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如同天神降临, 大张的骨翅遮掩了自穹顶上方照下的刺目光芒。

  他在逆光中俯视朱利尔斯,双眸冰冷,就像是紧盯猎物不放的猎手。

  精神力触须缠上漆黑的阿斯纳亚, 绞住他的关节四肢, 缠紧的那一刻猛地向上一拉, 庞大的觉醒者在这样的攻击下动弹不得。

  罗德里克紧张地看着实验场内的场景。

  就现下的情况来看,夏玄尽管没有配备装甲, 一开始对上朱利尔斯稍落下风,但在精神力对抗中, 丝毫不逊色朱利尔斯。

  这就是阿斯纳亚的觉醒结果, 半成体也拥有磅礴的力量。

  朱利尔斯的四肢被精神力触须吊起,但他不愧为觉醒者天才的称号, 利爪猛地紧缩,四肢内收,精神力攻击如同风刃一般刺向半空的夏玄, 逼得对方收回对他的束缚。

  两个代表不同觉醒者的精神力场再次同时展开, 对撞时产生的压迫力逼得观测台上所有的虫狼狈地释放精神力屏障, 以免被压得抬不起头, 为狼狈的形象保留一点脸面。

  夏玄缠绕虫纹的面颊妖异冰冷, 他抬手用力挥开来自朱利尔斯的攻击, 利爪大张, 急速俯冲下去, 直直往阿斯纳亚背后的能源核心冲去。

  上一回跟踪厉鸮执行任务时,宁丹臣和他讲了部分有关阿斯纳亚的信息。

  他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 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狂化战斗模式下还想着去找阿斯纳亚的缺点。

  这代表他其实有一定自主意识, 亦或者是战斗的本能刻进身体, 养成了寻找致命点一击毙命的习惯。

  朱利尔斯察觉到他的意图,在俯冲下来之际猛地转身,威慑力十足的精神力攻击震开夏玄,利爪从左下肢的装甲中掏出一柄光刀。

  他身上的装甲全是冷兵器,在另一个实验场中,代下命令的白袍雌虫并没有让他装备热武器。

  任务的内容仅仅是控制夏玄,而不是杀了他。

  白袍雌虫的语气很冷酷,朱利尔斯记得清楚。

  “留个活口,废了没有关系,卡赛庭机关能将发挥他最大的效用。”

  那只雌虫如此说道。

  朱利尔斯当时正在觉醒中,他一向寡言安静,闻言只是沉默地接受了命令,任由改造师们将装甲装备在他完全虫化后的身上。

  他是少有完全虫化后不会进入狂化状态的觉醒者,一如他的性格。他是帝国最锋利最听话的一把刀,无条件服从所有命令,并且完美执行。

  现下也是如此。

  只要控制夏玄就好,那么冷兵器是允许被使用的。

  他们两个的觉醒等级不相上下,甚至夏玄的还要比他高出一点。

  使用精神力污染并不能达成任务目标,还有可能让他自己反噬,拖入危险的境地。

  武器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没有装甲的夏玄就落在了下风,他的防御能力不如朱利尔斯,两者间体型也有差距。

  光刀闪过寒芒,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劈向毫无防护的夏玄,刀刃附着一层精神力,速度与攻击力都上了一个层次。

  夏玄瞳孔放大,骨翅咔咔作响,近二十米长的翅翼在那一瞬间爆发无可比拟的力量,飞跃攻击范围的速度几乎到了可怕的程度,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他与朱利尔斯相比,优势在速度,没有装甲的累赘,闪避的可能性被拉到了最高,帮助他躲开了诸多沉重的攻击。

  阿斯纳亚澄黄的双眸闪过一缕光,装甲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变化形态。

  朱利尔斯双足点地,身后的机械骨翅展开,全身所有的数值稳步加码提升,逐渐必经觉醒的边界。

  镰刃般的攻击密密麻麻施加到夏玄身上,精神力触须紧跟着以铺天盖地之势压下,整个实验场内是猛烈刺目的白光对撞。

  利爪与装甲光刀相撞爆出火星子,夏玄中招架不住朱利尔斯过分猛烈的攻击,到最后只能吃力避开。

  “砰!”

