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迴接过手机，说：“我是游迴。”
曲明道：“游警官，我在永安公墓等你。”
游迴与元寿赶到永安公墓时，看到苏柯榕的父母正站在山下。
他们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见到元寿与游迴，说：“小明在上面等你们。”
苏柯榕被安葬在这里。
他们上去时，看到曲明坐在苏柯榕的墓前，旁边还有一束粉红玫瑰。
曲明的面色很是憔悴，他靠在墓碑上，说：“游警官，你不怕死吗？”
游迴拿着东西走近，听到他的话，不太明白：“什么？”
曲明道：“你执意要查这个案件，你不怕死吗？”
游迴沉默了一下，说：“我从三年前就被牵扯进去了，就算我不查，你觉得那些人能放过我吗？”
“也是。”曲明忽然笑了笑，他看向一旁的花束，说：“你知道吗？苏苏生前最喜欢粉红玫瑰，他说他有个愿望，希望他死后，不要在他墓前摆菊花，他要他最喜欢的粉红玫瑰，因为这样，就相当于我在陪他了。”
游迴把手中的东西给他，“这是在你房间找到的，属于你们俩的照片。”
曲明看着东西，眼眶忽然红了，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
游迴坐在他旁边，问道：“能告诉我，他为什么最后跟你哥哥结婚了吗？”
曲明垂下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游迴默默给他递了一张纸，他接过来，稳下情绪后道：“都是我的错。”
苏柯榕与曲明高中就认识。
遇见苏柯榕那一年，曲明高三，即将要参加高考。
那时候因为高考复习太压抑，曲明为了缓解压力，偷偷跑出去，混入正在球场里上体育课的班级打球。
那时候刚好是苏柯榕所在班级在上体育课。
曲明与几个男孩在打篮球，苏柯榕在旁边打兵乓球。
苏柯榕打累了就在球场边休息，那时候也快下课了，有人在喊苏柯榕的名字，在球场打球的曲明听到了，看过去，没发现跟他打球的小伙伴不小心把球打了出去。
当曲明发现时，球已经砸中了苏柯榕的脸。
他的颧骨那块擦红了一片。
曲明着急地带他去看了校医，两人也因此结缘。
那时候曲明已经分化了，他第二性别是Alpha，而苏柯榕才十五岁，还没到分化年龄。
两人正式在一起是在苏柯榕高二那年，那天曲明做了很多准备，为了表白，请一周假回到澧城给苏柯榕准备惊喜。
曲明声音沉痛：“如果他没有遇到我，他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游迴翻开相册，从里面找到一张病床的照片，说：“你在这张照片下说，他生病了，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曲明看着照片说：“他没有生病，他是为了我，才躺在手术台上的。”
十八岁那年，苏柯榕第一次分化，第二性别是Alpha。
那一年年末，曲明带他回家过年，也是那一年，苏柯榕认识了曲明的哥哥，曲光。
“我哥是学霸，天才，他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我们是异卵双胞胎，我还在读本科，准备备考研究生，他已经是博士了。”
曲明说起曲光的时候声音冷漠，没有多大起伏。
“自从认识苏苏后，我把他保护得特别好，他单纯可爱，像个小孩子一样，对我特别信任，也对我哥信任。”
后面这个信任，曲明说的特别沉重。
苏柯榕单纯年轻，长得好看，很快就被曲光注意到了。
当时曲光在进行一个研究，需要试验品，他把目光放在了弟弟的男朋友身上。
曲光告诉苏柯榕，曲明很喜欢孩子，很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因为他的第二性别，从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件事。
苏柯榕当时还一个人难受了一段时间，后来曲光告诉他，他正在研究一种可以让人进行第二次分化的药物，只要吃了药，就能转变为Omega，还能通过手术拥有可以生育孩子的生殖腔。
苏柯榕当时相信了曲光的话，与他签署了秘密协定，愿意吃药分化为Omega。
说白了，他在毫不知觉的情况下，成为了曲光的试验品。
“苏苏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事，直到有一天我找不到他，像失联了一样，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我那时候都快疯了。”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曲明抓挠头发，很是痛苦。
游迴道：“那个药是禁药吗？”
曲明点头：“是的，第一代分化药。”
曲光根本就是骗苏柯榕的，分化药第一次研究出来，还没有试验过，他便拿苏柯榕做实验。
丝毫没有因为他是自己弟弟的男朋友而手下留情。
苏柯榕体质有些特殊，可能是因为经常锻炼身体，又或者是Alpha的原因，他的身体恢复比其他试验品还好，试药效果也很不错，这使曲光更加珍惜他。
游迴道：“所以他信息素外泄是因为这个原因？”
曲明：“没错，第一批分化药的瑕疵很多，致死率极高，第一批实验下来，苏苏是唯一活下来的。”
这些都是曲明无意间得知的，他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为了一个实验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游迴：“曲光对你们做了什么？”
