不少有关韩烬的恶劣事迹。
所有人都说，韩烬嚣张跋扈，韩烬阿谀谄媚，韩烬品行不端，骨子里散发着卑贱与恶劣。
他是个自作自贱，不会自尊自爱的人。
他跟着的那个杜劭不是什么好东西。杜劭打架抽烟斗殴，对韩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时候还会打他，完全没拿他当人看。
韩烬却毫不在意，每天像条狗一样，巴巴的在杜劭身边阿谀奉承。
没有人害怕他，所有人都看他不顺眼，看不起韩烬。但是他们都害怕杜劭，会顾忌杜劭的背景，因此不敢招惹韩烬。
韩烬的名声实在太大，也不知道一个小跟班，能有什么本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
传闻愈演愈烈，后来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韩烬家里有背景，有人给他撑腰，所以他才这么恶劣的。
有说韩烬想要高攀杜劭的身家，所以才会从初中开始就作践跟着他。哪怕杜劭有时候并不把他当朋友，只把他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也有说韩烬是单纯的蠢，单纯的坏，想要假借杜劭的势力狐假虎威，所以才那么张扬。
不管哪一条八卦，都在诉说着韩烬的不好，让人对他望而却步，连远远的看一眼都觉得会惹到麻烦。
陈郁青听到这些八卦，没有做过多余的举动。
没有质疑，也没有反驳。
本来他就已经很烦韩烬了，不想见他。
在听到这些传言以后，对韩烬的厌恶更甚。
每每看到观众席上的身影，就会想起糖果死之前还在盼望他，几百封信却一封都未回应，最终糖果只能遗憾的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
那是陈郁青第一次决断生死。
不忍心看陪伴自己多年的伙伴痛苦，所以犹豫了很久以后，决定对糖果进行安乐死。
陈郁青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释怀，想不明白为什么韩烬那天就在门内，和蒋仪说话却不愿意理他。
也想不明白韩烬那么快就有了其他伙伴，扔掉了布袋木偶和木雕，连自己求他回个消息，都不肯回应一下。
当日陈郁青有多卑微，现在的他就有多高傲。
他们有太久没有见过面。
年少的情谊真挚又单薄，容不得质疑和考量。
喜欢一个人可以很快忘怀。
可是在漫长孤独煎熬中积累起来的厌恶和怨恨，却是可以记很久。
潜意识已经在告诉他，这个人就是韩烬，他是为自己而来的。
但是陈郁青不想认他，也不想上前打招呼。
他开始避着韩烬，宁可私下里一个人训练，能不和其他人一起集训就不一起集训。
即便是一起集训了，陈郁青也不会朝观众席多看一眼，不会施舍给那个方向一个眼神。
陈郁青以为他和韩烬就会这样，形同陌路。以为自己可以平平静静，没有任何人困扰的度过学生生涯。
然而他低估了韩烬的坚持。
韩烬在发现陈郁青经常不来集训，自己看不到他以后，就渐渐的不再只是远远看着陈郁青，而是从其他方面靠近他。
他会买冰镇的盐汽水放在陈郁青的位置上；会偷偷跟在陈郁青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走上大半程；他会学其他人写书信送礼物，偷偷塞到陈郁青的课桌底下。
韩烬自以为动容的事情，对陈郁青只是一种打扰，令陈郁青感到反胃般恶心。
那些盐汽水陈郁青没有喝过一口，送出来的礼物全部未拆包装扔掉。
韩烬总是亦步亦趋跟在陈郁青身后，陈郁青从未给过回应。
某一天韩烬又踩着陈郁青的脚步跟着他。
天空上正下着细雨，哗啦啦的雨珠落在撑起的伞面上，发出细微又糟心的声响。
身后传来踏水的脚步声。
韩烬以为下雨声音大，陈郁青不会听到脚步声，自己可以比平时离他更近。
所以今天没有谨慎把控距离，而是比平时更大胆，离陈郁青只有三米远。
他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也不会被在意。
可就在他欢快踏步的间隙，面前的人突然停了脚步，第一次回过头，主动回应他。
