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门推开露出一条充满高科技画风的通道时，超人像是才注意到了背后那过分疑惑的视线。
“噢，其实以前这里有一个对进入者的自动检测和防御装置……但是我觉得那样不太保险。”
克拉克回过头来，声音里难掩雀跃情绪，他感觉到自己这会有些兴奋得就像是第一次带朋友来自己秘密基地的小男孩。
——不是，难道这个就很保险吗？
蝙蝠侠的满脑袋问号几乎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然后，在他那样几乎问号可以手拉手排着队从北极走回哥谭的目光下，看着超人又弯下腰重新把钥匙放回地毯下面。
甚至还认认真真的把掀开的一角给重新掖好。
布鲁斯：“……”
——啊，我真的会要被这种朴实无华的画风给震撼瞎了。
尤其当黑暗骑士认出来，那似乎是某个大型连锁超市的打折促销地毯……毕竟自己没少在哥谭下城区见到过同款后，越发痛苦的闭上了眼。
“……实际上，这片钥匙是我用一块矮星碎片打造成的，大概有五十万吨重。”
克拉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贫穷本质再一次被一块地毯给抖得干干净净，恍然不知的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慢一拍带着些小骄傲的解释道。
“所以说，我是唯一一个能拿起它的人。”
蝙蝠侠脚步一顿，这才矜持又勉强的点了点头觉得还稍微有个秘密基地安保措施的样子。
……等等，自己的第一反应为什么会是帮着超人想这个窝保不保险，而不是想着入侵的难易程度了？
但正当他这么犹豫间，下一秒视线就已经豁然开朗。
狭长的通道尽头，是一座人类想象力都难以企及的世界，冰蓝色的主色调使得这里呈现出某种肃穆又定静的美，一切构造都晶莹剔透到不可思议。
……哪怕再没有欣赏力的人，也会止不住的赞美它的壮丽。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安全屋。不过，它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因此我还给起了一个名字……”
超人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艳后愈发开心，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简直像个不断吹起的红气球一样，在空中快乐的随着风摇来晃去。
“孤独堡垒。”
颗粒分明而干燥的冰雪堆积如沙，浮光间闪出某种极其晶莹的亮色。看得出来，这座堡垒有大半是潜藏在海平面之下，之前露出的雪峰不过是冰山一角，顶部落下的阳光经过折射，照得这里每一根冰棱都在闪闪发光。
“——欢迎回来，卡尔，”
一道机械感十足的电子音在大厅里回响，但是周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或者摄像头出现：“空气湿度与室温都已调至人类宜居范围，请问，需要我为你煮一壶咖啡吗？”
这位氪星AI虽然很是疑惑，怎么自己的主人突然一下消失了不到十分钟又出现后，就直接毫无预兆的把自己一直如临大敌的蝙蝠，甚至直接亲自领回家来……
——但考虑到你照顾的孩子如果有穿越多元宇宙的能力，那或许是时候该学会放手了。
这位氪星nanny在卡尔走进通道前反复确认这是孤独堡垒的第一位客人，而不是入侵的敌人后，忍不住有些忧愁的想着。
……人类宜居？
布鲁斯听着这个说法迟疑了一秒。
很显然，对方那一连串太过于人性化甚至有些过了头的动作，几乎让黑暗骑士某几个瞬间都差点忘了自己身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外星人。
但等这位侦探下意识想要皱眉，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伪装方式时……
他有些微妙的看着走在前边的超人，不知为何似乎兴致一直很高、仿佛浑身都在不停往外冒小花的背影，又飞快的在脑海中否决掉了这个念头。
这偌大的大厅空地上，正中央是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穿着他从未见过服饰的雕塑，周围零散而又温馨的摆放着些普通家具，粗毛线编织成的柔软毛毯和抱枕，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灰尘，光是位于其间就能让人够联想到无数画面。
麦田、干草垛、温热的苹果派，还有小狗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肚皮……
“这么晚了，喝咖啡不太合适吧？”
虽然说现在已经彻底过了午夜时分，但北极的荒原上还有极其热烈的阳光，超人正相当好客堪萨斯的领着客人往下沉大厅走：“鲜榨的苹果汁怎么样？”
布鲁斯：“……”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地球本土化了？
等克拉克兴冲冲飞快地端着两杯颜色鲜亮诱人的果汁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蝙蝠侠正在用一种极其慎重的眼神，打量着正中间那座乔-艾尔和拉娜-艾尔的雕塑。
一个人居住的环境可以观察出很多细节，世界第一侦自然不会错过在超人的堡垒这样一个几乎是堆满了情报的地方。
最重要的东西都直白的摆在正中间，一切在阳光底下亮堂堂的，到处都是透明和利落的线条，一览无余基本上没有什么遮掩或阴影。
而在超人心目中，最重要的这两个人……
“那是我亲生父母的雕塑。”
超人默默地把托盘放在了一旁枫糖色的木质圆桌上，在谈及这个话题时那双澄澈的蓝眼睛里忍不住也多了一丝黯淡：“他们是氪星上最伟大的一对科学家夫妻……在母星爆炸之前，奋力将还是婴儿的我送上了逃生舱。”
“不过当然，我在地球的养父母也是全世界最好的一对父母。”
然后，他就看见黑暗骑士身体一僵。
布鲁斯缓缓转过头来，一瞬间绷紧了脸的同时，护目镜后面开始用一种极其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超人。