  夏玄像是一颗被甩出的炮弹,狠狠砸在了乌锡金制成的大门上,冲击的力道之大,甚至在大门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乌锡金硬度极高,狂化的夏玄用携带精神力的利爪攻击,也只不过留了并不明晰的刻痕。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松石绿的眼瞳因这一击,有恢复神智的一瞬,下一秒又被暴虐取代,怒火重新吞噬意识,让他继续沉溺在狂化的状态之中。

  完全虫化后夏玄的身体强度又得到了提升,这样恐怖的冲击也只让他吐出了几口血。

  他贴着大门坠落,又在下一刻扬起青筋虬结的脖颈,狂暴地冲向朱利尔斯,要将阿斯纳亚撕碎。

  黑发雌虫身体各项数值不断飙升,几乎能用恐怖来形容。那些飙升的数值正在将他往死路上逼。

  他不在舱体之内,茧液没办法维持他的身体,为他提供必要的药剂,维持身体机能,作为一道安全装置不让他被过□□猛的力量吞噬。

  “该死,夏玄要到极限了!”罗德里克看向疯了一样的仪器数据屏,咬牙道。

  夏玄是第一次进行觉醒实验,本身就没有很好适应完全虫化的状态,又因为陷入狂化状态,攻击大多数是疯狂而无计划的。

  就像是纯粹的发泄。

  他是实验场内最凶猛的野兽,完全忽视了死亡,硬生生将朱利尔斯胸腹的装甲撕扯下来!

  装甲有部分与朱利尔斯神经链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撕扯装甲就像是撕掉他胸腹的一块肉,尽管他的胸腹还安然无恙待在他的身上,但那一刻的痛感是真实的。

  他在舱体之中发出一声闷哼,精神识海受到影响,嘴角克制不住溢出一缕血。

  艳红的血珠漂浮在乳白色的茧液之中,从他的眼前漂浮而过。

  他的灵魂被装在一具丑陋恐怖的躯壳里,意识却清醒地望向外界的世界。

  朱利尔斯叹了一口气,痛楚让他更加冷静,完全虫化的身躯在茧液之中缓缓舒展,紧绷的肌肉重新进行调整。

  下一秒,澄黄的双眸对上那双松石绿眼瞳,利爪骤然发力,狠狠钳住了夏玄的骨翅,像是要生生将那对翅翼从夏玄的身后扯断。

  夏玄的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奋力挣扎反抗朱利尔斯的钳制,精神力攻击如同海啸般刺穿朱利尔斯的精神识海,那一刻的阿斯纳亚露出一丝破绽,利爪的钳制松了松。

  黑发雌虫拖着被折断的半边骨翅飞离朱利尔斯,警惕敏锐地盯着漆黑的阿斯纳亚。

  气氛逐渐僵持,夏玄急促呼吸,尚且完好的半边骨翅奋力紧绷,冰冷的眼瞳中卷起一场风暴,像是翠绿色的火焰,要将万物焚烧殆尽。

  朱利尔斯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夏玄这样棘手的对手。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疯狂,却没想到夏玄比他还要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完全虫化的黑发雌虫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重要的位置之上,他什么都不在乎,以无所谓的态度面对来自朱利尔斯狠厉的攻击。

  宁丹臣啧了一声,光屏之上,夏玄的身体数值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这只雌虫的确是将自己的性命当做了攻击的燃料,阿斯纳亚有外置能源,那他就把自己当做燃料,在实验场内燃起一把大火。

  “怎么这么喜欢把自己逼上死路……”宁丹臣沉重地叹了口气,左手五指展开接触光屏,让自己进入了实验场内。

  夏玄和朱利尔斯的战斗激烈,实验台被飓风扫过,所有的设备与装置成了破铜烂铁,残尸遍地。

  所有的精神力混杂在一起,也就没有注意到实验场内多出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家伙。

  宁丹臣一开始并不准备进入赫格拉斯帝国,如今不进来也不行了。

  他在现实里精神力使用受限,根本没办法制止夏玄。

  轰鸣嘶吼的混乱声响中,夹杂一道轻而又轻的铮鸣,与呼吸声没有多少差别。

  可偏偏就是这道轻而又轻的铮鸣,带来了磅礴的精神力威慑,实验场内打到红眼的两名觉醒者忽然诡异地停下了动作,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剥离开他们。

  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了对方。

  宁丹臣的脸色白得吓人,活像从冷冻柜里出来。游戏后台权限控制上,他又做了之前玩过的时间静止小把戏,加了一小串代表时停的代码。

  他咳了几声,有些费力地走向中央,逐渐靠近夏玄的身边,轻轻抓住了夏玄伤口遍布,鲜血淋漓的手腕。

  “结束了,夏玄。”他低声道。

  那双无情绪的松石绿眼珠动了动,所有的理智与自我意识穿透迷障归位,身上的鳞甲逐渐褪去,完全虫化的反应缓缓消失。

  夏玄吐出一口带着碎肉的血,眼睛僵硬地往宁丹臣的方向转动,双唇微弱地动了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遍体鳞伤的蝴蝶最终落进了宁丹臣的怀里。

  **

  夏玄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内。天花板是纯白色,房间内没有其他装饰,空空荡荡。

  他的全身都传来轻微的痛感,身体被绷带缠紧,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能自由转动观察四周。

  “醒了?”

