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三个多小时，终于进乡了。
乡里路宽车少，季图南让纪明溪开车练习，他在副驾上指导。
“对对对，非常稳～unbelievable～”季图南恨不得在座位上跳舞。
纪明溪觉得他有点丢人，不想理他。
忽然，季图南开口：“那个…你哥说，他每个月都打给你两万，你是不是没发现啊…”
纪明溪愣了一秒：“我不知道…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我以为那是一次性的礼物，一直没有用那个钱，也没绑定手机号，也没去查里面的金额…”
季图南：那简直发财了，一下子多了一笔意外之财～
纪明溪：我哥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反而让你来问我？
季图南：呃…他比较傲娇…不是，他…太爱你了，不敢让你知道，只能偷偷让我旁敲侧击。
纪明溪黑人问号，呃…，这也算旁敲侧击吗？好吧，纪…哥哥他确实很傲娇。
………
………
………
纪明溪有几秒的分神，然后就把车开进了沟里。当时季图南正打算悄悄扣字，一时失察。
好在车速不快，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撞击。
季图南打开右侧车窗，指着沟对纪明溪说：“宝宝，沟这里不让停车。”
……
纪明溪没有回答。
季图南费劲地打开车门跳下车，动作太着急还差点跳进沟里。
他绕到左边，打开主驾驶的门，弯着身子往里面挤。
好悬让他挤进去。
季图南把纪明溪从后脑勺摸到背，边摸边说：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
“好点没，不害怕不害怕～人都没事～”
纪明溪整个周身都是白的，麻的，刺耳的…他的脸煞白煞白的，极力地克制着，以保证牙齿不要抖，嘴唇不要颤。
如果纪明溪是一只猫的话，那此刻他肯定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害怕却又希望惩罚早点到来也尽快结束。
纪明溪还没来得及想一些有的没的，就被季图南从头到尾顺了一遍毛。
周遭的苍白慢慢褪去，刺耳声和麻痹感也慢慢消失，纪明溪抓住了季图南的手。
“…我，不害怕”，纪明溪抬头看他。
“不害怕怎么小脸儿煞白，都快要哭了还说不害怕…”季图南把他从车里牵出来。
纪明溪腿软，踩不实地，只能倚在季图南怀里。
季图南一直不停地给他顺毛，时不时拍拍他的脸，甚至想给他叫魂儿。
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儿，最终还是落下来了。季图南把他抱进怀里接着抚摸。
“没事了没事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纪明溪埋着脸嗡嗡的说：“我没害怕，我就是，有点内疚。”
这是纪明溪第一次向别人示弱，第一次明确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明确地说出“我有点内疚”，“我心里不舒服”，“我担心你”这种话，如果对方不予理会的话，自己恐怕真得撞墙吧。
…
“宝宝为什么内疚？宝宝是担心我太累替我开会儿车对不对？宝宝的车开得很稳，是我突然跟宝宝瞎说话，让宝宝分神了对不对～”
季图南一直说着酸掉牙的腻歪话，但是纪明溪就吃这一套。
纪明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要擦鼻涕。
季图南身上没带纸巾，就回车里拿纸。被贴着的那块布料湿了不少。
纪明溪平复完心情，很认真地向季图南道了歉。季图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低头吻了他。
季图南告诉纪明溪，汽车有保险，坏了还能再换，报废了可以再买。人要是受伤了，问题就大了。类似的事情发生，只要人是健康平安的，剩下的都不是问题。
从小，连筷子掉地上都被骂的纪明溪，在闯出大祸的时候反而被细致地哄着。
季图南打了汽车援助电话，等人来的时候就靠在车上，让纪明溪靠在自己怀里，时不时对他动手动脚。
“宝宝真会选地方停是不是？刚进乡里没多久，离援助中心就几公里的事儿～”
纪明溪抽泣了一声。
“来来来，看着老公笑笑～”
纪明溪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很难描述的笑。
“收回收回，笑比哭还难看呢，怎么回事～”季图南继续扯皮。
纪明溪踮起脚，贴上季图南的嘴唇。
纪明溪止不住自己偶尔冒出来的抽泣，只能简单地贴了贴季图南的嘴巴。
季图南又凑到他耳朵边，压低了声音道：“宝宝，我以为你在床上就已经很能哼了，怎么受了委屈哭得更厉害啊～”
“不过宝宝在床上很好看…当然，下了床也好看…”
……
纪明溪推了推季图南，想让他松开自己。季图南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纪明溪害怕他再说出什么羞耻的话，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一只手推他。
季图南终于有所察觉，起身看到援助中心的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专业的拖车。
为首的中年人笑呵呵地打趣到，“小年轻感情好得很呐～别担心，车马上给拖出来啊～”
他大老远就看见两个人搂着抱着，亲密得很。
大叔看了眼车，“哟，车还不赖呀！年轻人还得多练练技术，看，把车开沟里事小，把媳妇吓哭了事可就大了～”
“是啊，叔，这不刚把媳妇哄好嘛～”
季图南牵着纪明溪的手，等着车被拖出来。
解决完之后，季图南发动了一遍汽车，发现没什么问题。又问纪明溪还要不要开。
纪明溪点了点头，在下午四点半顺利到达目的地。
到奶奶家后，纪明溪先是到奶奶的房间把所有东西都擦了一遍。季图南也想帮着一起擦，被纪明溪拒绝了。
纪明溪要跟奶奶说点悄悄话，无关人员得清场。
“奶奶，其实上个月就该来看您的，只是上个月我去沙漠做研究了，就耽误了。”
“我现在还挺厉害的，成绩也一直很好，我知道你为我骄傲，所以我自己不会骄傲的。”
“我谈恋爱了，他和我一起来看你了。他叫季图南，我和你说过的，就是哥哥的好朋友。”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他。”
“和他谈恋爱之后，他陪我吃肯德基，送我项链，还哄我开心，我把他的车撞了他也不训我…
纪明溪有些哽咽
你总是说我很聪明，你总是说，纪优优最乖最可爱最聪明，但是我后来就把你的话忘了。
我总是自卑，有时候还有很不好的想法，一直挺悲观的。
我猜你如果真的能听到的话，你也能猜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是在哄你。
但是我现在改了
他总是让我想到你，也总是让我自觉衿贵。
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当时把我拉扯大累不累呀？因为你从来不说这些，你只说纪优优很可爱，让你一点也不孤单了。
你只说纪优优很讨人喜欢，你只说纪优优最懂事了，知道心疼奶奶。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奶奶，我却不是最好的孙子。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反驳我，不过我听不见你说话，谁让你那么早就抛下我走了。
纪明溪抹抹眼泪继续说——
我刚刚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没想抛下我。肯定是你好事做太多了，菩萨都保佑你，让你无灾无病地去天上享乐了。
我现在每次经过菩萨庙的时候，也会去拜的。你之前总求菩萨保佑我，所以我才平安健康地长这么大。我现在到了菩萨庙，总觉得你是不是变成了菩萨——希望菩萨身体健康，希望奶奶永远幸福。”
纪明溪推开门的时候，季图南就在门后面等着。他揩去纪明溪眼角的泪水，陪他一起走到奶奶的照片前。
“奶奶好，我是季图南。
我今年28了，比优优大三岁。
您把优优教的很好，他善良，温柔，聪明，勤劳。他一直都很乖，也一直在想您。
我知道您很爱很爱纪优优，我也会很爱很爱他。
您可以稍微安心一些，我会尊敬他，保护他，爱护他。但是您肯定知道吧，优优他一直很爱您。
我知道您一定会保护他的。
祝奶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