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轩恼怒不已,因为之前信誓旦旦的话，回去后不少人明里暗里嘲讽他，输给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
正想着怎么整治他,这时外面进来一个身材矮小，却穿着极为讲究的男人。
柳明轩眼睛一亮,恭维的迎上去：“卫师爷，学生在这等候多时了。”
这位瘦小男子是知府身边的师爷，也是举人出身，为人相当圆滑精明,刚进来就意识到气氛不对。
眼前的人是柳府的公子，而且还是乡试第二,倒是可以与其交好,他笑着点点头道：“有心了,知府大人马上就来,你先通知一下,让他们准备好接待。”
“知府大人要来了吗？太好了。”说到这他顿了顿，佯装生气：“刚才有人说等了这么久，大人莫不是不来了,我心里正惋惜呢，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大人一面。”
卫师爷神色一变，声音严厉道：“谁说的？怎这般没礼数。”
铺垫都到这了,柳明轩眼中快速露出一抹得意，指着他身后淡然站着的人：“就是他。”
卫师爷顺着看去,这个人他有印象,好像是这次乡试的解元,但就算是解元又如何，在他这还什么都不是呢。
“大胆,知府大人是你可以随意讨论的，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举人罢了，不怕以后的仕途会受影响。”
要是别人，听到这可能被吓得不轻，李憬书眼睛都没眨一下，声音淡淡道：“我未曾说。”
怕事情闹到，旁边的柳明轩适时道：“这个人听说是个小村子来的，不懂礼数也属正常，这次宴会来了这么多人，想必您也不想让知府大人扫兴。”
卫师爷其实也不能拿对方做什么，最多在知府耳边打打耳风，但这正是柳明轩的目的。
“看不出来，你一个读书人还会使这种小伎俩。”苏言俞走出来，这个师爷也不是啥好东西，他看向好友，面色担忧。
李憬书知道这俩人是一丘之貉，即便他说什么都没用，避其锋芒，事后算账才是上策。
知府的排场很大，衙役将整个酒楼围的密不透风，里外都有人看守。
他跟同样不起眼的一些人坐在一起，本以为可以安稳度过，谁知这位知府突然来了兴致，想听听这些举子作诗。
他倒了一杯酒摆在桌上：“这是霖州最好的酒，你们方才也品尝过，不如就以此来为题。”
小巧精致的白玉杯中，清澈的酒水散发出淡淡香味，香味虽然清淡，但能飘得很远，李憬书坐在角落里都能闻到，显然跟自己杯中的酒不一样。
最先接过话头的是一心想在知府面前长脸的柳明轩，他恭敬的起身，先是对着美酒夸赞一番，顺便拍知府马屁，而后才装出一副读书人模样，作出来的诗倒是不错。
知府点点头，只是没达到他想要的意境，见状，又有几个举人起身，可是一圈下来，没有一首诗能完全达到要求。
“你们谁是这次的解元？”他声音带着不满。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师爷开口，指着最角落的地方。
这么多人看过来，李憬书赶紧起身对这位知府行了礼。
知府有点诧异，没想到他会坐在角落里，正想将人叫回来，旁边的师爷在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原本带着几分欣赏的神色突然一变，冷哼一声道：“竟如此无礼？可惜了你这学识。”
说罢不在关注这边，柳明轩见状，扬了扬嘴角。
李憬书低下头，白皙的手指握住漂亮的瓷器，两者放在一起好看的不可思议，苏言俞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无意间看到对方泄露出来的冷意，他赶紧闭上嘴，怎么忘了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
初秋的天气格外凉爽，小院子里有几颗花草还在开放。
慕栖坐在小板凳上，给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身泥的小猫洗澡。
说是小猫，其实是他叫习惯了，现在的小黑可一点都不小，皮毛顺滑，浑身矫健有力，这一年来的调养，它的腿已经完全好了，走起来跟正常的猫无异。
可能是野惯了，李憬书在家的时候还好，有人能治它，他一走，慕栖一个人还真不好应对。
“你乖一点好不好，这么大了怎么还怕洗澡？”他擦了擦甩到脸上的水。
“喵呜…”小猫蹭了蹭他的手，甩水的动作却没停。
慕栖佯装生气，坐在小板凳上不理它。