曲明面容憔悴，他说：“他骗我，骗我说苏苏变心了，为了让我相信，还特意让我看到苏苏所谓的出轨画面。”
他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只觉得心口很疼。
“我那时候在怒气上，情绪失控，不小心把苏苏身边那个男人杀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苏苏的新男友，而是我哥实验的一个试验品……我哥因此抓住了我的把柄，用这件事来控制我。”
曲明杀了人才知道是被骗了，那个男人因为吃了分化药，身体极度不舒服，经常来找曲光，还扬言要曝光他们的事情。
对于不听话的试验品，曲光起了杀心，于是利用自己的弟弟，把这个不定时炸弹铲除了。
曲光跟苏柯榕结婚，不是因为爱情，他对苏柯榕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而是想把这个成功的试验品留在身边，同时牵制自己的弟弟。
苏柯榕只是曲光的一个作品。
一个他引以为傲的作品。
游迴沉眸，逐渐捋清了整个事情的脉络，他问道：“曲光是不是对苏柯榕进行了精神控制？”
曲明点头，他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说：“他为了控制苏苏，拿我去牵制他，逼迫他做了很多不喜欢的事情。”
在这一场博弈里面，曲明与苏柯榕根本就不是曲光的对手。
曲光是冷血动物，根本就没有心。
游迴拿出在苏柯榕别墅里找到的手机，递给曲明：“那这个手机里面的视频是怎么回事？”
曲明接过来，点开里面的视频，再次听到苏柯榕的声音，他拿手机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这里面的人不是我，是我哥……”曲明颤抖道。“我不会对苏苏这样，我不会逼迫他做这些事情。”
游迴道：“可是上面的时间显示的是六月二十八号，那个时候曲光已经遇害了，而且他的手臂上并没有纹身。”
“有的，我哥手臂上有纹身，跟我的一模一样。”
曲光说：“他为了对苏苏进行精神控制，与苏苏在一起时，穿着打扮都是尽量与我贴近，为此，他也纹了一个跟我一样的纹身。”
游迴皱眉：“为什么？曲光并不爱苏柯榕。”
曲明深吸一口气，说：“为了让苏苏成功受孕。”
曲明亲口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很痛苦，他尽量捋顺自己的情绪。
“让一个Alpha分化成Omega，并且做手术植入生殖腔，再让人成功受孕，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
曲明闭上眼睛，声音颤抖：“苏苏的体质很特殊，他在做手术植入生殖腔的三个月后，成功怀上了孩子，我哥也顺理成章地跟他结了婚。”
游迴安静的听着，“你是后面才知道你哥跟苏柯榕结婚的？”
曲明点头，“我因为杀了人，在外面躲藏，我哥不让我见他，他说我只要忍住不见他，他就会放过苏苏。”
他撩起自己的衣服，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他给我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还对我用了一种特殊的药物，让我本半年爆发一次的易感期变为一月爆发一次，还得依靠苏苏的信息素度过。”
游迴皱眉：“他这是完全把你们控制住了。”
“对。”曲明点头，他把手机还给游迴。
曲明说：“我哥身边有很多人才，你们应该也了解，枫城大学随便捡一个学生都是学霸，他研究的那项项目非常重要，在枫城大学招募了很多人才为他卖命。
幕后也有人提供大量的资金支持，像这种视频，想要做到无痕迹的修改，他完全可以做到。”
游迴沉眸，曲明又说：“游警官，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案了，里面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你我都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游迴突然道：“你离开之前接了个电话。”
他紧盯着曲明，眸光犀利：“那个电话经过特殊加密，我们无法追踪到他的具体地址，但我知道，你一定认识与你通话的人。
虽然你们的通话时间只有二十几秒，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跟你打电话的人，就是杀害曲光的人。”
曲明突然自嘲一笑，他看着墓碑上苏柯榕的笑颜，说：“我本来想亲手杀了我哥的，但血缘至亲，还是没办法下手。”
“我哥的下场是他应得的。”
他伸出手，说：“游警官，你们抓我回去吧。”
游迴扬手阻止元寿上前，他问：“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曲明道：“对不起，我不能说，你们得自己找到他。”
后来元寿又审问了曲明一遍，曲明把他知道的都说了，除了拒绝透露与他通话的那个人。
从曲明的口中，他们得知当年有很多参与试药的人，有几个人也跟苏柯榕一样活了下来，成功分化成了其他性别。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很有可能在这些人里面。
