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越接近布达拉宫，向南的不适感就越强烈，慢慢地恶心感上涌，他皱起眉头，捂着胸口靠在了车座上。
“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白屿察觉到向南的异样，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担心地问。
林筠听到后排的动静，扭头看到向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他连忙从面前的储物柜里拿出氧气递了过去，“向南，把氧气放口鼻上，轻轻地呼吸，先慢慢适应。”
向南费力地睁开眼睛，可是手还没伸过去，白屿粗暴地一把夺过来，“给我就好！”
白屿把氧气打开放在向南的口鼻上，不一会儿，向南便觉得舒服多了，他眉头渐渐舒展，迷迷糊糊地靠在了白屿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林筠看了一眼后视镜，不自然地别过了头，望向窗外。
“白先生，向南的脚怎么样了？布达拉宫毕竟依山垒砌，轮椅……可能上不去，需要自己走路。”
小张说完才发现今天选的地方不太合适，要是向南的脚还是走不了路，白屿可能要挑刺儿，自己就要被扣上不会替旅客着想，不细心不体贴的帽子了。
果然，白屿满脸不悦，声音冰冷，“那为什么要选这里？”
“我不是想着来拉萨不带你们去趟布达拉宫，你们不就等于白来了吗，向南已经适应了几天，高反应该没事，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他又崴了脚。”小张试图狡辩，声音却没了底气，要是他告诉了白屿上去布达拉宫要爬一千多个台阶，白屿估计会想杀了他吧。
“你看他像是适应了高反吗？”白屿看着怀里睡着的向南，继续埋怨道。
“那……不然我们换个地方？林筠，你说呢？”小张看了旁边的林筠一眼，立马把问题抛给了他。
林筠又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白屿怀里虚弱的向南，清了清嗓子，看着小张说道，“我无所谓，去哪里玩都可以，只是向南身体不舒服，不如先去地势较低的地方玩吧，我听说林芝那边就挺不错的，风景优美，可以骑马、射击，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是的，林芝的鲁朗林海中有一片平坦的草原就可以骑马，马都是个头不大的矮马，适合你们这些初骑者，白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小张稍微侧了一下头，征求着白屿的意见。
“嗯。”
白屿虽然反感林筠，但如果他提的地方能让向南舒服点，他也没必要反对。
“大多数人以为西藏荒凉，但林芝却一反常态，林芝茂密的森林和汹涌的江水，让那里的气候湿润，水草丰美、农业发达，不过林芝的水果价格在内地的一倍以上，但味道格外香甜，一会到了，务必尝尝。”
小张边说边换了路线，为了节省时间，车子从小路过去，路不太平坦，有些颠簸，要还是小张那辆车，估计车上的人都得颠吐了。
向南被车子晃醒，他皱了皱眉头，勉强睁开眼，发现白屿手扶着氧气瓶子放在自己的口鼻间，他大概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以至于他的骨节由于持续用力有些发白，向南刚想坐起身子，白屿的另一只手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肩膀，把人又按倒在怀里，“别动，你再躺会，到了我叫你。”
白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应该不抽烟，因为向南从来没有闻到过他身上有烟味，只有淡淡的香水味，像雨过天晴之后空气的味道，干净清爽，
他轻轻地又闻了一下。
忽然，向南发现白屿的胳膊在微微颤抖，他伸出手，握住了氧气瓶的下端，但又怕白屿肯定会咬牙坚持，不会让他拿，于是说道，“我拿吧，你拿的话，我的头得一直低着，不太舒服。”
白屿一怔，松开了氧气瓶，他的手指握氧气瓶的时间太久了，有些僵硬，他使劲攥了攥，活动了一下手指，“高反这么严重，还敢这么盲目自信地跑，你跑之前都不做攻略吗？”
“……”
这话在向南听来，他觉得白屿又在嘲讽笑话他，可在外人听来，里面的心疼大于埋怨，小张咧着嘴角偷笑，一旁的林筠却浑身不自在。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小张拉下手刹，停好车，伸了一个懒腰，“还好人长的帅心地又善良的白先生出资给租的车子这么给力，要是我那小破车，不知道还要颠到什么时候。”
林筠没有接话，他掏出相机，背上书包下了车。
向南睁开眼睛，从挡风玻璃向外看去，两侧青山由低往高分别由灌木丛和茂密的云杉、松树包围，中间是整齐划一的草甸，草甸中，溪流蜿蜒。
木篱笆、木板屋和农牧民的村落星罗棋布，山间的云雾时聚时散，雪山、林海、田园勾画了一幅恬静、优美的“山居图”。
向南坐直了身子，忽然发现旁边的书包上放着两瓶氧气，他猜想这是林筠放过来的，因为小张不会这么细心，向南把氧气装进书包，才轻轻地推了推白屿，“白屿，我们到了，醒醒。”
白屿一脸疲惫，哑着声音说：“你好点了吗？一会让小张再给你拿两瓶氧气，你带着。”
