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遇尔明时>第十四章 画中人同心上人

  六月份的太阳大到晃眼,这两天终于没那么热,是难得的多云,还下了几场雨,地上终于不再是被太阳晒干的胶味,而是很湿润的草木香。

  解时清这几天却没来由的心慌,好像这天阴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离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学期,解时清这几天学的头晕目眩,每天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试卷中,他觉得自己再这么写下去会得文字恐惧症。

  这个星期去一趟画室吧,以后上高三了,肯定更没时间去了。

  他收拾着桌上堆成山的试卷,心里想到了已经去南城上大学的沈逾白。

  沈逾白现在读大二,他的高考和艺考成绩都非常好,轻轻松松的就被D大录取,现在只有寒暑假回来,解时清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这个时候他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写斜后面的路溪午,他正在解一道数学题,举手投足之间就有这一种胸有成竹的随意,路溪午往草稿纸上画了几笔,很快就算出了这道题的答案。

  解时清想,路溪午以后会上哪个大学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记起了路溪午说自己大学也是在国外上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在校园里偶遇的机会。

  空调的冷风呼呼的吹着,叶片上慢慢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挂在那又不掉下来,坐在空调底下的同学时不时的往上看一眼,生怕水珠掉下来砸到自己。

  解时清有盯着那滴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等到那水滴落下他才回过神来。

  那滴水在担惊受怕期间还是落了下来,坐在底下的同学被砸的一个透心凉,反射剧烈的抖了一下,但好在虽然被冷了,但是却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畏首畏尾了。

  解时清去画室刚把颜料调好还没准备画,自己的老师沈北文就把他叫了出去。

  解时清不明所以,沈北文同他讲:“阿清,你有一阵子没来了,不知道这个月他们搞了一个比赛,含金量挺高的,要是能拿名次的话就相当于拿到一半的入门卷,但是截止日期就只有最后三天了,如果你要报名的话,画稿必须得在这两天赶出来,时间挺紧的。”

  “你要报名吗?”

  解时清没有犹豫,他点头道:“要。”

  沈北文听见这个答案自然是非常满意,他拍了拍解时清的肩膀道:“那待会你也不用按照今天的练习上了,你直接开始画吧,我比较建议你画人物,你的人像一直画的很好。”

  他又笑了笑,眼睛里都露出一点得意,“你平时成绩也挺不错的吧?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去跟逾白上同一个学校。”

  “嗯,我努力吧,师兄比我厉害太多了。”

  没有家长听见别人夸自己的小孩是不开心的,沈北文脸上的笑意更盛,却还是道:“他也不过就是会耍点小聪明,平时难管的要命,还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大学飞成什么样呢。”

  解时清回到位子上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比较适合画人像,可是到底画什么他还没有一个好的想法。

  两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不,其实根本就没有两天,仔细算来也就一天,他明天下午就得过来把画交给沈北文,周一就要去学校了他更加的画不了。

  解时清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画路溪午。

  这个想法起初只是在心里冒出一点芽,然后却越长越盛,整个身体里面都充斥着这个想法。

  解时清因为这个大胆的想法而心跳加速,却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画一个同学又有什么的,如果获得奖,到时候还可以跟路溪午说这是自己送他的礼物。

  在画室呆了五六个小时,这幅画还是没能画完,只是打了个底稿,解时清庆幸自己今天带了包,到时候可以把画放进书包里带回去,只不过还是要小心别被燕婉发现。

  他回到家的时候没想到燕婉今天提前回了家。

  看他这么晚才回来,燕婉问道:“你干什么去了,今天怎么晚回来,你快期末考试了你知道吗?”

