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请到灵丹阁内，这还是周璟第一次进灵丹阁后院。
后院中央放着两人高的丹炉，六龙缠绕炉身，其上还有繁复的符篆。
仅是余辉照来，丹炉更像被刷了一层金粉，熠熠生辉的同时还余烟袅袅，将整个后院都笼在霞光与雾气之中，恍如仙境。
呜呜呜——
此类呜咽般的风声诡异地在此景里出现，秦风随即在旁站定，周璟见状也照做。
呜呜！
呜！
风声越是凄凉，丹炉的炉盖在不断抖动，配合的发出哐哐声。
又呜又框的声音形成更加骇人的交响乐，秦风默默往后退，周璟见装也跟着退。
就在要他们走到月亮门时，一道金光冲散所有雾气，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直冲周璟后心！
秦风眼疾手快地拉着周璟往旁边，转身之际就撕下自己的袖袍，扑上去就把那道金光困在袖袍裹成的布袋里。
眼看金光在其中光芒越来越甚，似要将秦风弹开。
还不等周璟出手，眼前就晃过尾巴被烧焦的拂尘，打在那布袋之上，还带出刀剑相撞的“当”声。
“还不快快束手！”雾气里只听到冷呵声，随即就见秦风松开手。
那道金光雀跃地要往上飞，却被拂尘临空又拍了几下，这才从逃窜的状态变回乖巧模样飞回丹炉处，随后光亮就彻底消失。
待雾气消散，周璟看到站在丹炉边上的云上长老，他举着右手，手里正拿着木匣，匣上就躺着一枚散发金色微光的丹药。
“长老安好。”周璟恭敬地上前行礼。
云上长老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神瞥向站在周璟身后不行礼的秦风，没好气地别过身。
原本想炫耀一番自己刚炼制成功的二品丹药，结果看到这样一个讨厌的人，连炫耀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把匣子关上，赶紧放回灵玉里，故作深沉地咳了声，“本长老记得只传唤了周璟这位弟子，那位弟子就请离开吧，莫耽误了本长老的正事。”
秦风没有要告退的意思，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光是凭着前进的步伐，就将云上长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这……情况不对劲呀。
周璟将这两人古怪的气氛看在眼里，忽然听到云上长老换了语气，“本、本长老感谢这位弟子帮忙降住丹灵，无事就、就退下吧。”
怎么一股子心虚味？
再看到秦风站得笔直，周璟忍不住小声说道：“师弟，长老叫你先退下。”
或许是听到周璟解围的话音，云上长老偷偷用眼神表达感谢，然而秦风眸光微沉地看向周璟，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云上长老。
被盯着的云上长老瞬间像炸毛般，连连解释道：“我、本、本长老可没有让他赶你走啊。”
“云上……”在秦风开口说话时，云上长老整张脸倏地变白，炸毛得更厉害。
云上长老赶紧阻止道：“别！别喊出来。”
看了半天的周璟确定这两人一定有什么私下交情，出声问道：“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事吗？”
“云上是我的师弟。”秦风缓缓道，没有要在这里过多解释的意思。
反观云上长老如丧考妣的表情，周璟不敢相信同门师兄弟一个是长老，一个是二师弟，然后他这个“大师兄”该放在哪里？
辈分可以这么乱吗？
“你们是师兄弟？那我……云上……长老还是师弟的师弟？”周璟诚实的问出来，转而听到云上长老咳了一声。
“都是各论各，在你面前，本长老还是长老。”云上长老率先说道，在提及“长老”这词时，眼神一转就变成长老的周正形象，但视线还是别开看向秦风那边。
也就是说，在秦风面前是师弟身份，其他人不要想占他的便宜。
“今日召你来，是想问那岑晴给了你什么见面礼？可否给本长老看看？本长老也不会白要你的东西，用这二品灵丹换！”云上长老说着，就将匣子拿出来直接往周璟手上送。
“如果我当时没看错的话，这颗二品灵丹的丹灵不稳，丹面有轻微凹陷并不圆润，又在炼化时没掌握好灵材取舍。”秦风一本正经地说道，“若以十成药效为例，这颗恐怕只有七成。”
站在云山长老旁边的周璟都能听到那咬牙切齿声，偷偷咽下口水，下意识地捂紧灵玉。
“不如我用聚灵丹和一品护灵丹与大师兄交换，如何？”秦风说到此，手中出现两个瓷瓶，其中一瓶即便没打开都能感觉到浓浓的丹药灵气。
“一、一品护灵丹，你、你何时炼成的？”云上长老说着也不再顾什么颜面，伸手将秦风手里的瓷瓶拿过来，一一打开，凭着嗅觉就能分辨其中好坏。
聚灵丹这类常用的丹药，炼制起来并没什么困难。
只是每一颗都圆润无暇，甚至还发挥灵材所有药效，就算是云上长老自己都做不到这样。
更别提护灵丹这类一品的质量，云上长老就像颗蔫坏儿的小白菜，备受打击地将瓷瓶递还给秦风。