“……小张……给我了。”向南心虚地不敢看白屿。
靠着的白屿仿佛立刻清醒，他顿了顿，随即就把向南按倒在了车座上，声音冷咧，让人心生寒意，“向南，不要接受他对你的好。”
向南不知道白屿怎么看出那氧气不是小张给的，他看着白屿生气的脸，像犯了错的学生一样，小声回答，“……好。”
白屿附下身子，窝在向南颈窝蹭了蹭，闷闷的声音传入向南的耳朵，“即便只是试试，你也是我的，不要接受别人对你的好，我会对你好……可能我暂时做的不够好，但我会学。”
“嗯，我知道了，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得下车了。”
白屿的话让向南心里软成一片，他的心理防线正在慢慢崩塌瓦解，他觉得他快要被白屿彻底攻陷，然后一点点沉沦。
小张正与马场的老板交流着什么，林筠在四处拍摄着风景，看到白屿和向南下了车，小张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喊道，“白先生，向南，林筠，你们快过来，正好有空出来的马匹，你们快来试试。”
鲁朗林海的马太乖了，没有一点点叛逆，小巧的身子，甚至有些可爱，连向南这个有洁癖的人都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但是他没能过了心理那一关，他只能伸出食指隔着空气，戳了几下马的耳朵，马像有感觉一般，动了动耳朵，又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把向南逗笑了。
不远处的林筠，转身恰好看到向南眯起双眼，上扬嘴角，笑的和阳光一样的耀眼，他拿起相机，不由自主地按下了快门键。
就在这时，林筠的脸上，突然挨了重重一拳，还没看清楚来人，他便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手里的相机也滚落到一旁。
白屿翻身跨坐在林筠身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向南他拒绝你了！你知道吗！离他远点！”
林筠起身攥住白屿的衣领，出手也是一拳，白屿毫无防备，直接向后栽去，林筠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你是有多自卑，才这么害怕失去他，对，他是拒绝我了，可是我是自由的，我单方面喜欢他，这你也要管？
“你他妈的不准喜欢他！”
白屿被林筠的话刺激到，向南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别人连喜欢也不可以，他红着眼睛，手臂撑地迅速起身，再次快速出拳，刚要打过去，不远处的向南大声地喊住了他。
“白屿！不可以！”
向南惊慌失措地快速跑过去，强忍着高反带来的不适，一把拽住了白屿的手，准确来说应该是抱住，因为他害怕他拉不住白屿，向南看到两人都挂了彩，来不及询问事情原由，径直站到了两人之间，面对白屿，好似哄小孩般地继续说道：“不管因为什么，先别打了好吗？”
白屿看着眼前的向南，呼吸慢慢平缓，随即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缓缓地放下胳膊，却突然把向南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自言自语般地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一旁的林筠攥紧了拳头，浑身有些发抖，眼眶微微泛红，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转身捡起相机离开了。
“林筠，骑马啊，你去哪？”小张看着离开的林筠喊道。
“不骑了，我去转转，不用管我。”林筠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随风飘了过来。
“那……你俩还骑吗？”小张站在两人身后，毫无眼色地问。
“你觉得呢？”一向温文儒雅，礼貌有加的向南此时此刻仿佛白屿上了身，揶揄着说道。
“呵呵……那车钥匙给你，你们去坐会，我去问问今晚有篝火晚会吗？”小张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小张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带过的最难带的一个团，每个人都怪怪的，要不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哪能这样让人吆来喝去，不过，有卡随便刷真好，小张边想边往马场走去。
向南被白屿紧紧箍着，引得四周的人频频侧目，刚才一时情急，向南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会他羞涩的想找个地缝钻起来，他伸手拍了拍白屿的背，“白屿，去车上休息会？”
“我想再抱会，”白屿的手又收紧了些，“总感觉不抱住你，你就是别人的了。”
向南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到极致而患得患失吗？
突然间，向南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可能喜欢就是喜欢，不分男女。