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当了大半辈子的警察局局长，没有人比官员队伍内的戈登更清楚哥谭这一滩泥沼般的司法环境。
但偏偏，并非所有人都是昏庸无能的蛀虫，其实也有部分人是想要为哥谭带来正义的好人，只不过在涉及到小丑这件事情上却是人人自危。
有曾经光明骑士之称的D.A,哈维.丹特经历在先，再没有哪个法官敢去审判、没有哪个检察官敢去起诉这个明明恶贯满盈的罪犯……
毕竟所有人都有默契的清楚一点——
就是无论再怎么费劲和努力，小丑最后总是会被安然无恙的关进疯人院。
恶性循环的链条也就此形成，在维护正义前人们反而会要先胆战心惊的顾虑一下成本，万一下一次小丑出逃时前来报复的是自己、甚至是自己的亲人……
在这一点上完全无法责备他们，毕竟就连戈登在独处时也会忍不住的后怕地回想起，这一次小丑的致命玩笑要不是超人反应及时，恐怕遭遇不测的将会是自己的独女……
光是想想，都让这位一直以来坚强又沉稳的中年男人愧疚得几乎整宿整宿无法入眠。
但是今天，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转折几乎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甚至戈登都可以预想到明天早上……
不，应该是从今天晚上的这一刻起。
一定已经有不少人欣喜若狂的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然后欢呼着拥挤到哥谭大街小巷的酒吧里，去和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但同样都一直以来笼罩在小丑阴影之下的人们共同举杯欢呼。
他几乎不敢去想象明天警局里小伙子们的出勤率……
——但那可是小丑啊。
转念这么一想，戈登也就带着些宽慰笑容的摸了摸胡子，决定不打算去追究了。
“我去问了问负责这方面的同事……”
不过显然，这位尽职尽责的好局长可没打算给自己放假。
他看了眼自己电脑上的邮件，那一排密密麻麻的字句和感叹后足以可见对方的情绪也同样有多么的激动：“虽然说没有过类似先例，但从理论上是确实可行的。”
毕竟在通常情况下，绝大多数的刑事案件是由犯罪发生地、或者是被告人所属州的州法院自动获得管辖权，这一背后不言自明的法理是每个法院都会想要尽可能的保护本州合法利益，比如说当自己州的公民受到伤害后，会希望提供一个诉讼场所，便于本州公民进行诉讼……
——但偏偏，小丑绝对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哥谭法院是疯了才会想保护这个只会搞爆炸和变着花样创死自己纳税人的家伙。
更何况，德州法院的请求又完全合宪！有公诉人提起控诉、与他州的利益有关，而且这种关联具有正当性……
谁说开到哥谭的德州车就可以任由暴-徒随便打-砸-抢了！
没看到牌照第一排，就写着德州的大名吗！
什么“不方便法院原则”都不在话下，小丑本来就是定居在疯人院里的罪犯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审前保释，而如果有需要证言证据，他们甚至愿意把整个道路交通监控服务器、连带着警察局局长当证人都给打包送过去！
……不，等等。
最后一个可能还是不太行。
“吉姆，先不要急着庆祝。”
黑暗骑士此时握住方向盘的手，也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握紧。
他压抑住内心翻涌起的复杂情绪，沉声说道：“这件事情还需要更深一步的调查和确认。”
明明在一周前，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半点动静、也没有任何消息，人们只是麻木的以为小丑闹出了一起小风波后事情又会这么过去，回归表面的平静。
而身为哥谭著名慈善家的布鲁斯.韦恩，还去探望了那个从小丑帮手下逃脱出来居然只有骨折和擦伤的车主。
……相比起曾经案件里那些在ICU里一躺不起的受害者们，他真的已经非常幸运了。
这位来自于拥枪率远高于全美平均的中年男人显然非常有孤星共和国特色，哪怕打着石膏和点滴躺在病床上，面对的是一个以柔弱著称的花花公子，仍然长吁短叹的三句不离自己车后备箱里，那把被小丑帮夺走的来福枪。
“那位好姑娘陪伴了我很多年了。”
他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粗糙皮肤下有些微微发红，硬朗又微微发福的身体说话时倒是中气十足：“不过听说那天晚上超人也在是吗？如果她离开前能打中那家伙一子弹，倒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布鲁斯：“……？”
不太理解、但保持尊重。
事后，韦恩企业自然为他支付了全部的医疗费用，甚至还承诺等他出院后可以去挑一台新车当做大难不死的礼物。
然而这位大叔甚至没有想过可以趁机更新换代一款更贵的豪车，只是乐呵呵的表示如果能和自己那辆原来一模一样的配置就好了。
当天晚上，蝙蝠侠手中拿到的报告显示，从各方面来看这位车主都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背景一目了然，人际关系简单，甚至邻居们对他的评价无一不是友善、乐观又慷慨，每周会去社区做义工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甚至于他这一次独自一人驾车前来哥谭，就是想要去探望一位曾经他帮助过戒毒和回归社会项目的年轻人。
总结来看，这位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会有能力促成这样一起跨州法院的合作、甚至是动用到联邦执法部门神盾局的势力……
只可能说，肯定还另外又幕后存在。
是敌是友？是有所图谋，还是另有隐藏的计划……
然而当他回到蝙蝠洞查阅着资料试图找出一些线索时，蝙蝠少女的一句话立刻就引起了黑暗骑士的怀疑。
“……超人？”
黑暗骑士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声音里带上了些微妙的情绪。
“不仅仅是递给我蝙蝠通讯，尤其是那句‘如果有以后的话’。”
芭芭拉眉头微拧，再次托着下巴认真的回想了下才慎重的抬起头来。
“你不觉得这太可疑了吗？”