“好歹我也是师弟，你不能全拿走吧。”云上长老嘟囔道，在这时很爽快的承认“秦风师弟”这个身份。
周璟现在是确定了，这两个人都虎视眈眈着岑晴给他的见面礼，这下他倒很好奇见面礼究竟有什么造成他们要拿东西来换？
“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先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吗？”周璟出声问道。
“对你这等剑修而言，自是没什么用处，但对本长老……”云上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就先看到秦风那边，悄悄咂嘴，补充道，“对丹修来说，是绝好的洗炉炼丹之物。”
最可气的是，秦风那厮，当个剑修资质不错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丹修的天赋？
云上长老在心里怄气得很，当着人的面是自称不了“师弟”这话，太丢长老的脸了！
周璟并没品出云上长老的这份尴尬，将那块无主的灵玉拿出来，灵力在探进的瞬间就看到里面塞满说不出名字的花草，从其内散发出的灵气，就知道不是凡品。
世家随随便便拿出的见面礼，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灵力一旦探入，无主灵力就会立刻认主，这灵玉的东西只有周璟能拿出或放回。
自认不是爱花人的周璟，愿意把这些东西给到能发挥它价值的人手里，只是眼前是两个人，一时不知该给谁。
能看出周璟的纠结，秦风难得体贴地说道：“我以聚灵丹和一品护灵丹作酬，云上你呢？”
云上长老知道拿出次等的丹药会被秦风不讲情面的点破，只能肉痛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玉质通透的灵玉，闭着眼从灵玉里拿出两个匣子。
在睁眼看到那匣子是什么样时，云上长老的表情就更痛了！
就在云上长老要将这两匣子放回去时，就听到秦风说道：“没想到竟是将凝神丹和回春丹拿出来了，这两枚丹药的品质均是一品，云上出手原来如此阔绰。”
云上长老：师兄什么的，都是讨厌鬼！
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长老面子，他虽然肉痛，但还是做出大气模样，“哼，本长老这几年都在潜心修行，这等丹药随随便便就能炼出。”
“这下总该给本长老吧？”云上长老说完就将匣子一股脑递过去，生怕多看一眼就不舍得了。
“那我再加一颗大补丹。”秦风说着，手里又多了一个瓷瓶，再看云上长老急到红脸，补充道，“应能与云上共分此灵玉内的灵材。”
如果再让云上长老加码，他可不会同意。
所以秦风只要“平分”的名额，为这场坐地抬价的拍卖落了定音。
周璟没想到，他这个灵玉的主人还没说什么，两位竞价者就自觉谈到合适价格。
他耐心地将灵玉里的灵材拿出两份，左边给云上长老，右边给秦风，只不过偶尔他们会发生争执，都是云上长老在说——
“我都是用十六瓣的赤火琉璃炼丹。”
“寒霜羽这边的叶子少了一张，要和你换。”
诸如此类，秦风很配合地互换灵材。
直到终于将这些分完，周璟不禁松口气，也切实体会到云上长老是多么的挑剔。
周璟以为终于能走时，听到秦风不紧不慢说道：“我要参加剑灵法阵，届时师尊会来护我入阵。”
突然就见云上长老大惊，急躁地抓头，那头飘逸的白发变得毛躁，人也急得团团转，略带责备的说道：“你、你喊师尊来作甚？”
似乎都能想象当着众人的面，师尊让他开口喊秦风“师兄”的场景，得赶紧找机会开溜？
云上长老睨了一眼秦风，语气一变，“我也可以护阵啊，没必要麻烦师尊老人家吧？”
“你是化神期吗？”秦风不咸不淡地问道。
一句话就把云上长老噎住，更像恼羞成怒的说道：“赶紧走、赶紧走。”
秦风和周璟就在这样被云上长老“轰”出灵丹阁，就着路上的烛火，他们慢腾腾地往住所走去。
黑压压的天幕下，烛火拉长两道身影，落在地上就变成倚肩而行。
周璟这才找到机会，开口询问道：“你和云上长老怎么就……成了师兄弟？”
“幼时被丢弃在深山，被采药的云上所救，就带回师尊隐居之所。”秦风说得平常，半点没有婴孩时期被丢弃的愤怒感，“师兄、师弟之称并不是入门长短，而是炼丹之能。”
怪不得秦风的丹药在宗内难求，原来有这份实力和渊源在。
周璟不好意思再继续询问下去，免得让人反感，于是换了话题，“今日多谢你相助。”
要是秦风没有跟来，以周璟不懂丹药优劣的门外汉身份，恐怕会被云上长老忽悠瘸。
“不必言谢。”秦风淡淡说道，并没有要继续深谈的意思。
周璟礼貌地朝秦风微笑，当作回应。
然而这个微笑出现的点落在只身走来的人眼里，就成了大问题！
“阿璟。”凌霄轻声说道，朝前走了几步又怯生生地收回脚，他所站的位置连月光都没落下，显得落寞无助，更像被丢弃的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