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的采买布置,家里逐渐有了过年的氛围,慕栖把买来的灯笼拿出来。

  李憬书个子高,踩着凳子伸手就能挂上去,他在下面帮忙递东西。

  “这个位置可以吗?”李憬书低头询问夫郎。

  慕栖往后退几步,手指撑着下巴,指挥道:“往右边去一点。”

  李憬书听话的一点点挪动灯笼,听到对方指示才停下来。

  火红灯笼悬在两边,虽然是最平常的院门,但也相当喜气,果然,过年还是要有这些东西。

  李憬书跳下来,站在夫郎身边,跟他一起欣赏。

  “晚上应该会更好看?”

  李憬书点头:“嗯,等天黑,我们再出来看。”

  说完看着满脸喜悦的夫郎,许诺道:“以后过年,我都会跟你一起装扮我们的家。”

  慕栖听懂话外意思,偏过头看他:“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时候不回来,别怪我…”说着小声哼哼几句,表示威胁。

  李憬书自然顺从,他以后每年,不,每天都会跟对方在一起。

  李二婶在床上躺的浑身酸痛,等好的差不多,急的赶紧爬起来,原先就有些肥胖的身子,如今更是圆了几圈。

  晚饭后出来溜达,一眼就看到前院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逐渐暗淡的天色下,尤为显眼。

  她的小孙子跑出来,指着开心道:“阿奶,快看,好大的灯笼。”

  李二婶早就恨上李凤一家,想到自己受尽折磨,而对方欢欢喜喜准备过年,心里更是气得喘不上气。

  “阿奶,小宝也要灯笼,阿奶给小宝买好不好?”

  小孙子的话终于让她从愤怒中清醒,摸了摸孙子脑袋,李二婶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个坏主意。

  “好好好,阿奶给你买,我们小宝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看到灯笼。”

  夜深人静,冬日夜晚狗都很少叫唤,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牛棚里一牛一猫时不时甩甩尾巴。

  小猫动了动耳朵,金灿灿的眼睛看向院门口,随即迅速跳上围墙,漆黑的毛发融入夜色中。

  正提心吊胆做坏事的人,被这突然串出来的猫吓一跳,身子晃了晃,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小猫抓准时机,对这她的脸挠了几下,小尾巴一甩,嗖的一下没影了,留下坐在地上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脸,却不敢叫出声的人。

  慕栖大早上起来,听阿爹说才知道此事,昨晚有人弄坏了院门口的灯笼。

  惺忪的睡意顿时没了,他跑出去一看,气的不行,到底是谁这么坏,把他们挂上去的灯笼扯了个稀巴烂,这是见不得他们家过得好。

  后院升起炊烟,里面隐约传出孩子的哭闹声,又很快被制止,最大的嫌疑就是这家了。

  但没有证据,总不能直接过去质问。

  吃饭时,李憬书见夫郎闷闷不乐,桌子下,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等吃过饭,我们再去集市上买一对回来,挂在院子里面好不好?”

  在村里他相对不是那么警惕,昨晚又跟夫郎在床上闹着玩,睡的比较晚,听到外面动静时,那人已经自食恶果,怀里的人抱他抱的紧,就没出去。

  慕栖虽可惜那对灯笼,但也没办法,点点头:“以后家里东西尽量别放外面。”

  没等吃完饭,院门被拍的嘭嘭响,外面张翠花大喊大叫。

  李凤沉着脸,让两个孩子在里面别出去,这泼妇来就没有好事。

  “小栖快开门啊,我是阿娘。”她声音听着有些虚,身上穿的也不如从前,看到开门的李凤,愣了下,随即强行挤出个笑:“亲家,你在家啊,我找栖哥儿。”

  李凤跟一尊大神一样挡在门口,神色冷淡:“找栖哥儿做什么?”

  张翠花面上难得露出慌乱:“大山昨天去山上砍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心里急得很,害怕他别出啥事。”

  李凤神色一变:“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人没回来不知道去找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真要是出事也来不及了。”

  他语气冷厉,句句质问,吓得张翠花缩了缩脖子,竟然抹起眼泪:“我也害怕啊,山上那么多野兽啥的,我哪敢上去,凤哥儿,你救救大山吧。”

  她越说哭的越惨,像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栖哥儿,叫栖哥儿出来,他肯定愿意救他父亲。”

  李凤要被这人气死:“你叫栖哥儿又能如何,赶紧找村里人帮忙去。”

  看着对方哭的眼泪鼻涕一脸,李凤压下心里火气,一家家叫人,很多人不想这时候沾染这种事,但李凤着实大方,一听给多少,也管不了什么晦气了。

  慕栖知道消息时,碗差点掉在地上,他跟着人群上山,分散后,自己往一个方向找。

  李憬书默默跟在夫郎身边,看到他不小心划到手,几步上前带人避开危险。

  听着周围声音,没放过一点轻微动静,只要有可能就带夫郎过去确认。

  这样一遍遍找下去,后面跟着的小黑猫也累的不轻,小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慕栖心里其实很平静,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慕大山,这是他为原身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这边树木较多,他按照慕大山的想法走,不远处有村民提高嗓门叫喊,企图得到回应。