  宁丹臣的声音在他的精神识海中响起,他皱了皱眉,费力地回应:“我——”

  “知道你要问什么,别着急。”宁丹臣揉了揉额角,关掉光屏中收到的文件。

  他在赫格拉斯帝国设下的局慢慢铺开,要处理的东西也跟着不断增加。

  夏玄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宁丹臣和他复述他意识不清时发生的事件。

  他方才在精神识海里简单回应一下宁丹臣都觉得头痛欲裂,完全不清楚自己二度觉醒后发生了什么。

  “你在实验的时候出现了心脏停跳,意识全失的状态,相当于当场死亡。”宁丹臣换了个坐姿,转动僵硬的肩膀开口道,“但生命体征没有彻底消失,所以你清醒了,并且成功二度觉醒,达到了完全虫化。”

  “实验过程中你失去了所有意识,包括第三阶段的完全虫化,彻底发狂,谁挡杀谁——不是我说,夏小玄,你这攻击性很强啊,平时不要把情绪憋在心里。”

  宁丹臣讲着讲着忽然松口气,大概是突然意识到夏玄已经脱离了危险,好久没有扯皮的习惯又冒出头,忍不住跑了段火车。

  夏玄现在嘴唇动动都费劲,只能任由宁丹臣满嘴跑火车编排他:“各种破坏就先不提,还想冲出实验场。”

  “你在实验场内发狂都没问题,但要是闯出实验场,整个卡赛庭机关都会遭殃,所有的线索就要中断在你自己的手上。”他继续说,“所以我动手准备拦住你,本来你已经恢复一点意识,结果不知道哪个混账把阿斯纳亚的现任团长叫了过来,你和他打了一架,被打成重伤,送进卡赛庭机关的病房了。”

  夏玄身上的伤还是已经用医疗舱治疗后的结果,就这样,也要躺在病床上休养一段时间。

  二度觉醒实验对他不仅是精神识海的锻炼,也是对身体的突破。

  为了之后的觉醒生涯,好好修养是有必要的。

  “那个团长……”夏玄几乎是用气音问宁丹臣。

  宁丹臣无奈道:“他早就出院去执行任务了。”

  朱利尔斯在觉醒上要比夏玄经验丰富,再加上他对抗时还带着装甲,受的伤远比夏玄要轻,医疗舱内躺了二十分钟就能下地出院,出去继续执行任务了。

  夏玄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忽地陷入了安静。

  惨白的病房内只有他一个虫,宁丹臣替他拨开挡视线的刘海,忽然问道:“出院后要不要去剪个头发?”

  夏玄不解道:“剪……什么头发?”

  “你的短发变成长发了。”宁丹臣道。

  病床上的雌虫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脑后并不熟悉的触感。长发几乎要到他的腰部了。

  “要剪……耽误战斗。”夏玄道。二度觉醒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不一样的变化,他便没问,直接将长发这件事归进了二度觉醒带来的变化中。

  宁丹臣低低应了一声,将他的头发理顺。

  病房外传来慢慢悠悠的脚步声,宁丹臣将视角转到病房门口,夏玄的眼珠子费劲转了一圈,也只能看到一点门边。

  病房门滴的一声后往右平移,卡赛庭机关总长罗德里克还是那副凌乱邋遢的打扮,穿着拖鞋晃荡进病房内,身后还跟着一个呆滞木讷的若泽。

  这两只虫分开来看还好,一凑到一块,就能看出相似之处,不愧是师徒。

  罗德里克走到病床边,尴尬地搓搓手,心虚地看着夏玄:“你这回遭大罪了。”

  夏玄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示疑惑。

  好在他平时就不怎么说话,面部表情和眼神用得很灵活,若泽和他呆久了,或多或少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老师没控制好实验进程,你后面完全虫化的发狂状态本来是可以控制的。”

  “谁知道那个时候就见鬼了一样,所有的仪器都不受控制了,没办法给你使用安定喷剂。只能让你维持高压的觉醒状态,最后也没拦住那帮蠢货,把朱利尔斯叫了过来……”罗德里克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越说越小声,后面根本不敢去看夏玄。

  实验流程不在他的控制内,他要承担责任,这点推脱不了。

  他不清楚情况,宁丹臣却是知道背后搞鬼的是谁。

  帝国政府高层都成了筛子,在卡赛庭机关里安插一个轻而易举。

  夏玄进行二度实验时,祢虹在卡赛庭机关内安插的镜源种趁乱掌控了实验的总控制权,夏玄的发狂不是无迹可寻。

  只不过,如果不是那帮擅自主张的权贵,祢虹也不会那么顺利达成目的。

  观测台那群虫,是把刀子递到别人手上,还是刀尖朝向自己,刀柄对着祢虹,让他更好握。

  从他这儿得知幕后真相的夏玄轻轻对罗德里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被罗德里克一把握住了手,充分表达对他仁慈态度的谢意。

