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姐姐,不能再多加了,我撑不住了。”

  吴邪进去一瞧,王盟正头顶一摞碗耍杂技,云彩踩着小板凳,往他脑门上一个个叠,面前还站着个看好戏的红衣姑娘咯咯地笑,声音银铃般动人,吴邪一听就想起来了。

  “霍秀秀。”他喊。

  红衣姑娘闻声转头,见了他,喜出望外:“吴邪大哥。”

  云彩也放下王盟,上来接自己的少爷。

  可怜王盟头顶一摞碗,走不是,碰不是,紧张兮兮地保持平衡。

  吴邪看他可怜,说:“先帮他拿下来吧。”

  云彩这才帮王盟解了围。

  “少爷……”王盟委委屈屈地诉苦,“你再不回来,我就给她们拆成骨头了。”

  “那好啊。”吴邪说,“耳根清净。”

  王盟瘪了嘴巴。

  秀秀便说:“我一大早就来找你,云彩说你不在,我就知道你昨晚住张家族长那儿了。”

  吴邪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还特地来找我?”

  秀秀说:“我和小花都要回来,你怎么能不回呢。”

  吴邪懂了。

  秀秀又说:“小花原本和红爷一道来,可是红爷有了其他行程,就把他丢在张大佛爷的军营里,这会子应该在路上,送什么好东西来吧。”

  吴邪心想,张启山的东西早送给小哥了,一半还在我手上,难道还有其他东西要送不成。又听霍秀秀说:“我们快点走吧,赶不上中午的家宴,可要挨骂了。”

  吴邪还不清楚什么事,听她说家宴又吓到了,这才明白方才那女人仔细装扮他的用意,当下不敢再拖延,和霍秀秀一路往正院赶。

  说是家宴,不过张家本家比较亲厚的几位亲戚,算不得正式,却也不能敷衍。霍秀秀是外戚中比较特别的一位,吴邪则从小在张起灵身边长大,所以也少不了他们的份,本来还该加个小花,可惜人在张启山那里。

  霍秀秀拉着吴邪一路小跑,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开宴前赶到。刚刚进门,就让张家一位老人冷哼着斥了声:“跑什么,这么没规矩。”

  另一位女人道:“你们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的可不好。”她有意无意瞟了眼霍秀秀拉着吴邪的手。

  霍秀秀立刻松开手,站在一旁不说话,吴邪也当作没听见。

  对面扫来一道尖锐的目光,吴邪抬头,看见张海杏冷着一张脸,满目不屑和厌恶地瞧着他。

  吴邪心中一震,张海杏是张家外族某个偏房生的孩子,以往都未出现在这种场合,今天居然能来,难道张家又生了什么变化?

  他正好奇,众人突然肃立,垂着手恭敬地面向主座,吴邪连忙收神。

  张起灵正式入席,他说了个“坐”,众人方按照族中排位大小依次入座。吴邪和霍秀秀按身份本该坐后头挨边缘的地方,但是吴邪身份特别,还是一如往年坐在张起灵旁边,霍秀秀挨着他,不是正式族宴也不必过于讲究。

  等张起灵说完几句话,众人方开动吃喝。

  先前的老人向他敬酒道:“今年的放野收成极佳,全仰赖族长悉心栽培,张家才能如此人丁兴旺。”

  先前的女人也道:“远老说的极是,全靠族长领导有方,良驹才能日行千里。也只有我张家人才能个个都是万里挑一,拔尖儿的种子。来来,我也敬族长一杯。”

  这话说得直白,霍秀秀偷偷捏了吴邪一把,吴邪暗暗拍她的手,让她不要介意,那些话他全当没听见,自顾吃喝。

  几个老资格和张起灵聊起来。

  说的无非放野成绩出色的几个年轻人该怎么安排,是不是给些提拔和机会;张家今年的生意又多做了几条线,库收增了多少;哪哪又发现了大斗,是否安排下去收几样明器;地方势力博弈又归了几处在张家名下,上缴收成几何;军中利益分配,张家人在里头又晋升了几位,哪些要职,等等。

  有的消息与其说是透露,不如说是炫耀,毕竟吴邪和霍秀秀在场,一些极为私密的事也不宜说,说了的便不是机密要事。这些不过是在张起灵面前邀功,再借着话头损损外人。

  张起灵淡淡听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挑鱼刺。

  “族长,邹县的事起得突然,幸好我们处理及时,没有什么损失。张海客这小子的确能干,光这一趟少说也进账了十万两,后生可畏呀。”

  “是呀,我瞧他像年轻时的启山,好好栽培起来,一定能有一番作为。族长您看……是不是干脆把鲁地的事儿都交给他办?”

  吴邪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海杏今天能出席了,她是张海客的妹妹。看来兄妹俩终于遇到了愿意提携他们的族内长辈。

  一个接一个唱双簧,这戏演得可真好啊。

  吴邪心底冷笑,枉费他们和张起灵相处了大半辈子,居然丝毫没明白,他们这位族长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玩花样,这套早过时了。

  果然,张起灵半晌没说话,手上不紧不慢动着筷子,像在思考刚才的话,又像压根儿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