陈郁青表情厌恶，怒目直视韩烬，开口的声音像刀子一样锋利：“你够了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跟着我吗？”
陈郁青现在才看清楚了韩烬的模样。
这几年他过得应该不错，脸颊有些奶膘，身上也有些微胖，模样不像小时候那样好看。
韩烬见到陈郁青终于回应他，喜悦和意外都写在脸上，有些幼稚的冲陈郁青傻笑。
他小碎步往前跑，想要扑到陈郁青身上。
“郁青哥哥，你，你居然发现我了？你终于理我了？”
韩烬笑容灿烂，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陈郁青，模样有些犯傻。
他跑过去黏陈郁青，伸胳膊去抱他，淡淡的桃子味气息灌进鼻腔。
韩烬不知道陈郁青已经分化成alpha，也不知道陈郁青的信息素是桃子味。他怀抱陈郁青，只觉得对方身上很好闻。
“郁青哥哥，你，你好好闻。”
韩烬自顾自陶醉。
陈郁青猛得推开他，嫌恶的往后退了几步，韩烬就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雨水把他的裤子浸湿，身上的衣服和头顶的头发也开始变湿。
韩烬的伞掉在地上，陈郁青的伞还拿在手里。
迎着韩烬期待的目光，陈郁青恶狠狠开口：“别碰我！麻烦你离我远一点，韩烬。”
“你现在的性格和模样，都让我觉得你很难看，很恶心。”
“很早以前我就不想再见你了，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吗？一定要每天守在那里看集训做什么？学生的任务应该是好好学习，而不是逃课看别人集训。”
坐在地上的人有些发愣。
是真的很傻，僵持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摆手：“不，不是......郁青哥哥......”
“别叫我！”陈郁青冷声驳回。
他扭头就走，不想韩烬跟着他，也怕别人看到了会笑话，见到自己和韩烬现在的情景会造言生事。
韩烬还是没事人一样，拍拍身站起来，伞也不要了，直接一边淋着雨，一边死缠烂打跟在陈郁青身后。
身上湿透的衣服让他狼狈又难堪。
本来头发就有些自来卷，在被雨水浸湿后开始贴头皮，头发塌在脑袋上，遮住了两只眉毛，显得蠢笨又可笑。
韩烬跟着陈郁青穿过走廊，跟着他从学校的操场回到教学楼。
已经有窸窸窣窣的嬉笑声和私语声响起。
不少人知道韩烬的大名，所以看到韩烬这幅模样，即便是不敢招惹，也敢在私下里指指点点。
陈郁青假装不认识韩烬，假装韩烬跟的不是自己。
但是后来有人直接问他，是不是在招惹到了四中的人，所以被杜劭的狗腿子盯上了。
陈郁青才终于忍无可忍，把韩烬引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抓着韩烬的胳膊，把他抵在墙边：“韩烬，你到底什么意思？别跟着我行不行？”
他的手劲太大了。
身为体育生，陈郁青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力气有多大。
他只是随着自己的脾气，现在愤怒又凶狠，所以抓着韩烬很用力，手下的胳膊都被他握红了。
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肢体末端有点充血发麻。
韩烬咬了咬嘴巴，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我，我没有跟着郁青哥哥，我只是想要见郁青哥哥。”
“那你怎么不出来见我？！我现在不想见你了，我还有课，我走了。别再来找我，也别送汽水和礼物，有这种心思怎么不好好学习？！”
陈郁青愤愤离开，一甩身就把韩烬抛在了身后。
韩烬愣在原地。
明明陈郁青嫌弃的意思这么明显，韩烬却还以为对方在关心他。
其实，郁青哥哥知道那些东西是自己送的对吗？
郁青哥哥知道自己有在观众席看他，知道自己有在身后悄悄陪他走上一程。