至此，他之前那种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的感受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无论是这些与周围的高科技画风完全格格不入的家具，还是突然间超人一转常态用这样平和的态度对待蝙蝠侠，再一次讲述起那个流血的故事……
简直都违和到不可思议！
布鲁斯当然知道超人的背后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镇青年，甚至还曾伪装成火柴马龙到斯莫威尔的酒吧里亲自观察过养育出人间之神另一面的辽阔土地。
当然，还有那一对平凡又善良的夫妻。
但是这种私底下的小动作，和超人几乎以一种完全不设防的方式和蝙蝠侠讨论到另一个身份，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坐在这里，”
然后，他就看见光辉下的人间之神甩了甩头，振作起精神来，刻意语调轻快的邀请道，仿佛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外面冰川最漂亮的一幕，运气好还能看到鲸鱼捕食磷虾群！”
黑暗骑士看上去脸绷得更紧了。
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又或者是从超人突然间出现在哥谭码头开始，这种怪异感就一直在咕噜咕噜往外冒。
……但偏偏这场风暴眼中心的主人公还在恍然未觉的，使劲往自己这边凑。
布鲁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自从异世界回来就一直随身携带的小铅盒，试图强迫自己重新绷紧某根有点放松了的弦，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对方推来的那杯果汁，决定单刀直入的戳穿这点怪异的黏糊氛围。
“为什么要突然提到这些？”
黑暗骑士的声音依旧嘶哑得无动于衷，仿佛眼前不是一张格外温馨的小桌而是泛着寒光的审讯台。
超人像是被他这个样子也唬住了一秒，不自觉把身体坐正了一点：“……实际上，我之前说想聊的就是这些。”
“我在地球上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克拉克开始小心翼翼、试探性地轻轻戳了戳，仿佛严丝合缝贴在黑暗骑士脸上的马甲。
“也许，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但偏偏对方对这句话毫无反应，而自己的超级听力很早之前就不再能观测到对方的心跳，这让超人有一点小小的泄气。
表面上毫无反应，但实际上在护目镜后面疯狂瞳孔地震、差点心脏漏跳一拍的黑暗骑士：“……”
布鲁斯缓慢缓慢的把脸侧过去，但偏偏超人手里还捧着那杯颜色漂亮到幼稚的果汁，柔和的光线从侧面落进他的眼眸里，漾出浅金色的波纹。
是那样的蓝，拥有这样一双蓝眼睛的人绝不会忍心去伤害谁。
然后，他看见那双蓝眼睛飞快的眨了眨。
像是有些无辜、也有些紧张，但依然在静静的等待一个仿佛无论是什么都会接受答案。
而周围透亮又柔和光线，仿佛都在放肆而轻蔑的审视着这位对着一只过分无害、甚至主动展示肚皮的小狗，举起最锋利武器的黑暗骑士。
突然间，蝙蝠侠仿佛对一旁桌上玻璃花瓶里插着的浅蓝色植物格外感兴趣：“那是什么？”
这样转移话题的简直过于拙劣，甚至于带着些落荒而逃的躲闪。
“……那是我在人马座Alpha-4上面摘的花。”
克拉克稍微有些不那么开心的垂下了嘴角，但还是慢一拍后，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它们开心的时候会唱歌。”
看上去，蝙蝠侠的表情更古怪了。
——说真的，克拉克其实还挺希望对方能够看在自己足够真诚的份上，也能够主动坦诚一点呢？
毕竟主动展示马甲和被别人掀掉完全是两个级别的信任度。
他有些郁闷地瞅了眼，仿佛完全被那一束来自星云深处造物所吸引了的蝙蝠侠，黑色面罩正直直的凝视着那一簇就像是苍白色火焰燃烧、颜色梦幻得毫无道理的花朵。
黑与白的对比是那样的强烈，就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果然，蝙蝠侠是全世界最难搞的人类。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认识，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今晚已经主动几次示好但每次都被冷处理的超人也开始感到一丝微妙的不爽。
正当他开始面无表情又心平气和的低头抿了一口苹果汁时。
转瞬间想到了什么之后，心情又逐渐转晴了起来。
……事实上，自己也还没有生气到想要下一秒就跳起来、把蝙蝠侠摁在地上然后开始手动咔咔拆马甲、哦不，拆盔甲的地步。
或许，这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考虑到自己之前被布鲁斯用秘密身份拿捏了那么久，怎么样也该轮到自己来稍微放松一下了，不是吗？
一想到这个，克拉克就有些愉快的眯了眯眼睛。
“……好吧，我得承认，我确实还有一些其他比较重要的问题。”
下一秒，黑暗骑士就有些犹豫的转过头来，看见超人依然是那样毫无阴翳的笑容和好极了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态度。
他看见人间之神真诚的发问：“你和布鲁斯.韦恩是什么关系？”
蝙蝠侠：“？”
然而还没等他神经一紧绷有什么反应，就听见超人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听到过很多传言，其中哥谭流传最广的似乎是你俩是住在一起的上下铺的室友，而且更可靠的一点证据是蝙蝠侠所有的费用包括你身上的装甲，都是韦恩科技出品……”
“所以说，他包养你了。”
超人以拳击掌，一锤定音的下结论道。
蝙蝠侠：“……”
“而且顺带一提，布鲁斯也包养我了，”
然而更离谱的还在后，黑暗骑士就看见面前这个超人开始慢条斯理又离谱的伸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所以说，从某个角度看我们俩是竞争……又或者说，是合作关系？”
“我负责白班，你负责晚班，对吗？”
蝙蝠侠：“？？？”
你妈的，超人你到底在瞎说一点什么？
克拉克：所以接下来，我打算接手你的晚班了（庄严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