小猫见主人生气，不敢再使坏，乖乖趴在水盆里不动。
这是看他好欺负，慕栖有点不满：“等憬书回来，我就跟他说，你今天洗澡不乖，下次让他来给你洗。”
小猫像是听懂了一样，喵呜喵呜几声，叫的十分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憬书怎么虐待它了。
江源拿着一块布过来，看到这一幕，知道它又闹了，威胁道：“你要是不听话，晚上就不给小鱼干吃了。”
说道喜欢吃的，小猫更乖了，摊在一堆，一动不动。
慕栖抬头看了看天，还有一点太阳：“先给他擦干吧，毛干不干不管它了。”
两人忙活半天，总算弄好了。
“栖哥儿，憬书晚上回来吗？”做饭前，江源问。
慕栖洗干净手：“他晚上回来，我跟你一起去，多准备几个菜。”
这边也散场了，除了各种恭维巴结，宴会上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等那些大人物走完，李憬书拿着买来的东西，打算回家。
“等一下，这么着急作甚？”苏言俞眼疾手快将人拦下。
酒楼已经没多少人，他们说话也不必压着。
“去外面说吧。”李憬书扫了眼几个地方。
俩人去了旁边的一处茶馆，待会儿还要回去吃饭，他端着茶杯并没有喝。
“姓柳的那小子真不是好东西，之前跟他来往时怎么没看出来呢？”苏言俞一杯茶灌下去，脸色很不好看。
他们这些大户人家，家族平时也有来往，一直以为对方只是心高气傲了些，没想到还会这种手段。
李憬书敛下眼眸，并没接话。
苏言俞叹了口气：“说句可能让你不高兴的话，以你现在的身份想动他怕是不够。”
李憬书淡淡道：“放心，我有自己的思量。”
好友这么精明，苏言俞也不担心，说起科举上的事：“听他们说，会试要提前一个月过去，往年都是来年三月份，提前一月那岂不是刚过完年就要去，未免太早了些，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听他抱怨，李憬书倒没觉得有什么，其实之前还猜想过，会不会提前到今年，这样一来也好，能有更多时间。
“京城那边有你的人，要担心的应该是我才对。”
苏言俞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平时相处下来，他都忘了这位家世，到时候他能直接过去，那边有人招待，李憬书可没有，自己在他面前说这话，还真是。
“到时候你到京城去找我，我那边还是能提供住处的。”
李憬书没有拒绝对方好意：“如果找不到，可能真要过去麻烦你。”
苏言俞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这么说话，爽朗笑了笑：“直接过来就是，有笔墨没，我把地址写下来。”
李憬书摇头：“直接说就行。”
苏言俞笑了声，小声说了个宅院的名字以及具体位置。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还回书院吗？”
对于没什么背景和关系的学子来说，书院应该是最快能知道消息的地方，但他有其他的事要做。
“不了。”
苏言俞疑惑：“那你去哪儿？”
李憬书看着对方，眼眸中带着难得的愉悦：“回一趟家，有件必须要做的事。”
苏言俞小口喝着茶，随口问：“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总不会是回去成亲吧？”
他说完就见对方点点头，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是，你真的回去成亲？”
李憬书没说话，却是默认的态度。
苏言俞有点想不明白，要说他见过感情最好的一对，在这之前，一定会说是眼前这位跟他的夫郎，这位可是拒绝好多次自己弟弟的人，但如今对方告诉他，要回去成亲，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
“你家那位同意吗？”
“自然同意。”李憬书觉得他有点奇怪。
苏言俞心里更窝火了，也不知是为了自己弟弟，还是对方那位可爱的夫郎。
“真是看不懂你，这么好的夫郎，怎么想不开去纳妾，就算你现在是个举人，想想这么多年，对方为你付出了多少，真够狠心啊。”
李憬书神色微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解释道：“我成亲的人就是小栖。”