  虽然收了钱,但同一个村子,也有些邻里之情,不愿看到最差的结果。

  慕栖回头看了眼,原本跟在后面的小黑猫不知道跑哪去了,这时候也顾不了它。

  李憬书看着越来越着急的人,忍不住担心,温声劝解道:“外围还是比较安全,父亲他熟悉这里,就算遇到什么,也有办法躲避,我们再找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闻言,慕栖终于放慢脚步,意识到身边担心的人,小声嗯了声,那次自己都能在深山待那么久,慕大山肯定也能,说不定跟他之前一样,在哪个坑洞里等着他们去救。

  正想着,裤脚被爪子拽住了,小黑猫似乎有些着急,不停的喵喵叫,慕栖看了眼李憬书,俩人没说话,默契的跟着走。

  这里枯枝烂叶格外多,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响声,小猫看着有些累,但还是坚强的在前面带路。

  在一处格外陡峭的斜坡上,慕栖看到一只鞋,棉布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一看就是落在这里不久。

  心里顿时有种预感,快步走到边沿,顺着斜坡往下看。

  一眼看去,他瞬间失望了,下面根本没有那个佝偻着身子,身体消瘦的人。

  李憬书扶住因为失落感太多,差点站不稳的夫郎,指着角落边,不太明显地方,细看就能发现,隆起来一块。

  “他在那里?”慕栖看到衣角,沉下来的心,缓缓松懈。

  “别着急,我叫人过来帮忙。”

  斜坡陡的很,他不放心把夫郎留下,正好,小猫累了,任务就交给它。

  后面的事不用他们插手,拨开那处的枯枝烂叶,慕大山紧闭着眼睛静静躺着,好在还有呼吸,简单一番查看,头和腿两处伤,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腿上。

  李文树看了摇摇头,一句说不定以后不能下地,把张翠花吓得坐在地方。

  两个汉子用木架把人抬回慕家,慕栖避开张翠花,小声问李文树:“文树叔,父亲他的腿有希望治好吗?”

  李文树以前在县里帮人抓药,后来被老大夫看上学了点医术,但他启蒙太晚,只学了对方三层本事,在村里给人看了小毛病可以,再大就不行了。

  “你们要是想治好,就带人去县里的医馆,那里说不定有办法?”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医者仁心,同是一个村,也希望对方能治好。

  听完,慕栖心里有了主意。

  李凤将说好的银钱发给每个人,等人差不多都离开,一直没说话的张翠花突然像是惊醒了一样,抓着李凤的手:“凤哥儿,你一定要治好大山的腿,他要是一直不能下地,我们家就完了。”

  李凤避开她,眉头冷冷竖起:“给他治病是你的事,我出钱出力是看在栖哥儿份上,没有道理让我们来给他治。”

  张翠花盘算着自己攒起来的那点钱,这一年来给兰香贴补就拿出去一半,再让她出钱,怕是一文都剩不了。

  想到此,她故作可怜:“可是家里真的没钱了,大山这腿要治好不知要花多少银子,我哪里负担得起。”

  看李凤不搭理她,张翠花把主意打在慕栖身上,她没敢靠近守在旁边的李憬书,站在外面祈求道:“栖哥儿,你救救你父亲吧,他真是太可怜了。”

  李文树刚好把伤口包扎好,听着门口哭哭啼啼声,皱着眉走出去:“不要再门口吵闹,大山需要安静的休息,你这样会影响他。”

  被训斥一通,张翠花看了眼里屋不知道写什么的慕栖,只能悻悻然闭上嘴。

  慕大山其实已经醒了,听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里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不知对方昨夜是怎么安心睡下,这么多年夫妻,他自认没有对不起张翠花什么,甚至为了这个家,亏欠了栖哥儿,昨晚摔下去后,一直等着,可惜呼叫好久,引来的只是野兽,要不是他有斧头,怕是连个尸首都没有。

  养着这样一个人,跟自己独身有什么区别。

  慕栖把写好的内容读给慕大山听,看到对方点头,收起来放在他身上。

  外面张翠花因为看到牛车,有些兴奋过头,这下好了,她不用出钱了。

  几个人把慕大山抬上去,牛车一走,这处小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冷风吹进来,显得格外寂寥。

  张翠花自然不会跟着去,去了岂不是要她的钱,等李凤那家子冤大头把人治好,慕大山又能给家里挣钱了。

  慕兰香听到消息来的时候,她娘正在灶房做饭,两个煎的橙黄的鸡蛋,冒着浓郁的鲜香气,馋的她不自觉舔了舔唇,在王家,她可没资格吃。

  也没先问慕大山如何,自己找了双筷子,不管烫不烫就往嘴里塞。

  张翠花被吓一跳,看清来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两个鸡蛋下肚,她才想起来的目的,不慌不忙问:“我爹怎么样,可好了没?”

  “早着呢,这次怕是好长时间不能干活了。”

  闻言,慕兰香心下一急:“那我那边怎么办,娘,你可不能不管我。”

  张翠花没好气哼了声:“我能怎么办,你自己选的自己受着。”

  但看着女儿可怜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他那边应该藏了不少钱,等他回来你装装可怜,诉诉苦,他一心软,钱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