  解时清微微吞了吞口水,漂亮的眼睛垂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孤单的可怜,他的嗓音低下来:“我去图书馆了。”

  燕婉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解时清不太会撒谎,手心里面全是汗,紧张之下伸向书包拉链的手有很细微的抖动,扯住拉链的时候还因为汗液而有些打滑,差点没拉稳,但好在他的神色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对劲,平淡自如的。

  他的书包塞的很满,解时清习惯性的会往包里装点书,虽然这样会很重,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个万一。

  他的那幅画套了保护膜装在书包的最后面,解时清用手摁住书包后面的那一半,尽量把那画当在阴影里面,左手把书包拉开给燕婉看。

  “喏,书还在我包里。”

  燕婉又看了两眼,解时清想到自己出画室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手上的颜料全洗干净了,只要她不把包的后半部分展开就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燕婉瞥了两眼确实没看见什么,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她摆了摆手,“是去图书馆那就好,别整天想着那些跟学习无关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别的东西以后有的是时间玩。”

  解时清把心里的那口气松下来,低着头把书包拉链拉上,他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耐烦,沉默的听着燕婉的说教。

  燕婉在长篇大论之后终于放过他,解时清走回房间锁上门,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书包里夹着的那张纸抽出来。

  他没带颜料和笔回来,那样实在是太明显了,不过好在他在自己的床底的暗格藏了一套,总的来说还是够用。

  解时清把那张纸放进柜子里,找了衣服打开门出去洗了个澡。

  把所有自己该干的事情干完时间才十一点多,燕婉还没睡觉,解时清不敢在这个时候画画,只好又找了张理综卷子出来做。

  他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很投入,这张试卷出的有点难,解时清花了很长时间,做完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他确认了燕婉没有醒着,这才尽量减小声音把床底暗格的画具和那张完成了一半的画抽了出来。

  解时清其实平常熬不了夜,他中考前几个月的时候为了让自己学的更多,尝试过自己熬夜学习,但每次一到凌晨他就犯困,无论如何都熬不下去。

  所以今天他赶这幅画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想睡觉还泡了一杯很浓的美式,虽然现在已经凉了。

  但他今天并没有用到这杯咖啡。

  他很兴奋,无论是脑子还是身体,都充斥着一种艺术的疯狂感,解时清一般都中规中矩,疯狂这两个字在身上几乎是闻所未闻。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报道那天在银杏树林面前见到路溪午的样子,路溪午嘴角的弧度、双眼皮的折痕、那只扯着书包漂亮而骨节分明的手,甚至是被阳光照射到的阴影面积。

  这个画面在脑海里面不断放大,深印在了负责记忆的海马体里,深刻的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是我要送给他的画,解时清想。

  等到这幅画终于被画完的时候离天亮已经不远了,解时清抓紧收拾了一下用完的东西,拿纸巾擦拭了一下手上鲜艳的颜料,发现不能完全擦掉之后只能小心的带着调色板一起去了卫生间。

  快速的把所有颜料洗掉之后解时清回去把这些工具都锁了暗格里,抓紧时间躺回床上补觉。大约使用了太多的精力和精神在高度兴奋之下的疲劳,解时清几乎是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只不过昏昏沉沉的,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

  解时清醒来就不记得梦的大概内容,但是胸口沉闷的反映一直留到了现在,就好像是快下雨前阴沉沉的天,没来由的心慌。

  但他没功夫管这些,解时清起得比平常晚了一会儿,胡乱的喝了几口稀饭就带着画出了门,并没有留意到燕婉的房间门还关着。

  燕婉公司今天有活动难得放假,她本来想着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正打算叫解时清跟她一块出门买点菜,打开门喊了两声却发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孩子大早上的跑哪去了。”

  燕婉觉得解时清这两天怪怪的,大早上的饭也没吃两口就跑出去了,转头又瞥见他的房间门是打开的,里面桌子有些凌乱,被子也是随随便便的迭了一下,跟平常大不相同。

  她走了进去,帮解时清整理桌面的时候看见了那张写的满满的理综卷,心里还挺满意,觉得他还是在认真的学习,有把要他考a大的话记在心里。

  但是所有的好情绪在帮解时清重新折完被子后无意间一低头在地上看见的那几滴颜料时全部都烟消云散。

  燕婉蹲下去,伸出手指抹了抹,颜料很新鲜还没完全干透,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留下来的。

  “不对,他昨天绝对去的不是图书馆,解时清在骗我。”

  被自己儿子隐瞒欺骗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大脑,连带着怒气从心底里蔓延出来,越烧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