“啊？”苏言俞直接站起来，有点尴尬：“原来是我想错了，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见人不搭理他，苏言俞找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提前把礼物买好送去。”
茶水渐渐冷却，他将其放在一边：“几日后吧。”他补充道：“多谢，但不用送什么。”
苏言俞哪里会听，他决定明天就去买。
这件事已经跟李凤说过，阿爹说回去办比较好，亲人都在家乡，不管如何，那里总归是养育他们的地方。
告别苏言俞后，李憬书踩着最后那点夕阳回到家。
小店的门敞开着，里面传来熟悉的笑声，像是有传染力，他的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慕栖被地上装瘸的小猫逗的正高兴，李憬书从外面进来，他今天穿的是一声月白色衣袍，晚风将他墨色长发吹散到胸前，好看的像个仙人。
“回、回来了。”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看对方的时间有点长。
握着门的手一顿，听出夫郎话中的别样意味，但这里不是他们的小房间。
李凤和江源端着饭菜过来，见状，也催促道：“要不是栖哥儿说你晚饭回来吃，我就不等了，饭菜都热了两次。”
李憬书有些歉意：“跟同窗说了点事，以后再这么晚就别等了，你们忙了一天，别因为我耽误休息。”
慕栖知道阿爹只是挂念他，适时开口：“大家都饿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吃饭吧。”
晚饭是他跟江源准备的，都是按着每个人的喜好，慕栖手艺好，不偷懒的话，家里人都有口福。
“今天怎么样？”李凤不懂官场上的那些事，但他知道那种地方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特别是他们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
李憬书吃饭的动作慢下来，神色自然道：“还可以。”
慕栖很了解他，看出他说话时犹豫，猜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家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以后踏入官场，这样的事会经常遇到，你父亲在时，我跟他出去做事，学的最多的就是克制隐忍，你明白吗？”
李憬书看着李凤，认真道：“我知道的，阿爹。”
晚饭后，李凤没让慕栖洗碗，把他们赶出去洗漱，明早还有活要做，大家都要早点休息。
入秋以来，他又喜欢泡脚了，特别是坐在小院子里，跟憬书说着话，一天的疲累的散了。
小院子有颗常青树，树不高，小猫最喜欢在上面待着，听到风吹在树上的哗哗声，他问对方：“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李憬书拿笔写字的手，此时正帮夫郎按着脚，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手里柔软，动作十分轻柔：“不算什么大事。”
面对夫郎，他将今日发生的事，适当的说了些。
被按得有点痒，慕栖下意识蹭了蹭，直到对方加重了力气，想着憬书刚才的话，如果没意外，他能走到更高的位置，但很多地方都改变了，他担心有什么变故。
“如阿爹所说，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克制是最好的，等以后你手里掌握权势，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到这，他把另一只脚也放在对方腿上，撒娇似的晃了晃：“如果在外受了委屈，回来可以跟我说，允许你欺负我一会儿。”
听着夫郎舒服的哼哼声，他动作更加轻柔，声音含笑：“好啊。”说完，在对方最受不了的地方挠了挠。
不管在外如何，他从不会把不好的带回家。
慕栖身体一软，赶紧捂住嘴巴，怕声音惊扰到另一边住着的阿爹，像个小兔子一样乱窜，可就是逃不出某人的手心。
小猫以为发生什么事，从树上跳下来，金灿灿大眼睛好奇盯着两个主人，叫了几声没人搭理它，又哒哒跑回去。
“好了，时间到了。”慕栖声音软软的，睁着一双水润泛红的眼睛，恳求道。
李憬书懂的点到为止，真要是欺负狠了，夫郎可能不让他上床。
他将人打横抱起，往两个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