游迴倚在车身上抽烟。
元寿出来时，把曲明提供的名单给他看，“终于啊灰儿，费了这么多劲儿，总算找到点有用的信息了。”
游迴接过名单，看到上面居然有陈风。
“陈风？”
“对，就是昨晚咱打捞出来的那个死者。”
游迴说：“他被杀了。”
元寿：“对啊。”
游迴：“凶手不一定是名单上的人。”
元寿：“嘶，不是灰儿，你什么意思啊，合着咱们忙活半天，又是一场空呗。”
游迴说：“不算是一场空，至少曲光被杀害的真相我们都知道了，剩下的也不会太难，曲明提到曲光的分化禁药研究，你记得回去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元寿道：“得嘞，那现在咱订票回去了？”
游迴点头：“好。”
他们办完事情回到枫城时天已经黑了，警司派了车来高铁站接他们。
元寿开车，游迴坐在副驾驶座上，后座上坐着三个人，曲明坐在中间，旁边是两个警官。
游迴的头有点疼，可能是昨晚出车祸砸到玻璃那一下太厉害了，他伸手摸去，摸到了结痂的伤口。
元寿说：“灰儿，回到警司后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太累人了，你看你回我们警司这几天，人都瘦了一圈，面色也都憔悴了，直接从帅小伙一步跨到中年大叔了。”
游迴揉揉额角：“你可闭嘴吧你，我可是天生神颜，永远十八。”
元寿笑笑，他哼着歌，说：“嘿，你还别说，咱们枫城的夜景还是有得一看的。”
游迴撑着头，目光瞥到后视镜，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在他们车后。
起初他不是很在意，但他觉得那辆车有点眼熟，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辆是昨晚突然窜出来，导致他出车祸的那辆！
黑色轿车跟上来，跟他们的车靠得很近，元寿皱眉，摇下车窗骂了一声：“Tmpd，会不会开车啊？”
游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到那辆车的车窗摇了下来，从里面伸出一管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车。
根本来不及思考，游迴突然拽住元寿的方向盘，车辆打了个滑，车尾一摆撞向黑色轿车，整个车身几乎横在马路上，车头撞到了路边的栅栏，后面的车来不及反应，直直撞向了他们。
游迴眼前一黑，意识有些模糊，他是被元寿从车里拽出来的。
“我去，灰儿！灰儿！你没事儿吧？”元寿拍拍他的脸，见他醒来才松一口气，又赶紧去把后座的同事还有曲明带出来。
游迴扶着车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看到有几辆车已经相撞了，这里变成了一个车祸现场。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了那辆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的车尾有些损坏，游迴刚才转的那一下方向盘已经撞到他们了，他们与一辆正常行驶的车辆追尾了，停在离他们的不远处。
游迴看到黑色轿车上下来几个人，赶紧拽住元寿和他身边的曲明躲到车后面。
两道枪声响起，打在游迴躲藏的车辆上，周围群众发出尖叫声，四处逃串。
“踏马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还他娘的带枪？”元寿抹了抹额头的血，谩骂道。
游迴皱眉，语气焦急，提醒元寿：“快叫支援！”
“哦，对，差点忘了。”元寿赶紧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让他们带武警支援来。
曲明与他们一同躲在车后，他从一辆车的后视镜上看到了那几个青年，说：“他们是那个人派来的。”
游迴：“那个人？哪个人？”
曲明道：“支持我哥做研究的幕后人。”
游迴微微探出头去，看到那几人站在那里，手里都拿着一支手枪，没有贸然地走过来，说道：“这些混蛋有枪，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曲明沉眸，眼睛底下一片暗影：“就是冲着我来的。”
游迴把手伸进元寿的口袋里，拿出钥匙解开曲明的手铐，元寿不明白：“灰儿，你为什么要解开他的手铐？”
游迴道：“犯人的命也是命，我们保护好他，就等于守好破案的关键，公众有权知道这一系列杀人案背后是怎么回事儿。”
他按住曲明的肩膀，说：“躲好，别出来。”
同时他在心里呼唤了板板，用积分换了一把手枪。
拿枪的那人很嚣张：“游队长，我知道你在车后面，出来聊聊天嘛。”
黑色轿车上下来三个青年，看上去像是混黑社会的混混，一头厚刘海紫毛杀马特，他们站在游迴车旁的空旷地方，其中有个人从旁边的车里面把一个女人扯出来。
女人被他扯住头发，害怕得大喊大叫，后座上有个女孩哭喊着叫妈妈。
游迴皱眉，对元寿说：“他们好像劫持了一个人质。”
为首的青年看到这一幕，与同伴笑了几声，同伴上前也把那小女孩拽下来，三人围着一对母女吹口哨。
随后为首的见游迴没出来，便开了一枪打在他们躲藏的车上。
开枪的人面色轻佻疯狂扭曲，像个疯批，“游队长再不出来，我下一枪就是打油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