郁青哥哥应该是刚见面不适应。还在为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和他见面而生气，所以他才会这样不耐烦。
他还说了要好好学习呢，怎么会真的讨厌他呢？
韩烬不知所谓，不懂避嫌。
所以当陈郁青第一次搭理他后，他就开始更加卖力的跟着陈郁青，给他买饭，给他送礼物，从四中偷跑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渐渐的，和陈郁青一起集训的同学发现了韩烬来这里的原因，于是一脸怪异的问陈郁青。
“郁青，那个韩烬真的是为了你过来吗？上次我意外和他说了一句话，我问他在等谁，他说在等你。”
“你是不是和他认识，是不是招惹四中的人了？还是单单惹了这个小霸王，所以他才每天跟着你？”
“别是看上你了吧，所以眼巴巴跟在你身后？他什么人大家都听说了，不干不净的，你也别和他往来，要不然给自己惹麻烦，你的名声就要变臭了。”
乔世哲关心的劝诫陈郁青，离韩烬远一点，别和他靠太近。
陈郁青摇摇头，有些厌烦的皱着眉：“我不会理他，我也不想理，是他一直缠着我。”
“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陈郁青很决绝。
一起集训的朋友和他都关系很好，这一刻大家都同情起他：“你需要帮忙吗？等着吧，我们帮你把他撵走，让他不能再过来骚扰你。”
这帮人基本都是alpha。
毕竟alpha有速度和力量的优势，当体育生很吃香。
各个站起来都是人高马大，身上的肌肉很流利，充满力量感，围着人就会让人后背发凉。
陈郁青静静坐在草坪上，看着同行的朋友到了韩烬跟前，一个个装作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他动手动脚。
其实就是吓唬吓唬韩烬而已。
韩烬被他们围着，一开始还是不说话，后来忽然开始爆发，张牙舞爪去攻击离他最近的一个alpha。
他像是发了疯的小兽，想要扑着人撕咬。
可即便再嚣张跋扈，没了杜劭撑腰，他还是什么都不是。
这里不是四中，不是他能摇人的地盘。韩烬很快就被这帮人治住，随便一个alpha体育生扣着他的胳膊，他就想动都动不了。
“以后别来骚扰陈郁青！你在四中很厉害又怎么样，有本事摇人来打架，我们不会害怕。”
乔世哲发出凶狠的威胁。
韩烬被他们扔出体育场，灰头土脸回了四中。
杜劭正在和别人打架。
韩烬刚巧路过，不想理会这种事情，所以假装看不到。
他正准备离开，肩膀上忽然搭过来一条胳膊，将他往后拉了半米。
韩烬差点往后摔倒，还是那条胳膊拦住了他，让他被桎梏着贴紧某个alpha的肩膀：“路过怎么不过来？跑哪去了韩烬？”
韩烬回了神，有些难堪地扯了扯嘴角，脸色苍白的面对杜劭：“杜哥，我，我......”
他太笨了，学不会撒谎。
杜劭恶劣的看着韩烬慌张，嘲讽又戏谑开腔：“怎么了，四中不好玩了？你跑去旁边学校，还是你看上对面哪个小子了？”
韩烬摇摇头。
杜劭忽然用力捏了一下韩烬脖子后的腺体。
韩烬的腺体还在发育中。
他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不良，生长比较缓慢，年龄又小，到现在还没有分化。
发育中的腺体受到刺激，韩烬痛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他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杜，杜哥......”
“少给我装，你他妈每天跑来人家学校看体育生集训，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有想要跟的人选，所以当时求我帮忙转学来四中？”
韩烬又是摇头。
杜劭直接笑了，“韩烬，别忘了你怎么来这个学校的，别忘了谁帮你传那些谣言，才没一个人敢欺负你。”
【作者有话说】：这次的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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