  又因为伤没好全,差点被对方这激动的感谢勒到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要不是宁丹臣帮了他一把,一脸不爽把罗德里克戳开,他怕是要当场表演一个英年早逝。

  “宁先生……谢谢你……”夏玄有气无力地在精神识海里感恩宁丹臣。

  宁丹臣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道:“不客气。”

  若泽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张椅子坐下,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意思,任由罗德里克用谴责的眼神看他,对着夏玄开口道:“不出意外你的觉醒结果应该已经传遍首都星顶层的智者中,枢密院那边应该也受到了消息。”

  “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埃德希也进行了觉醒实验。他的天赋没有你高,等级水平也不如你,阿斯纳亚的方案他撑不住,估计就是一代尼尔特雷的水平。”他慢悠悠对夏玄道。

  埃德希的基因等级为A级,然而二度觉醒不是所有雌虫都有机会,这需要看天赋。

  他的天赋在若泽的意料之内,二度觉醒失败是必然。

  反观夏玄,他的觉醒天赋让他从贫民窟一跃,进入了顶层权贵们的眼中。

  不出意外,他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训练,觉醒,穿上装甲执行任务,在生与死的边界游走。

  幸运的话,大概会成为下一个朱利尔斯。

  只要他足够听话。

  若泽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露出一个能称得上讥讽的笑容。

  罗德里克心下一惊,不知道这个学生又想到什么蔫坏的东西:“曼斯卡特,不要笑那么恐怖,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夏玄动了动不了,说话也不好说,只能边看着他们,边在精神识海里问宁丹臣。

  “他会知道与我雌父相关的事情吗?”

  “他?罗德里克?”宁丹臣问道。

  夏玄应了声:“是他。”

  光屏上,罗德里克的档案被单独拎了出来。

  宁丹臣看着那一行小字,对夏玄说道:“他应该认识你的雌父。”

  夏玄脸色一僵,有些干涩地问他:“为什么……会认识?”

  罗德里克和夏初有一定年龄差距,同一所学校认识不可能,只可能在军区相识。

  但他一直为圣殿、卡赛庭机关做事,和夏初认识的渠道极其有限。

  某个猜测呼之欲出,宁丹臣在这时也终于能向夏玄透露一点线索:“夏玄,他是阿斯纳亚。”

  夏初曾是当年的一代阿斯纳亚。

  夏玄藏在被褥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有什么合适的反应。

  当他在贫民窟内挣扎求生,每日打零工赚钱填饱肚子的时候,他是无知的,所有的谜团与真相与他隔着千山万壑。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权力中心,他终于有资格伸出手去碰一碰当年的事情。

  尽管只是在边缘游走,也足够他为之震颤。

  门窗紧阖的病房内忽然起了一道温柔的风,在罗德里克“哪来的风”的暗自嘀咕中,打着旋,轻轻柔柔停驻在夏玄的脸颊。

  宁丹臣在用他的方式安抚夏玄。

  这是夏玄的必经之路,他不可能在无知中度过一生。

  就算宁丹臣为他极力营造安全的世界,让他无知无觉幸福过完这一生,夏玄心里那道锁依旧会引诱他去探寻真相,带着他闯入龙潭虎穴,窥探无知与空白背后的阴谋。

  那些过往的阴谋是夏玄无法躲开的。

  堵不如疏,宁丹臣选择为他指明方向。

  有些东西,别人开口说清楚并没有用,需要他自己去探寻。

  “那我可以问他吗?”沉默片刻后,夏玄问道。

  宁丹臣低声说:“他可以被信赖。”

  他的话像是某个让夏玄信任的专属符号,话音刚落,夏玄点点头,眼睛瞟向罗德里克,嘶哑着开口:“总长。”

  罗德里克正在和若泽讨论四代阿斯纳亚的改进数据,听见夏玄的话,凑过脑袋问道:“什么?”

  “您认识……夏初吗?”

  夏玄沙哑的问话像是一道惊雷落在病房内,彻底镇住了罗德里克。

  这名邋里邋遢的总长眼神乱飘,在不经意间对上夏玄认真的双眼时,尴尬地笑了笑。

  浑浊的眼却流露出一丝遗憾。

  “我认识。”他说,“不过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他甚至可能都不认识我。”

  罗德里克叹了口气,低沉粗哑的嗓音像是将时间倒回了几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夏初的时候。

  “你的雌父,是一个天才。”他望向窗外,视线逐渐飘远,用这一句话当做了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