实际上，她在最近这几天里把人间之神自从出现到离开的短短十分钟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表情都反复揣摩了好几遍。
这句话在当时听来，就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
如今这么两件事情结合起来再稍微一深思就会发现……
这哪里是有些怪异啊，分明是一个明晃晃的漏洞！
至于这个漏洞都通往哪里，蝙蝠洞里顿时陷入了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
布鲁斯此时没有带那个恐怖的蝙蝠头盔，而是放在自己膝上，缓慢而无意识的摸索着。
那只住在世界上最孤独的北极堡垒里却热衷于阳光和苹果汁，有着最澄明辽阔蓝眼睛的外星救援犬？
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有一些反应，比如说警惕、敌意、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后备计划……
但偏偏，这个名字一出来后。
这位侦探突然间有种一切都串联起来，甚至是某些自己曾忽视了的微乎其微的情感波动，全都对上号了的豁然开朗。
毕竟超人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已经提到了小丑的名字……
——见鬼的，他是不是原本就打算说这个来着。
蝙蝠侠面无表情的回想道。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他需要再确定一下。
“……你知道蝙蝠少女的身份，在超人那里已经暴露了吗？”
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眼朝芭芭拉看去时，声音又重新恢复了沉稳和冷静。
红发女孩格外惊愕又茫然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行吧，他差不多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偏偏这一次破案他不仅没有一点成就感，反而让世界第一侦探几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很快意识到。
对方似乎从一开始都没有很认真的去伪装！
尤其是超人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蝙蝠侠被布鲁斯宝贝包养时。
那种明明本该是质问但却偏偏眼底都在含笑的注意力，真的很像是大型猛兽在自己领地里闲适散步、懒洋洋又恶趣味观望着的状态……
当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在紧张的布鲁斯，开始愈发面色不善起来。
在第二天的上午九点钟，哥谭的韦恩大楼前引起了一阵小小的喧闹。
前台小姐看着又是几乎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的韦恩先生，一边飞快的领着他朝电梯口走去的同时，心里不住的疑惑明明今天既没有董事会，也不是年度、季度……
甚至连月末总结都不是啊？
但韦恩总裁今天罕见的没有像以往那样多调侃上几句，虽然说脸上的笑容依旧甜蜜，但却步履飞快而目标明确的，朝着通往自己顶楼办公室的电梯方向走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
在一脚跨进电梯时，他仿佛突然间回想起来了什么，微微侧过脸带着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最近新聘了一个私人助理……”
前台小姐按下电梯关闭键的手一抖，立刻非常高情商的回答道：“是的，韦恩先生，他曾经来报道过。”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布鲁斯听到这个回答，仿佛愈发感兴趣的歪了歪头追问道。
“肯特先生当然非常适合这项工作！”
这位好姑娘先是想也不想的飞快回答道，但顶着那个“你继续说啊”的鼓励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揽了个多大的麻烦。
她沉默了一秒后，有些艰难而磕巴的说道：“他、呃……他一定可以完美适配您的出勤率。”
……就是可能你俩得先提前约好一下，不然碰不到面。与此同时，她忍不住在心里多吐槽了一句。
布鲁斯笑容凝固在脸上：“……”
合着就是压根没来上班过咯？
正当两人闲谈间电梯门即将彻底关闭，在只剩下最后一条缝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慢而强硬，但却不容置的把这扇电梯门给扒拉开了。
里面两人无一不是一脸震惊的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然而看着电梯门彻底被那双手扣开，露出了一个普普通通，像是一路跑来、就连领带也歪歪斜斜被吹落到肩膀后面的高个子。
“……我可以解释这个，韦恩先生！”
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镇青年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在看见里面那位柔弱阔佬时又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把自己黑色公文斜挎包甩到背后，长腿一跨迈进了电梯里。
“我、我一直在忙您吩咐的另外一个项目。”
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进来时，浑身都紧绷了一秒然而愈发开始流露出某种不善气息的韦恩总裁。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飞快而兴致勃勃的说道：“去造一个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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